我有一刀斷長生 242 沐冷清的劍
一襲黑衣從雪坑里爬出來,只見一線白袍鐵騎鑿陣,尤其最前頭的女子英氣非凡,白袍白甲,宛如一道白色光芒沖入虎衛大陣。
陳千秋吐了口吃進嘴里的白雪,癡癡笑道:“能娶你,做妻管嚴也爽呀。”
以朱子柒的性子,自然是眼里揉不進沙子之人,將來想要納妾、流連風月之地恐怕就么得機會了。饒是如此,陳千秋只覺緣分真是妙不可言,難得出一趟遠門就遇上她了,似乎是命運冥冥之中的安排。
虎衛半渡,陣型尚未展開,在朱子柒白袍軍沖鋒之下,尚未站住陣腳就損失慘重,被迫后撤。
龍天行知道自己的境界已經為無影所知,就沒有隱藏下去的必要了,何不如徹底倒向無影,放開手腳為無影賣命,方可換來一線生機。
活著,萬事方有可能。
死了,萬事皆休矣。
而一道黑影只身殺入虎衛陣型之中,轉瞬就突入到龜族浮橋橋頭,一人雙劍,堵絕了半數虎衛和萬余熊族重甲步卒的撤退之路。
殺紅眼的熊族哪里容一名瘦瘦小小的幃帽女子攔阻了退路,立即發起了沖鋒,沐冷清眼眸露著笑意,舌頭輕輕舔一口沾滿妖族鮮血的雙刃,一聲不吭,繼續沖殺。
龍天行看得眼珠幾乎爆裂,就一名女子劍客就攔阻了熊族步卒和虎衛的退路,他原本的謀劃是慘烈廝殺過后,妖族敗退,將人族修士引到沂水南岸,一旦到了妖族領地,他就可以調動十大妖族陣師之力,加上饕餮、梼杌和自己,龍族頂尖戰力突襲人族修士,必讓天機閣損失慘重。
忍字頭上一把刀,自己壽元悠長,不急著和無影計較,來日方長。
黑衣幃帽女子劍客,一人雙劍,一婦當關,萬夫莫開。
朱子柒立即率領騎軍掩殺,陳敬塘眼見妖族大軍由潰敗之勢,亦下令大軍沖鋒。
世間大修士大抵如此,歲月悠長,從不講究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修士報仇,百年不晚。越是境界高的修士越是怕死,像地主老財,好不容易攢下了一份偌大家業,哪里舍得輕易去江湖豁出性命廝殺,守著自己的深宅大院,摟著漂亮的姑娘,縱然哪天盜賊殺到家門口,只要不要了自己性命,破財消災都是小事。
修士修行之路宛如登山,拾級而上,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一朝踩在別人頭上成了人上人,就舍不得回到泥潭里打滾的日子了。成了大修士,身上好不容易聚集的氣運且不說任由身死道消消散于天地之間,便是傳于子孫也是摳摳索索,不到咽氣的那一刻哪里舍得將氣運歸還于宗門祖師堂。
龍王當下便是如地主老財碰著了上門打劫的土匪,若是硬梗著脖子,生怕土匪一刀將自己了結了,那才是真正虧大了,好死不如賴活著,有朝一日自己踏出大道,躋身陸地神仙,豈容無影在自己頭上拉屎。
黑衣幃帽女子身形一閃,身輕如燕,在龜殼之上輕輕一點,直奔沂水南岸妖族大軍。
南宮牧神驚呼:“不可。”
陳千秋知道沐冷清已經殺紅眼了,壓抑了許久的殺戮之心讓她忘卻了危險,二十余名天機閣三品供奉頭腦一熱也跟著殺過去,龍天行冷哼一聲,就愁你不來,來了就別想走了。
兩萬中原最精銳的鐵騎鑿陣,熊族步卒和虎衛如稻草一般被兩把鋒銳的鐮刀收割,南宮牧神眼見妖族被阻滯于浮橋之上,一聲令下,天機閣大修時紛紛出動,阻截過河妖族后路。
龍王怒目圓睜,心中咒罵,該死的幃帽女子劍仙。
兩股鋼鐵洪流襲過,過沂水妖族全軍覆沒,沂水被猩紅的鮮血染紅了,幾乎為之斷流。
出去十余殺紅眼的天機閣客情,剩下十余人看見閣主親自出手,眼神充滿了幽怨。畢竟,沐冷清只管殺妖,根本不顧那些妖族掉落在地上的奇珍異寶,他們這些人說是殺妖,倒不如說想要跟在沐冷清身后撿漏。
一、二等客卿自是比較克制,總不至于舔著臉跟在一個姑娘家家屁股后面撿東西,而四、五品客卿還是有自知之明,河對岸是不敢過的,就高不成低不就的三品客卿迫切希望更上一步,才紛紛決定跟隨飛升境女子劍仙富貴險中求。
梅蘭罌極為曖昧地伏在龍天行身上,扭動渾圓的臀部,嬌媚道:“龍王殿下首戰失利,真叫小女子為難,我是要如何稟報無影陛下呢?”
陳千秋以心聲告知沐冷清,讓她趕緊回撤。
此時的沐冷清早已被殺意浸染,沉迷在殺戮之中難以自拔,既然得了陳千秋的應允,妖族任她殺,哪里會錯過這般機會。
南宮牧神心知不好,立即出現在浮橋頭上,心念微動,浮橋之上出現一道光門,看似薄如蟬翼,但是身形撞上光門都撞了個鼻青臉腫,悻悻然回來。
十余名三等客卿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大妖,立即心生懼意,哪里還管富貴險中求,萌生退意,紛紛后撤。
梼杌哪里容這些螻蟻逃脫,一拳崩碎一顆腦袋,轉眼十余客卿皆成了無頭尸首,倒在了沂水南岸河灘。
十余名被南宮牧神攔下的眼神幽怨客卿,此時對閣主立即心生感激。
龍天行輕輕推開梅蘭罌,走到車攆前頭,一個眼神,妖王饕餮和梼杌出擊,兩大妖王身形一閃,徑直朝沐冷清奔去。
沐冷清察覺到來者不善,立即穩住身形,轉瞬便思考出對策,不論幾路來襲,先破一路。
沐冷清以往面對多人圍攻,皆是如此這般不要命打法,只見她身形在空中閃爍,正面兩劍遞出,皆落在饕餮身前,根本不理會身后的梼杌。
沐冷清微微一笑,“個頭大了不起呀。”
旋即,身形一閃而逝,如一道光芒在天際閃爍,兩柄飛劍折返而回,轉瞬,又是凌厲兩劍,直取饕餮心口。
梼杌不急不慢,收拾了十余螻蟻,看著天空的大戰,隨時準備寄語黑衣女子劍仙致命一擊。
沐冷清凌厲兩劍落在饕餮身上,幻化人形的饕餮在半空之中怒吼一聲,宛如驚雷,憑借自身強悍的肉身,想要空手抓住兩柄飛劍。
兩道劍光閃爍,饕餮粗大的雙手牢牢抓住了兩柄飛劍,只是,有些托大了,眾人只見饕餮的手上有鮮血滴落。
受傷的饕餮怒火中燒,現出龐大的人面牛身的妖身,饕餮妖身面目猙獰,血盆大口仿佛要將天地萬物皆吞入腹中。
“你的心意我知道了,退下吧,這里這么多大人,還輪不到你一個小孩強出頭。”
陳千秋據理力爭道:“我哪里小了,她是百尺樓的人,自然由百尺樓的人去救。”
南宮牧清沉聲道:“陳公子退下吧,我手下客卿慘死,這仇由我來報。”
陳千秋縱身一躍,來到橋頭,跟南宮牧神求情道:“閣主,讓我過去,我救她回來。”
南宮牧神冷靜道:“回不回來就看她自己了,你去了也白搭。”
“白搭不白搭是一回事,去不去又是另外一回事。”
沐冷清一柄飛劍刺中饕餮前胸,一劍刺中饕餮后心,奈何饕餮妖身太過堅硬,只見劍尖迸發出兩道火花,飛劍便折返而歸。
沐冷清不敢停滯身形,她已經注意到了背后覬覦的眼神,一旦身形停滯恐怕就會被暗中蓄力的梼杌一爪穿透胸膛。
饕餮張開血盆大口,宛如一座巨大洞府,沐冷清的身形就像一粒蠶豆就要被饕餮吞食,梼杌忙中偷閑,現出妖身,將這些難得品嘗到的修士美味一一吞入腹中。
只見對岸黑衣女子懸于虛空之上,冰冷笑道:“我沐冷清何時需要男人憐憫,我不需任何人來救,誰來我先砍誰?”
一句話讓人無言以對。
朱子柒對幃帽女子生出一股莫名的艷羨,天下竟然還有如此瀟灑之女子,自己是萬萬不能望其項背。
南宮牧神也覺得奇怪,這次妖族犯境和以往不同,若是以往先不說怎么開打,總要先在陣前吼幾嗓子,說說自己出兵的理由,先占據了道德制高點,才能心中無愧發動攻擊。
龍天行二話不說就率領精銳妖族部隊進攻,讓南宮牧神心中充滿疑慮。
沂水河南岸的天空,一道巨大的妖身和纖細的黑衣女子展開殊死搏斗,饕餮是妖王,常理而論,修為遠勝沐冷清,但是沐冷清兇悍的打法,令饕餮極為不適,身軀龐大的饕餮根本無法抓住沐冷清的身形,只能被動挨揍。
雖說三品修士比不得一品修士來得美味,但是聊勝于無,再說了,若是晚了一步就被饕餮吃光了,自己先下手為強。
沂水北岸的天機閣客卿看得氣憤不已,恨不得讓閣主放開道路,殺向對岸,將這些妖族全部斬殺。
南宮牧神是聰明人,他自然知道今次不同以往,龍天行有備而來,而且是引誘自己渡過沂水,必然隱藏陰謀,一旦己方陸地神仙境無法在妖界發揮戰力,龍天行就會優先狙擊飛升境大修士,若是己方飛升境被龍天行擊殺,不說那份氣運會散落在妖界,更是讓人族大軍損失了頂尖戰力,只能陷入被動防守的境地。
梼杌一擊極為狠辣,沐冷清運轉靈力,雙手負后,雙劍格擋在后背,梼杌重重一拳砸在沐冷清后背,沐冷清整個身體為之顫動,猛然吐出一口鮮血,但是身形暴起,在危急時刻竟敢打著借力的算盤,著實把梅蘭罌都震驚到了。
都說人族修士怕死,而沐冷清這般打法比起天生防御力驚人的妖族更不怕死。
這重重一擊連朱子柒都聽見了骨骼斷裂的聲音,但是沐冷清眼眸堅定,身形如飛虹貫日,饕餮雙手握拳,狠狠推出,巨大拳風獵獵,似乎一拳就能將一座山丘撕碎,沐冷清反手握劍,眼眸堅定,一記鞭腿擋開拳頭,兩劍狠狠扎進饕餮的肩膀之上。
饕餮靠著自己強悍的體魄,在沐冷清一道道劍光之中毫發無傷,沐冷清也發覺自己并無獲勝可能,既然無法繼續愉快的殺戮,該撤就要撤,自己雖然不怕疼,命還是要憐惜的。
沐冷清靈力暴漲,擺出要一決雌雄的陣勢,饕餮穩住身形,雙臂十字交叉橫在胸前,梼杌似乎發現了沐冷清的企圖,現出巨大妖身,一飛沖天,突襲沐冷清后背。
沐冷清根本不理睬背后的梼杌,她知道自己深陷重圍,若是被龍天行知道了自己的意圖,哪里會讓自己輕易逃脫,讓一名女子劍仙在妖族大陣如入無妖之境殺個來回,龍天行的面子往哪里擱,人類的士氣豈不是會高漲萬分。
陳千秋松了一口氣,回來了自己一定要壯著膽子臭罵她一頓,下次不許她這么亂來。
朱子柒美眸里閃過一道亮光,驚呼一聲:“小心。”
沐冷清身形已至沂水河上,只覺背后有一股極其恐怖的力量來襲,來不及轉過頭去,身形徑直從天而降,想要落入沂水河躲避。
饕餮肩膀留下了兩道觸目驚心的劍傷,鮮血飛濺,沐冷清渾身浴血,拔出兩柄長劍,縱身一躍,跨過饕餮的頭顱,闖過饕餮防守的空域。
沐冷清雖無痛覺,卻也能感覺自己傷勢極重,梼杌一拳之力換作飛升境大圓滿修士都不敢硬扛,何況不過是飛升中境的沐冷清,但是沐冷清就這么做了,反正身陷死地,不拼是死,拼一把可能九死一生。
龍王震怒,堂堂妖界兩大妖王,竟然連區區一名飛升境女修都奈何不得,沐冷清計謀得逞,在天際劃過一道長弧,轉瞬就到沂水河畔。
一道黑影在沂水之中,幾經浮沉,再也不見身影。
南宮牧神目光如炬,看向龍天行,“原來龍王殿下已經半步陸地神仙了,怪不得敢撕毀千年前人妖兩族停戰合約,重啟人族和妖族大戰。”
龍天行懸于沂水河半空之中,始終不敢過沂水中線,朝南宮牧神拱拱手笑道:“龍某何德何能敢撕毀停戰合約,今日來天機閣不過為討一個公道?”
“轟隆”一聲,李詩雨掩面不敢看那慘淡的模樣,一道黑影噴灑出一股鮮血,從天上飛速墜入沂水河中,一頂漆黑幃帽落在河面上,隨著湍急水流浮浮沉沉。
陳千秋也第一次看見沐冷清的真容,絕美的面容一點不似殺人不眨眼的暗影第一刺客,一點不像為江湖人所畏懼的殺人不眨眼女魔頭。
南宮牧神想要出手來救,奈何沐冷清距離沂水中線就差了一步,南宮牧神完全無法用神通將沐冷清救起,而飛升境大修士根本來不及出手,便是沖過沂水中線,又會被龍王伏擊,誰敢輕易出擊?
龍天行朗聲笑道:“閣主可有一名嫡親好孫兒,是天生白眸?”
南宮飛羽眼神怪異,白兒的秘密為何妖族能提前得知,天機閣的堂主們不過是剛剛知曉,而龍天行調動部隊是數十日之前的事,他是從何而提前得知了這個秘密?
南宮牧神在眾目睽睽之下撫須大笑:“在下確有一嫡親孫兒,名為南宮千白,天生白眸。”
南宮牧神這才發現龍天行的陰謀,原先他想要以兩萬熊族重甲步卒和五千虎衛的性命換得人族修士的松懈,一旦越過沂水河就將人族大修士盡數斬落,然后,再來和天機閣談判。
如今,龍天行計謀未得逞,就開始新的謀劃,看來這二十年龍天行的野心和他的境界一樣攀升得很快。
南宮牧師沉聲道:“天機閣不曾違約,有何公道給你。”
南宮牧神聳聳肩,攤手道:“抱歉,南宮千白前些時日已經被逐出天機閣,名字也從祖師堂除去,如今已經流落江湖,或許就在妖界。”
龍天行震怒,怒指南宮牧神,“你膽敢將貽害人妖兩族的罪魁禍首縱虎歸山,你可知千年前的白眸之禍嗎?”
南宮牧神耍賴道:“抱歉,不像你是活了千年的老烏龜,還真不知。”
龍天行見南宮牧神并不抵賴,倒是有幾分詫異,原先他若是伏擊了人族大修士,在眾怒之下,就是南宮牧神抵賴,自己也能靠著眾人之怒逼著南宮牧神將自己親孫兒帶到當場,揭開他的面紗,讓天下人看看南宮牧神的嘴臉,為了一己之私竟然罔顧人族和妖族的命運。
白眸,不僅是天機閣之殤,也是妖族之殤,龍族之殤。
龍天行朗聲道:“閣主可敢將他帶來,在天下人面前現出他的本來面目。”
龍天行氣急敗壞道:“南宮牧神,天機閣會為之付出代價的。天機閣預言,白眸現,天將變,千年前白眸現世,引發人妖大戰,死傷無數,天機閣差點為之毀滅,妖族為之損失慘重,連當代龍王和鳳主也被其屠戮。南宮牧神,難道你想看歷史重演嗎?”
龍天行之言讓在座許多不知情之人目瞪口呆,原來天機閣隱藏了這么大的秘密,白瞳究竟是何人,難道真是引起了千年前人妖大戰的罪魁禍首?
南宮牧神平靜道:“南宮千白已不是天機閣之人,今日我就將話放出去,不論是妖族、人族殺他也好,抓他也好,皆與天機閣無干。”
龍天行怒不可遏,“南宮小兒,你以為這樣就能撇清干系?”
南宮牧神攤攤手,“還真就沒干系了,半點也無。”
我有一刀斷長生 242 沐冷清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