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袁術 一百九十七 袁逢悟了
唐珍堅定了信念,站了出來,主持起了這場簡短卻又意義非凡的禪位儀式。
他清了清嗓子,高聲宣布:“禪位儀式開始!”
隨后,他口中念念有詞,洪亮的聲音在德陽殿內回蕩,宛如一首古老的咒語。
劉悝站在高臺之上,舉起了傳國玉璽和天子符節,象征著皇權的交接。
而劉宏則與群臣一起拜伏于地,口稱萬歲,正式承認劉悝的登基和自己的失位。
劉宏此刻心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完蛋了。
皇位沒有了,權勢沒有了,奢華的生活沒有了,從此成為了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他最后的期待,就是劉悝能看在同宗的份上寬恕他,讓他能夠繼續做宗室,最好是王,實在不行,重新做他的亭侯也不錯。
然而,他的幻想是無法成功的。
在劉悝心中,劉宏是一個篡奪了本該屬于他的皇位的小人,是一個代替他享受數年榮華富貴的竊賊,若不是怕影響不好,劉悝都想殺了他,如何還能給他好下場呢?
所以劉悝正式稱帝之后的第一道政令,就是宣布劉宏忘恩負義,背刺故太后竇氏,竊取皇權,為非作歹,與宦官同流合污,戕害天下,罪大惡極,死有余辜。
但是念在他曾經是天子的份上,劉悝饒他不死。
除此之外,就沒有什么優待了,劉悝決定廢黜他的一切名位,先去竇太后陵墓為其守墓三年,然后貶為庶人,不準再以漢室宗親自居,從此與漢皇室沒有任何瓜葛。
劉宏跪在地上,聽到這個判決,眼前一黑,差點當場暈厥過去。
守墓?
庶人?
那種事情……不要啊!
好歹……
好歹讓我接著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啊!
失去皇室身份什么的,不就意味著他以后就算能活著卻也要自己從地里刨食吃嗎?
那種苦日子他怎么可能過得來?
他于德陽殿上大哭失聲,不斷磕頭懇求劉悝網開一面,不要讓他做庶民,哪怕讓他一直守墓都可以,只要別讓他做庶民。
他實在是不愿意過那種生不如死的日子。
可劉悝哪里會隨了他的愿望?
他冷冷地看著劉宏,聲音中不帶一絲感情。
“登位四年,殺孽無數,念在你年幼,這才饒你不死,你還敢有什么妄念?左右,與我叉出去!去太后陵前守墓三年,而后貶為庶人,逐出雒陽,永不得返京!”
劉宏哭嚎著被拖了出去,一絲體面都不剩了。
他的哭喊聲在殿內回蕩,仿佛是對他過去奢靡生活的最后哀鳴。
然而,沒有人同情他,所有人都知道,這位曾經的皇帝已經徹底失去了翻身的可能。
剛一登基,劉悝便把自己除了竇氏、宦官之外最憎恨的人給處理掉了,這讓滿朝文武都意識到這位天子不像他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寬和。
說到底,他是成年人,一位成年天子給群臣帶去的震懾感是完全不同的。
劉悝的冷酷與果斷,讓所有人都明白,可能未來的朝堂將不再是從前的模樣。
袁逢凝視著殿上那位擺出一副君王姿態的劉悝,心中忽地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慨。
他回想起袁樹之前的那番話。
此時此刻,他才深刻體會到其中那屬于自己小兒子的那份先見之明。
把宦官徹底鏟除,這絕非僅僅是為了報那血海深仇,或是為了迎合某種政治正確、做給天下百姓看的一場戲。
這背后,隱藏著更為深邃、更為復雜的政治動機,這一舉動實則是要借此千載難逢的良機,將可能會被成年天子劉悝拉攏為助力的宦官團體連根拔起,永絕后患。
這群宦官從梁冀時代開始崛起,歷經近三十年的政治風雨,早已錘煉出一套屬于他們的行之有效的斗爭策略。
他們不僅能在國家大事上發表意見,協助皇帝治理國事,更能手握兵權,發動兵變,與外臣抗衡,成為皇權最為堅實的羽翼。
拋開立場不論,他們的整體斗爭能力確實令人嘆為觀止。
宦官與皇帝之間,存在著一種天然的互補性,這種互補性使得宦官非常容易成為皇帝最為信賴的依靠,倘若不將他們斬草除根,一旦劉悝登基,他幾乎可以立刻將那些幸存下來的宦官收為己用,將他們從劉宏的親信轉變為自己的心腹。
這群宦官熟悉國家的各項規章制度,精通政治斗爭的策略,且擁有相當廣泛的政治人脈。
他們一旦成為劉悝的助力,將能迅速為劉悝鍍上一層耀眼的金輝,使他搖身一變,成為袁氏專權的有力對手。
而在大義名分的庇護下,袁氏將處處受制,最終,說不定真的要將這來之不易的勝利果實拱手讓人,白忙活一場,淪為笑柄。
說實話,在群臣踏入德陽殿之前,袁逢的心中還是漢臣的情懷占據主導地位。
他還在憧憬著如何輔佐新帝振興大漢、成為一代名臣,然后流芳百世。
然而,就在這短短的一瞬之間,袁逢的心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猛然意識到,劉悝的登基,是他和他的兒子率領袁氏家族的力量進行的一場殊死搏斗之后帶來的成果。
贏了,自然皆大歡喜。
但若是輸了,袁氏六代家業將毀于一旦。
沒有人會為他們承擔后果,沒有人會為他們托底,他們沒有任何保障,只是在純粹地賭博。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用性命換來了勝利。
而這甜美的勝利果實,難道就要拱手讓給那個躺在絕對安全的地方、只是靜靜等待的家伙嗎?
他何德何能?
他憑什么得到這一切?
這個念頭如同野火燎原般在袁逢的心間蔓延開來,迅速將他作為“漢臣”的那一部分吞噬得七七八八。
此刻,望著劉宏被哭嚎慘叫地拖出德陽殿的慘狀,袁逢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兔死狐悲之感。
恍惚間,他竟然將劉宏的臉替換成了自己的臉,他想象著如果未來的某一天,袁氏門生故吏也被一網打盡,想要做漢臣的他也被這樣拖出了這座大殿,那么,會有人站出來保護他嗎?
會有人能夠救他于水火之中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袁逢一直認為袁氏門生故吏遍天下,在大漢政治格局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因此絕不會被鏟除殆盡,袁氏家族永遠不會倒下。
然而,經過這場驚心動魄的政變,他深刻意識到,即便是宦官及其黨羽如此強勢、縱橫天下三十年,也照樣會在一夜之間被消滅得一干二凈。
只要頭頭腦腦被消滅掉了,剩下的勢力就會群龍無首,想要反抗都不知道如何反抗。
面對掌握了中樞機構和雒陽武庫的強大對手,面對整個東漢帝國的國家機器,他們將毫無還手之力,不堪一擊。
沒有人會來保護他,正如今時今日沒有人站出來保護劉宏一樣。
在德陽殿內,沒有人能成為他的庇護所,只有權力,只有權力才能在帝國中樞保護他免受傷害。
如果沒有權力,縱使是天子也會粉身碎骨,而如果有權力,就算是奸佞之人也能叱咤風云。
因此,他絕不能失去權力。
走到這一步的他,已經無法再去做一個純粹的漢臣了。
此時此刻,袁逢心中竟然涌起了一股慶幸之情,慶幸自己有一個名叫袁樹的兒子。
從一開始,袁樹似乎就預見了這一天,預見了他們可能遭遇的未來,并且竭盡全力將這種未來擊得粉碎,從一開始,就不能讓這種可能性成為現實,就要將這種可能性掐死在萌芽狀態。
所以,將所有宦官斬盡殺絕,一個都不留,這就是袁氏家族走向輝煌之路的開端。
袁逢終于明白了這個道理。
他悟了!
劉悝的登基儀式雖然簡短而倉促,但既定事實已經無法改變。
接下來,就是要派人出雒陽,將此事告知天下,讓天下人知曉——大漢已經換了皇帝。
劉宏的時代結束了。
劉悝(袁氏)的時代要開始力!
這是第一步,也是這場登基儀式之后大家唯一確定的事情。
接下來,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協商、討論。
比如論功行賞的問題,宦官集團覆滅之后留下的巨大權力真空該如何填補,宦官殘黨又該如何清剿……
這些問題都需要仔細商討。
然而,這些事情并不需要那些站在外頭的小魚小蝦們參與。
他們只需要乖乖聽命即可,這些重要的事情只有德陽殿內這些大佬們才能決定。
更進一步來說,真正的決斷權只掌握在這群大佬中的少數人手中,其他人只有建議權,而沒有決斷權。
因此,小魚小蝦們很快就被遣散回家休息,并且不準離開各自的家中,各自家門口也會安排袁氏兵馬看管,直到這邊的決定完成為止。
德陽殿外的官員們很快就離場了,德陽殿內的人們也打算進一步展開商議。
然而,就在這個關鍵時刻,袁逢卻忽然提出了一個建議。
他面朝殿上,恭敬地行禮道:“陛下舟車勞頓、徹夜未眠,想必已經十分疲憊,還請陛下移駕寢宮休息,接下來這些小事臣等自會商議,商議完畢之后,再向陛下匯報。”
(本章完)
我不是袁術 一百九十七 袁逢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