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袁術 一百九十四 廢立
官員們互相交流之際,廣場上的人越來越多,聲音也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的官員被持械士兵帶來了德陽殿外。
隨后,隆隆鼓聲響起,宣示著一場不同凡響的朝會將要開始。
眾人紛紛抬頭望向德陽殿的大門,心中充滿了期待和緊張。
很快,德陽殿大門緩緩開啟。
這一次,沒有宦官前來殿外宣群臣入殿拜見天子,而是由袁樹親自外出,站在德陽殿宮門前,向殿外高聲呼喊——
“三公九卿及二千石官員入內!”
他的聲音洪亮有力,穿透了晨霧和喧囂的人群。
站在殿前臺階上的士兵們一級一級地把袁樹說的話復述一遍,聲音傳出去了很遠很遠。
李咸與宗俱眼見如此,也沒打算繼續說話了。
他們對視一眼,一起點了點頭,便一起帶頭前進。
太尉和司空帶頭前進了,整個雒陽城內所有二千石包括比二千石的高級官員們便也都跟隨著他們的腳步一起前進,步履匆匆,面帶凝重之色,依次步入這決定帝國命運的朝堂。
他們的眼神中既有對未知命運的恐懼,也有對權力更迭的期待。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而緊張的氣息,仿佛連呼吸都變得沉重。
其余官員、吏員就只能在殿外繼續等候,他們從來沒有進入殿內參加議事的資格,只能等待,并且接受殿內眾人討論完而公布的消息。
秋日的晨風帶著一絲涼意,穿過雕梁畫棟,拂過金碧輝煌的殿宇,似乎在低語著即將到來的風云變幻,天邊,朝霞如血,更添了幾分不祥之色。
大殿之內,燭火搖曳,與窗外漸亮的天色交織出一片昏黃而莊重的氛圍,殿中央,一尊巨大的青銅鼎爐中,香煙裊裊升起,彌漫著一種神秘而肅穆的氣息。
殿內,官員們熟悉的天子劉宏還坐在皇位上,但是此刻的他卻面如土色,眼神中透露出恐懼和不安,身體的顫抖帶動著冠冕的十二旒玉藻撞出碎玉聲。
袁逢、袁樹站在劉宏的側前方,他們三人身處殿上,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對峙局面。
袁惃、段颎、董宣、于邈、盧植、十三太保等一系列參與兵變的功臣站在殿下,他們的臉上或帶著堅定,或帶著冷漠,或帶著興奮。
其他人還好說,可是當走在最前頭的李咸和宗俱一眼看到了頂盔貫甲的段颎時,頓時大吃一驚。
段颎不是宦官一黨嗎?
不是宦官爪牙嗎?
怎么就站在了這里?
他們很疑惑,但是就目前來說,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此時此刻的德陽殿內,除了該有的一群人之外,還有一大群不該有的人。
在群臣站位的兩側,滿滿當當都是頂盔貫甲、全副武裝的甲士。
他們手持環首刀,虎視眈眈地注視著殿內眾人,威勢極重,壓根兒就不像是來做什么好事的,更像是來監視和控制他們的。
更重要的是,全體高級官員全都進入了德陽殿內之后,殿門立刻被關起來了,一隊甲士將殿門看守住,看起來就是一副要關門打狗的架勢。
這一突發情況頓時就把不少不明所以的官員們嚇得魂飛魄散,他們不知道袁逢和袁樹到底要干什么,難不成……
是要殺了他們?
是要讓這議論國家大事的德陽殿變成他們的葬身之所?
受到驚嚇的宗俱打了一個激靈,好容易緩過神來,心中頓生火氣,轉過身來直接伸手指著站在殿上的袁逢,厲聲喝道:“袁周陽!你父子二人到底要干什么?難道是要禍亂國家嗎?難道是要屠戮吾輩重臣嗎?”
他的聲音顫抖而憤怒,顯然是被眼前的局面嚇得不輕。
袁逢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看了看袁樹,朝著他點了點頭。
袁逢的意思很明確了——
吾麒麟兒,你嘴炮無雙,你上吧。
袁樹也點了點頭,隨后上前一步。
“宗司空勿擾,諸位勿擾,我父子二人并沒有任何傷害諸位的想法,否則,也不會如此客氣地將諸位請過來。”
袁樹的聲音平靜而有力,試圖安撫殿內眾人的情緒。
“請?客氣?”
宗俱氣急反笑,語氣中充滿了憤怒和不滿:“你父子二人派兵將我等強行挾持而來,這也叫客氣?如果這也叫客氣,那什么叫不客氣?派人直接來把老夫的頭顱砍下來帶過來?”
“宗司空,現在不是在意這種事情的時候吧?”
袁樹搖頭道:“還請宗司空息怒,現在最該在意的,難道不該是殿上的這位嗎?”
袁樹說著,伸手指了指縮在皇位上瑟瑟發抖的劉宏。
宗俱一愣,隨后怒道:“你們要對天子做什么?”
“天子暴虐無道,縱容宦官肆意妄為,興黨錮,害忠良,殘破天下,我父子眼見山河破碎,不忍歷代先帝心血化為烏有,遂決意仗劍而起,誅宦官、廢昏君,改立渤海王為新天子!”
袁樹也不廢話,冷聲道:“眼下大事已成,奸佞授首,昏君即將被廢,諸君可有不贊同的?若有,盡管可以說出來。”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自信和決絕,儼然已經勝券在握。
宗俱張張嘴,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是話到嘴邊,方才的憤怒忽然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又好像沒什么想說的。
廢掉劉宏……
要說沒有想過這個事情,宗俱自己都不相信,他想過,還不只想過一次,只是受限于勢力不足、畏懼宦官殘暴,所以無所作為。
并且他相信這樣想過的人絕對不止他一個。
只是真正去做的,只有袁氏父子。
其余高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也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這的確是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但是這件大事他們剛才已經知道了,現在再說,已經沒有太大的沖擊力。
而且劉宏確實不太得人心,他的昏庸和無道行為早已讓朝臣們心生不滿,被折磨的很是痛苦的朝臣們看到眼前這一幕,還真有不少人心中生出了莫名的喜悅與興奮。
不過還是有人想要說話的。
宗室官員、光祿勛劉寬站了出來。
“廢立之事,要么是攝政的皇太后決斷,要么是先帝顧命之臣領先帝遺詔,方有廢立之權。汝父子既非攝政,也非先帝顧命之臣,如何有廢立天子的資格呢?”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質疑和不滿。
袁樹笑了笑,緩緩說道:“我父子的確沒有廢立之權,但是諸君試想,當今這位天子,難道他就是合理合法的大漢天子嗎?”
他的話音剛落,眾官員紛紛大驚失色。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也從來沒有質疑過劉宏的皇位合法性。
一直沒說話的李咸終于忍耐不住,開口駁斥道:“荒謬!天子不是大漢天子,還能是誰家天子?袁術!休得胡言!”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憤怒和不滿,顯然是不希望袁樹繼續質疑劉宏的皇位正統性。
然而袁樹要質疑的就是這個!
“李太尉!”
袁樹伸手指向了李咸,問道,“敢問李太尉,這位天子,是何人所策立?”
這個問題就不是個問題,李咸絲毫沒有感覺到這有什么不對勁的。
于是他坦然高聲道:“故太后竇氏!故太后竇氏于先帝崩逝之后攝政,掌天子印璽、皇帝符節,策立新帝合理合法,合乎道理,天下認可!因此天子就是最正統的大漢天子!”
“沒錯,確實是如此,但是!“
袁樹話鋒一轉,目光如炬地盯向李咸,開口道:“李太尉,我且問你,這位天子手中的天子印璽、皇帝符節以及他的權勢,又是從何而來?”
“當然是……”
李咸剛要把理所當然的答案說出口,卻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瞳孔一縮,話頓時說不下去了。
他心中猛地一顫,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嚨,那些原本順理成章的話語此刻卻如鯁在喉。
不單單是李咸,同一時刻,其余人也意識到了袁樹這話是什么意思,指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大殿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凝重起來,每個人的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看著李咸說不出來話的模樣,袁樹冷冷一笑,那笑容中充滿了嘲諷和不屑。
“李太尉年事已高,可能記不清了,那不重要,我來幫李太尉回憶一下。”
他緩步走上前,聲音低沉而有力:“這位天子手中的天子印璽和皇帝符節,乃至于所有的權勢,都是靠著奸佞閹宦從故太后手里搶來的!不是繼承!而是搶!”
(本章完)
我不是袁術 一百九十四 廢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