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為王十三年,方知是天龍 第136章 燕云十六州,風起云飛揚
趙倜向山包方向望去,淡淡道:“何事喧嘩?”
蘇軾聞言露出無奈表情:“殿下,定是宋遼兩邊百姓商戶在那里又起爭執了……”
“哦?有邊境為線,為何還會爭執?”
“殿下,那邊有一口甜水井,恰好不好就打在邊境中間,本來倒還沒什么,畢竟百姓稀少,汲水并不擁擠,但開了榷場之后,客商云集,都就近而居,人多起來時常因為水事紛爭。”
趙倜道:“軍兵不維持秩序嗎?”
蘇軾苦笑道:“卻有維持,但初時還好,久了便各有偏倚,有時就會動手。”
趙倜點頭:“過去瞅瞅。”
片刻來到山包后方,果然有一口青石塊壘砌的大井,兩旁不少人翻滾扭打在一處,木桶扁擔等物丟得到處都是。
旁邊宋遼軍兵卻不拉架,反而正在往下脫褪軍服布甲,摩拳擦掌,看樣子想要加入戰團。
兩旁打得激烈,沒有一個示弱,沒一個后退討饒。
趙倜見狀不由露出笑容,道了一聲“好”!
蘇軾納悶:“殿下,這般亂紀之事,為何說好?”
趙倜看他一眼,悠悠地道:“如何不好?爭執之下,難免忍耐不住一方搶先動手,若是契丹先打過來,難道我宋軍宋民要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與對方示弱嗎?”
“可這,這得先分個對錯啊……”蘇軾揉了揉額角,本來以為趙倜會呵斥軍紀不嚴,喊停眼前亂象,然后詢問詳細緣由,卻不料竟然叫起好來。
趙倜道:“此種生活之事,今天你占先了,明日我來晚了,摩肩擦踵,跌撞踩腳,平時怎能避免得了?就算當下分出原由,調停兩邊,也并非從根源解決,只要井在,紛爭便會不息,以后依然還會再有。”
“可也不好直接動手,還要脫掉軍裝上前……”蘇軾臉色難看。
趙倜搖頭道:“脫掉軍裝代表他們識得輕重,沒有拿刀動槍,只用拳腳,代表他們有所理智,與遼多年未曾開戰,邊境兒郎血性倒是未泯……”
蘇軾聞言心中一驚,揣摩著趙倜話中意思,小聲說道:“殿下……”
趙倜看他道:“燕云之地,自古哪里?”
蘇軾一愣,隨后低頭道:“乃我華夏土地。”
趙倜笑道:“這便是了,契丹占據百年,攫取無數財富,一口水井爭執,難道還要阻止兒郎們動手或是防衛嗎?倘若叫他們退讓忍氣吞聲,豈不寒心?久而久之,懦弱之風蔓延,還談何……復燕云,補金甌!”
“殿下所言極是。”蘇軾抹了一把額頭,竟有汗水沁出,時近百年,自澶淵之盟后,頭一次從皇室口中聽到復燕云三字!
復燕云,幽燕之地,燕云十六州,蘇軾心中不由有些激動。
這時那撕打的宋遼兩方看這邊有隊伍過來,騎著高頭大馬,臉上不由露出遲疑,紛紛跳出圈外。
宋兵這邊首領認得官服,瞅蘇軾著紫色衣袍,頓時嚇得一哆嗦,整座定州路就只有一人著紫,乃是經略相公,定州撫帥。
軍兵們急忙把布甲穿好,然后跑過來行禮。
蘇軾摸了一把胡須,望向趙倜,趙倜點頭:“打得不錯,可惜這么半天都沒打贏。”
軍兵首領是個紅臉膛的青年,聞言悻悻道:“對面契丹人多,若是一樣的人數,早把他們打得屁滾尿流了。”
趙倜笑道:“你卻能說大話,要知道以少勝多才算本領,真上了沙場,還能祈求對面和你人數一樣多,或者比你人少方好取勝嗎?”
青年愣了愣,行禮道:“這位相公說得是,只怪小人們學藝不精,為自家尋找借口。”
趙倜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
青年道:“小人姓楊,喚做楊滿盈,麟州人氏,現為邊營下屬巡防都頭。”
“麟州啊……”趙倜想了想:“做得不錯,但下回打的時候也要講點策略,別一味的蠻干,既然武藝不精,不能直接碾壓對方,就要動動腦子想想怎樣才能取勝。”
“是,小人明白!”青年用力點頭,雖然不知趙倜是何身份,但看著經略相公陪在一邊,顯然官職更大,此刻得到肯定,心中有些激動。
趙倜踏馬向前走去,那些契丹人眼懷警惕,紛紛后退。
趙倜笑了笑,握著馬鞭一指:“爭斗歸爭斗,不得動刀動槍,不得無賴不認,輸的自然當日排后,不服明天可以再來打過。”
契丹軍兵里一人道:“你是誰?有何本領定下規矩?”
“我有何本領?”趙倜嘴角揚了揚,對旁邊周侗道:“拿弓箭來。”
周侗急忙遞過寶雕弓白翎箭,趙倜抽出三支白羽,一起搭在弓弦之上。
契丹人見狀不由大驚,剛才的軍兵喊道:“你都說了爭斗不能用兵器,怎么還……”
趙倜搖頭一笑,羽箭直指青石井,就聽“嘎吱吱”動靜,弓挽如滿月,瞬間白光便如流星一般齊發出去。
“砰”地一聲炸響,根本不分先后,三支羽箭全部射入了青石棱內,入里幾乎一半還多。
契丹軍兵和那些商戶百姓立時臉色大變,石棱乃是青石棱角交接處,極為嚴實緊密,平常就算用刀劃都不容易劃開,更別說拿箭射進去了,而且還沒入這么深。
蘇軾在旁臉色震驚,開口道:“林暗草驚風,將軍夜引弓,平明尋白羽,沒在石棱中!”
趙倜望著契丹軍兵:“我立規矩,自然有立規矩的本事,你們若能,也可立下規矩。”
契丹軍兵面面相覷,剛才那軍兵道:“你這宋人好本領,我們確實不能,既然你有本事立下規矩,我們遵守便是。”
趙倜微微一笑,軍中立規,看的就是本事大小,拳頭大的說了算,且不同于江湖,看的是槍馬嫻熟,戰場武藝。
他勒轉韁繩,掉頭往那邊榷場行去,后面隊伍跟上,蘇軾道:“殿下這般本領,真叫下官心生佩服。”
趙倜道:“子瞻所作的江城子一詞中,不也是親射虎,射天狼嗎。”
蘇軾道:“慚愧,下官雖然也能騎射,卻哪有殿下威武。”
趙倜瞅他一眼:“不過本王文才不成,沒子瞻你名播天下啊。”
蘇軾聞言臉上出現一絲謙遜,心中卻暗想,對方確實沒有什么文聲,以前在朝時聽說這位不愛讀書,宮內幾乎不學文章,卻是可惜了。
他道:“哪里,哪里,殿下實在是過獎了。”
趙倜看他表情,知其心中所想,不由微微一笑。
這時到了榷場前面,因為提早便有軍兵過來通報,不少人在場外迎接。
只見遼國那邊為首的是個四五十歲一臉嚴肅的中年人,此刻開口道:“可是宋國燕王當面?”
遼國官制分南北,兩邊官員名稱基本相同,但南面官主要維持管理漢地事務,對國策影響有限。
這邊漢官多主操政事,契丹官少,但多管軍務,眼前這人乃是南面官的禮部尚書,叫做張夢遷。
趙倜點頭下了馬,張夢遷道:“還請燕王里面說話。”
來之前趙倜專門查看了遼國南面官的資料,這張夢遷乃是幽州出生的漢人,隨后讀書科舉入遼朝做官,一輩子都沒去往過大宋。
趙倜道:“張尚書來幾日了?”
張夢遷神情頗為謹慎,道:“已有三日,時刻等待燕王使團。”
趙倜道:“除了張尚書外,可有旁人一起商談?”
張夢遷道:“這個……榷場之事,我便可以做主。”
趙倜搖了搖頭:“只怕張尚書做不得主啊。”
此時進入榷場里面,四周木柵圍著,圈出好大一塊地方,中間道路,兩旁分出宋商和遼商,兩國商人相對開設商鋪擺放攤位。
宋遼在榷場各有官員管理,其中最大商鋪都屬朝廷所有,而購買對面貨物,也是朝廷具有優先權利。
榷場商人交易雙方不能直接接觸,由官牙從中斡旋,需要繳納支付牙稅。
這時兩側客人很多,不少官牙跑來跑去,生意十分興隆。
半晌之后,走入最里面的官舍,待坐定奉來了茶水,張夢遷道:“燕王,我國陛下已經將圣旨下到南面中書省,指定我可全權決定此事,大凡條件,都可以商談,我能夠定奪。”
趙倜喝了一口茶:“本王看你定奪不了,就是你們南面的宰相都定不了。”
張夢遷面色隱隱露出不愉:“燕王這是何意?莫非懷疑我無此權利?”
趙倜搖了搖頭,示意黃裳拿出使書,張夢遷打開觀看,不由神情一變:“這……這怕是不行。”
“我就說張尚書做不了主。”趙倜淡淡道。
張夢遷緊皺眉頭:“自遼宋開設榷場以來,從未言過馬匹之事,這番為何寫入其中?非但我做不了主,怕誰來都做不了主,也不敢答應,遼宋之間不可能有戰馬交易。”
趙倜道:“并非交易戰馬,只是以此做為開設榷場的條件。”
張夢遷又看了一遍使書,搖頭道:“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此例不可開,不可破。”
趙倜道:“榷場是你們大安帝提出,最后定不定下來還在大安帝,若張尚書真能決定,那本王現在便帶人走,你自去北面復命吧。”
張夢遷神色陰晴不定:“此……此條件不能夠換一個嗎?實在過于突兀,從未有過。”
趙倜道:“不過是百十來匹戰馬,就算是我派人在邊境私下收買,也并非難事,如今提到書上,乃是我陛下英明,不想破兩國商規。”
“百十來匹,私下收賣……”張夢遷深吸一口氣:“燕王,我剛才托大,此事確實做不得主,還須我上奏陛下,看帝意如何。”
“好,那本王就在此處等幾天。”趙倜笑了笑,涉及到軍備,別說對方一個漢人尚書,就算是北面的宰相也拿不了主意,必須耶律洪基開口,跑一趟上京卻是不可避免的。
“我現在就回析津府寫奏折,派人快馬呈去上京。”說著張夢遷起身便要出門。
趙倜道:“張尚書且慢。”
張夢遷疑惑道:“燕王還有什么指教?”
趙倜道:“我朝皇帝給大安帝準備了樣小禮物,還請帶去同往。”
張夢遷納悶道:“禮物……”
趙倜向身后示意,韋寒沉拿出一只盒子來,里面是一套上古八駿的玉雕,拳頭大小,極為精美,馬眼以罕見寶石鑲嵌,光芒閃耀。
張夢遷頓時目瞪口呆:“這等寶貝……”
趙倜不動神色,哪怕這些年遼國一直在模仿漢學構造漢物,自稱繼承唐統,寫詩填詞,作花樣文章,但對精巧制工,瓷器紡織等傳統漢工,卻連門都沒摸到。
這一套玉馬在大宋宮里只算是平常之物,但在遼國便稱得上寶貝了。
“張尚書且要注意,告誡送信之人謹慎,此物寫在國書之上,若路途有所閃失,本王可概不負責。”
“燕王放心,這等寶物怎敢有絲毫差池。”他說著不敢交給隨從,自己小心翼翼捧著向門外走去。
看對方一行人出門,趙倜也站起身形:“回去那邊吧。”
這大廳乃雙方議事之處,至于宋遼各自處理公務卻不在這里。
到了大宋那邊的房舍,榷場措置官已經擺下酒席,吃罷到了下午。
趙倜帶著周侗等人去外面走動,只看此刻秋高氣爽,四周曠達,燕云之地,自古壯闊。
順著邊境線走出極遠,趙倜默默無語,直至傍晚方才返回。
再用了些酒菜,然后練功,亥牌時分安歇。
時至午夜,外面明月當空,白光灑人間,就看遼境那邊有幾匹駿馬馳行過來。
這幾匹馬都是戰馬,高壯沉穩,并未發出太大聲音,在距離榷場不遠的地方停下。
為首馬上端坐著一名少女,身形窈窕,輕紗蒙面,一雙眸子明亮似月。
她望向榷場,面紗之下露出一抹笑意,低聲自語:“在東京把我追得好苦,又將我苦心經營布下的諜子全部摧毀,居然還敢來大遼出使?”
后面一名侍女疑惑道:“公主,可是有事吩咐?”
少女道:“沒事,過來看看宋國的燕王,此刻就在榷場之內。”
“宋國燕王?”侍女驚訝道:“宋國的親王來邊境干什么?”
少女聲音輕柔地道:“陛下想要增開五座榷場,宋帝派他出使,不久之后應該前往上京。”
“公主認得他嗎?”侍女好奇道。
少女點了點頭,隨后又搖了搖頭,眼中現出很認真的思索之色,輕聲道:“去上京不就認得了?”
京畿路,夜色茫茫,一名藍衫中年文士正在月下掠走。
他身形快到似有似無,月光中影子好似換位一般,明明看著便在這里,下一刻卻出現在了遠處。
天明之時,他來到東京城前,城門剛剛開放,不少人出入,挑擔推車,滿載果菜,忙忙碌碌,一日繁華即將開始。
藍衫中年文士背負雙手,看著這座當世第一大城,臉上神色無喜無憂。
(今天去醫院了,回來有些晚,欠的明后天補上,謝謝大家,這段字不收費)
大宋為王十三年,方知是天龍 第136章 燕云十六州,風起云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