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來見白玉京 第一百九十九章 隱于人間的邪魔
謝無拘身軀顫抖,此時夜幕已來,方才二人的爭斗,驅散了周遭的云霧。
沒有云霧遮擋,一輪明月照在虛空。
遠處司遠瞾已然不敢踏入陳水君百里之內。
陳水君頭一次居高臨下,俯視著這位大虞六姓龍溪謝家的貴公子。
天上騎鯨碑懸空,隱隱約約亮出光輝。
而虛無之中,一道神妙氣魄冉冉升起,化作流光,直飛而來。
鋪天蓋地的神威仿佛要壓倒一切。
而當他的氣息騰飛而起,直來此處。
懸天京中不知有多少目光,不知有多少神蘊跟隨這一道氣息而來。
不知有多少強者開始好奇……
司李的婚事,為何又牽扯上了龍溪謝家。
那默默無名的陳水君,也變得越來越神秘,修為戰力已經能夠震動天下!
他們都想要來看一看……這一樁事中,究竟隱藏著什么。
絕倫氣魄先一步前來。
陳水君淡漠的看了遠處一眼,忽而彈指。
一縷劍光飛過,輕描淡寫之間便斬下了謝無拘的人頭!
謝無拘元神如同殘燭,被陳水君那一道劍氣裹挾,落入陳水君手中。
“大逆豎子……”
一道聲音平靜傳來,落入了陳水君耳畔。
陳水君盤膝坐下,為自己倒了一杯茶。
而那玄冬寶劍迸發出一道劍光,落在謝無拘那一道元神上。
而極遠處的云霧中,有人身著廣袖長衣,束發高冠,緩步而來。
此人氣息儒雅,氣魄深沉,便如同一輪大海,無邊無際。
來人正是謝家家主謝茂行。
“你以為以無拘元神作挾,我便殺不了你?”
即便遭遇如此變故,謝茂行神色依然平靜,唯有幾絲怒意與殺機潛藏,卻看不出絲毫慌亂。
陳水君輕輕搖頭,又忽然指點虛空。
“道玄宗那位前輩,還有那棲霞山上的青背龍,何不現身?”
他就此開口。
許多落于此處的神蘊驚訝之間。
極遠處更深處的云層突然裂開一道裂縫,有一位身著道袍的人物自那裂縫中走出。
他身著道袍,手持拂塵,緩步走來。
向著陳水君,向著謝家家主行禮。
而遠處的山頭上,云霧彌散,一位青衣刀客腰間配著長刀。
他看起來頗為年輕,不過三十左右,眉心處有一點青色紋路,便如同一條騰飛的真龍。
他遠望向此處山巔,身形閃爍之間,跨過許多距離,已然來臨此處。
陳水君廣袖飄舞,腳下的云霧忽然擴散而去,遍及半座山頭。
而那謝茂行、谷陽子、青衣刀客卻站在遠處,彼此忌憚之間,又仿佛多出了共同的默契。
只見他們身上各有氣息蒸騰。
氣息四散而下,籠罩著百里虛空。
將無數的神蘊隔絕在外。
陳水君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搖頭說道:“這一番爭斗,已經引起了大虞其余五姓,乃至大虞安國公,國師,甚至當朝昭伏皇的目光。
憑借幾位的造化神通,只怕隔絕不了他們的目光。”
謝茂行同樣搖頭,目光越過陳水君,落在李音希身上。
“這件事情已然瞞不住了,陳水君……那不世的機緣應在道果二字上,與你并無什么關聯。
你便是死了,至多讓道果晚成熟幾載,可倘若你活下來……以你的天賦,也許真就能夠捉到第四只蟬。
到那時,猶未可知……”
謝茂行話語至此,目光落在谷陽子,落在青衣刀客身上。
“我來出手,殺了陳水君,再來計較這道果機緣。”
他就此開口。
陳水君心中卻有頗多感慨。
“我活過三十余載歲月,唯獨今日有人忌憚我的天賦,倒是有些可笑。”
他一邊感慨,眼神同樣在那谷陽子,在那青衣刀客身上巡梭。
谷陽子卻嘆了一口氣,搖頭說道:“陳水君參悟四時蟬,無論是天賦還是機緣所致,都是這人間少有的人物。
殺了他,也是這天下的損失。”
青衣刀客一只手扶住腰間長刀,他身后的長發隨風而動,俊秀的臉上多出了幾分笑容:“這里乃是大虞,是你六姓的天下。
謝家主殺了這陳水君,你我之間便要徹徹底底爭奪這一枚道果了。
可我不過一介遠行客,游歷人間,只在棲霞山上落腳罷了。
我孤身一人,又如何爭的過你大虞謝家?”
謝家家主神色不改,瞥了一眼還在陳水君玄冬長劍上,謝無拘的一縷元神,又微微一笑。
他不去理會那青衣刀客,反而看向谷陽子。
“真人!你莫不是忘了所謂四時蟬,修行的終究是蟬魔妙法,此門功法甚至不修神相,只修元神,所謂禪尊神相,不過只是劍心顯化罷了。
如今陳水君尚且不曾踏足造化,未曾集齊四時蟬,尚且還能夠守住本心。
若他有朝一日四時蟬圓滿,修為越發強悍,蟬魔也越發強大。
卻不知這陳水君還是否是陳水君,又或者是蟬魔顯化……”
“留他在這人間,甚至將這道果留在他手中,必將是天大的禍患。”
謝茂行娓娓道來。
谷陽子眼神中帶著思索,沉默不語。
幾息時間之后,他終究搖頭:“人各有其命,此時的陳水君尚且還不曾化作邪魔,他有如此機緣,又得了道下騎鯨碑上的神通,寶物。
若真能夠在魔頭之前守住本心,往后這天下,也能多一位真正的強者。”
“唯獨這道果……”
谷陽子目光落在李音希身上。
“道果關系重大,絕不能落入那些魑魅魍魎手中,否則必生天大的禍患。
不如……這道果暫且由我道玄宗保管……道果終要成熟,終要擇主……我可以代道玄宗答應你們,倘若那陳執安洗去心中殺伐,必將受我道玄宗玄微龍變經,成為我道玄宗持道子,這一枚道果也將由他煉化。
如此一來,豈不正好?”
谷陽子神蘊流轉,勸說陳水君、李音希。
李音希眼神微微變化,又側頭看了看陳水君,眼中似乎有些意動。
可陳水君緊緊牽著李音希的手,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谷陽子的神蘊再度傳來。
“陳水君,我知道你戰力非凡,四時蟬、三重劍心、三時神通各有玄妙。
可如今擺在你眼前的,乃是一樁死結。
道果必有歸屬,與其落入別人手中,還不如讓你們的孩兒煉化!
倘若你答應下來,我道玄宗主即將出關,攜來我道玄上寶,為你們開路。”
谷陽子話語至此,忽而彈指。
虛空中一道神蘊落下,化作一面鏡子。
那鏡子上玄光流轉,竟然照出陳執安的模樣。
此時的陳執安,盤膝坐在紅豆院中,身上真元流轉,正在煉化先天之氣。
他身上的真元越發猛烈,神蘊也越發強悍。
頃刻之間,第三道先天之氣被陳執安徹底煉化。
“陳執安也有蓋世之姿,若能得到道玄宗悉心培養,前程可謂無量。
若能夠煉化這一枚道果,雛虎碑前五之列唾手可得,再獲得騎鯨機緣,造化有如探囊之物。”
谷陽子聲音悠悠,他已經看到李音希似乎意動,又輕點那鏡面。
“而且我總覺得陳執安心有大計,也許可以匡扶天下,為天下計,他未嘗不想要得此道果機緣。”
他神蘊落下,那紅豆院中盤膝修行的陳執安忽然睜開眼睛,望向天空。
陳執安看到天上一道風波流轉而來,顯露出幾人的蹤跡。
這幾人,陳執安早已見過。
正是道玄宗棲真道人、鐘嶼、顧湄。
三人出現在這龍門街上李府。
陳執安轉頭看了一眼那梨花樹,眉頭微微皺起。
棲真道人身上道袍飄動,臉上帶笑,又朝陳執安行禮。
她身后鐘嶼、顧湄對視一眼,見宗門長輩行禮,也終究向陳執安行禮。
棲真道人看著陳執安,眼神中多了幾分感嘆。
“陳先生真是修為神速,修為精進令人驚訝,將要步入先天四重了。”
陳執安左右四顧,笑道:“這紅豆院并非是我陳執安的院子,乃是我母親居所,幾位前來紅豆院,倒是讓我有些詫異。”
“陳先生不必懷疑,我們起來,正是為了尋你。”
棲真道人輕聲開口,手中拂塵漫卷,這紅豆院中頓時云霧陣陣,遮掩虛空。
“我這道玄宗真傳,也修刀意。”棲真道人指了指鐘嶼,道:“他感知到陳先生刀意玄妙,直上九重,其中又夾雜著許多不凡,令人敬佩。
只是……這玄妙之中,又充斥著森然殺意,殺機雷動,令人驚訝。”
“我心生好奇,倒是想知道陳先生為何能夠修行出這樣的刀意來?”
棲真道人詢問。
陳執安隨意一笑,坦然說道:“我這刀意脫胎于柱天大將軍的四更刀,所以便有些殺意森嚴,卻也并非什么邪魔外道,前輩也不必在意。”
聽到陳執安的話。
棲真道人微微搖頭,正色道:“這刀意流轉,我便能看到血海沉浮,看到萬千人頭,其中的殺念實在是太重,與我道玄宗,理念頗為不合。”
陳執安挑眉,一時之間不知道這棲真道人想要說什么。
棲真道人眼神微動,忽然說道:“陳先生,你天資如此不凡,卻無人教導,又修行這般刀意,往后難免誤入歧途。
不如……我來給你一道天大的機緣。”
她身后兩位道玄宗弟子神色微微變化,也不知那天大的機緣究竟是什么。
陳執安臉上帶笑,詢問說道:“何為天大的機緣?”
棲真道人眼神灼灼:“人之機緣各有不同,陳先生,你若能夠拜入我道玄宗,一品神通、一品天功、一品丹藥、諸多道圖任你自取。
我道玄宗在天下玄門中位列第七,又是大虞第一,論及底蘊,深厚無比。
你倘若愿意,甚至可以拜我道玄宗宗主為師,至此一步登天,身份貴不可言。
便是這大虞天下中,尋常的皇子都無法與你相提并論。”
“而這些……和最大的機緣相比,都不過了了,不算什么。”
鐘嶼、顧湄眼神震動,不明白自家宗門為何如此看重陳執安。
聽到棲真道人的話,陳執安頓時來了興趣,又詢問:“那么,最大的機緣又是何物?”
“是一枚道果!”棲真道人眼中光芒璀璨,抬頭道:“道果乃是天下至寶,其中含著縷縷道真,含著玄妙大道。
得一枚道果,造化可期,甚至在造化境界中還能夠更進幾步,如今天下廣大,戰事連綿,天下生靈遭遇厄難,我道玄宗有匡扶人間之志,陳執安!你何不吞下那一枚道果,修行玄微龍變經,成為我道玄宗持道子,從此為這人間謀,為這天下謀,成為天下間徹徹底底的人物?”
道果?
棲真道人語氣鏗鏘有力。
兩位道玄宗弟子神色驚訝無比。
陳執安卻低頭沉思,又轉頭看了一眼那一棵梨花樹。
“那道果,是道玄宗的道果,還是原本這紅豆院中的道果?”
陳執安一語既出,瞬間道破其中隱秘。
棲真道人面色不改,道:“道果終究要擇主,恕我直言……陳執安,你那父親即便再強,即便踏入造化境界,明悟四時蟬,也根本無法護住道果。
與其落入旁人手中,還不如由我道玄宗做主,讓你來吞下道果,成就大道!你覺得如何?”
“此事……你父母已然意動,愛子之心可昭日月,也可昭四時,陳執安……你莫要辜負了你父母之意。”
此時此刻,那山巔之上,起身的目光也落在那一處鏡子上,落在鏡子中的陳執安臉上。
陳水君沉默無語。
李音希眼神閃爍,好像真就在考慮……若是能夠將道果留給自己的孩兒,又不連累陳水君,也算是一件好事。
谷陽子目光深邃,注視陳水君,眼神似乎能夠直入人心。
幾息時間過去,鏡中的陳執安終于有了動作。
他緩緩抬頭,注視著棲真道人,眼神中多出幾分譏嘲之色。
“前輩……道玄宗想要匡扶天下,積蓄力量想要救萬民于水火,卻偏偏要犧牲我的母親,這是什么道理?”
棲真道人三人猛然一怔,望向陳執安。
陳執安伸出一根手指。
手指上刀意凜冽,殺氣縱橫。
“我修成青帝刀意,至今不曾殺過無辜之人,你們卻擔心我會入魔,讓我廢掉這青帝刀意。”
“可你們自詡名門正道,有匡扶人間之志,卻并無寸功,如今又想讓人平白犧牲,獻上道果……實在令人發笑。”
“所謂道玄宗的道,也許還不及我青帝刀意……我來告訴你們,我這刀意中為何殺意如此熾盛!”
他話語至此,忽而彈指。
頓時一道刀意橫空,斬去彌漫在紅豆院中的云霧,重重殺意從中綻放而來!
“我這刀意,并無空口白話,并無堂皇大言,也并無沽名釣譽。
其中的殺意,便是針對那些隱于人間的邪魔!”
“前輩,你來告訴我,未曾匡扶天下,卻已經想要犧牲無辜之人,如此正道,算不算隱于人間的邪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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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來見白玉京 第一百九十九章 隱于人間的邪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