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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好漢向來不長命

更新時間:2025-02-07  作者:摘下蒙面
我今來見白玉京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好漢向來不長命
殘陽如血,褚家府邸的烏木牌匾,在暮色中泛著冷光。

一匹死馬斷去了脖頸,躺倒在地。

腳下青石上滿是血跡,陳執安的玄衣卻滴血不染。

這條英直街本就是貴人們的居所,極少有百姓路過,其他府邸中或有神蘊流出,或有人開門而來,探目看向此處。

方才撞向陳執安的黑騎已經付出代價,他身上那厚重寶甲全然沒有擋住陳執安的青帝刀意,如今正躺在那里,面盔下的臉上七竅流血,生死不知。

其余八尊黑甲全然拔刀上馬,眼神中殺氣凜冽。

陳執安敏銳的察覺到,這些披甲的人物身軀中流轉的真元,無論是流動的速度,還是運轉的線路幾乎一模一樣。

呼吸雷動之間,仿佛又生出關聯來。

“戰陣……”

陳執安眼神微動,天下修為境界之間差距頗大,可戰場上卻極少有萬人敵,這是為何?

只因為軍中自有戰陣,千百軍士同修戰陣妙法,彼此增幅,再借以軍勢,借用靈寶,便能夠彌補境界差距。

而此時,這些黑甲騎士便是修行戰陣之法。

八尊先天一重身上氣息轟轟烈烈,甚至卷動風波。

與此同時,自褚府中,有數道強悍的神蘊飛出,鎖住陳執安周遭的虛空,虎視眈眈。

褚岫白眼神冷漠,似乎在權衡一些什么。

而那王家公子頗有些可惜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黑甲……

先天一重的人物,也許王家并不缺,可平白死了,總歸有些不值。

更何況這黑甲修行的乃是戰陣玄功妙法,培養起來極難。

那九位黑甲中如今少了一人,戰陣的力量也將大大折損。

“看來是我小覷了你。”那王姓公子聲音溫和平靜:“說起來,我早已聽過你陳執安陳四甲的諸多事跡,知道你膽大包天。

可我今日見你如此年輕,仍然輕視了你,以為不過只是試探一番,你不至于當街殺人。”

陳執安站在原處,鼻腔中還傳來馬尸的腥臭味。

“人各有不同,所處的位置也不同。

有人在我身后看著我,希望我再登高幾層,也希望我跋扈一些,與你們這等人鬧得越僵越好。”

陳執安頗為坦然,道:“今日我見這郁離軻,即便看不過眼,可仍然轉身,想要離開。

可偏偏兩位公子不愿意讓我離開……那我就只能動手!”

他說到這里,語氣微頓,望向褚岫白:“褚公子是否在考慮,如果在這英直街上悍然殺我,秦大都御是否會為我出手?”

褚岫白不語,神色冰冷。

王家公子正摩挲著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云紋錦袍上的銀線,在暮色斜照里忽明忽暗。

陳執安面對眾人的目光,面對幾位玉闕門客的神蘊,脊梁卻依然挺得筆直。

一時之間,這英直街變得安靜許多。

打破沉默的,依然是陳執安。

他低下頭去,看向褚府門前的郁離軻,臉上帶出幾分笑容,問道:“這懸天京乃是圣人腳下,是律法統轄之地,這年輕人不知犯了什么錯,竟被兩位公子打成這般模樣?”

褚岫白、王家公子對視一眼。

王家公子臉上露出清晰可見的笑容,道:“陳先生,你可知此人是誰?”

陳執安坦然點頭:“見過,此人名為郁離軻,乃是黑石山人士。”

褚岫白原本尚且可控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猙獰了:“那一夜,是你藏了這郁離軻?”

陳執安并不回答。

王家公子卻踏前一步,華貴的衣衫下擺還沾著城郊帶來的泥濘,笑道:“陳先生既然知道此人名為郁離軻,也應當知曉他幾次三番刺殺褚將軍,乃是朝廷通緝之人。

陳先生想要以王法護持有罪之人?”

“原來如此。”陳執安點頭,可話鋒卻又一轉:“既然是朝廷通緝之人,到了懸天京,自然應該交由京尹府衙、又或者刑部,褚將軍卻將他帶進自家府中,想要私刑折磨,這又是什么王法?”

褚岫白與王家公子越發不知這陳執安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

“在這大虞,在我們占著理的情況下,陳先生竟然還要如此細致的講律法?倒是令我王衍有些意外。”

王家公子王衍徐徐開口:“只是陳先生哪怕說破天去,此人不過是一個受了官府通緝的要犯罷了。”

褚岫白嘴角露出些許笑容,探手之間,手中已然多了一把長刀。

他舉著長刀,落在郁離軻的脖頸之上,眼神中帶出一抹譏嘲來:“我今時今日,便是砍下這郁離軻的頭顱,也不過是殺一位逃犯,陳執安你若是不服,便去衙門告我。

我褚岫白,就在這英直街等候。”

他長刀亮出刀光,便要落在郁離軻手臂之上,似乎是想要砍他一臂,讓陳執安看看,他究竟敢還是不敢。

可恰在此時,陳執安卻忽然開口:“褚將軍,那黑石山殺良冒功之事,可是真的?”

“嗯?”

褚岫白臉色瞬間又變,他眉頭擰在一處,像一頭暴怒的獅子,眼神里閃爍著森森殺機。

“陳執安,我乃是當朝平野將軍,你膽敢誹謗于我?”

陳執安哈哈一笑,道:“我聽說這郁離軻之所以幾次三番刺殺平野將軍,是因為此人想要尋將軍報仇。

將軍如此急著殺他,卻不愿將他交給衙門調查,難道是怕問出一些什么來?”

英直街上有許多神蘊自各門各戶的墻頭探出,注視這一幕。

而陳執安獨身一人,面對王衍與褚岫白,面對八尊黑甲,面對褚府中的門客,似乎全無半點懼怕。

“這陳執安為何如此膽大包天?這般小打小鬧,他就不怕秦大都御羞于出手?”

王衍終于皺起眉頭。

他眼神微動之間,那八尊黑甲策馬逼近,褚府中的玉闕門客頓時氣息獵獵,壓向陳執安。

可恰在此時,一根銀針閃爍,驟然間懸在陳執安身旁。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街口,不知何時又有幾人策馬而至。

王衍與褚岫白轉頭看去,就看到那馬上坐著的幾人。

鄭玄澤、陸竹君……

甚至還有消瘦的云停。

再加上那一位在遠處操控銀針的人物,竟然有兩位玉闕,兩位先天六重!

這些年輕的強者俱都氣息迸發,真元流轉,冷視此處。

“你們要在這英直街上,與我等交手?”陳執安臉上終于帶出一抹笑容來:“看來我戳到了褚將軍的痛處。”

褚岫白眉宇間鎖著一股瘋狂的殺機,手中的長刀仍然醞釀著刀光。

王衍卻忽而一笑,道:“陳先生若無證據,話可不敢亂說。

今天這郁離軻死在此處,衙門也好、刑部也好,只怕都不會理會陳先生的空口白話,黑石山……不過遭遇了妖禍罷了。”

陳執安想起那云停,想起死在京尹府衙門中的林雨。他知道事實確實如此,空口白話,衙門中的貴人們自然不會去理會。

可陳執安卻依然堅定的搖頭。

“衙門中的貴人不愿理會,可我陳執安既然問了,就要管一管。”

褚岫白冷笑一聲:“八品澈衣郎,想管我褚家之事?不自量力。”

陳執安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鄭玄澤牽來的北寅馬已經緩緩走到陳執安身旁。

他翻身上馬,笑道:“陳執安并非高官,并無行律之權,可是我還有幾支坐朝節時朝廷賜下的筆墨。”

“今日如果這郁離軻死在褚將軍刀下,我便以這幾支筆寫一寫字,寫刺惡的郁離軻,寫被滅村的黑石山,再寫上一位姓褚的年輕將軍,聚攏成一個話本,讓天下人好生看一看。

除此之外,我還會在這話本中穿插十七八首詩詞。

好讓天下人都知曉,黑石山上還有這么一位知命不懼,見惡舉劍的年輕人物。”

褚岫白仍然冷笑:“你以為我怕那些尋常百姓如何說我?”

一旁的王衍聽聞陳執安之言,神色忽變。

讀書之人,最知道陳執安那兩闋詞究竟意味著什么。

時至今日,陳執安之詞名只怕已經傳遍大虞,天下文人爭相誦念,其中不乏有大家大儒,也有修為強橫的人物。

那些小民的風言風語自然可以不去在乎。

可陳執安如果真就寫了這等話本,傳遍天下,褚家的臉面只怕便太過難看了。

而且……

若是大虞五十州中,人人過問此事,哪怕褚家的門楣再盛,也要顧慮一番。

“這陳執安已經成勢了。”王衍有些后悔讓那黑騎試探陳執安,若放陳執安走了,他便是想救郁離軻,只怕還要想其他法子,不至于如同現在這般難堪。

“天資、修為、文名、靠山一應不缺,想要殺他偏又太難,現在身旁又聚攏起這么幾個年輕的人物,往后懸天京中,只怕無人不忌憚于他。”

他心中暗想,繼而神蘊流轉,落在其中一位黑甲耳畔。

那黑甲頓時跳下馬來,拿下面盔,踏步來到郁離軻面前,提起郁離軻,又轉頭對陳執安開口。

“我乃南海南豐州巡檢司武連,添為七品金印官,跨州追捕這在逃要犯。

經過懸天京,不過稍作休整,現在便要押解逃犯前往南豐州。”

大虞五十州,各州設立巡檢司,大虞刑統中規定,巡檢司可以越境捕盜,又分金、銀、銅三印官職。

“陳先生要王法,這不就是王法?”

王衍仍然摩挲扳指,笑道:“這郁離軻第一次犯案就在南豐州,南豐州巡檢司捉拿此人,合情合法,將此人押解回南豐州受審,還他一個公道,如此一來……陳先生應當放心了?”

他微微抬手。

八位黑甲已然帶著郁離軻策馬而去,將要出城。

陳執安騎在北寅馬上,遠遠看著那八騎離去,與此同時,褚府中那幾道神蘊就此消失不見。

可陳執安厚重粗壯的神蘊卻感知到,褚家也有門客就此隨著那黑騎而去。

褚岫白眼中仍有不服,手中的長刀卻終究消失不見。

眼中卻挑釁一般看著陳執安。

陳執安卻面色不改,點頭說道:“既然合情合法自然最好,就怕這郁離軻死在路上。”

褚岫白仰起頭來,眼中幽光閃爍。

“放心,我恰巧休沐,想要回族中一趟,這郁離軻會隨我活著前去南海,。”

“等我回了南海,定為陳先生寄來一些南海特產。”

陳執安輕輕點頭:“我這里也有些特產,改日也拿給褚將軍補補身體,免得傷勢久久不愈。”

他也不愿再多說什么,握住韁繩,騎馬離去。

不遠處,云停、陸竹君、鄭玄澤都在等候。

云停沉默寡言,只是朝著陳執安頷首。

陸竹君卻皺眉道:“那郁離軻是陳兄弟的故人?”

陳執安道:“見過兩面,我還救過他一命。”

鄭玄澤嘆了一口氣,道:“如此年輕,卻已經踏入玉闕境界,必然也是一位難得的天才。

可惜落入了褚家之手,只怕沒有多少時日好活了。”

云停忽而問道:“此人與褚岫白有何仇?”

陳執安面無表情回答道:“此人出身邊境黑石山,本是一介村民。

黑石山被褚岫白滅去滿村,這郁離軻活了下來,已然三度刺殺褚岫白,卻終究未曾功成。

時至今日,他竟然已經修成玉闕,卻落入了王家之手。”

云停猛然皺眉。

黑石山滅門之事,他早已知曉,那些關于褚岫白的傳聞他早已聽過。

卻不料,此事竟然是真。

甚至苦主幾次刺殺而不成!

“是個好漢。”鄭玄澤騎著馬,眼神閃爍:“只可惜在當今的世道,好漢向來不長命。”

云停低頭沉默,眼神卻難得閃爍。

“這褚岫白同樣對郁離軻恨之入骨,想來真要將他送到南豐州,等他回去,再仔細折磨。”陸竹君目光如火。

眾人同時沉默下來,不言不語。

不知都在想些什么。

直至到了院中,陳執安終于抬頭,忽然小聲說道:“據說大虞山匪橫行,賊人滿地,我在懸天京皇城之中,甚至遭遇過西蓬萊的刺殺。”

白間不知何時也湊到了北寅馬旁邊,點頭說道:“確實如此,西蓬萊的山匪沒了山頭,橫行無忌,甚至官府的稅銀、要犯也敢劫。”

鄭玄澤與陸竹君對視一眼。

陸竹君目光燃著熊熊火焰。

鄭玄澤有些猶豫道:“我們尚未被革職,如今還是大虞的將軍,若是冒充山匪,豈不是……”

云停卻突兀開口:“我需要一把刀。”

陳執安哈哈一笑,探手將陽燧刀扔給云停。

云停接過長刀,長刀上頓時刀氣縱橫。

鄭玄澤深吸一口氣,見這些人躍躍欲試,終究點頭。

“干了!”

房中,陳水君低頭思索,眼中光彩閃爍。

(本章完)

我今來見白玉京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好漢向來不長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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