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驚鴻

無論是無尚真佛的菩薩、羅漢，或是章尸之墟的修士們，此刻全都怔怔望著虛空中的這一幕，驚訝、震撼、難以置信。

那道青袍身影此刻翩然立于虛空之中，負手于后，任規則逆亂、顛倒陰陽，卻淡然從容地俯瞰著下方的兩尊巨大佛像。

青色衣袍獵獵，如神似魔，身形雖渺小，卻令人高山仰止。

相比之下，那兩座巨大佛像，卻顯得黯然失色。

而在章尸之墟外的虛空之中。

那道蒼老的身影同樣吃驚地盯著王魃，眼中滿是無法掩飾的意外和驚奇：

“這……他這頭混沌，倒是完全繼承了晁道友萬獸無韁的手段。”

“不過他這道域怎么會如此渾厚強橫？與規則匹配亦是完美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明明品階尚未至十階……”

“大乘之下，還有人能敵得過他么？”

他不太清楚，卻隱隱感覺，他所知道的渡劫后期、圓滿修士，即便是自己的親傳弟子，如今的云天宗掌教，白了禪，若真正與之相斗，恐怕也略有遜色。

即便是他自己，自問當初在渡劫圓滿之時，恐怕也難以同時應付三位大菩薩的圍攻。

他心中既驚且嘆，隨即忍不住低聲遺憾自語道：

“晁道友這位弟子，比他說的還要俊秀得多，可惜這等人才，為何不在我云天界中？”

“對了，我聽了禪說過，這太一真人，原是出自界內一小宗的下界分支，沒想到竟能走出此等人物來，可惜，沒能入我云天界……”

遺憾中，他的眼里也多了幾分鄭重。

他清楚的知道，眼前這位太一真人，或許與他們還相差一些距離，但這距離只怕要不了幾千年便很快被抹平，直至達到與他們一般的境界，到時候，怕是就要同輩相稱了。

“只是沒想到章尸之墟竟被他給收服了……罷了，也算是在此處留個釘子，以此牽制無上真佛。”

對面，立于虛空之中那道巨大身軀，看著章尸之墟表面發生的斗法，心中暗暗驚喜。

他忍不住聚目打量，連聲贊嘆：

“這太一真人，比玄元子說得還要厲害得多！”

“六千年不到的渡劫后期……我活了不知多少萬年，走過不知多少地界，這等人物卻也屈指可數！”

“萬年之內，說不準便能成就大乘！”

“若真能站在我靜窟這邊……”

他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表達心中的喜悅，只得連連贊道：

“好！好！”

與此同時，遠在不知多少萬里之外的臥佛之中，被白光籠罩的身影同樣目睹這一幕的發生，意外之中，眼中也驟然爆發出一團精芒：

“好個太一真人！”

“晁天君，他當初是從哪找出來這么厲害的弟子？”

心中又是吃驚，又是羨慕。

同為破界之人，他自然也希望能有一位杰出傳人，將虛魔界的諸多傳承繼承下去。

只是隨即，他又不禁目光微沉，露出了沉吟之色。

他原先并不太在意這位太一真人，只把對方當做用來牽制無上真佛的一枚棋子。

然而當初此人初次見面，便給了他一個下馬威，他便立刻認識到，這位太一真人或許并不是容易拿捏的后生。

這也正是他厭惡此人的原因，因為不受控，所以對方很顯然不是個合格的棋子，若非一時間沒有別的選擇，他絕對會讓對方知曉他的厲害。

而直至此刻，親眼目睹對方非但以一敵三，更能從容擊破三位大菩薩，甚至擒住其中一位，他終于意識到，這太一真人，恐怕非但不是棋子，反而或許很快便也要走上臺桌，與他們一樣，落座弈棋。

至少，這等令人嘆為觀止的斗法之能，生平所見，同境之中，無一人能與之相提并論。

他心中原先的厭惡之色倒也隨即散去，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絲認真的思索。

“大乘之下，怕是沒幾個人能是他的對手了。”

“哪怕沒有靜窟的先天神魔幫襯，光憑他自己加上章尸之墟，也足夠牽制住無上真佛。”

“此人，說不定還真能助我重塑虛魔界，擊潰那無上真佛勢力。”

“既然如此，那原先的計劃，便需要稍作調整了……”

而在夏侯天魔思索的同時。

章尸之墟上空。

西方大菩薩、南方大菩薩二人此刻在逆亂的地火水風之中，已經維持不住自己的法相，紛紛顯露出本相來，兩雙眼睛死死盯著王魃，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震撼和肅然之色！

回想起北方大菩薩毫無預兆便被其收起，西方大菩薩面色一沉，心念急閃，與南方大菩薩一起，身形暴退！

同時冷喝道：

“我確實沒想到你竟能如此強橫，甚至勝過我等三人聯手，界海之內，渡劫之中，你可稱得第一人！”

“只是，你雖擒走了北方大菩薩，卻也忽略了一件事情！”

王魃微微挑眉，目光一凝：

“什么事情？”

西方大菩薩卻冷笑了一聲，合掌于前，捏出了一個古怪的手印！

而這一刻。

無數萬里之外的臥佛之內。

六道輪回之中。

那被白光籠罩的身影看到這手印，忽地心頭一顫！

不安的感覺瞬間襲上心頭！

他心神一跳，霎時間便收起了身上所有與‘六道之主’這身份不符的氣息，同時第一時間收回了目光與感知。

也幾乎是在同一時刻。

章尸之墟外，虛空之中。

那道蒼老身影和隱匿在虛空內的巨大身軀二者同時心頭一震，靈覺之中一股尖銳刺痛的危機感驟然躍出！

緊隨其后的，便是立于西方大菩薩、南方大菩薩對面的王魃，這一瞬間，也同樣心頭一凜！

一股強烈的不安感瞬間涌上心頭，讓他有種頭皮發麻、心神戰栗之感！

他心念急轉，玄黃道域驀然一張，便朝那西方大菩薩和南方大菩薩抓去。

而在這一瞬，無數萬里之外的臥佛，忽地緩緩睜開了雙眸。

視線在霎那間便跨越了無窮距離，同時看向王魃、西方大菩薩、南方大菩薩等人，逐一掃過，最后靜止在王魃身上。

被這目光注視，王魃只覺渾身一僵。

臥佛微微抬手，佛手手指飽滿圓潤，充滿了佛性的光輝，相隔迢遙，朝著章尸之墟的方向，輕輕一點……

章尸之墟，王魃尚未來得及抓住西方、南方二位大菩薩，便不禁本能抬頭，只見得天外驟然飛來了一道流光。

那流光平平無奇，不甚燦爛，自遠處虛空之中飛出，似一瞬，又似連一瞬都不到，便已經橫掠而來。

“是天殤佛主！”

虛空之中的蒼老身影和靜窟之主最先察覺到了危險。

兩人面色驟然一變，未曾有半點交流，卻極為默契，各自探手破開虛空，朝那流光攔去。

“咦？”

在二者出手的瞬間，王魃立刻便有了覺察，目光下意識掃過流光，但見那流光與二者相撞，卻又在觸及的一瞬間化作無數道細碎的光華，隱隱化作了一根手指，朝著王魃飛來！

明明相隔尚有萬里之遙，明明那組成手指的細碎光華看起來零碎不堪。

然而王魃的心頭，卻只生出了一種躲無可躲、避無可避的窒息之感！

元神微轉，辟地杖正欲浮現。

而就在這一刻。

章尸之墟內，那潛伏在無盡‘海洋’之中的意識卻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緩緩從‘海洋’中升起，滿是怒火：

“一個兩個都來我這里鬧騰，還有完沒完了！！”

整座章尸之墟，微不可察地震動起來，似是一尊無比古老的存在，終于要蘇醒……

這樣的震動，那蒼老身影和巨大身軀分心旁顧，都不曾發覺，而在不知多少萬里外的臥佛雙眸之中，卻閃過了一抹訝異和忌憚、凝重之色，心念微動。

相隔無數萬里之外，那無數細碎流光眼看便要罩向王魃，卻又在這一瞬間鋪開，霎時一亮。

光芒如大日懸空，將所有人照得不禁斷絕了感知。

王魃目光微凝，勉力隔絕了這光芒，但見那無數細碎流光瞬息罩住了所有的僧人——西方大菩薩、南方大菩薩、申服、沙彌等等，隨后這些僧人在觸及流光的瞬間，便霎時消失無蹤！

光芒隨即淡去。

一片寂靜之中，只余下滿臉驚愕的修士們，以及微微皺眉的王魃。

“他們，就這么走了？”

王魃掃視四周，卻再也看不到哪怕一個僧人的身影，便連僧人尸體都消失不見。

心中沉肅：

“方才那一指……是天殤佛主么？”

“他甚至都不曾出現，只是隔空一指，我竟連躲閃都做不到！”

“大乘，便是如此強橫么？簡直不是一個層次！”

“可是……為何他卻并未對我動手，反倒是不戰而退了？”

王魃心頭驚疑，暗自困惑，但很快便聽到了修士們的歡呼之聲。

“墟主！我們贏了！無上真佛被我們給擊退了！哈哈哈！”

“連云天界當初都差點被擊潰，我們卻能將無上真佛打退！”

倒也有理智的修士搖頭道：

“這是因為此次前來的僧人人數遠遜于當初圍攻云天界的人數。不過，最主要的也是因為有墟主在，一個人便牽制住了三位大菩薩，甚至擒下了其中一位，有這等實力，那無上真佛的人自然不敢再繼續打下去。可惜，若是再敢逗留下去，咱們說不定還能有機會將他們全都擒獲。”

眾修士們不禁紛紛大笑，便是陰沉的成練子等人，也都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誰都沒想到光憑章尸之墟的這些散兵游勇，能夠擊退兇威赫赫的無上真佛。

這當中，固然最大的因素在于橫空出世的墟主，但若非他們堅持到墟主出關，章尸之墟怕是也早已淪陷。

對于這場大勝，王魃卻微微皺眉，不發一言，隨即心有所感，朝著天外望去。

方才那一指橫空而來之際，他隱隱感覺到，在外面的虛空之中藏了一個他熟悉的氣息，以及一道略有些陌生、可實力似乎卻更為強橫的存在，隱約已經猜出了這兩人的身份。

不敢怠慢，稍微安撫了幾句章尸之墟的修士，隨即便破空而去，落在了章尸之墟外的虛空之中，朝著兩處虛空各自行了一禮。

“章尸之墟太一，見過二位。”

虛空微微頓滯，隨后兩道身影逐一浮現。

一道是那蒼老身影，面容清矍和善，只是白眉如劍，在和善之中，又多了幾分凌厲之感。

另一道身影龐大無邊，從虛空中走出，隱隱壓迫著四周，面容俊美，只是臉上的表情卻不太高興，甚至有些沉郁，目光掃過遠處的蒼老修士，閃爍著一絲殺意和忌憚。

王魃心中吃驚，臉上卻是笑道：

“見過靜窟之主，見過蓋真人。”

蓋真人似乎并未見到靜窟之主對他顯露的殺意，反倒是微微含笑，對著王魃稽首道：

“太一小友，你今日可是讓我開了眼界，未曾想你竟能以一敵三，輕易便壓過了這三位大菩薩，恐怕來日成就大乘，也要不了太久。”

王魃無奈搖頭：

“蓋真人過獎了，太一也只是仗著地利，勉強與這些妖僧糾纏一番罷了，若是無上真佛如上次攻打云天界一般出動人手，我怕也是無半點辦法，何況方才那天殤佛主的出手，也是全靠著二位才能攔下。”

蓋真人聞言，也搖搖頭，正色道：

“莫說是你，便是我，面對著天殤佛主也沒有半點把握，當日與其一位化身交手，若非撤得快，怕是也要淪陷其手，是以太一小友也不必謙虛。”

說到這，他忽地想到了什么，笑著道：

“對了，上次小友蒞臨云天界，我彼時尚不在界內，卻也未來得及好生招待，如今小友擊退了無上真佛，待有空時，不妨前來云天界做客，我必好生招待一番。”

王魃聞言，感受到蓋真人對他釋放出來的善意與客氣，面色不變，心中倒是微微一動，想到了擊破仙人關所需的六位大乘。

臉上隨即笑容更甚：

“既是蓋真人相邀，太一萬不敢推辭，且等章尸之墟這邊稍有安定，我便前往，到時候可要叨擾云天界和真人了。”

蓋真人頓時放聲大笑，爽快道：

“哈哈哈哈！你來了那自是最好……”

正說話間，卻聽得旁邊的靜窟之主冷哼了一聲，似是不太滿意。

蓋真人察覺到動靜，聲音一滯，但隨即又恢復了過來，神色自然地笑著看向王魃道：

“我原本擔心此地為無上真佛所害，故而有些擔憂，特意前來一看，如今既然有小友在，那便不需要擔心章尸之墟的安危了，既然如此，此地百廢待興，我也不做打攪，我便在云天界恭候小友到來。”

說罷，他朝著王魃微微稽首，隨后看向靜窟之主，臉上笑容不變，遙聲道：

“道友，日后再會。”

靜窟之主冷哼一聲，目光微瞇，卻并未理會。

蓋真人見狀卻也并不在意，笑著轉身便走，霎時間便化作了流光，消失在了兩人的視線之中。

王魃收回目光，隨即看向靜窟之主，臉上也多了幾分真誠的笑容，朝其客客氣氣地行了一禮：

“多謝靜窟之主前來，若非靜窟之主在，方才天殤佛主這邊，恐怕多半無法善了。”

靜窟之主聞聽此言，下意識回想起剛才那一幕。

他當時覺得對方來勢洶洶，結果卻有些虎頭蛇尾，但想到對方也許是忌憚他與蓋真人同時在場，不敢輕易出手，是以臨時退走，倒也能夠理解。

隨即微微搖頭道：

“即便沒有我，云天界那蓋真人在此，也應該能夠解決這件事。”

王魃卻正色道：

“蓋真人是蓋真人，靜窟之主是靜窟之主，豈能混為一談？何況，蓋真人是為了章尸之墟而來，靜窟之主卻是為了我而來，于我太一而言，二者如何能夠相提并論？”

聽得此言，靜窟之主微微一愣，隨后俊美面容上也不禁浮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滿意笑容。

點點頭，他掃了眼下方滿目瘡痍的章尸之墟和不少受傷的修士，隨后聲音有些僵硬，似是竭力做出溫和的感覺，開口道：

“無上真佛這邊若是再來，你及時傳訊于玄元子，我會立刻來此……不過，不要忘了你之前的承諾。”

王魃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心中不由得多了幾分驚喜。

他知道對方已經是認可了他，愿與他結盟，當下點頭道：

當下點頭正色道：

“靜窟之主還請放心，我會派遣煉丹師等百藝修士前去相助，盡快輔助靜窟的諸位先天神魔轉世身修行，另外，安頓好這邊之后，我也會定時前去，教導他們。”

靜窟之主聞言，心中頓時滿意，也不多逗留：

“好，那我走了。”

言簡意賅，也不拖泥帶水，轉眼便隱匿于虛空之中，消失不見。

王魃凌立于虛空，看著靜窟之主消失于虛空中的身影，目光露出了幾分沉吟之色，隨即轉頭便落回了章尸之墟……

長生，從養雞雜役開始 第二百一十二章 驚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