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芳 第四百六十六章 他早就不是棋手,而是一枚棋子
在蘭芳共和國的最后幾年,當時的蘭芳軍隊就已經引入了地圖繪制學,從歐洲那邊把這門學科拿了過來,自己研究了一下,變成了自己的東西。
然后趙學寧就下令開始給全體軍官、全體士兵進行這方面的內容指導,加急學習,力求讓大家在短時間內都能看得懂具有極高軍事價值的最新式軍事地圖。
并且趙學寧還提出要求,要求連隊長以上的軍官每個人都要掌握繪制這種地圖的能力,如果不能掌握這種能力,將無法職位獲得升遷,連隊長到頂了。
這是趙學寧明明白白在軍隊條例當中寫出來的,白紙黑字,規定的死死的,天王老子來了也打破不了。
然后,在北伐帶清之后,趙學寧也組織了參謀總部的相關人員開始對華夏大陸的國土進行最新式的地圖測繪,繪制出最新式的地圖以取代那些收藏價值、歷史價值大于實際意義的帶清式地圖。
所以也難怪張劍南會如此的惱火。
那些參謀總部出來的參謀們看到這樣一幅地圖也是十分無語,紛紛表示要是按照這幅地圖上繪制的內容去打仗,連敵人在什么地方都找不到,大家就跟瞎子一樣抓瞎算了。
所以沒辦法,這張地圖只能用作參考,關于正兒八經的圣彼得堡方面安排的軍事布置,他們還要派人重新進行觀察和測繪。
這估計又要花上好幾個月的時間。
張劍南沒辦法,只能接受這個現實,為求穩妥,他也不敢貿然開戰。
后面陳啟隆也得知了這個事情,當然也很無語,可事已至此,他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把事情交給張劍南,讓張劍南妥善處理,自己小心行事。
陳啟隆是外交總長,這邊的事情處理之后,他還要負責與邁索爾王國進行進一步的接洽,他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不能在這里久留。
陳啟隆走了以后,張劍南就按照之前的規劃,派出諸多索敵探險隊,在斡里安排的向導們的指引下,找尋俄軍在當地構筑的諸多軍事堡壘。
然后重新進行偵查測繪。
他們到處探查,找尋當地的牧民進行詢問,收集更多的情報,判斷這些堡壘的強度和里面的駐軍。
這不探查不要緊,一探查才發現斡里的那些所謂的軍事偵察和繪制的地圖上所犯的錯誤實在是多如牛毛,而且錯的地方有些還非常離譜。
甚至連某些軍事堡壘所在的位置都是錯誤的。
得虧張劍南沒有相信他的這份軍事地圖,這要是相信了,也不知道是要被怎么坑死的。
不過之后應該是沒什么問題了,至少這些堡壘都是死的,他們長不出腿,跑不掉,華聯軍隊此次出兵也攜帶了不少具有攻堅能力的重型火炮。
要是正兒八經的對付一座要塞城市可能還有所不足,但僅僅只是對付這些堡壘,難度并不是很大。
這些堡壘說到底也就是土木磚石結構,在專業炮兵看來,這些堡壘沒有多高,沒有多厚實,威懾草原政權倒是足夠了,可要是在華聯軍隊專業炮兵面前,這種程度的堡壘實在算不上什么難纏的敵手。
只要給他們一些炮彈,給他們一點時間,他們絕對有把握在軍隊沖擊之前就把這些土木磚石結構的堡壘轟塌掉。
張劍南這邊風風火火的進行軍事層面的準備,而另一邊,駐守在哈薩克汗國的圣彼得堡方面的人員對于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也并非完全沒有反應。
相反,他們非常注意這件事情,他們密切的關注著哈薩克汗國與華聯之間的交往。
而當他們意識到華聯將會往哈薩克汗國派遣軍隊駐守的時候,他們明顯對此感到非常的不滿。
他們一方面向圣彼得堡匯報這個消息,另一方面,駐守哈薩克汗國地區的主要軍政負責人亞力克謝緊急要求約見斡里,要求斡里就華聯軍隊準備入駐哈薩克汗國這件事情進行解釋。
亞歷克謝認為,此前斡里曾代表中玉茲和小玉茲的負責人一起簽署了臣服圣彼得堡的承認書,這就意味著從名義上來說,哈薩克汗國是圣彼得堡的下屬。
這種私自接納外國軍隊進駐的行為是違背雙方簽訂的條約的!
亞力克謝對此感到非常的憤怒,就怒氣沖沖的過來責問斡里,問他到底是何居心。
斡里在這個時候就擺出了一副無奈的樣子,狡辯說雙方簽署的約定當中僅僅只有臣服的條約,但是并沒有規定具體該怎么做。
甚至連稅收相關的約定都沒有,就更沒有規定不允許讓其他國家的軍隊駐守到哈薩克草原上來。
從根本上來說,他當然依舊認可他自己是沙皇的臣民,但是作為沙皇臣民的同時,也并不妨礙他成為華聯大總統趙學寧的朋友,這兩者是沖突的嗎?
他作為哈薩克汗國的可汗,難道連自由交友的權利都沒有嗎?
亞力克謝很是不高興,他斥責斡里是在混淆視聽,是在詭辯,他要求斡里立刻停止這樣的行為,讓華聯的軍隊離開哈薩克汗國,否則他將向圣彼得堡匯報這件事情,并且不排除采取下一步更加激進的軍事行動的可能性。
對于亞力克謝的威脅,斡里的表現十分淡定。
他已經通過陳啟隆方面了解到圣彼得堡在對中華聯邦作戰的這個事情上相當的無力,也了解到圣彼得堡目前所面臨的內憂外患,因此他愿意相信陳啟隆的判斷。
也就是說,圣彼得堡方面就算再怎么喪心病狂,也沒有能力動用大兵團到哈薩克草原執行作戰任務。
當然如果那位女皇葉卡捷琳娜二世真的非常生氣,不排除她會派遣一支軍隊過來找大家的麻煩,但也僅僅只是一支軍隊,僅僅只是那么一次,他們可能甚至都沒有后援。
這支軍隊的人數最多不會超過兩萬人,如果他們真的出動了這樣一支軍隊,華聯西北軍區也會出動相對應的軍隊前來支援,然后大家爭取在草原上把這支俄軍給包餃子。
順帶著把他們這么些年來在哈薩克汗國的土地上修建的軍事堡壘全部摧毀,一口氣給他們一鍋端,讓他們滾回自己的老家。
有了陳啟隆給的軍事保障的承諾,斡里的腰桿子自然就硬了,他只是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就把亞力克謝給打發了。
亞力克謝對于斡里這突如其來的強硬姿態非常不滿,他想要做點什么,但是他考慮到斡里這樣做背后可能有其更深層次的原因,比如華聯的某種承諾之類的。
投鼠忌器之下,亞力克謝甚至不敢發火,只能怒氣沖沖地表示斡里一定會后悔的,然后就灰溜溜的跑走了。
這么些年來,斡里還是第一次對亞力克謝作出如此強硬的表態,并且亞歷克謝甚至不敢對他放下什么難聽的狠話。
他必須要表示這樣做真的很爽,非常爽。
但是爽過了之后,斡里又有一種莫名的空虛感,他拿起自己的煙桿,點了一桿煙,抽了幾口,才明白那種空虛感到底來自于什么地方。
這份強大不是他自己的,他再怎么強硬,可終究不是他自己強大。
亞力克謝害怕的是華聯,是陳啟隆,是趙學寧,而不是他。
從另外一個層面上來說,他需要的也不是完全成為華聯的小弟,他需要的是華聯和圣彼得堡兩虎相爭,兩敗俱傷,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證他的利益。
可是就目前看來,他忽然意識到華聯可能在這件事情上占據的優勢比較大,否則亞力克謝不會在這種情況下還做出了妥協避讓的態勢。
他希望看到的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他自己是那個漁翁。
可如果華聯取得了最后的勝利,按照他們的規劃,把圣彼得堡的勢力全部驅逐了,那不就成了華聯獨霸哈薩克草原了嗎?
到那個時候,作為哈薩克汗國的統治者,他又會面臨些什么呢?
斡里一邊抽煙,一邊深深的思考著這個問題。
思考來思考去,他想不出什么有效的針對性措施,反倒越發的感到無可奈何。
他越發的感受到了小國在大國面前是何等的無能為力。
在兩個強大的敵人中間,他左右為難,靠近這個不行,靠近那個也不行,這兩個強大的家伙都不是什么好東西,他們都眼饞自己身上的這二兩肉。
讓他們互相競爭以保證自己的安全是非常危險的操作,稍有不慎,滿盤皆輸,自己也將萬劫不復。
事實上,前段時間,斡里也從自己的消息渠道聽說了華聯在浩罕國的一波操作。
據說華聯對浩罕國提出的要求是交出軍事權力和外交權力,保留王族的身份和內政權,然后浩罕國舉國加入華聯,成為華聯的一個加盟聯邦國。
后面浩罕國爆發了一次小規模的內亂,迅速就被平定了。
那個兇悍的外交官陳啟隆在其中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隨后,浩罕國就正式成為了華聯的加盟聯邦國,納爾布塔交出了軍事權力和外交權力,浩罕國從此不再獨立,華聯的軍隊和外交團隊會很快進駐浩罕國,接掌一系列的權力。
華聯的勢力就此正式進入中亞地區,不會再離開。
這個消息的確是讓斡里感到莫名的驚慌失措,他又打探了一下,得知陳啟隆去過的希瓦汗國和布哈拉汗國并沒有類似的條約簽訂,好像和自己這邊都差不多。
通商,營造一個優秀的經商環境,接著就是駐軍和安排外交使節,除此之外沒有太多的內容。
這也讓斡里感到疑惑,難道說華聯對于浩罕國的操作僅僅只是針對浩罕國一個?
對于其他三個汗國并沒有類似的要求?
還是說華聯這是在放長線釣大魚,實際上有著想要吞并整個中亞地區的野望?
斡里不知道,也不敢妄下斷論,他十分清楚的是,此時此刻的他并沒有在糾結這個問題的資格。
他手上沒有什么砝碼,哈薩克汗國的完全的獨立自主早就消失了,他的實力根本不足以維持這種獨立自主,雖然他想要,可他做不到,眼下入局的人越來越多,他早就不是棋手,而是一枚棋子。
棋子又怎么能得到自主呢?
充其量與虎謀皮、與狼共舞,到最后,就看到底是老虎更仁慈還是老狼更安分。
只不過這種感覺是真的不好受啊。
明明是作為一個國家的統治者,卻沒有獨立自主的權力,這對于斡里來說,實在是太讓他感到沮喪了。
可是斡里的沮喪沒有人在意,華聯與圣彼得堡方面都不在意,他們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做。
華聯需要推動鐵路建設計劃的進行,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把鐵路往西部和北部延伸,要盡可能的把鐵路延伸到新疆和蒙古大草原上,加強華聯對這兩大區域的控制。
并且以此反制圣彼得堡方面的野心,應對他們隨時可能發起的軍事進攻。
事實上,在蘭芳十五年八月份的時候,趙學寧就已經得知圣彼得堡方面即將出動一支軍隊前來奪回伊爾庫茨克總督區,并且用武力重新打通東方商貿渠道。
這對于他來說一點都不會感到意外。
失去了東方商貿渠道,對于葉卡捷琳娜二世和她的政府來說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損失。
她的國家之所以可以維持現在這種聲勢,本身就是依靠著軍事上的成功,而軍事上的成功需要經濟上的支撐,需要雄厚的國力的支撐。
葉卡捷琳娜二世的國家絕對不弱小,但要說到經濟實力,說這個國家真的有多么的強大,顯然也不至于。
這個國家經過多次的政治改革,依然有著極為深厚的農奴制殘余。
舊的生產關系沒有被完全取代,新的生產關系沒有完全占據上風,其國內意識形態上的分裂也非常嚴峻。
正是因為這種脆弱的經濟基礎,所以到一戰時期,沙俄才會被稱作是資本主義鏈條當中最薄弱的那一環。
所以要說他們的經濟實力很強大,趙學寧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他們不斷的南征北戰,所為的不單單是戰略上的安全感,也是想要獲得各種各樣的出海口,以方便他們實施商品的傾銷,本質上也是在為經濟增長做工作。
蘭芳 第四百六十六章 他早就不是棋手,而是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