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9.世界觀差異

走廊內到處是踩著木地板‘噔噔噔’的小跑聲。

武士和官吏們開始從各個方向統計人數，并且執行抽調的程序、下達各種命令。

物資的運轉也在同步跟上。

明智光秀對于鷺山城原本所能抽掉的兵力數據，認識是很準確的。

這座城池頂天也就是抽出來三千五百人的兵力。

不僅是因為城中兵力就這么多，還因為軍糧、軍械等物資的儲備也就這么多。

不僅是因為城中儲備就這么多，還因為行軍途中的運輸能力也就只能承擔這么多。

馱馬、驢子之類的牲畜是有數的，甚至是馬車、板車之類的交通運輸工具都是有數的。

在正常情況下一批軍糧跟著軍隊進行協同運輸，損失三成都是正常損耗。

而越是超出運輸能力，還硬要把物資往前線運，損耗比例就更是會暴漲。最后變成完全不成比例、賠本的消耗。

所以明面上，所謂‘調兵’好像只用考慮能抽出來多少人，這種簡單的算數問題。

但是實際上，在這簡單的算數問題下，各種限制一環扣一環。領兵指揮的人得先把這些限制都考慮到、滿足了之后，才有資格去算那‘簡單的算數問題’。

明智光秀的思維沒有藍恩這么深、這么寬，他考慮不到那么全面。但是僅憑長久以來的經驗，他其實也可以本能的大概估算出鷺山城能承擔多少兵員的抽調。

但就是因為他能估算出來，所以當時他才對藍恩張嘴就是五千人，而諸位名門武士們毫無異議的情況感到近乎荒謬！

這意味著藍恩不僅是在兩個月內，讓鷺山城中的各大名門甘心派出私兵。

而且他還把整個鷺山城的戰略儲備和運輸能力，與這些兵員的數量給發展到匹配起來了！

驚愕與荒謬，沖擊著明智光秀原本在幾十年的人生中所塑造出來的常識。

他愣愣的站在天守閣一層的大廳之中，茫然的看著忙忙碌碌卻沒有慌亂，也沒有質疑的吏員、侍從和官員們。

其中大多數人的面孔，他都非常熟悉，畢竟才離開兩個月嘛。

可是現在，明智光秀感覺雖然只是過去了兩個月，可是自己與他們卻好像.不在一個世界了一樣。

忙碌與緊張從天守閣迅速擴散到整個鷺山城。

很快就不只是天守閣內的人在跑來跑去了。

拿著命令的人散出去，接著城中的軍隊就隨之調動起來。

大群人馬的盔甲與兵器在跑動中相互碰撞，咣浪咣浪的聲浪疊在一起，讓整個城池都肅殺起來。

而藍恩此時卻已經上了天守閣最上面的兩層。

本來，接手鷺山城的代城主委任，就是為了測試一下他自己真實的管理能力有多強。

但是兩個月下來沒一點挑戰性。

接下來要打仗那藍恩就更能放平心態了。

畢竟他在戰場上的統治力，也早就已經被尼弗迦德人驗證過了。

所以此時此刻，藍恩處于一種認真但不緊張的狀態，心態很穩定。

甚至于因為某些原因，還有點小開心。

“咱們才剛剛稍微理清了你未來的陰陽術是什么體系，轉眼玄武就自己找上門了。”

而在藍恩上樓之后，安倍晴明的聲音帶著驚嘆和詫異響起。

“難不成真是天命眷顧？”

天守閣的構造，樓層越往上面積越小。最上面兩層，藍恩直接改成了陰陽術的練習與研究室。

現在安倍晴明面前的紅木長桌上，朱砂、符紙、毛筆、草藥、鏡子.等等陰陽術中常用的材料、器具都齊全。

而四周的書架上，放在小箱籠里的書籍與卷軸則隨取隨用。

安倍晴明寬大而復雜的古式陰陽師袍服，因為他跪坐的姿勢而鋪散在地上，蓋住了一大片榻榻米。

“天命眷顧？”藍恩對于他的話無所謂的聳聳肩，“也許可能吧。畢竟麒麟是有好運、眷顧這些特征的嘛。”

麒麟的形象和傳說多種多樣，其中連‘送子’這項都有。好運、保佑，這種普遍性的特征就更不用提了。

而守護靈的力量則非常高級，以守護靈的特性影響被附身者的運道，這種事在記載之中都不知道發生多少次了。

守護靈，確實是能左右命運、時空等層面的高等力量。

甚至可以說，一些強大的守護靈本就是命運、時空之類的力量，經過傳說、信仰塑形之后，在人間的顯化。

“不過關于將五方神獸與五行之力相對應的計劃才剛剛理出個苗頭，玄武就直接出現在我面前”

藍恩若有所感的將手掌放在自己面前，左看右看之后，朝著安倍晴明歪了歪頭。

“以前在日本的記載中，有過能賦予好運的守護靈，給寄宿者帶來這么大運道的嗎？”

“你是說直接把五方神獸之一送到身上？”安倍晴明的蝙蝠扇唰的打開，遮住自己下半張臉，那張臉雖然只露出上半部分，卻也足夠讓人看清，他不知為何突然不笑了。“從沒聽過。”

獵魔人的身邊，陡然一陣光華閃爍。

守護靈·麒麟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身側后方，懸浮圍繞著一串佛珠的牛尾隨意甩了兩下，頜下的長須無風自動，宛如云紋。

但是它的出現卻并沒有把剛剛分靈到藍恩身上的玄武給一起帶出來。

相反，藍恩的身體表面出現了一層常人無法看見的微光。

而在那微光之上，除了已經筆畫清晰的麒麟踏云圖之外，還有一副暫時看不清整體，藍恩卻已經心知肚明的龜蛇玄武圖，正在慢慢鐫刻上去！

麒麟踏云圖位居中央，龜蛇玄武圖則在其下。

安倍晴明已經戴上了那副銘刻了咒文的小眼鏡，看著藍恩頻頻點頭。

“如此看來，五方五行身光，已經成了一小半啊。”

他的語氣十分感慨，還帶著點懷念。

“差遠了。”而藍恩則搖搖頭，潑上一盆冷水。“五方神獸的力量只聚集了麒麟和玄武，五行的研究更是還沒影呢。”

“在學習階段就將自己法術體系的立意拔高到別出機杼的程度。”安倍晴明搖著蝙蝠扇，露出不帶惡意的調笑，“這就叫自食惡果啊。”

“我只是根據你對我未來的見聞，來調整自己的軌跡而已。”

藍恩扭扭脖子，渾不在意的說。

“再者說了，我的法術體系也不急于一時，真要打起來，大部分情況，我的刀和我的身體都夠用了。”

“如果只是將法術視為戰斗的手段，那當然無所謂。”安倍晴明搖搖頭，“但你的立意，明顯不是那么粗淺的東西吧。”

名震古今，或許是最有名的陰陽師，此時輕聲卻鄭重的說著：“畢竟，你是想要創造出脫胎于陰陽術，卻又凌駕其上的東西啊。”

經過安倍晴明兩個月時間的指導，再加上藍恩本身超強的天賦，還有曼妥思帶來的星際文明級別的學習能力。

藍恩基本已經對這個世界日本列島的高深神秘學識——陰陽術，有了系統而廣泛的認識。

一門神秘學知識，其秉承的世界觀是知識的基石。

如同西方大陸的‘陰陽五行世界觀’、‘萬物為炁世界觀’，又如同從古希臘時代就開始萌芽的‘地水風火四元素世界觀’。

乃至是魔幻中世紀，那在地水風火四元素世界觀上又添加了混沌魔力的變式魔法理論。

各種神秘學知識，都是在當地發展出的世界觀下，以不同的角度對于世界進行闡述和發現，進而產生的總結與運用。

而日本列島的陰陽術體系，它的來源脈絡很明顯，陰陽師們也從不避諱，甚至還引以為豪。

它來自西方大陸的陰陽五行學說，后來傳入日本列島后，跟本土的神道教、本土佛教相結合。

并且這種結合的趨勢，直到現在也都是進行中，而沒有終結。

如今的陰陽術經過千年演變，在它的世界觀中，力量被劃分為‘水、火、雷、凈、妖’。

其中的‘水、火、雷’倒是還好解釋，主要思想依舊是陰陽五行學說的變體罷了。

而‘凈、妖’兩種屬性，則明顯是一種出于實用性和經驗性的總結式說法。

對應妖怪惡鬼橫行，從黃泉帶出來的妖氣、穢氣，還有克制這些污穢力量的凈化之力。

也許是因為文化同源的關系，藍恩在理解陰陽術的底層世界觀時顯得游刃有余，甚至是高屋建瓴了。

他學得很順利，獵魔人的魔幻式生化改造，還有星際戰士的強化手術，看樣子都不影響他在陰陽術上的修行天賦。

但仍有一點關隘——他難以知行合一。

學習陰陽術，當然就要接受陰陽術的底層世界觀架構。也就是那一套‘水、火、雷、凈、妖’的力量屬性劃分。

可是現在藍恩的身上，明晃晃的就附著一只麒麟啊！

代表著正統五行學說中，中央戊土之力的神獸！

陰陽術的世界觀中沒有土屬性，可是這神獸就在我身上，那你讓我怎么接受嘛？

熊學派的阿斯塔特 1529.世界觀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