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3.漸漸填充的拼圖

安倍晴明誠懇的對著藍恩發問。

“以正常人的標準來說，聽到你名字的第一反應確實應該是‘冒用名號’之類的。”藍恩雙手抱胸搖了搖頭。

“但是我的情況不太正常。”

“無論是怎樣消息靈通的人，在至少一個月前都應該不知道我的任何信息才對。可是冢原卜傳云游四方，我也問過他了，他這次是從鹿島神宮，幾乎是拐了個直角彎來到美濃。”

“他是被你勸誘過來的。以路程來看，你們至少在一個半月前就朝這邊來了。”

“而且我分析了你們的路線，你們還不是簡單的朝著美濃來，而是精準的朝著鷺山城來。”

“鷺山城原本的城主齋藤道三，他都是在寫下委任狀的前一天晚上才決定將這城池托付給我，你們是怎么在一個半月前知道的？”

“我跟阿秀不過是名不見經傳的人物，大名鼎鼎的冢原卜傳和一個神秘陰陽師專門過來找人要上趕著教學這怎么想都不正常啊。”

“不是我自夸，我這身本事也是輾轉不少地方才學來的，可是過程往往都或多或少，要付出點辛苦和勞動。像你們這樣直接把本事送上門讓學的，還真沒見過。”

藍恩已經是經歷過許多世界的資深旅行者了。

他也確實以超然的天賦與縝密敏捷的思維，在各個世界的知識海洋中汲取養分，提升自己。

但是以往的經歷之中，他想要學習所在世界本地的力量或技巧時，往往并不簡單。

畢竟超凡力量在哪個世界都不是泛濫的東西，本地人尚且難以接觸，何況從天球交匯來的異世界人？

縱觀藍恩的經歷，最簡單的那一次，應該就是在新大陸調查團學習獵人們的武器技法了。

但那也是在他表明身份并且得到信任之后的待遇。

葦名流是他保衛了葦名國平田家的報酬，亞楠獵人的加速術是他在隱蔽的獵人工坊里發掘出了老獵人腿骨，之后自己在長時間應用后總結精煉出的技巧。

像是如今這樣往他嘴里塞的技藝與知識，還真是第一次。

“更關鍵的是”而說到最后，藍恩面無表情的瞥了對面的陰陽師一眼，“我曾經見過時空之力的表現，不止一次。所以在心理層面也更能接受這種事的發生。”

“這倒是很新鮮了。”安倍晴明依舊瞇眼笑得像是只狐貍，“你以前可沒怎么跟我們談過你的過去。”

“不過想來也是，能做出那樣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偉大功績，你的過去想來也該是波瀾萬丈才對啊。”

“我的功績？”藍恩露出了饒有興致的表情，但是隨即又立刻平靜下來，“哦，不能說，對吧？”

安倍晴明贊許的點頭：“跟現在的你說話也是這么省心，讓人感慨。”

“哈哈。”藍恩沒有感情的敷衍笑了兩聲，可是笑過之后，神情卻立刻嚴肅下來。

“你之前說我一直在思考的那件事，‘要用靈石’，沒錯吧？”

“你清楚我要做什么事？”

而面對藍恩平靜卻嚴肅的詢問，安倍晴明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從他寬大復雜的袖口里掏出一架眼鏡。

看起來很精致，并且上面陰刻著細小而致密的符咒花紋，看得出來是純手工制作的古董級工藝品。

夾鼻式的眼鏡被他架在眼眶上。

只在一瞬間，藍恩敏感的察覺到，對方似乎通過這幅眼鏡，朝著自己的身體深處進行了觀察。

他沒有進行反制，因為對方的觀察實在太有針對性了，如果不是自己親口跟對方進行過交流的話，那么就算是對著自己的尸體進行研究，也不該這么有針對性才對。

“果然。”安倍晴明只是架著眼鏡看了有半分鐘左右，就摘了下來，感慨著說，“你現在雖然也已經很強了，但是也還算是人類呢。”

“這是什么話？我一直都是人類！”

藍恩下意識的進行了反駁。

接著安倍晴明的臉上就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混雜著熟悉、果不其然等等感情。

像是在說：對！就是這個味兒！我可太熟了！

而安倍晴明也正如他的表情所暗示的那樣，十分熟稔的應付著藍恩的反駁。

“嗯嗯嗯，你當然是人類。”他敷衍的點著頭，“肌肉結構目前還算是人類，只不過出力大了一點點而已，跟你以后不是一個級別。”

“肌肉上雖然有一層金屬線，但是好歹這些金屬線還是金屬的樣子嘛，沒變成以后那種琉璃晶體。”

“雖然有兩顆心臟，但是.”

“還有這雙眼啊.”

藍恩眉頭直抽抽的聽到一半，伸手按住了安倍晴明掰著手指頭數數的手掌。

安倍晴明則又把手抽出來，反手按住他的手。

“我懂，你依舊還是人類，對吧？”

藍恩滿意的點點頭：“對嘛！那些都只是表象。”

“對，是表象。”安倍晴明贊同的點頭，“那你最終還是想要達成這些表象的，對吧？”

獵魔人聳聳肩。

“那你就需要使用靈石。”安倍晴明很是輕松而篤定的說著，“靈石和陰陽術，這不是我做的推論，而是你在未來自己確切的做到的事實。”

科研，最怕的是什么呢？

探尋真理的道路難就難在它實在是沒有約束和限制，是一片無垠的、可以隨便亂逛的曠野。

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對不對，更別提腳下這條路對不對了。

或許蹉跎半生都沒有個成果能拿出來，可是轉頭放棄的時候又忍不住去想，萬一真的就只差一步了呢？

只再往前一步就有希望了呢？

于是又埋頭往這條不知終點的路上走。

每一條成功的路徑背后，都有無數失敗的路徑作為代價和教訓。

天才？天才也不過是敏感性更高一點，相當于在這片真理的曠野中方向感強一些而已。

藍恩跟曼妥思，從當初在凱爾莫罕的藏書室里，補足了獵魔人的知識。并且找到了當初阿爾祖師徒三代人的實驗思路與法術突變理論后。

就一直在對阿爾祖雙十字這個超大型法術進行研究與分析。

最終目的是希望能夠進一步加強原本阿斯塔特改造手術的強化器官。

曼妥思的算力在這過程中得到過權限提升，藍恩也在一個個世界的冒險中得到了新的知識和力量。

新大陸各色各樣的強大生物，它們那自然天成，在生物圈中飽受考驗卻穩定遺傳的強大性狀，可以作為藍恩所研究模仿的樣板。

阿爾祖雙十字法術，還有阿爾祖多重三角理論，為整合生物性狀提供了可能。

而后續藍恩又在垂死的火焰世界之中得到了咒術之火，他深入本質，認識到這火焰其實擁有對生命的控制能力。

一塊塊歷經波折而湊起來的拼圖，正在把他當初所提出的計劃的輪廓漸漸填充、豐滿起來。

但是他和曼妥思卻始終也都有一個疑慮：就邏輯和理論層面來講，這件事應該是能做成的，但究竟成不成，仍舊沒有百分百的把握。

邏輯和理論上成立，現實中做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

可是現在，從藍恩的未來，他自身的過去所來到現在的安倍晴明則正面通知他：你要做的事情擁有一個確定的結果，它能成功。

光是這一句話，對于藍恩的價值就已經可以說是無可比擬了。

更何況，他還帶來了同樣關鍵的消息：用靈石。

藍恩和曼妥思所共同推進的計劃其實到目前為止相當順利。

尤其是在上一次柯彌庫斯的靈魂體，為自己的徒弟送來了《伊扎里斯咒術書》之后。

這咒術火焰所誕生的發源地的咒術，混沌火焰已經完全深入到了咒術這個施法體系的核心。

或者說：正是把原本讓生物無序突變、生長的混沌火焰給弱化、規訓之后，才是現在的咒術之火。

藍恩認為，只要自己能夠練成《伊扎里斯咒術書》上的法術，那么這份催化生命進行突變的能力，就可以跟阿爾祖雙十字這門大型法術結合起來。

達成自己想要的效果。

曼妥思的計算結果，也對這份預估的可行性給出了很高的評價。

可是讓咒術之火發揮出本源的混沌火焰的力量，卻又會引發新的問題。

那就是無序、無節制的突變與催化，很可能讓生命體變成一堆雜亂生長的贅生物堆積。

混沌火焰的力量是不言而喻的。

就算是在柯彌庫斯這個凡人咒術師的手中，他投擲出來的巖漿，都會讓接觸到的敵人從燒傷的傷口開始發生肢體變異。

當初守衛高丘堡的一戰打完后，余燼騎士們不得不花了大力氣，才把被柯彌庫斯的咒術殺死的敵人尸體給無害化處理掉。

殺人是一回事，但是通過把人扭曲成異質化的生物再弄死，就是另一回事了。

嚴重程度和心理沖擊力是不同的。

熊學派的阿斯塔特 1523.漸漸填充的拼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