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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不紫衣

更新時間:2025-03-09  作者:季越人
玄鑒仙族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不紫衣
這孤身來到治玄榭中的自然是廣蟬了,他摟著袖子站在大殿里,顯得又是尷尬又是無奈,答道:

“衛大人是真心指點…我卻錯會了意!”

廣蟬從治玄榭離開,衛懸因知他必然應命南下,看在陶家的恩情上多提醒了兩句,可這和尚哪里肯聽?心中其實早就冷笑起來了,覺得是他衛懸因要自個吞了明陽的造化,由是阻他,如今灰頭土臉回來,方知衛懸因說的話一點不錯。

這白衣男子聽了他的話語,甩袖子從主位上站起來,嘆道:

“南北交鋒,重在明暗棋,我北方著白子,煌煌以勢壓人,南方著黑子,魅魅以奇制勝,李曦明是明棋,楊銳儀就一定會想辦法保他,你要出其不意才能殺他,可如今你出其不意的法子,只有寶牙金地。”

他的眸子中多了幾分異色,問道:

“可你果真舍得么?寶牙金地如若在湖上現身,受人所制,法界出手相助,緣法充足,最后一定會把這金地收回去,你賭得起么。”

廣蟬嗟嘆不已,答道:

“大人說得明白,只我這一顆小人之心不能聽諫,斬明陽的緣法固然好,可丟了金地,保不準未來是誰斬誰…”

他畢竟是來求人的,放低了身姿,把自己貶了一通,這才道出心中的意思:

“好在…如今李曦明多少伎倆我也明白了,更有得手時。”

廣蟬有些尷尬地行了一禮,道:

“只是…能不能再為大人效力,留在江北…”

這和尚心頭門清,大慕法界是希望他留在江北的,可大羊山這一次損失慘重,山上本就好多人盯著法界,總要有一個人出來背鍋,如若戚覽堰還咄咄逼人,江頭首再把狀一告,責任一推,他必然留不下來。

能安撫戚覽堰的…自然是眼前這位治玄榭主人。

可衛懸因面色平靜,搖頭道:

“當日諸道會面,姚道友已經定下來,由戚師侄全權統領江北之事,我來制蜀,介詣何必來問我?”

廣蟬被他堵了話更是尷尬,有些焦慮地徘徊了兩步,衛懸因嘆道:

“回江北去罷,這事情還須你和戚師侄親談一一大膽去見他。”

廣蟬被戚覽堰設計得可凄慘,哪里還敢來見?正欲開口求饒,見了衛懸因的神色,又把話收起來若有所思地沉吟。

衛懸因默然。

如今這個師侄是鐵了心要頂在江北了,怎么可能放過廣蟬這么大的助力?

‘覽堰手里的人實在太少,前后多次算計,是為了讓廣蟬在大羊山一處失了威望支持,再無犯錯的余地,才能全心全意聽他使喚…根本不是為了將他趕走指不準還在想賣法界一個人情,越過大羊山和法界聯手!’

衛懸因指點他長大,怎么會看不清這點謀劃?

‘對他來說,誰妨礙了明陽都無妨,只要能足夠分量讓魏王求金的可能性縮小,甚至能殺害他就夠了…釋修固然同樣有這個愿望,可只能算半個盟友他們是希望明陽的因果落到自己道中,而非其他道手里,故而相互干擾…他是要把力量集中起來…’

他思量的片刻,廣蟬已經漸漸明悟,知道自己如今破局的位置在何處,更是心生喜悅:

‘難怪!難怪江頭首已經往大羊山去信,戚覽堰卻沒有半點消息,我還以為是被衛懸因壓下來了!原來是這個緣故!’

他大喜過望,連連道謝告辭,匆匆地出去了,身形立刻消失在治玄榭廣大臺階邊緣,衛懸因目送他遠去,從主位上站起身來,抬左手、復又平攤,亮出潔白如玉的掌心。

一點明滅不定的色彩從他的掌間跳躍出來,衛懸因的身形一點一點變化,肩胛收窄,長發飄飛,雙眼變得越發圓潤,漸漸浮現出暗灰色的光彩來。

他側耳傾聽許久,眸光忽明忽暗,等著月上天穹,這才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瓶來。

玉瓶高約一指,白玉作塞,微微晃動,怦然碎裂,從中迸發出一股升騰變化的紫白之氣,繞著他的指尖不斷盤旋。

可衛懸因沉默不語,始終注視此氣,眉頭緊皺:

‘已經是第四份了…這是姚道友留下的最后一份…容不得失敗了。

此物看著并不起眼,可其貴重難以言喻,乃是無漏闋陰可以用于修行厥陰一道的最后一道神通,命神通不紫衣!

當今之世,無漏闋陰業已斷絕,要想得到這一份靈氣,必須以太陰一道的靈氣陰閏夷氣經過種種變化轉換而成。

可太陰遁隱多年,太陰月華用一份少一份,陰閏夷氣同樣如此,雖然南方的元府流傳下來不少,可終究是有限的,倘若此次再度失敗…衛懸因的求道之路極有可能擱置十幾年甚至幾十年!

這讓衛懸因盯著掌心的靈氣神色不定,心中琢磨。

不紫衣是厥陰一道最難成就的神通,曾經也叫做掩弊服,如若以正統道統成就,可以掩疏失、平錯劣、成無漏、全陰身,與神通圓滿的意象相互應和,就是放在最后一道來修的。

當然,在宗嫦的道統中則叫利異臣,勉強算是個替參,也用不著無漏闋陰,意象已經完全墮入魔道,不必如此困難。

‘可再如何困難,都不至于讓我失敗三次!’

衛懸因是不世出的天才,道行極高,雖然不能跟開創觀化天樓道的祖師衛觀筵相比,可積年累月的修行已經讓他超過已故的師尊陶萍…而陶萍修行不紫衣,也不過失敗了兩次而已!

‘難道是時過境遷,此道有了變動?可這么多年下來,明陽并未復興,厥陰也沒有誰成就…’

這個謎團像陰影般暈染在他心尖,衛懸因終究收了手爆裂的玉瓶如同時光倒流一般重新在他手心凝聚,將那靈氣收束住,他將這玉瓶放在桌案上,默然無聲。

‘…如若元府有遺留,太陽幾家手里是有可能有的…’

山間云氣漂浮,遠方的震動聲迅速淡下去,紛紛揚揚的白雪從樹頂灑落,堆砌在玉凳邊,李曦明只身站在山頂,思忖著踱著步。

‘大羊山的人退到邊燕去了…’

他匪夷所思地在山上踏了兩步,掀起手中的金卷來,上方洋洋灑灑寫了數行大字,李曦明讀來讀去心中感嘆:

‘封為平淮將軍,兼為鏜金節度…’

這封賞不可謂不大,鏜金節度已經堪比劉白的靜海都護,又添了個平淮將軍,可謂是武將之首,幾乎操持著整個北方的局勢。

如今釋修退走,塵埃落定,楊銳儀一旦回了荒野,緊盯著山稽,而鏜刀山便交由司徒霍處置,材山與白江之地,都將由司徒霍統帥。

‘誠鉛也好,我也罷,甚至汀蘭…如今都歸他調遣了。’

他苦笑起來:

“原來是司徒霍!”

這話叫一旁男子微微搖頭,答道:

“如今想想,也應該是他…”

男子身材不高,表情拘謹,面白如玉,眉心點朱,身上的靈機變幻莫測,靜靜地站在山頂,真有股出塵的氣息。

此人姓廉,名渥,正是過嶺峰的誠鉛真人,修行全丹一道,年歲不大,乃是紫府散修獻珧真人得意弟子。

獻珧真人在過嶺峰修行,年歲很大,李曦明也聽說過這道統,只是從來不見其門人行走世間,仔細問了才知道,獻珧真人是個散修。

‘獻珧真人不立宗門,把自己的仙山高高立起,駕在天際之上,又用大陣隱藏,從而與眾多小修隔絕…山中沒有什么門人,只有幾個弟子和親人,故而稱散修。’

雖然同樣是散修,獻珧真人無疑比長奚真人更徹底些,長奚真人有時遭了人罵,把他叫做散修,實際上也是稱過道統的,無人在意而已。

眼看誠鉛好說話,又問一問時日,是大寧宮落下時成道的,年紀比李曦明大。

可即便如此,他面對李曦明依舊很謙卑,本來是一口一個前輩的,被李曦明勸了幾句,如今改做道友,依舊客氣。

李曦明前來腳底的材山已經有一段日子,也與他混了個相識:

‘此人涉世未深,卻很聰慧,幾乎看不出來紫府之前都在山里修行畢竟是幾乎散修成的紫府,沒有點聰慧還真不成。’

如今聽了他的話,李曦明便轉頭來問:

“何以見得?”

誠鉛謙遜地笑了笑,道:

“我家老祖與他算是有交情,見過幾次,他足上的靈靴厲害,乃是司徒鏜從一重山中得來的,如果單單論起靈靴,江南應該沒有哪一雙比得上,茍延殘喘到了今日,必然會投身南北,無非是哪一道而已。”

李曦明點頭,抖了抖袖子,那一枚分神異體已經完好如初,圓潤完善,隱隱閃著幽光,甚至比原先看起來更加生動了。

‘太陰月華實在厲害,分神異體已經恢復至巔峰,比我療傷的速度還要快得多…’

他這次受的傷與赫連無疆那一次斗法相差無幾,可有分神異體的輔助,無疑減輕不少,加之湖上的斗法結束,廣蟬等人撤走,為防再起斗爭,李曦明便服下一枚寶星體神丹,這枚古丹落腹,效果極佳,卻無論如何都不是幾日之間的事情。

‘廣蟬…’

這和尚的威能遠超李曦明想象,除去他是明陽后裔,最重要的就是在汀蘭等人□中徘徊的那四個字:

寶牙金地。

李曦明雖然聽得一知半解,卻隱隱感受到是斗法之時將自己收束其中的寶牙寺,十有八九就是那一重重將人收納其中的神妙。

‘第一重就是那寺前的廣場,第二重是那五道金身的殿堂,本還有一處更深的內室,只是被宣牛打斷了…’

李曦明之所以當即取出長隆珠,便是感受到了不淺的危機感…汀蘭提及此人在北方更加厲害,指不準在湖上已經是受了限制了!

‘廣蟬必是今后心腹大患,寶牙金地不可不問一問,聽聞此物是勝名盡明王所遺留…若是能輔助明陽,必然是極好的事情。’

他特地問過身邊的這真人,可惜誠鉛一問三不知更是聽都沒聽過此物,只好作罷,可分神異體已經完善,李曦明心中便早早算開了:

“北修退走,短時間內無進攻的能力,興許有脫身之機,去一趟海外…”

他袖中還放著一物,乃是一枚拳頭大小晶瑩剔透的琉璃珠子,乃是曲巳山老真人給他的長隆珠,曾經封著一道逍遙宣牛。

這一次大戰,這枚長隆珠給了他極大的助力,不可謂不重要,李曦明思來想去,也應當去一次曲巳山,把此物交還原主,以表謝意。

‘他既然緊急將長隆珠送到湖上,極有可能知道寶牙金地的威能,特地相助…十有八九是清清楚楚的!’

另一方面,李曦明深知天上不會掉餡餅,曲巳山越是殷勤,他越是有疑惑:

“曲巳一系對我友善固然不錯,可不能漸漸把人情欠大了,必須將其圖謀問清,才能做進退的打算。”

當然,這只是他脫身而出的由頭之一…同樣重要的還有這位鏜金節度司徒霍的出現!

‘楊銳儀對我的態度一向不錯,如果我親自開口,讓他放我抽身外出,他十有八九會點頭答應…可一旦楊銳儀回了荒野,司徒霍執掌鏜刀山,事情就截然不同了!’

李曦明當然明白自家與鏜金門的關系根本好不到哪去,甚至大有仇怨,只是司徒鏜惹禍的本事更大,把一個個都得罪死了,故而顯得自家跟鏜金門的恩怨反而輕些…

哪怕如此,李曦明也同樣不愿在他底下受驅使,趁著權力還未交接,最好能及時抽身而出,也能避開之后的諸多麻煩!

于是佯稱療傷,入了洞府,當即抽出一金卷,言辭懇切,說勢單力薄,欲借曲巳之力為大宋守山,將金卷送入太虛,立刻澄神靜氣,抓緊時間療起傷來。

‘即使不得抽身,也應當迅速療傷,應對可能到來的麻煩…’

玄鑒仙族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不紫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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