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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六章 信心不足和有效手段

更新時間:2025-02-09  作者:吾誰與歸
朕真的不務正業 第八百一十六章 信心不足和有效手段
王家屏的想法和王謙的想法,不謀而合,流水不腐。

要知道,那些個門檻很高的私人交易會,之所以不斷的鼓噪吏員們,封禁燕興樓交易行的做空交易,是為了把做空的權力,留在自己的手里,而不是真的為了小戶的利益奔波。

這些私人交易會,可不是什么道德崇高的大善人,他們鼓噪這種風力輿論,有自己的目的。

私人交易會可以通過暗箱操作,實現拆借有價票證,甚至可以聯合起來操縱市場。

而普通的小戶,根本沒有那個能力和渠道,去拆借這些有價票證,這樣一來,只有私人交易會可以做空,而普通小戶,只能被收割。

這些私人交易會,本質上是在謀求只能自己做空的特權,而不是為了所謂的小戶。

階級論第三卷的斗爭卷里,講的非常明白,經濟地位決定了政治站位,而小戶的經濟地位薄弱,在博弈中就會處于絕對的劣勢,不是什么制度可以改變的。

小戶無論在哪里,都逃脫不了被收割的命運。

所以,王謙選擇了不禁做空,維持市場對民坊的定價權,倒逼民坊妥善經營,保證利潤和分紅的可觀,來維持自己的身價,垃圾,就該堆在垃圾堆里。

王家屏所說的流水不腐戶樞不蠹,也是這個道理。

由王崇古主導的官廠,是一個高度封閉的系統,這不是王崇古無能,是官廠制是成祖文皇帝的住坐工匠制,連修改都沒修改,直接照辦來的。

住坐工匠制,本身就是血脈傳承的高度封閉系統,這會造成壅蔽之害。

這種封閉系統,當然有好處,那就是王崇古的一言堂,這種時候,王崇古只要想做,就可以傾盡全力的去做到,簡而言之,這種高度封閉系統,能夠把拳頭攥緊打人。

但這么做的弊端,就很明顯了,完全封閉的體系下,匠人們的生產關系仍然是強人身依附,而不是自由的。

王崇古想組建工會,建立一整套自下而上的監察系統,這本身就是和一言堂的威權體系,是背道而馳的。

王家屏的奏疏里主要從動態輪換、薪酬與保障、監督與制衡、生產促進、自治與官治等五個方面去考慮。

“若是官廠可以接受朝廷的監督,那么這工會就有些辦法了,工會管理,要人員復雜,不能只有工匠的人,也不能只有衙門的人,這樣一來,三分之一是匠人代表,三分之一是吏員兼任,三分之一是朝廷的人。”王家屏說起了動態輪換。

如果王崇古可以接受官廠更加開放,不再完全封閉,那才能有所作為。

王崇古右手大拇指不停地搓動著指尖問道:“你的想法很好,法治的敗壞,都是從上而下,很少能從下而上,也就是說,如果能管得住工會的管理,那就能管得住工會。”

“你繼續說。”

王家屏往前湊了湊身子,指著奏疏部分說道:“四年一換,最多兩次,無論任何原因,官廠工會的管事,絕不可留任超過八年,也不可再任,久任必結黨。”

“而且要執行回避制度,一家有一人在官廠工會,就三代之內,不可任管理。”

五個大方面,其中第一個方面,動態輪換,即:工盟者,三分其制,一取巧匠魁首,一擇吏曹兼領,一簡朝官參贊;四載一易,至多再任,凡官廠工盟執事,毋得逾八載,亦不得復起,久居必成黨錮;復當行避親法,一族有掌工盟者,三世之內禁涉管鑰。

王崇古停止了搓動指尖,又問道:“你講的很好,流水不腐戶樞不蠹,的確有道理,那這薪酬保障又如何說?”

王家屏解釋道:“官廠有蒙小中三級學堂、有工匠學堂,官廠一日三餐管飯,而且還營造官舍,供給匠人居住,這待遇已是極好,而且要持續下去,維持匠人們生產積極性。”

“但有的時候,會有超額的利潤出現,就是有人繼續用貨,自然要加班加點的趕工,這個時候,超額利潤的分配,就要向下分配七成,而不是之前的三成,可以是生產工具革新、生產安全保證,也可以是學堂餐食官舍,當然最重要的是,獎勵籌金。”

“唯有如此,才是長治。”

這是這本奏疏的第二部分,薪酬篇:然市廛偶有羨余之時,蓋因商賈續訂急單,必得晝夜趲工。此際利得,當以什七惠澤匠曹:或鑄新式械器,或繕作場安防諸務,或增益廩膳學堂,尤要者,犒賚勤勉巧匠以恩賞,以葆匠作勤勉之氣。

大概而言,就是滅火的缸里要有水、想贏棋要先下棋、加班要給加班費。

匠人們加班加點的趕工,官廠獲得了超額的利潤,結果匠人們沒有獲得更多的報酬,甚至連餐食里加二兩肉都做不到,那匠人們的積極性,也就是勤勉之氣,又如何保證呢?

“這和工會有什么關系呢?”王崇古眉頭緊蹙的問道,這一條怎么看,都和工會沒有關系。

“涉及到了利益分配的事兒,這都需要工會去張羅,工會的賬房和官廠的賬房一起查賬,確保超額利潤的七成向下分配,工會要行使監督的權力,如果發生了漂沒、貪腐,在工會任職的朝官參贊,就要奏請都察院,反腐抓貪。”王家屏解釋了其中的緣由。

王家屏詳細的解釋了,工會用錢從哪里來的問題。

超額利潤的分配,如果稽查核實,確實漂沒貪腐,該讓匠人們沒吃的肉,沒吃上,該拿的加班費沒到手中,那查辦后,沒收貪官污吏非法所得的三成,分配給工會,維持工會運營。

王家屏把自己的奏疏詳細解釋清楚,五個部分是一環扣一環,一環監督一環,確保工會能夠履行它的職責:反應匠人們的切實需求、又要促進生產、還要防止工會近親繁殖帶來的種種特權問題。

“你的設想很好,但事在人為。”王崇古嘆了口氣說道:“制度的設計再好,也要人去執行,這個過程中,總會有些人,走著走著就散了,但一個制度的建立和發展,從來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可以在矛盾中不斷的演化。”

“很好,你正好回京了,官廠工會的事兒,就交給你了。”

王崇古同意了王家屏《啟戶牖破閉錮建工盟五事疏》,并且把這個活兒,完全交給了王家屏去做。

“王次輔,我有個疑惑,還請王次輔解惑。”王家屏坐直了身子,他的表情有些焦慮,還有點迷茫,他的眼神有些空洞的問道:“我在廣州府辦了兩家鐵冶所,我發現了一個古怪的現象。”

“我們不缺人,確切地說,能工巧匠比比皆是,鐵冶所只用了三天時間,就招到了一百三十四名鐵匠,五百多名學徒。”

“我們也不缺錢,殷部堂用拆門的方式逼這些勢要豪右們納捐平倭;凌部堂用手中的刀逼他們納捐平定瑤民叛亂,羅定因此而來;我到了兩廣,不吭不喘,裝糊涂,他們也納捐。”

“既不缺錢,也不缺人,我們什么都不缺,為什么朝廷之前把造船、冶鐵全都拋棄了呢?”

王崇古聽聞這個問題后,臉上露出了一個頗為輕松的笑容說道:“這就是日后你要面對的最大問題,如何妥善其中的矛盾,非常考驗你的能力。”

“這種現象背后的原因,我可以非常明確的告訴你,是因為需求不足,封閉的、自給自足的、交換頻率極低的小農經濟,沒有足夠的需求,所以,白銀流入大明后,都藏在了豬圈里,而不是投入建設工坊,謀求更大得了利益。”

“殺頭生意有人干,虧本生意無人做,因為賺不到錢,所以不肯投入,這些白銀都像是死了一樣。”

“當然,風力輿論認為肉食者鄙,只知道收租,在我個人看來,是非常片面的說法,只能說:勢要豪右、富商巨賈、鄉賢縉紳,更愿意囤積白銀,然后用白銀去買地兼并,他們不是只知道收租,而是世勢讓他們只能收租。”

“因為其他的買賣,需求不足,根本賺不到錢,而大明萬歷維新,拉動需求是從海貿開始的。”

“其次就是錢荒,這是個老生常談的問題,不多贅述。”

小農經濟的封閉、肉食者的短視、錢荒是過去投資不足、生產不足的主要原因,錢荒討論的太多,王崇古直接略過了。

王崇古解答了王家屏心中的疑惑,不是大明的肉食者們短視,而是沒有需求,就不會產生供應,再多的人才、再多的資金,沒有需求的市場,注定一潭死水。

這是經濟結構、文化、制度多重影響的結果,也是王崇古督辦官廠這十五年,要面對的主要矛盾。

但接下來,王家屏要面對的矛盾,和他王崇古又有不同。

王崇古繼續說道:“你要面對的矛盾,是貨幣相對充足的情況下,民間信心不足,以及朝廷沒有有效手段,去組織人才,最大限度的發揮人才的能力。”

王崇古從兩個方面去探討了這個問題,信心不足和有效手段。

信心不足,是歷史遺留問題,讓朝廷十分尷尬的是:大明萬民,哪怕是被陛下傷害最深的勢要豪右,都更信任陛下,而不是朝廷。

陛下說話算話,只要遵循陛下的規則,勢要豪右能跟著朝廷這條大船,賺的盆滿缽滿,還能撈到忠君體國的美名,但非要不聽話,那陛下的刀未嘗不利。

以前,朝廷說話不算話的次數太多了,以至于萬民寧愿相信陛下英明,都不愿意相信朝廷。

這就造成了十分詭異的現象,除非有圣旨,否則所有人都是觀望態度。

前段時間金池總督府的大金礦的消息,傳的滿天飛,人心思動,但沒人行動,直到皇莊有了天然塊金的展覽,萬民才相信,這事兒是真的!

有圣旨下達,肉食者們拼了命的往里面鉆,沒有圣旨,朝廷喊破了喉嚨也沒人理。

缺乏有效手段,阻力則主要來自于舊文人,也就是儒學士,儒學士為了完全壟斷權力,拒絕任何理工科的人才,獲得政治站位。

吏舉法,是王崇古建議,朝廷投機取巧,搞了個快刀斬亂麻,先做成既定事實,然后利用斗爭卷的博弈,才讓政令推行下去。

就這,也只是戶部和京師大學堂進行了試點,政策還在完善,推動的阻力仍然很大。

除此之外,還有待遇和前程問題,戶部為了點賬房先生,連大司徒王國光都親自下場,甚至發布了禁令,禁止京師大學堂的人才流向民間。

這都需要在發展的時候,不斷去完善政治制度。

“謝王次輔點撥,這么一看,道阻且長。”王家屏和王崇古交流之后,才意識到自己要面對的局面,比想象的還要錯綜復雜,遠不如在兩廣當封疆大吏簡單。

“老爺,宮里來人,說讓王次輔去前門樓子一趟,陛下發了老大的火!”門房匆匆跑了進來,神色極為慌張的說道:“中人說,陛下怒氣沖天!”

“這,陛下要殺人,我攔得住?不去找張居正,找我作甚?”王崇古驚訝無比的說道。

門房趕忙說道:“元輔已經去了,老爺,這是刑名案子。”

一聽是刑名的案子,王崇古眼前一黑,帶著王謙和王家屏,立刻直奔前門樓子去了,他在車上,不停的詢問著情況,尤其是府上的鐵林軍。

王崇古府上有鐵林軍二百人,這是緹騎,專門負責保衛他和他的家人安全,上次王崇義之死,皇帝懊惱了很久,認為是自己沒有保護好,但那時候,王崇古還是奸臣身份,派鐵林軍,很容易引起君臣生疑。

王崇古家,為萬歷維新付過血稅,自那之后,他在皇帝那兒,就不再是反賊了。

情況很快了解清楚了,王崇古感覺天都要塌了,只希望皇帝盛怒之下,不要拿他的人頭泄憤就好。

墩臺遠侯和海防巡檢是大明最危險的斥候,墩臺遠侯組建的探險隊在向北探索,找到了鮮卑草原,而海防巡檢的危險,絲毫不弱于墩臺遠侯。

墩臺遠侯和海防巡檢的家眷們,住在大興縣南海子,每年過年,皇帝陛下都要親自前往詢問。

而這一次,出事的就是南海子家眷,而且是英烈之后。

犧牲在南洋海防巡檢金富貴,有兩個孩子,去年過年,皇帝還親自到他們家拜訪過。

孩子母親帶著兩個孩子到京師探親,一個賊人,偷走了車駕,如果是損失了些財物,陛下不會動怒,頂多讓順天府好好查查。

但車上有金富貴剛剛年滿三歲的孩子。

前門樓子,是個俗稱,指的是正陽門,正陽門外大街的兩側,商鋪鱗次櫛比,也是北衙最為繁華的一條街。

在正陽門外大街的東側,有一個名叫羅師巷的地方,這里是青樓一條街,車水馬龍,和東四胡同齊名。

出事后,五城兵馬司立刻就發動了所有的校尉,全城搜捕,在羅師巷找到了丟失的車輛和賊人,孩子成了賊人手里的人質。

王崇古趕到的時候,緹騎們已經清街,他走到案犯現場的時候,暢通無阻。

“朕是大明天子,把孩子給朕,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答應你,朕說話算話。”朱翊鈞的語氣非常平靜,站在那里,不怒自威。

他很生氣,但不愿意刺激案犯的神經,殷宗信可以下令擊殺,是因為那是戰場,這里是天子腳下,事情還有轉圜的余地,案犯是個小偷,不是惡貫滿盈的海寇。

朱翊鈞盡量讓自己語氣平穩的說道:“你要傷害孩子,我讓你九族陪葬,朕答應過墩臺遠侯和海防巡檢,汝之妻子吾養之,但你放過了孩子,朕答應你,不為難你,放下刀,好嗎?”

沒人會懷疑陛下會誅人九族,陛下向來說到做到,從不食言。

南海子家眷的案子,會直達天聽,這也是皇帝陛下如此迅速趕到的原因。

“我不知道他是英烈之后!我就是個賊啊,陛下,我就是想偷點錢,可是他一直哭!”賊人嚇傻了,他就是偷錢,這車停在路邊,馬夫不在,他就動了把車趕走賣掉的想法。

誰成想,沒等一刻鐘,九門主要道路封閉,坊門關閉,街上全都是校尉,挨家挨戶的點檢。

“孩子死了?”朱翊鈞深吸了口氣,面如寒霜。

這賊人趕忙把孩子拉到身前,大聲喊道:“沒,沒!我嫌他吵,買了塊飴糖給他,他吃糖呢。”

“你有什么條件?說。”朱翊鈞一看吃糖的孩子,就長松了口氣,孩子活著都好說。

不僅僅是皇帝松了口氣,在場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氣,賊人架著車撞到了坊墻上,他站的位置還有棵大樹,沒人能看得清楚,孩子的情況。

飴糖有點粘牙,三歲的孩子在摳牙,壓根不知道發生了怎么樣的大事。

“別殺我啊!”賊人也不含糊,直接跪在地上,放開了孩子。

賊人見正主來了,也許諾了,立刻提條件,他害怕,害怕極了。

校尉、順天府刑房主事、順天府丞都勸他把孩子交出來,賊人不敢交出去孩子,他怕把孩子交出去就是萬箭穿心。

賊人拿著人質,提出了要面圣,只有皇帝的承諾他才安心。

徐爵走了過去,把孩子抱在懷里,交給了陛下,朱翊鈞抱著孩子仔細檢查了下,確定沒有外傷,也沒有因為事出突然嚇出了驚風,注意力都在那塊飴糖上,才放心下來,將孩子交給了哭的滿臉淚痕的母親。

“莫要再大意了,三歲的孩子,不能自己在車上。”朱翊鈞還仔細叮囑了一番,讓金富貴的遺孀以后長點心。

朱翊鈞走到了被摁在地上的賊人面前,思考了一番說道:“你偷東西,朕不高興,你偷到了英烈之后身上,朕更不高興,但你沒有對孩子動手,朕很高興。”

“朕答應你不殺你,按偷盜論罪,你可服氣?”

“服氣,服氣,謝陛下隆恩!”賊人跟個搗蒜錘一樣不停地磕頭,都說陛下暴脾氣好殺人,但這不是很講道理嗎?

“你說你,有手有腳的大老爺們,干點什么不好,非要偷竊為生。”朱翊鈞之所以不殺他,理由很簡單,這個案子發生后,只要還有九族的賊人,或者肉食者,就不敢過分為難這些英烈之后。

英烈之后的優待只有一代人,就是子女,不會創造出世襲罔替血脈傳承的特權階級。

“王次輔啊,你負責刑名,咱大明京師,天子腳下,首善之地,這賊人疑似太多了點。”朱翊鈞準備離開的時候,對王崇古的刑名工作,提出了批評。

這都偷到了英烈之后身上,可想而知,這京師各種游墮之民有多少。

“陛下放心,三天,這京師內外定然干干凈凈。”王崇古趕忙俯首說道。

朱翊鈞點了點頭,開口說道:“嗯,要長期且持續的做,也不僅僅是京堂,最近這南洋總督府說漢鄉鎮缺人填補,勢要豪右巨商富賈們說工坊里缺人,連鄉賢縉紳也說種地的人手不夠,這不是人很多嗎?”

“游墮之所以游墮,是無所事事,但不全都是好吃懶做,多是沒什么傍身的手藝,不知道如何謀生。”

“抓起來后,統統拉去踩縫紉機!學會干點活兒,弄點傍身的手藝在身,也好糊口。”

以文化、風俗、語言豎著切割的社會秩序下,這些游墮扮演的角色,就是底層互害的制造者,矛盾激化器,是不必處置的,甚至是維持底層不會團結一致,把槍口對準肉食者的重要工具。

但是大明是橫切出來的,需要消滅游墮之人,這種消滅,要恩威并重,既要殺人,將重犯惡犯物理消滅;也要救人,對于沒有傍身手藝,也沒門路的人,找一個出路。

“臣遵旨,臣恭送陛下!”王崇古再拜,一直到陛下的車駕離開,大明次輔才站起身來,面沉如水。

正如陛下所說,大明游墮之民,實在是太多了,該殺殺,該救救,實在救不了,就送金池總督府去,那邊缺人最厲害!

這個十分偶然的案子,對別人影響暫且不論,對京師的游墮之民而言,那是真的天塌了!

他們從沒見過如此高效的大明衙門!

連一些住在橋洞里的乞兒,都被抓到了衙門里過問了,連一些流浪貓狗,都要挨兩巴掌,甚至一些經年舊案,都因為這次的嚴打,宣布告破。

三天之內,整個京師的游墮之人,都被清理的一干二凈。

朱翊鈞對王崇古的工作非常滿意,辦事效率極高,下旨賞賜了一番,順便否決了順天府丞王希元的罪請致仕的奏疏。

朱翊鈞將批好的奏疏,交給了馮保說道:“大明京師日新月異,一日三變,去年冬,京師人數已經超過了四百萬人,而松江府比京師人數還要多,達到了四百五十萬人之多。”

“如此大都會,如何有效管理,對于任何衙門,都是巨大的挑戰,這并不是王希元無能。”

“正陽門外竊英烈之后的案子,是城市快速發展的一個剪影。”

急變之世,舊的生產關系在新政的推動下開始破產,新的生產關系在不斷的建立,這其中種種矛盾,對大明皇帝和朝廷,都是考驗。

“夫流水不腐之理,載于典冊久矣。深澤雖泓,若無活水相濟,終成涸潭;巨舸雖巍,若固封疆自守,必致枯槁。”

“觀夫今之官廠,猶重垣九鎖之池,閉牖絕竇之境,縱有萬斛之儲,焉能久持?譬若靈沼失泉脈,則萍藻盡糜;金柅斷樞機,終輻輳皆隳。”

“此非天時之咎,實乃壅蔽之害也。”朱翊鈞在看王家屏的《啟戶牖破閉錮建工盟五事疏》,王家屏和王崇古深入交流之后,回到家修改了下奏疏,并且和王崇古聯名。

官廠之弊就在于戶牖閉錮,風能進、雨能進朝廷監察審計不能進,就是官廠最大的弊端,所以要借著建工盟也就是工會的事兒,來啟戶牖破閉錮。

朱翊鈞非常認可王家屏的奏疏,但他最終還是朱批了一個字:難。

“讓王次輔和少司寇不要太樂觀,他們的想法很好,但這工會的事兒,恐怕還是要讓他們失望了。”朱翊鈞無奈的說道:“最后八成變成了裙帶吃閑飯的養閑之所。”

朝廷有大量不視事的吃閑飯的衙門,這些地方,就是養有裙帶關系的閑人,這些閑人真的進了實權衙門,只會把事情變得更糟。

朱翊鈞不看好王崇古和王家屏的努力,人心本私,大多數人,都是如此,有點權力就想變現。

“陛下,金池總督府送來了奏疏。”小黃門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六個總督府的奏疏,會更快的呈送皇帝預覽。

鄧子龍在奏疏里說了一件很有趣的事兒,皇帝賜給他的佩刀,他找回來了。

在大明南洋水師抵達金池總督府的時候,鄧子龍表現出了自己的友好,將佩刀交易給了夷人,但很快,夷人襲擊大明探索的海防巡檢,拉開了戰爭的序幕。

朕真的不務正業 第八百一十六章 信心不足和有效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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