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大明勛戚 625 爆發民亂
靜悄悄的布政司衙門大堂,這份詭異的沉寂被布政使錢凡江一聲輕咳給打破。
“楊閣老,咱們都知道這個普通鄉民的田產,實際上掛靠在讀書人名下的頗多,以往可以借助朝廷政策免稅,對于雙方來說都是一件受益的事情。”
“現如今按照每畝田地收稅,地主鄉紳們總不可能平白無故替百姓們繳稅,朝廷攤派的稅收最終還是轉嫁到了農民頭上,從而導致民怨頗深,以至于演變到圍堵衙門抗議的地步。”
“沉宮保的新政雖好,但無奈推行時機還不成熟,要不先考慮暫緩一下平息民怨?”
錢凡江別看是個地方官,論起官場這油滑的經驗,還真是把話給說的滴水不漏。明明田產稅頒布更多是為了收取地主鄉紳的賦稅,結果被他這一番偷換概念下來,反倒成為了與民爭利。
這邊布政使錢凡江的話音剛落,那邊按察使黃倫就怒氣沖沖的配合道:“楊閣老,衙門外據說圍堵民眾有數千人,同時隨著田產稅傳播范圍越來越廣,愈發多的民眾正朝著布政司衙門趕來。”
“不過楊閣老放心,朝廷收稅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只要您一聲令下,下官立馬調兵遣將去鎮壓這群刁民,這大明還真能由他們反了天不成!”
聽著布政使錢凡江跟按察使黃倫的話語,楊鴻澤臉上神情愈發難看起來,雖然論起官場經驗跟地方治理能力,他可能不如這群地頭蛇,但是好歹在朝廷中樞為官接近十年,什么爾虞我詐的玩心機場景沒見過?
這幾乎明牌的一唱一和,妄圖把民亂責任推到自己身上的舉動,楊鴻澤可謂是心知肚明。
但是哪怕就是知道,楊鴻澤一時也拿這兩人沒辦法,畢竟身為空降特使最大的缺點就在于沒有根基,加之楊鴻澤是傳統文官,不像沉憶辰那樣有勛戚背景可以直接從軍權方面下手,軟的不行還能來硬的。
沒有地方三司官員的配合,楊鴻澤寸步難行!
這一刻,楊鴻澤的內心突然感覺自己有些愧對跟理解沉憶辰。愧對的點在于當初豪言壯志攬下清丈全國田畝,并且進行稅制改革的責任,還選擇了宗室封地最多,士紳階層根深蒂固的河南中原地區。
結果田產稅才正式頒布數日,就出現了聚眾抗議這種場景,要是連自己坐鎮的試點都推行不下去,大明各州府更行不通。
理解的點在于,楊鴻澤明白了沉憶辰為何喜歡文官掌武事,這個天下不是大多數官員都像朝堂中樞那樣,起碼底線承擔著家國天下的重任,站在決策層面上會盡量
大公無私。
放在地方直面底層官員百姓,就談不了那些崇高的理想跟清高的氣節,要么就是用足夠的利益去收買交換,要么就是用雷霆手段掃清楚一切障礙強制推行。
偏偏這兩者楊鴻澤一個沒有,他只有一頂朝廷特使的虛名,以及從京師外派的上千言官清流,還被分散到了全國各地。
這就好比溫室里面的花朵,坐在朝廷中樞恢宏敘事,夢想前景極其美好。直到脫離了體系帶來的權力優勢,感受到外界的狂風暴雨,才能明白什么叫做現實的殘酷。
當然,楊鴻澤不是一個軟弱服輸的人,平復了一下心緒之后,他開口回道:“朝廷田產稅乃國策,沒得絲毫商量必須推行下去。另外衙門民眾聚集,更多是不了解政策被蒙騙,豈能強硬鎮壓了之?”
“本閣部這就出去直面百姓,把田產稅的本質解釋清楚,讓他們明白新政乃輕徭薄賦的良政,造福于天下萬民!”
不得不說楊鴻澤還是有著一腔熱血跟單純的正義感,哪怕得知外面百姓群情義憤圍堵衙門,貿然出去直面有激發民亂的生命危險。依舊毅然決然的站起身來,踱步就朝著府門方向走去。
見到楊鴻澤這么果斷,按察使黃倫趕緊起身阻攔道:“楊閣老萬萬不可,府衙兵役常日不過百人,難以維系周全。下官已經通知臬司衙門調集守備兵馬前來馳援,等兵役到了再出去不遲。”
“那守備兵馬何時能到?”
“這個……集結奔赴需要一定時間,下官估計至少得一個時辰吧。”
“外面喧囂不斷,你覺得本閣部躲在府衙中等一個時辰,事情會發展到何種境地?”
面對楊鴻澤的質問,按察使黃倫一時啞口無言,他可不敢打什么包票。
楊鴻澤已經意識到地方官員刻意的拖延跟阻礙,民憤就像是一個積壓的火山。如果主事者避而不見就會讓壓力迅速膨脹,稍微外面有人再順勢推波助瀾一下,抗議就會演變成為一場民亂,到了那個時候事情就變得復雜起來,甚至于會驚動朝堂。
身為禮部尚書胡濙的底子,文官集團中的“元老”成員,沒有誰比楊鴻澤更加清楚沉憶辰有多少潛在的反對者,更別說田產稅觸動了整個天下士大夫階層的利益,想必朝堂已經出現了抵制的聲音。
一旦河南民亂爆發,就會給朝中反對者借口,發起對沉憶辰新政的彈劾跟攻擊。
這大半年來清丈全國田畝,楊鴻澤終于不是站在文人空談的角度,去用文章高高在上俯仰眾生。而是
用親身經歷看到了底層百姓的疾苦,看到了壓在他們身上的剝削跟苛稅。
田產稅絕對是一項利國利民的良策,楊鴻澤不能接受對它的攻擊跟詆毀,以至于出現最壞的情況改革失敗。不管走出府衙面對百姓有多大的風險,他都要去解釋清楚把田產稅推行下去。
這才是身為一名文人,身為一名官員應該做的事情。
“黃臬臺僅是預測,也不一定要等個把時辰,楊閣老身份尊貴容不得閃失,還是稍等片刻為好。”
見到按察使黃倫默不作聲,布政使錢凡江順勢幫他解下圍,同時繼續勸解楊鴻澤留在府衙大堂。
只是楊鴻澤去意已決,毅然決然的回道:“本閣部寒門子弟出身,沒什么身份尊貴的說法,現在不過是祛除浮華罷了!”
說罷,就頭也不回的踏出大堂門檻,給錢凡江跟黃倫兩人留下一個偉岸的背影。
只不過隨著楊鴻澤的身影走遠,之前還一臉擔憂的錢凡江跟黃倫兩人,臉上立馬浮現出譏諷的笑容。
“書讀多了是真會把人給讀傻,他還真以為靠著自己一張嘴,就能給河南一地數百萬民眾解釋清楚?”
聽這黃倫這充斥著嘲諷的話語,錢凡江也是譏笑道:“隨他去吧,你稍微控制一下鬧事人群的節奏,別把火給澆的太大引發混亂,給這愣頭青弄出來個什么三長兩短。”
“楊鴻澤是個書呆子,背后的沉憶辰可是個狠人,當年山東治水橫掃三省八府之地,連魯王都硬生生被他給弄死。要是引得他親自下手,咱們倆就得吃不了兜著走了。”
沉憶辰當年山東治水的鐵血手段,哪怕時至今日依舊對地方官員有著極大的威懾力,畢竟這年頭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膽敢行誅王之事,那屬于徹頭徹尾不要命的瘋子,錢凡江跟黃倫兩人還真不敢得罪。
“放心吧,外面火候控制正好,無非就是多浪費一番口舌。”
黃倫信心滿滿,外面這批圍堵衙門的百姓,都是他召集一群人扇動過來的。同時人群中還安插著自己人控制節奏,避免真出現什么民亂造反,把事情給鬧得收不了場。
利用輿論把施壓給利用到極致,并且還能維持住斗而不破的局面,這才是官場老油條的手腕。
只不過就在錢凡江跟黃倫兩人,信心滿滿的調侃嘲諷之時,幾名衙役慌張無比的跑了進來,大聲呼喊道:“藩臺、臬臺大事不好了,楊閣老剛一打開府衙大門,就被暴民給沖了過來包圍住了!”
什么?
聽到衙役的稟告,錢凡江跟黃倫兩人嘲諷笑容,直接就僵在了臉上。
剛才還在說局勢一切盡在掌控之中,下一秒刁民就不受控制演變成暴民沖擊府衙,還把當朝內閣大臣給包圍住了。這年頭拳腳無眼,只要有一個率先動手,群體意識之下絕對會演變成一場群毆。
真要把楊鴻澤給打死在府衙門前,那錢凡江跟黃倫兩人無論找什么理由跟借口,朝廷追責一個都跑不了!
“民眾里面你沒安插自己人嗎,為什么會這樣?”
錢凡江下意識向黃倫質問了一句,圍堵衙門抗議完全不是一場自導自演的戲碼,怎會出現這種意外?
“安排了啊,我也不知發生了什么。”
黃倫整個人都懵了,就算刁民們不認識楊鴻澤,好歹能認識他身上那身緋袍吧。
四品起步的大員他們也敢打?
其實并非錢凡江沒有安排人,而是他在安排的人選上面,犯了一個致命錯誤。
正常情況下這種圍堵官府衙門鬧事,最好是安排有功名的讀書人領銜。一是“君子”動口不動手,文人階層往往不會崇尚暴動行動,能把事態維系在一定范圍之內。
另外就是功名在身,官府衙門不敢對他們怎么樣,別說是區區內閣特使楊鴻澤,就算貴為皇帝面對文人叩闕,往往也是打不得罵不得,只能想辦法妥協是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偏偏黃倫為了省事,直接交代幾個地主士紳去號召民眾堵衙門,結果地主士紳當然不可能自己親自去辦,轉頭就交給手下或者家仆。
往往豪門出惡奴,扇動鬧事最為拿手的便是地痞無賴,層層“轉包”下去事情發酵之后,實則就已經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民眾的怒火早就點燃無法宣泄。
只不過呆在衙門大堂的錢凡江跟黃倫兩人,還被蒙在鼓里沾沾自喜,認為局勢正在自己掌控中發展,能借助輿論跟百姓的力量逼迫楊鴻澤讓步。
結果府衙大門打開,出現一張完全陌生的臉龐,底層地痞無賴根本就不認識楊鴻澤是誰。至于他身上那套緋袍,群情激憤的場景下已然喪失理智,誰還管的上什么官職。
楊鴻澤剛一開口準備讓眾人冷靜下來,就有一個人沖了上去,緊接著便是無數人沖破衙役的防線,想要好好教訓這個朝廷派來剝削民脂民膏的“貪官”。
“還愣著干嘛,趕緊救人去啊,要是楊閣老有個什么三長兩短,咱們兩個難辭其咎!”
政使錢凡江望著滿臉茫然的按察使黃倫,忍不住怒斥了一句,然后就提起衣擺快步朝著府門方向跑去。他只求楊鴻澤年輕身子骨硬,能暫時扛住刁民的暴亂,否則麻煩就大了。
看著布政使錢凡江奔跑的背影,按察使黃倫也反應過來,撒腿就跟了上去,心中同樣祈禱著別鬧得不可收場!
明良三年九月二十八日,紫禁城文淵閣。
內閣四位大臣全部齊聚于大堂內,沉憶辰高坐在上位冷若冰霜,順帶讓整個屋內的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幾度。
堂下的商輅、王文、王一寧幾人神情凝重,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迫感瘋狂襲來,特別是第一次見到沉憶辰這一面的新晉內閣大臣王文,更是有著一種喘不過氣來的錯覺。
他好歹為官數十年,經歷過內閣上一個巔峰“三楊”時期,算是見識過大場面的老臣,沒想到沉憶辰平日里溫文爾雅,官威卻恐怖如斯!
“想必諸位同僚已經看到河南布政司呈遞的奏章,以及地方文人學派聯名上疏對本閣部的彈劾了吧?”
沉憶辰冰冷的詢問一句,他之所以會如此震怒跟威壓,就在于今晨來到內閣當值,看到了河南布政司關于特使楊鴻澤遭遇刁民圍毆,以及多個州縣抗議田產稅的實施爆發民亂的奏章。
除此之外,就是前任大理寺卿薛瑄創立的河東學派,以及河南名士曹端曾教導過的霍州學派,組織起來一批文人士子聯名向皇帝彈劾自己。
對于后者的聯名上疏,沉憶辰不屑一顧,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更可況是區區彈劾。但是前者對于朝廷特使,內閣大臣楊鴻澤的圍毆,以及地方爆發的民亂,沉憶辰是絕對不能姑息!
看來是自己這些年身居高位,為了顧全大局行事偏向于平和,以至于很多人忘記了雷霆手段。
朝廷中樞的權威,不容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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