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大明勛戚 624 輿論風暴
“沉宮保,你打算實施階梯稅制?”
聽著沉憶辰談及階梯稅制的原理,年富臉上震驚神色更甚了,他都不知道對方年紀輕輕,怎么會知道如此多的稅制銀錢方面學識。
莫非沉憶辰師從諸子百家里面的“雜家”,所以才會對工商方面的事務如此熟悉精通?可問題是別忘了此子乃大明的三元及第,六元魁首,論儒家科舉成就無出其右。
難道說天才,真就是這么無所不能嗎?
“暫時不打算,階梯稅制沒實行的條件基礎,先行把一條鞭法跟士紳一體當差納糧給落實,就足以讓絕大多數底層百姓受益。”
沉憶辰還沒有被目前獲得的一系列成就給沖昏頭腦,明白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的道理。
“確實如此,階梯稅制是條良策,用之不當就會引發天下反噬,實施必須得慎之又慎。”
從震驚之中緩過神來的年富,也清晰意識到階梯稅制會引發多么大的反對浪潮。這年頭士大夫讀書說好聽點以天下為己任,說難聽點就是為了書中的黃金屋,顏如玉。
士紳一體當差納糧,已經稱得上從他們身上割肉,如果再實行階梯稅制,那沉憶辰的“貪婪”就簡直連骨頭不放過,士大夫階層不選擇玩命才怪。
況且細究起來還不僅僅是士大夫階層,皇親國戚的莊田要不要統一標準,勛戚武將又豈能置身事外。這道政令要是做不到絕對的掌控朝堂,恐怕連沉憶辰的基本盤勛戚集團都有可能不穩。
不管年富是不是完全贊同沉憶辰的想法,但至少有一點他目前非常篤信,那就是在沉憶辰執掌下的大明,正一步步朝著民富國強的方向行進。
滿朝文武,找不出第二個沉憶辰!
“大司徒,階梯稅制暫且放在一邊,目前最緊要的事情是戶部要兌現承諾,把清丈隱匿田畝的一百多萬兩賞銀下發到賬。”
“人無信不立,對于官員朝堂同樣如此,該給的賞銀哪怕一分一厘都不能少。”
沉憶辰早前去翰林院求助掌院倪謙幫助的時候,就放出過話只要外派京官每多統計出一百畝田地,就將得到一兩銀錢的分成獎勵,上不封頂。
現如今外派言官清流,足足統計出藏匿田畝超過億畝,那么這筆分成獎勵銀就高達百萬兩。
這筆錢如果是放在正統朝末期,亦或者是景泰朝初期,那恐怕就是要了皇帝的老命,估計一時半會都湊不出來。但是經過沉憶辰這些年執政開源節流,以及對于百姓各種休養生息政策實施,就已然算不得什么。
之所以沉憶辰著重向年富強調,就是擔心對方窮怕了抱著摳摳搜搜的想法,對于分成獎勵銀下發磨磨唧唧。這點算得上是明朝官場的傳統,特別是封賞戰功銀的下發,從來就沒有過一筆爽快錢。
言官清流團體心中有家國天下,這點沉憶辰毫不懷疑,但口號不能當飯吃,只有實實在在把銀子下發到他們手中,才能徹底激勵他們的干勁跟斗志。
要知道清丈全國田畝僅僅是第一步,真正的難點在于怎么從士紳階層手中把稅給收上來,歷史已經證明靠著地方官府是辦不到,言官清流這群京官就是沉憶辰的殺手锏。
所以功績、官銜、封賞,必須通通到位!
“沉宮保放心,下官絕對不會差了分毫。”
聽著年富的保證,沉憶辰點了點頭,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一個不同尋常的地方,于是開口問道:“大司徒你乃官場前輩,何需在本閣部面前自稱下官?”
要知道六部尚書里面除了吏部尚書李賢,以及工部尚書徐有貞兩人自認沉學門人,加之沒有一品的“三少”、“三孤”這種榮譽加銜,才會自稱下官。
其他四部尚書面對沉憶辰,必須保持著部堂官員的地位跟獨立性,一概自稱本官。結果年富這突然一聲聲“下官”,反倒是讓沉憶辰感到有些無所適從。
面對沉憶辰的疑問,年富嘴角露出一抹澹澹笑容道:“蛇無頭而不行,鳥無翅而不飛,陛下年幼無法親政,朝堂需要首輔真正的去宰執天下。”
“內閣為尊,八部執行,百官從之,這才是合理的體系!”
共事幾年下來,年富心中已經徹底了放棄了閣部之爭,認同六部或者說八部,應該屈居在內閣之下。只有這樣才能避免各執己見,全面的提升朝廷行政效率,還能預防黨爭內耗的場景發生。
上下尊卑的劃分不僅僅是靠心里認同,還得有著明確的言語動作區分,“下官”自稱就是最好跟最簡潔的方式。當朝堂八部中有五部在沉憶辰面前“臣服”,那么禮部、兵部、刑部的低頭就只剩下時間問題。
對于年富說出這句話,沉憶辰沒有謙虛客氣,內閣為決策中樞的朝廷體系,就是他一直秉持的目標。只不過礙于威望資歷的限制,以及不想過于緊逼文官集團,沉憶辰更多是順應大勢,把自己人一步步扶植上位。
現在戶部尚書年富既然把這層窗戶紙給捅穿了,倒省去了沉憶辰去解釋跟闡述自己理念,同時距離心中目標更近了一步。
隨著清丈全國田畝的初步數據統計出來,以及戶部高調拿出百萬賞銀去獎勵外派言官清流,這兩樁消息瞬間就引爆了整個京師官場。
其中有震驚的,畢竟過億畝隱匿田產這個數據,著實有點讓人瞠目結舌。要不是沉憶辰主導這次清丈田畝,估計包括皇帝在內的滿朝文武,都想不到原來大明耕地面積突破了九億畝大關。
還有就是羨慕嫉妒恨結合的,要知道留守在京師的官員們,大多數都是對外派舉動采取鄙夷態度,認為這是沉憶辰用名利收買的手段,按照朝廷以往的尿性,封賞實際到手起碼打個對折。
結果這筆銀子分文不少的發放到外派京官手中,平均下來每個人領到的賞銀高達數千兩之多,這筆錢放在明良朝時期絕對稱得上巨款,足以保障正常五口之家百年衣食無憂。
更為離譜的是,這僅僅“利”的賞賜,“名”方面沉憶辰還沒有出手。按照最初的承諾,這批言官清流回京之后吏部考核會有優待,并且將得到重用。
實打實的名利賞賜,遠比自命清高的酸楚要誘人的多,這下很多意志堅定的保守派理學家,都不由動了投靠沉憶辰的心思,畢竟混官場的怎么也得明白”識時務者為俊杰“這個道理。
不過伴隨清丈全國田畝動作到尾聲,加之一條鞭法折銀納稅的實行,朝中還是有些士大夫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危機感,看這架勢沉憶辰該出下一招了。
果不其然,明良三年九月初六,就在大明秋收在即的時候,沉憶辰宣布了今年秋稅納糧,各地州府不再按照人頭稅征收,而是攤丁入畝并且更進一步優化,按照田產稅的方式征收。
全國田畝分為墾地跟荒地,根據肥沃程度的不同,每畝稅收比例定在收成百分之十上下。正常情況下明朝一畝地能收獲兩石左右的糧食,按照十升為一斗,十斗為一石的計算方式,百分之十就是每畝收田賦兩斗。
《明史》里面記載,太祖定天下官、民田賦,凡官田畝稅五升三合五勺,民田減二升,重租田八升五合五勺,沒官田一斗二升。
用最簡單的方式翻譯過來,就是明朝官方田賦是每畝五升糧食,僅為沉憶辰標定的四分之一。
單從賬面數字上來看,大明還真稱得上是輕徭薄賦,休生養息。可為什么看似極低的賦稅,明朝百姓卻活的如此艱難,以至于中后期基本上處于一種民不聊生的境地中呢?
原因就在于規定是一回事,實際操作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明朝官方只規定了正稅,可百姓們的負擔大頭從來都不是正稅。除了田賦外,底層農民還得承擔地租、徭役,然后還有各路官員往來的攤派,再加上“火耗”,鹽稅,三餉等等。
實際上大明百姓的稅率高達百分之五十,明末江南一代賦稅最重時期,單單每畝交給官府的田賦攤派下來就要八斗,足足是沉憶辰規定的四倍!
這種驚人的苛稅,如果再算上地租的話,哪怕風調雨順大豐收,八成以上的產糧都得交出去。要是稍微碰到一點旱澇不均的災年,恐怕還得倒欠官府的稅收跟地主的田租。
明朝末年西北很多地方,就出現過田稅欠到幾十年后的場景,直到大明亡了這個稅都還沒還清……
沉憶辰制定的一條鞭法,就是把這些亂七八糟的稅收給統一下來,每畝田地只需要繳納兩斗田賦即可。并且以后任何官方徭役,不僅不能從百姓這里收錢,還得給征調出工的百姓發錢!
這點執行上面沉憶辰不太擔心,畢竟工部尚書徐有貞是沉黨中人,他當初外派治水就參考了自己早年的山東發錢模式。這才效率非凡用數年時間,修好了河南到山東的接近千里河堤。
但是朝堂上終究只有一個徐有貞,沉黨門生弟子也遠遠沒有占據官場主流。當攤丁入畝的政策發布之后,天下士紳階層終于看明白沉憶辰一系列改革措施的目標,那就是從自己等人身上征糧納稅!
十年寒窗苦讀,為的就是獲取一個功名成為人上人,享受士大夫階層的特權。結果現在沉憶辰一朝廢除,讀書人跟販夫走卒是一樣的待遇,這如何能忍?
田產稅發布短短數日,朝中官員跟地方豪門望族群情激憤,各種輿論風潮直指沉憶辰獨斷專行,妄圖破壞千百年來的規矩傳統。
只不過礙于之前禮部尚書何文淵敗的太慘,這次文官集團學聰明了,明白沉憶辰大權獨攬加之皇帝在他掌控之中,頗有“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架勢。
再加之朝中沉黨風行,八部尚書中有五部旗幟鮮明的支持沉憶辰,單單靠著彈劾很難成事,那么就干脆從地方入手。
畢竟皇權都不下縣,各州府全部由當地的豪門望族掌控,你沉憶辰靠著一群只會紙上談兵的言官清流,以及一個死板迂腐著稱的內閣特使楊鴻澤,能擋得住天下悠悠眾口?
于是乎沉憶辰推行田產稅的重要試點,也就是內閣特使楊鴻澤駐扎的河南布政司率先起事。當地的士紳望族派出一批讀書人,利用明朝百姓普遍受教育程度低的短板,把田產稅給描述成皇帝為西征加收戰爭稅,派出京官來搜刮民脂民膏!
沉憶辰之前在京師幾次政治斗爭中,就非常善于利用“勢”的力量,換作楊鴻澤這種傳統士大夫主導政令實施,很明顯身份尊卑這套思維帶來的隔閡,讓他們很難去深入百姓,別說搶占什么“輿論陣地”。
這種堪稱漏洞百出的謠言傳播,楊鴻澤跟外派言官清流們得知后不以為意,更不會學習沉憶辰那樣深入田間地頭解釋宣傳。結果在有心人的扇動之下愈演愈烈,以至于出現數千百姓圍堵楊鴻澤駐扎的布政司衙門,抗議朝廷頒布的田產稅并要求廢除。
此起彼伏的抗議聲穿過府衙,傳到了楊鴻澤的耳中,他此刻臉色鐵青無比,完全沒有想到一項利國利民的良政實施,為何會出現這種場景。
坐在楊鴻澤下方兩人,分別是河南布政使錢凡江,以及河南按察使黃倫。
這兩人看著楊鴻澤那張陰沉到能滴出水的臉龐,表面上流露出來是一副凝重緊張的神情,實則心里面卻在冷笑不已。畢竟身為河南三司的兩位最大主官,自然擁有著數量龐大的田莊地畝。
田產稅的頒布實施,他們這類地頭蛇就是最大的利益受損者,之所以會出現百姓圍堵布政司衙門的場景,背后就是地方官員的放縱跟推波助瀾。
當然,陰謀不能展露的太過于明顯,現在時機差不多已經成熟,布政使錢凡江跟按察使黃倫,打算一個唱紅臉,另一個唱白臉,好好演繹一出雙黃讓楊鴻澤知難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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