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錦衣衛明明超強卻過分劃水 憶之章
十五年前,萬刀門。
長風呼嘯,喊殺震天,萬刀門八大高手傲立于前,五岳劍派臨敵陣前還在勾心斗角,華山派已經節節敗退,惡徒囂張,群魔壓陣,正道凋零,只剩一少女苦苦支撐。
那時間,只見一人身披飛魚服,手提繡春刀,馬踏飛塵迎風立,少年意氣傲群俠,飛身落葉容顏颯,開口一言天下驚——
“萬刀數千英雄漢,竟無一人是男兒。”
騷亂的戰場在這瞬間平靜了下來,萬刀門一眾高手面露古怪之色,幾個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揮刀來問:“你是錦衣衛?”
那少年頷首:“正是。”
那漢子面色立刻一變,他怒罵道:“錦衣衛也敢來摻和江湖上的事情,找死!”
那平靜仿佛只是短暫的幻覺,這漢子一聲令下,戰場再度陷入了無盡的混亂之中,唯一的區別只在于,原本是那少女一人苦苦支撐,現在多了個不知哪里冒出來的毛頭小子陪著她。
而在戰場一旁的高坡上,剩下的幾個錦衣衛面面相覷,其中一百戶道:“這小子難不成是瘋了?”
萬刀門和正道各派的恩怨,錦衣衛雖然樂見其成,但某種意義上也是因為他們管不了。
如今的錦衣衛雖然在孟淵的管理下發展了極大的勢力,但并不具備同時對付正魔兩道的實力,所以這趟苦水他們是不打算摻和的。
盡管上頭派了足足四位千戶來此坐鎮,但真正來到前線只有幾個總旗百戶而已,錦衣衛就像是象征性地看看,這群人只要不鬧破了天,搞得大家面子上過不去,那就不管他們。
剛剛那少年一個箭步就飛了出去,速度之快,這伙人甚至沒攔下來。
那百戶說道:“這小子看著面生,他就是新來的那個吧,這小子腦子可能不太好,好像是叫陸,陸,呃,陸什么來著,我給忘了.算了。”
這時候,眾人身后傳來馬蹄聲,其中一名坐鎮在此的千戶來到,他看了眼那百戶,問道:“剛剛是誰下去了?”
那百戶訕笑道:“大人,新來的一個總旗,毛都沒長齊的小子,想來是話本子看多了,跑下去逞英雄了。”
那少年這個年紀就能夠做到總旗,背景肯定不是普通,但即便如此,他自己作死,這些錦衣衛也不會因此對他有什么特殊照顧。
錦衣衛里的關系戶多了去了,要是人人都肆意妄為,那這衙門豈不是亂套了。
“行了,不用管他,自己找死,上邊也怪不到我們頭上,”這千戶擺擺手,然后道:“萬刀門今日算是威風了,那邊剛剛分出勝負,李鬼手把華山那老不死給砍了。”
“華山掌門死了?”幾個錦衣衛忍不住吃驚,華山掌門是老一輩的高手了,在江湖上成名已久,而李鬼手和萬刀門只是近些年強盛起來的。
這千戶點點頭,然后說了一句頗有預見性的話:“長江后浪推前浪,這江湖,怕是要亂了。”
眾人頗有種惆悵的感覺,只聽那千戶又道:“此間事了,萬刀門怕是要踩著華山出個大風頭,等他們鬧騰夠了,你們就回京吧。”
那百戶奇道:“大人不回嗎?莫非還有公務?”
這千戶嘆道:“不算公務,吳大人交代了一點事情,我得留下處理。”
見幾個錦衣衛面露好奇之色,左右不是什么秘密,這千戶便解釋道:“吳大人安排了個人到我麾下聽命,聽說還是陸氏宗族出身。”
此話一出,那百戶臉色驟變,其他幾個人也是面色也如同調色板一般,好不精彩,這百戶小心翼翼地問道:“千戶大人,這吳大人親自安排過來,莫非是他老人家的親戚?”
“不是。”
千戶一句話叫那百戶先是松了口氣,隨后下一句便叫他如墜冰窟,他說道:“我聽聞這人似乎是上邊的邱同知交代給吳大人來安排的。”
那百戶人已經傻了,千戶還在納悶:“聽說那小子是個閑不住的,今日萬刀門這樣熱鬧,他恐怕早就坐不住過來看樂子了吧,可別叫他傷著了,對了,你們看到那小子了嗎?”
一眾錦衣衛神色各異,看得千戶心頭驀然一抽,他沉聲道:“難道他沒來?還是來了又不見了?我可跟你們說明白,這可是邱大人交代要照顧的人物,得仔細些!”
那百戶在眾人沉默視線的注視下,終于是抬起了顫抖手,指了指下邊萬刀門的戰場。
“你什么意思?”那千戶眼皮一陣猛跳,忽然一種不妙的預感涌上心頭。
“回千戶大人的話,那小子——您說的那一位,剛剛沖下去了。”那百戶硬著頭皮答道。
一時間,場面一片死寂,千戶大人緩緩張大的嘴能夠塞下一個拳頭了,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半天聽見大人口中憋出了一句——
“真——真他媽的.!”
此時此刻,單槍匹馬殺入敵陣的少年已經從上一秒的神采飛揚,變成了一臉蒼白冷汗漬漬。
手提長斧的少女一邊架著少年,一邊帶著他在敵陣殺出一條血路來。
又一斧頭將面前叫囂的嘍啰砸成一團血肉,少女看著干嘔不止的少年頗為無語地道:“你,你該不會是第一次殺人吧?”
這少年初來乍到便震驚四方,他一掌之下萬刀門八大高手就有一半變成了殘廢,剩下一半更是直接下了黃泉,那神威如獄的場面,的確叫少女心頭震動。
但是她沒想到的是,下一秒那意氣風發的少年就抱著她的肩頭開始狂嘔起來,這畫面少女十分熟悉,前兩天的自己也是這副模樣。
“你明明是個錦衣衛,竟然沒有殺過人嗎?”少女見他連隔夜飯都吐出來了,忍不住道。
“開什么玩笑,人我當然殺過.”少年話說一半便捂著嘴抽搐起來,片刻后才道:“但是像你這樣殺人,我還是第一次.小心。”
少年的提醒讓少女不假思索地掄起斧頭砸向了一旁,不料一股巨力反彈回來,那只剩一條胳膊的漢子狂吼著提刀劈來:“殺了你給我二哥償命!”
“可惡!”少女氣急,她現在身上還掛著個人,實在騰不出手和對方過招。
“嘔——!”一旁的少年忍著胃里的翻騰,抬起架在少女肩上的手,劈手奪過對方的宣花大斧,猛地向邊上掄過去。
咔嚓!那漢子手中長刀應聲而斷,整個人如同炮彈一樣被砸飛出去,在地上留下一道可怖的血路軌跡。
“你沒事吧?”少女趕緊扶起了對方,此刻又是一群萬刀門的殺手圍了上來。
倒不是這幫人不怕死,事實上這少女殺人的殘忍程度已經快把他們嚇破膽了,這少年居然猶有甚之,他好似踩死螞蟻一樣將他們萬刀門八大高手一巴掌就拍死了一半。
之所以這伙人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潰敗,純粹是因為他們退無可退,前頭五岳劍派哀兵必勝,后頭連錦衣衛居然也摻和進來了。
而最重要的是,這少年的武功雖然恐怖非常,但他現在一副走火入魔的樣子,不趁他虛要他命,難不成等著將來被他尋仇嗎。
少女環顧一周終于是嘆了口氣,她抬手往少年背上拍了兩下:“.堅持一下,我先帶你出去!”
“咳咳!”
少年才抬起頭來,看到那血肉橫飛的景象,喉間忍不住又是一陣翻騰:“.行吧,你說了算。”
四面八方全是萬刀門的人,少女架起少年,咬著牙找了個方向殺了過去。
另一邊,悍然殺入戰場的錦衣衛讓萬刀門和五岳劍派兩邊都愣住了。
作為主力華山派此刻已經是五勞七傷,掌門的橫死讓他們悲憤異常,此刻都叫喊著要跟萬刀門不死不休。
可有一個年輕人卻發出了不同的聲音:“諸位師叔師伯,弟子以為,此刻我們應該作壁上觀,讓萬刀門與錦衣衛去拼殺。”
一位華山長老怒斥道:“商幾道!你枉為人子!你師父被那李魔頭殺害,你不思替他報仇,竟然只想著活命嗎!”
“師叔一腔熱血弟子佩服,但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您難道要坐視華山派今日盡喪于此嗎!”
商幾道厲聲道:“五岳本是一家,但其余四門各懷鬼胎,今日一戰只有我華山在前沖鋒陷陣,您可還看見了其他同道在此?為一腔熱血戰死容易,倘若他日華山成了其余四門的附庸,師叔,你怎么有臉下去見華山派的列祖列宗!”
華山長老漲紅了臉,終究沒有說出話來,商幾道語氣緩和了些:“并非我等茍且偷生,錦衣衛今日出手實在奇怪,若不先探明了他們的目的,如何能夠叫我等安心!”
華山派不解錦衣衛的用意,其實萬刀門也不解。
萬刀門的門主,魔道刀王李鬼手面對四個千戶聯手進攻也是頭皮發麻,他才和華山掌門做過一場,此刻身上還留了傷,錦衣衛厚顏無恥四打一,他實在難以抵擋。
李鬼手被兩個千戶聯退,他以刀拄地穩住身形,冷聲喝問:“錦衣衛不是不摻和江湖之事嗎,難道你們今日想破壞規矩?”
“你也配和本官談規矩?!”
一名千戶罵道:“李鬼手,本官話放在這里,現在立刻帶著你的人給我滾到一邊去,事后我們可以不跟你計較,今日之后,你就是把華山派的弟子殺光了我們也不會多問一句。”
“你不跟我計較?”李鬼手都被氣笑了,本來他和華山派打得好好的,這伙人莫名其妙沖進來殺了自己一堆兄弟,然后還敢叫自己滾,當他刀王沒脾氣的嗎?
李鬼手想明白了,這群人就是故意來羞辱他的,再聊下去也是一點用都沒有。
“既然你們打定主意要和我萬刀門作對,那廢話少說,動手吧!”李鬼手怒喝一聲,刀上血光大綻,映著他整個人宛如魔神。
“好,這可是你自尋死路!”
那千戶怒極,提著繡春刀便和其余兩人一道殺了上去,剩下的一名千戶留在了最后,他招手叫來一名百戶吩咐道:“去找人!今日就算把萬刀門給平了也要給我把陸總旗找到!”
“屬下遵命!”那百戶應聲之后,轉頭看了一眼遠處還不曾離去的華山眾人,他有些憂慮地道:“大人,華山派.”
那千戶狠聲道:“我已發信通知附近衛所派來援兵,華山如敢多事,一并平了!”
“是!”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的殺聲逐漸遠去,空氣彌漫的血腥氣也散了許多,少年長長地吸了口氣,然后吐出,這才覺得天旋地轉的世界逐漸平靜了下來。
“好點了嗎?”寒冬時節,少女撿來了一些干柴用火石點燃來取暖。
少年看著一縷青煙高高飄起,忍不住道:“這樣會被他們發現的吧。”
“本來也沒指望能夠躲過,只是你剛剛——實在不像是能夠繼續打下去的樣子。”少女坐在火堆旁暖手,同時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錦衣衛總旗,陸寒江。”少年往前挪了一些,坐在了少女邊上,他問道:“你呢?”
“我是皇甫小媛,”少女抬起頭來:“你認得我?”
陸寒江奇道:“我為什么要認得你?”
皇甫小媛同樣不解:“你既不是江湖中人,又不認得我,那你剛剛為什么要救我?”
“哦,那是因為我從小就立志成為一個大俠,路見不平,自當拔刀相助。”陸寒江說得極為輕松。
“那你還去當了錦衣衛?”皇甫小媛滿臉寫著不信,她低頭看了眼陸寒江腰上懸著的那把繡春刀,嶄新無比,刀鞘上連一點磨損的痕跡都沒有。
看了看繡春刀,又看了看陸寒江,皇甫小媛認真地說道:“你這樣的錦衣衛,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謝謝啊。”
陸寒江臉一黑,他看著對方放在手邊的兩把宣花大斧,嘴角微抽:“你這樣的女俠我也是第一次見,你把人砸成那什么的時候,不覺得很恐怖嗎?”
回憶起那畫面,陸寒江的胃部又開始隱隱翻滾,他強忍著不去想那些東西,或許是由于剛剛昏天黑地地吐了一回,此刻他對這些血淋淋的玩意兒免疫了不少。
“習慣就好了。”皇甫小媛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最恐怖的事情。
片刻后,她又問道:“你既然不認得我,到底為什么要摻和進來,難道朝廷對萬刀門也有不滿?”
“我都說了,我是為了行俠仗義。”
陸寒江大言不慚,可惜對方一個字都不信,但他也懶得解釋,他又道:“先不說我了,倒是你跟萬刀門到底有什么仇怨?”
聽得此問,皇甫小媛的神色忽然黯然了許多,她的眼神也冷淡了不少。
“因為李鬼手對我姐姐口出不遜。”半晌后,皇甫小媛如此說道。
“就因為這?口頭花花兩句都不行,你這么小氣的嗎?”陸寒江瞪大了眼,仿佛在驚訝少女的小題大做。
陸寒江那驚奇的樣子有些搞怪,皇甫小媛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了聲,這一笑化開了少女臉上了冰冷的假面,宛如九天仙子降下凡塵,那是凡人難以企及的飄逸絕美。
陸寒江呆滯了那么一瞬,只見少女雙手環膝,半張臉埋在手臂之中,輕聲呢喃如同夢囈:“我只是想要出來大鬧一場,然后讓她們來把我找回去而已。”
“這算什么?離家出走等著人家來哄你回去”陸寒江嘴角微抽:“喂喂,任性也要有個限度吧。”
“我就是任性不可以嗎?”
皇甫小媛雖然笑著,可那笑容中卻夾雜著幾分落寞的悲涼:“反正我知道她不會來的,因為她不可以輕易出現在別人面前,但我就是想要她來找到我,怎么樣都好,只要她能來就行。”
皇甫小媛將整個腦袋都埋進了臂彎:“任性一點有什么不好。”
那個人的笑容太遙遠了,遠到了皇甫小媛根本無法從中得到她想要的溫暖,她只能用這樣的笨辦法來確認自己在那個人心中的位置。
結果很殘酷,那個人沒有出現,她們都沒有出現。
皇甫小媛在笑著,可無聲的淚水卻緩緩浸濕了衣裳。
她知道陸寒江正在看著,她今日或許是昏了頭才會莫名其妙地跟對方說起這些東西,抑或者是她太需要一個發泄的機會。
這是她第一次遇到可以傾訴的人,也是她最后一次跟毫無關聯的陌生人說起自己心中的希冀。
回憶映照現實,皇甫小媛從恍惚中驚醒,手中捧著的雪團已經化成了冰水,衣裳上似乎還殘留著不真實的溫暖,叫她不舍那屬于過去的點滴。
“該走了”
默默地念了一句,皇甫小媛起身,下一秒她的目光陡然變得凌厲,她不假思索地向上躍起,幾個起落間躲過了三道暗芒。
篤篤篤——三枚飛刀落在了皇甫小媛先前站著的地方,她反手拔出劍來,循聲指去:“什么人,出來。”
“竟然真的是你,皇甫家的三小姐。”
自暗處走出了三人,兩男一女,兩個男的胡子都已經花白,那女同樣也兩鬢斑白。
那女子厲聲喝道:“當初江南正魔一戰,多少江湖好漢聽信了你們皇甫家的謊言,最后要么死于魔道之手,要么更慘,死于皇甫玉書之手,你皇甫家欠下的債,該還了!”
皇甫小媛的神色有一瞬間的黯然,但很快又恢復了淡漠,她說道:“我無意替皇甫家做下的事情辯解什么,但你們若想要我束手就擒,那也是癡心妄想。”
那男人冷笑道:“哼,你這妖女當初假死脫身騙過了天下人,今日叫我們遇到,當真是報應不爽,如今皇甫凌云那小魔頭也在江湖大開殺戒,你們皇甫家當真是一丘之貉!”
皇甫小媛的神色更冷了些:“將那人的下落告訴我。”
聞言,另一人則大喝一聲:“等下了地獄,你有的是機會去問,受死吧!”
話音落下,三人悍然出手,迸射的掌影拳風有如四下飛躥的獵鳥禿鷹,在蒙蒙飛雪之中忽隱忽現地沖掠。
皇甫小媛手中鋒芒直上,一劍劃開那重重霜風,身如縹緲,劍游驚鴻,剎那間破開三人圍攻之態,轉而立刻抽身向后退去。
“想走?”那女子冷笑一聲,再度甩出三把飛刀,流光如電,阻斷了皇甫小媛的退路。
“得手了!”兩個男人眼前一亮,各自從左右分別襲向皇甫小媛。
皇甫小媛一著八卦掌,一手舞著穿云劍,就在她左支右絀陷入困境之時,遠方一道破風聲爆響,驚得那女子高呼:“小心!”
聽得這警告聲,兩個男人反應各不相同,其中一人立刻不假思索向后退去,另一人則不敢放棄眼前的大好機會。
他本想憑借著對危險的感知規避身后的偷襲,但當那寒光掠至身后時他才驚覺,是自己大意了。
噗嗤——!
“五哥!”
“五弟!”
邊上那一對男女驚呼道,只見利箭貫穿了那男人的胸膛,迸濺的血花在空中綻放,下一秒,五六支箭矢聯袂而至,這是連珠箭。
那男人連一句遺言都沒有,立刻是倒在了血泊之中,皇甫小媛握著劍緩緩垂下,她低頭望著那箭矢,目光有些復雜。
接著,她轉而看向了那兩個面露仇恨之色的男女,淡淡地道:“不是你們放過我,而是我放過了你們,若想要活命,就別再追了。”
“你以為多了個藏頭露尾的幫手就能夠安然無恙嗎!”那女子怒道:“當年皇甫玉書殺了我大哥,他的兒子皇甫凌云殺了我三哥,今日你殺我五哥,我們與你早已是不共戴天!”
“小妹,不必與她廢話,她有幫手難道我們沒有嗎?”那男人冷笑著道:“而且她的幫手撐不了多久的。”
話音落下,十多個人影自兩側殺出,將皇甫小媛團團包圍起來。
皇甫小媛無心戀戰,天道三劍悍然出手,她垂下眼眸低聲數道:“第一劍.”
而不遠處的地方,正如那人所言,剛剛放出這幾箭的崔一笑立刻就暴露了所在,三五個江湖高手立刻將他包圍了起來,可在兩邊一見面,這些人卻陷入了遲疑之中。
“錦衣衛?”那江湖人一臉震驚,隨后滿臉怨恨地道:“果然!皇甫家早就跟朝廷有所勾結,難怪皇甫家兩代人都成了江湖的毒瘤!”
崔一笑慢條斯理地將弓箭收好,緩緩抽出了腰間的繡春刀,一邊把玩著,一邊淡淡地道:“朝廷禁令,不許百姓攜器私斗,怎么,諸位不知道嗎?”
全面壓制江湖之后,為了面子上好看些,朝廷發布了這樣一道禁令,只是為了在對付這些江湖散人的時候多個由頭而已。
但這道禁令的確是戳中了江湖人的痛處,雖然朝廷執行起來并不積極,但這樣堂而皇之將江湖人的立身之本寫入了禁止的條例之中,無疑是對他們的一種蔑視。
“住口!我等行走江湖只奉一個俠字,你們錦衣衛的大道理,管不到我們!”那江湖人自傲道。
另一人冷笑著:“況且縱使錦衣衛武功高強又如何,你左右不過一個人單槍匹馬,你若知趣些便快些退去,免得傷了性命!”
“哈哈——!”
崔一笑忍不住笑出聲來,他撫摸著手里的繡春刀,不禁感慨道:“想當年江湖群星閃耀,能夠勝過本官之人不計其數,沒曾想到了今日,居然就剩下你們這么幾個眼高手低的蠢貨。”
“你以為穿了這身皮我們就會怕你嗎!”
“大家一起上,殺了他!揚名天下就在今日!”
崔一笑剛要動手,突然聽見一連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面前的一眾江湖人一個個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片刻后全都氣絕而亡。
而一片尸體之上,指揮使應無殤的身影緩緩行來,崔一笑見了大為吃驚,他連忙迎了上去:“大人,您怎么來了。”
應無殤搖搖頭沒有答話,但是卻用手指指了指上方,崔一笑下意識地望去,只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安樹梢掠過,很快就消失在了兩人的視線之中。
崔一笑呆若木雞:“陛”
“你看錯了,”應無殤淡淡地道:“那是我錦衣衛新晉總旗陸十九。”
崔一笑眼角猛抽,他干巴巴地道:“大人,您覺得這話夫子能相信嗎?”
應無殤沉默了,隨后大手一擺道:“反正他老人家也不可能跑出京城來找我麻煩”
“第三劍”
皇甫小媛的身形一顫,虛弱地向后倒去,天道三劍是威力極強的招數,但是傷人傷己,一旦三劍出盡,她便再無手段。
面前還剩下六個人,但她卻未必能夠再出下一劍,皇甫小媛想著,或許這樣也就足夠,不過是與當年一樣,自己的任性,終究還是
“什么人!”
一聲急促的驚呼響徹林間,皇甫小媛閉上眼再度睜開,連天飛雪的冰冷不叫她感到絲毫涼意,原來她向后倒入的,是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的雙眼微微睜大,看著那身穿墨色飛魚服的男人,飄落在皇甫小媛頭頂的霜雪漸融為水,順著她的發梢、眉角流淌,交錯在她臉上分不清是淚還是雪。
“陸總旗”皇甫小媛伸出手抓住那人的肩膀揚起笑臉,口中一字一頓說著自覺好笑的話語,可眼角的淚水卻止不住地流。
陸寒江攬著皇甫小媛的腰,將她緊緊擁入懷中,抬起的右手剎那間叫天地失色,無數如梭的星芒自他手中飛出,瞬閃即逝。
一股凜冽的氣息籠罩在這片飛雪之下,前方六人哪怕相隔數丈也能夠明顯地感受到自這個男人身上散發的赫赫神威。
為首的女子不假思索想要喊出逃命的話語,可是那星芒卻毫不留情地阻斷了她,下一秒,六人齊齊倒地,狂風止息,飛雪靜默,天地為之一靜。
皇甫小媛悄悄掙脫了他的懷抱,輕拭泛紅的眼角,抬起頭來玩笑地道:“你不怕了嗎?”
陸寒江一愣,然后失笑道:“習慣就好了。”
遙遠的記憶在腦海浮現,那時刻,陸寒江仿佛忘記了自己的來意,他打開話匣子,開始接連不斷地抱怨起來。
“喂,你知不知你突然跑出來會很麻煩的,要是被那個老頭知道我偷跑出京城,你信不信下次朝會上他能噴我一臉口水,你是不知道那個老頭有多討厭,一把年紀了還.”
“閉嘴。”
皇甫小媛瞪了陸寒江一眼,隨后踮起腳尖,堵上了他所有的話語。
冰凌如玉,樹影搖曳生姿,兩個人的身影緩緩重合,好似忘卻了時間.
雪花紛紛飄落,宛如星星裝飾般落在皇甫小媛的身上,虛幻地融化,相擁的兩人分開,揚起臉來的她,與陸寒江四目相對,看見對方微張的嘴唇上,還留著屬于自己的印記。
“你想說什么?”這是皇甫小媛一生一次的大膽。
“我想說這里有點冷,”陸寒江搔了搔頭發:“要不我們回去吧。”
皇甫小媛錯愕地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好。”她是這樣回答的。
這個錦衣衛明明超強卻過分劃水 憶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