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以左 199.死亡的終極,至尊枯
原始宇宙,九州。
螻站在赤土內,四面八方都是佇立的暗金方碑,其中不斷光芒閃爍,構成一條條垂直的天柱通往九州大地。光柱內密密麻麻的都是黑影,都是來自宇宙中的災民。
自從至尊踏上原始宇宙,便開啟了黑暗時代,不僅是宇宙群星失去光亮,眾生內心中亦看不到黎明。即便原始宇宙凝聚的過程強化了律法,可能與至尊抗衡的圣者稀少的可憐,哪怕是歸源律法,不踏上歸一之路仍然是下位生靈,不存在一絲一毫對抗至尊的可能。螻護住九州便耗費心血,沒有能力再去做些多余的事情。
螻此刻無比慶幸在原始宇宙凝聚之前開始歸一的路途,不然只怕是分身乏術,難以招架這種危機。
一座靠近中心的方碑正在不斷閃爍,螻趕忙去接應,那是青焰的位置。他也給詩巫灼與大明王留下了位置,但直到黑暗籠罩宇宙,螻依舊沒有他們的消息,螻雖然不悲觀,可也對著這兩位佛子的未來感到擔憂。
方碑轟鳴,震動赤土,青焰從幽冥歸來了,她滿身是血,既有她的也有至尊的,手中除了從不離手的蒼冥刀之外,還有一棵寶樹。她抬起眸子看了螻一眼,神情終是松懈了些許。
“幽冥失守了,南燭建立的地府毀于一旦,那些至尊在陰間掘地三尺不知道在找什么。我只帶回了南燭的法相,路上被至尊追擊,其中有幾個很是看中這寶樹。”
螻搖頭,說道:“其實你不必硬撐,能平安歸來就是萬幸了。”
“這點傷勢何足掛齒。”青焰收刀入鞘,從螻那借來一枚骨甲將寶樹鄭重收好,“守著地府不走也有我的原因,你有沒有想過九州輪回消失的時間與原始宇宙凝聚的時間幾乎重合?”
螻皺眉,“你的意思是……那位輪回的突然消失,是去涉足原始宇宙的奧秘了?”
“未嘗不是,我在陰間與至尊周旋,找到了些關于祂的蛛絲馬跡。”青焰頓了頓,拿出酒葫蘆,“有酒水么?我與那群混賬玩意打了十幾載,口干舌燥。”
如今青焰的口味與南燭越發相近了,都愛喝那竹籃釀造的花酒。這種酒別的地方沒有,倒是螻這里一直有備著,所以招呼著赤土的活靈給青焰盛酒上來。青焰狂飲幾口,緩過神來,長舒一口氣。
“差點交待在那了。”她落座,“這下子才把魂給撈回來。”
青焰毫不廢話,接著說道:“太虛與九州都是天圓地方,自然有如應龍西王母那樣極其強悍的終極,終極本身可能會因為某種原因消亡,但尊位不會,那些至尊在陰間找太虛的尊位,至于是不是終極,我不得而知。”
“太虛的修行與我們現世有極大的不同,至尊只怕是想找參照物,祂們修不成王座,便來映射一條全新的修行路。”青焰沉吟。
“不,至尊不可能再回望過去的古法。仙佛被淘汰,太虛的路對于至尊來說毫無價值,祂們只在乎太虛的尊位,太虛合并,即便找不到終極之路,也有王座可以走,那些卡滯的至尊當然不會放過。”螻對太虛的了解同樣很深,傳承給他空間律法的黑麒麟便是太虛的開門人。
青焰與螻此刻相視一眼,皆是明了了對方的意思。
“那尊位,至尊尋的,吾等亦可尋的。”
九州的君王們燃起反攻的火焰,那至尊是上位生靈不錯,可若他們成就至尊,定能將那些蟲豸一個不留地驅逐出去。
歸一之路雖然還未走完,但若是能提前知曉終點,安放一個終點,那走完這條路的時間將大大縮短。
“這也是九州輪回消失的原因,以那位的能耐,祂只怕在尋找太虛的終極。”青焰說道。
螻本能地察覺到問題,卻不知問題在哪,他好像忽略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事,可因為某種認知上的修改或者屏蔽,他從未過問。
是什么?
一向沉穩的螻有些焦躁。
這時,他聽到了歌聲。
歌聲仿佛海潮般席卷宇宙,萬物都沉浮其中。
漆黑的火焰燒起來,所有物質表面都呈現出死亡的漆黑色彩。
至尊們聽見來自宇宙深處的海潮聲,黑色大海從太虛底下漫上來,流進宇宙里。誰都不知道太虛苦海作為宇宙樹生根的地方是為什么還能增長,甚至漫上宇宙,但祂們也沒法去仔細思考了,因為大海的中心,巍峨的黑色金字塔升起,石階上的銀面祭司放聲高歌。
它們歌頌死亡的歸來。
在宇宙樹終結的那一刻開始,死亡真正意義上地給予萬事萬物以終點,即便是同樣強大的終極們,祂們的盡頭亦是死亡。
巍峨的金字塔上,神殿大門的符文依次點亮,將祭司們膜拜的影子拉的很長。
漆黑的海水涌動,星辰接觸潮水里一下子失去所有生機,成了一枚灰黑的石子沉入水底,成了海床上無數石子的一枚。巨大的心跳響徹宇宙,其震動甚至牽引所有物質與祂同向共鳴,所以,萬事萬物的表面浮起一層詭異的黑色。
大荒中,給榮枯神殿掀開的幾位至尊面色慘白,祂們彼此對視,心底瘋彌漫的恐懼已經無法掩飾。
“枯?祂怎么可能醒來?即便是醒來,也該是在黑霧中,怎么可能就在原始宇宙?”一位至尊哀嚎。
“也許只是睡夢。”另一位至尊搖頭。
“睡夢么……不,我不管了!先離開原始宇宙為妙,潛入黑霧中,管它原始宇宙多少機緣食餌!”一位至尊顯化了真身,巨獸舒緩身軀,直直朝著宇宙外沖去。
但祂只撞上了原始宇宙的內壁,撞得頭昏眼花也不見內壁有絲毫破損。
“不……不!原始宇宙……出不去!”
霎時間,這位至尊想到了什么,如一個響雷炸開祂的腦海。
“這根本不是進階之路,這是牢籠!這是……餐桌!我們都成了食餌!”祂嘶吼,升華起尊位,在內壁下抓撓,已經不顧形象。狂躁的道韻沒有令祂的力量提升,反而使祂身體表面浮泛的那一層黑色的顏色更加深邃。
面對死亡,至尊皆無尊嚴可言。
這頭巨獸猛地看向苦海,那宇宙樹佇立的地方,裂開的道路已經不知何時并攏,整棵宇宙樹來到原始宇宙內部,不再是溝通太虛與原始宇宙的橋梁,祂們連退路都沒有。
“咚——!”心臟的跳動引起宇宙的大地震,這頭巨獸在這一聲跳動聲下當場斃命,尊位碎了一地,尸體落入黑海里,瞬間不見蹤影。
一位至尊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去。
心臟的跳動聲愈發響亮,黑色的火焰開始吞沒宇宙。
宇宙正在走向死亡。
天央云海之上,幾位至尊感受到那恐怖的氣息頓時坐不住。
“枯要醒來了!”
“不是,太一呢?太一呢?”一位至尊慌忙站起,四處找尋,完全不見太一造物的影子。
“咚——!”
天央的云層開始翻滾,燃燒起黑色的烈焰,至尊們看見筑起的祭壇塌陷,子民們在死火下歸于塵土,漫天都是飄散的灰燼。絕望的黑色籠罩寰宇,再無半點欣喜之色,于宇宙中收割的至尊抬起頭,紛紛朝著宇宙外走去,又如最初的那位大荒至尊一樣撞個頭昏眼花。
“為何不見太一?”有至尊憤慨。
“我等為祂解開空境,祂便這般棄我等不顧?”
天央的至尊們嘆氣,神情悲愴。
但突然,天央轟隆隆巨響,一雙巨大的手托起天央,剎那間升起流云般的壁障,死火瞬間熄滅,那雙大手將天央托在中心,結成一個無比玄奧的印記,天央諸至尊頓時欣喜。憤慨的幾位至尊也瞪大眼睛,想來是十分意外,不認為太一真的沒有拋棄祂們。
可印記在成型的過程中,金青之色蔓延上來,將那道印記擊潰。
恍惚中,諸位至尊窺見黑霧深處的花圃,純白的人影手持亡鐮站在塔頂。祂只是朝著這里瞥了一眼,那雙庇護天央的大手被泯滅了,緩緩上升的天央重新落下,再度撲來的死火燃燒的更甚。
死火包圍下,諸位至尊已經難以支撐。
“那是……什么?那個生靈在與太一作戰?”劫后余生,又復歸死地,一位至尊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是榮,花圃與高塔,這是萬物崇高的象征啊!”一位至尊認出了那是一位怎樣的存在。
“榮與枯一起蘇醒,大荒是要與我們開戰么?不能讓枯前去宇宙外,太一不敵榮枯聯手!”
“你都要死了還在乎這些?還是留給太一去頭疼吧。”
“不,各位,并非沒有一線生機。”
“就憑我們阻攔死亡?”
“死亡若是蘇醒,整個宇宙淪為灰燼,但也許有方法阻止祂醒來,令其再度沉睡。歷史中記載過死亡的復蘇,可有幾次并未徹底復蘇,大荒的祭司安撫了祂,讓祂再度沉眠。”
“極好。不止我們,這個宇宙中的所有生靈都是死亡的敵人,為了活下去暫且放下干戈又如何?”一位至尊閉目,祂能感受到天央在死去,整個宇宙的生機都在剝離。枯實在是太強大了,不可思議的恐怖,祂甚至還在睡夢中,原始宇宙便已經走到死亡的邊緣。
“聯系下大荒那群蠻子吧,不用擔心祂們會不同意,祂們可比我們害怕死亡。”
“還不夠,我們需要至少數位王座。”
“呵,咱們天央這不是有一位現成的么?”
“你也出不去吧,燭九陰。”天央至尊開口說道。
至尊們看向正在天央肆虐的赤色巨龍,死亡的威脅過于恐怖,令至尊們忘了天央里還有一尊殺神。他盤旋在天央的云海上,如一位暴君俯瞰天央的災難,能感受到他渾身戲謔的氣息,奇異的是這頭赤龍周圍有著某種領域,死亡能迅速滲透進至尊的尊位,卻對他的領域滲透的極慢。
燭九陰盤踞在熊熊燃燒的金色烈焰中,扭頭望來,笑道:“出不去又如何?我可不在乎這個宇宙的生死。”
“這個宇宙還有九州,你出自九州,便這樣看著好不容易崛起的九州化為烏有?”
“九州是他的九州,不是我的。”
“那你的九州如何了?”至尊明知故問,祂搖頭,“你便是成就了至尊,也回不去曾經。燭九陰,你與我等天央因果錯盤已有漫長時光,你應該比任何生靈都明白你回不去那段歷史,它是被古淵帝親自泯滅的。那柄貫穿了你的世界的巨劍,它是古淵帝的佩劍。我等看得真切,古淵帝沉寂許久了,突然雷霆出手,就是斷你起源,令你無處可歸。”
“你本就知道,卻任由妄念滋生。”那至尊眉頭一挑,竟要激怒燭九陰。
燭九陰瞇起眼睛,那只陰冷的獨目死死盯住開口的至尊,“你活膩了。”
“你如果動手還請快些,免得還沒殺了我,枯便醒了。”
“看到了么?那與太一作戰的生靈,萬物的崇高,至尊榮。你的那名氣大的驚人的另一個可能性‘黎仙’,他已經成為了榮復蘇的軀殼,淪為終極的養料,還有什么活路可言?黎仙死了,你不就是原始宇宙的黎仙?”天央至尊接著說道。
“他可沒那么容易死。”
“你若是真的如此肯定黎仙不會死,便不會停留在這個宇宙了。”那至尊仿佛堪破了燭九陰所想。
“我要活下去,我們都要活下去,沒有退路。”那位至尊顯化尊位,道韻已經染上死火。
“燭九陰,你真的相信死亡降臨之日,你依舊完好無損?沒有活物能在死亡面前談生存,祂是死亡的終極!”
燭九陰高高的昂首,仿佛天地間唯一的君主,但黃金面罩下,他的神情十分疲倦,自從屬于燭九陰的九州碎裂以來,他很久沒有露出這種神情了。
誠如那至尊所言,來自黎仙的那一份歸一性已經來到他身上,無論黎仙現在是何種狀態,他都不再是黎仙,不再是李熄安。燭九陰清楚這其中的含義,并非他的勝利,而是對方的托付,黎仙將這個崛起的九州托付給了他。
他們不是兄弟,是死敵,可又毫無疑問是彼此最信任的人。
諸靈皆可溺亡于死海,但九州必須完好,九州的子民必須活下來。
燭九陰被打動了,他應下了天央至尊的盟約。
九州的孚佑帝君,螻,青焰皆收到了來自天央的盟約。
同一時刻,宇宙的各個角落,所有的至尊的手中皆映照著一個盟誓印記,烙印于尊位,顯化于道韻,不死不休。
“向死亡舉起戰旗。”
各位國慶快樂
也祝祖國生日快樂
燭龍以左 199.死亡的終極,至尊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