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冥府中的尼德霍格

她脫離了自身的軀殼，行走在漫長的古史中，行走在時間的夾縫中，行走在生與死的界限上。

最后……抵達了那終焉之地。

她像是高居蒼穹，神目可以望穿一切，但她的行為并非自主，也不能隨意掃視。

隱約中，她感覺自己像是被定好程序的機械一般，找尋著某個身影。

氤氳的黑霧遮天蔽日，籠罩整片世界，她金色的神目掃過一個個冥府的亡者。

有些亡者會對她發出冷笑，有些亡者則是默默退開，也有亡者想要沖上來，像是要對她做些什么。

但每當這種時候，她身邊都會出現一道青色的流風，將那些亡者蕩開，脆弱者更是被罡風直接撕碎。

諾諾在極力找回自我的意識，但她無法自制的去尋找某個存在的身影，就像她的這雙眼睛不是自己的一般。

這就是……冥府嗎？

天空與風之王，到底想讓自己找什么？

她不知在迷霧中穿行了多久，當她自我的意識漸漸模糊時，在一株枯萎的巨樹下，看到了那如山脈般大小的黑色巨影。

迷霧在其周身飄蕩，讓她看不清對方的全貌。

當那一絲縹緲的霧氣散去，金光愈發璀璨，像是要照亮天地的一束光，朝她投來。

那是……黃金瞳。

宛若心臟被緊緊的攥住，她的靈魂都在顫栗，隨著黑色的身影起身，冥府刮起了狂風。

所有的亡者都匍匐在地，迷霧被狂風吹散，露出了這片空幽荒蕪的世界。

盡管畏懼到了極點，但諾諾還是免不了震驚。

她目光所及之處，看到了星光，看到了大地，看到了山海，看到了天與地相交之處，這里是冥府，也是一座自神話史以來，最大的……尼伯龍根！

這是死后的世界，靈魂所歸之處。

在她視線中的那道身影，長不知幾百米，即使只是亡者，依舊帶著霸絕天下的威勢。

所有亡者匍匐叩首，在至高皇帝的蘇醒下顫抖不已。

在天和地的起源，海和山的深處，黑色的身影起身了，所以焦熱和烈風焚盡諸海，火云與灰燼遮蔽蒼穹，天上的星落下，黑暗的淵打開，山脊塌陷為盆地，峽谷上升為高山。

星墜天傾，萬物崩滅，就像是一切的終焉，一如曾經的諸神黃昏。

這些景象似乎并非黑色身影的本意，但祂又毫不在意，就像神靈不會在意螞蟻的死活。

諾諾雖然此時沒有呼吸，但卻感覺靈魂都要窒息，因為那黑色的身影張開雙翼，祂左側是墜落的繁星，右側是焚盡一些的烈焰，在光的照耀下，她終于看清了黑色身影的全貌。

漆黑的鱗片布滿全身，遮天蔽日的黑翼上的鱗片反射著火光，背脊上的骨刺聯排，每一根都如神柱般粗壯，尖銳處卻帶著極致的鋒利。

祂猙獰、祂威嚴、祂暴虐，祂是一切的終焉，祂是……黑王尼德霍格！

錯了！

錯了！

錯了！

一切都錯了！

諾諾腦海中瘋狂的回想那兩個字，無論是龍族、秘黨、還是各種組織，全都猜錯了。

黑王尼德霍格不是結繭重生，也并非俯身在了某個人身上轉世等待蘇醒。

這位狂傲暴虐的皇帝，在死后根本就……沒有選擇復蘇。

祂一直蟄伏于冥界中，從未投胎轉世過！

而祂的返世只需要一些小小的契機，比如靈魂的……引渡。

和能適應祂本源力量的……軀體。

尼德霍格黑色的雙翼張開，可祂卻并未騰飛，就像是人醒后伸了個懶腰一般。

在諾諾驚訝的目光中，黑色的皇帝開口了，那并非是人類的語言，可在這種狀態下，她竟然聽懂了對方在說什么。

那是悠然的嘆息，“我愚蠢的小兒子啊……”

祂抬頭看向虛無之處，就像是能穿越生死，自冥界看到現實，看著外面的那場戰斗。

狂風肆虐，整座天空之城都在震顫，建筑的外角在不斷的崩裂脫落。

而在芬里厄背上站著的眾人連發梢都沒有被吹起，一層土黃色的光膜籠罩在芬里厄周身，這是祂和夏彌聯手張開的領域。

不僅屏蔽了天外的罡風，也杜絕了維德佛爾尼爾的閃襲。

天與地從不曾交手，就像快與堅總沒有絕對的強弱。

可眼下維德佛爾尼爾卻有些煩躁，大地與山之王這一手，太……

祂突破對方的防御不難，但總會停頓，停頓的那一瞬間就是少年擲出岡格尼爾之時。

祂沒把握接下那柄槍后還能保持戰斗力，戰斗進入了僵局。

“師妹，你怎么了？”

楚子航看夏彌的肩膀在微微顫抖，關心的問道。

夏彌的臉色很難看，而仔細感受的話，就能發現，芬里厄的飛行也有些抖動。

她聲音有些干澀，“我剛剛感受到了，尼德霍格的氣息……”

目光一直追逐維德佛爾尼爾的陸晨也是心神一凜，和維德佛爾尼爾打僵持戰他們總能找到機會獲勝，甚至凱撒兄的絕招還沒出，只要有好機會，他們幾人配合下，就能一擊定勝負。

可如果黑王此時復蘇，那戰斗局勢將頃刻發生逆轉，甚至會團滅！

“我們不能在這樣和祂對峙了，必須下去找到陳師姐，維德佛爾尼爾用陳師姐作為媒介開啟了冥府之門，奧丁和我們都猜錯了，黑王根本就沒有轉世到某個人身上，祂一直在冥府！”

夏彌解釋的時候，心中后怕不已。

她在歷史上曾經和芬里厄聯手洞開過一次冥府之門，她還親自進去過！

如果那次她在冥府見到尼德霍格的話，很可能就回不來了。

那個地方很特殊，除非她進化為死神海拉，不然進去的話也只能是靈魂，在那里，回歸本源，尼德霍格捏死她，跟捏死蟲子一樣簡單。

陸晨輕踩芬里厄的背部，這是他們配合的默契，意思是降下去，同時他回頭看向夏彌，“冥府到底是什么地方？”

“是這個世界上最早的尼伯龍根，并非是由人或神建立的，眾生死亡后的靈魂都會回歸冥府。”

夏彌解釋時，芬里厄謹慎的下落，感應著尼伯龍根中混血種的氣息，祂在找諾諾。

“還真有地獄冥府這種地方？那能轉世投胎嗎？”

路明非好奇的問道。

夏彌搖了搖頭，“一般來說是并不存在轉世投胎這種說法的，生物死了就只是死了，全都會回歸冥府，所以當年冥府才在積蓄了無數年的亡者后，一舉發兵，攻破了神國。”

她手持色欲，有些擔憂的看著只有她和繪梨衣以及芬里厄才能看到的黑霧，“白王的轉世投胎，是祂有意做的后手，根本就沒有進冥府，如果是正常的情況進了冥府，就算是黑王尼德霍格，沒有擺渡者和媒介，也是無法重返世間找人投胎的，所以我們之前都沒想到祂竟然沒有選擇轉世，直接進入了冥府。”

四大君主在悠久的歲月中當然不是什么都沒做，祂們畏懼黑王的歸來，當然想要在對方復蘇前徹底殺掉祂。

祂們排查過人類，排查過混血種，甚至排查過奇奇怪怪的生物，但無論是哪一位君主，都沒能找到尼德霍格的轉世。

原來……祂根本就沒轉世，而是老老實實的回歸了冥府！

“那亡靈是怎么出來的？靈魂是不能進入現世的吧？”

楚子航覺得夏彌的話有矛盾。

“那是海拉的權能，作為冥府的掌控者，她并非是讓亡者進入現世實體化了，要明白冥府的本質是尼伯龍根，所謂亡者大軍，不過是尼伯龍根對現實的入侵，在冥府侵蝕現實后，亡者自然就能干涉現實。”

夏彌解釋道，海拉當然也不能直接復活人，本質上只是從冥府借兵，在冥府侵蝕的范圍內作戰罷了。

“godzilla，我剛剛好像聽到了很可怕的龍吼聲。”

繪梨衣站在陸晨身邊，她也能聽到冥府的聲音。

“維德佛爾尼爾是準備怎么復活黑王？光開門引渡也沒用吧？”

陸晨想摸摸繪梨衣的頭安撫她，但他現在渾身布滿黑鱗，已經開啟了四度暴血，又要集中精神鎖定維德佛爾尼爾，只能作罷。

“最糟糕的情況出現了，我們之中，可能有黑王能復蘇的身體。”

夏彌看向路明非，“之前我就想問了，你到底是什么啊？”

路明非面具下的臉茫然，他自己還想問夏彌呢，結果“百曉通”的夏彌同學好像也不知道，維德佛爾尼爾倒是好像看出了自己的身份。

“你們幾個去救諾諾，必須中斷引渡。”

陸晨聲音低沉，他隱隱覺得不能再拖了，就算要冒險點，也必須主動露出破綻跟風王決出勝負。

他不知道黑王的復蘇會是什么形式，也不知道路明非能不能扛得住黑王的侵襲，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攻擊根本看不到摸不著的靈魂。

不能賭。

芬里厄已經懸停在天空之城的低端，祂發現這是黑霧最濃郁的地方，諾諾應該就在里面。

“跟我一起將領域加持到最強，籠罩這片區域。”

夏彌對芬里厄說道，現在這片區域已經被冥府侵蝕了，并不是說用蠻力直接將底層拆下來就好。

在虛幻與真實的交接處，蠻力不起作用，她必須親自進入其中，把諾諾拉出來，而在這個過程中，維德佛爾尼爾的偷襲可能是致命的。

“我去上面的那個臺子。”

陸晨朝路明非和凱撒招手，“你們跟我一起。”

凱撒沒有拒絕，雖然他想親自去救諾諾，但他知道后面的路是他完全不懂的領域，而外面的戰斗，還需要他來勝負手。

陸晨帶上路明非，則是準備好冒險了。

在幾人分開的一瞬間，陸晨就感受到了來自上方凌厲的殺機，視野中模糊的看到金色的鷹爪流光，抓向自己的頭顱，他左手弒君轉動，憑著直感和預估，在千鈞一發之際擋下了這一擊。

天青色的虛影被擊飛出去，祂在蠻力方面終究還是和此時的陸晨有差距，但陸晨還未抬手，維德佛爾尼爾便已在空中快速的調整了身形，再次消失無蹤。

陸晨幾人躍上建筑上延伸出的高臺，距離下方芬里厄大概有一百多米，這屬于他能支援的距離。

而如果維德佛爾尼爾選擇強攻芬里厄的領域，他就可以投擲岡格尼爾。

由于要保證領域的堅固性，芬里厄無法張開太大的距離，所以陸晨他們現在處于無防護狀態，不能有任何失誤。

尤其是陸晨自己，如果被偷襲成功，剩下的所有人都要死。

這并非是不可能的，在剛剛的那一次交擊中，陸晨曾想過以傷換傷的打法，但死亡的氣息是如此濃郁，它瞬間就判斷如果被維德佛爾尼爾的鷹爪抓到自己的頭，會直接暴斃。

對方算是他遇到過最煩人的對手了，強大的殺傷力以及極速，容不得他有半分失誤。

如果是神王奧丁來對陣維德佛爾尼爾會輕松很多，因為祂身上有很多地方都是不致命的，而且陸晨覺得對方的神經反射速度要比自己快一絲，堪堪能鎖定極速的維德佛爾尼爾。

在陸晨幾人緊張的與敵人對峙時，夏彌已經進入了黑霧中。

沒過多久，她就找到了諾諾的身軀，她動用權能將鎖鏈解除，又將侵入諾諾體內的黑霧驅散了一部分。

之所以沒有全部驅散，是因為她還需要“線頭”來尋找諾諾的靈魂，否則諾諾迷失在冥府的話，就永遠無法歸來。

“真是勞碌命啊……”

夏彌嘟囔著自語道，隨后和諾諾抱在一起，倒在地面，她咬牙進入了冥府。

這意味著，她可能要直面冥府中的黑王尼德霍格。

諾諾看著遠方的黑王，祂注視一個方向許久，又緩緩的收回視線，朝自己的方向看來，真正寂滅的氣息壓迫而來，正如祂名字nidhogg的含義，名為……絕望。

她渾身僵硬，靈魂都要崩潰了，就在此時，一只溫暖的手拉住了她，她身上的僵硬感退去，居然能夠意識主宰行動了。

回頭看去，并非是她所想的凱撒，而是那個在選美大賽中奪得冠軍的師妹。

“來不及解釋了，快跑！”

夏彌說著，就拽起一臉茫然的諾諾，拔腿狂奔，沿著那黑色的霧。

她此時心中害怕極了，甚至在罵自己是個蠢貨，這根本就不像是自己會做的事，冒著被殺死的風險來救人什么的，你又不是……

可在快沖出冥府時，她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如山脈般的黑色巨龍，站在原地，并未追來。

一雙如神光降世般的眸子只是淡淡的看著自己，眼神的意義莫名。

來不及想這是什么意思了，先跑出去再說！

外界，音爆聲不絕于耳，陸晨站在原地身形不停的轉動，一雙熔巖般的眸子也在飛速游移，他在逐漸適應對方的極速。

“凱撒兄，靜心，相信大家，準備好。”

陸晨提醒道，他的適應能力很強，已經勉強能鎖定維德佛爾尼爾了，但他只有一次機會。

岡格尼爾一旦沒有成功鎖定，投出去后就是空射，以他的力量，射出去就找不回來。

失去了威懾，接下來就是維德佛爾尼爾狂風暴雨般的進攻。

“那就按之前說的。”

凱撒點頭，深吸一口氣，龍血在體內沸騰，白色的鱗片開始在體表浮現，片刻間便穿上了一身白色的鎧甲。

三度暴血的狀態下，頓時又讓他的身體素質和感知能力有卓越的提升，視野中的殘影也逐漸清晰。

陸晨雙腿彎曲身形下沉，上身微微后仰，大量高空的冰冷空氣涌入他的口中，在胸腔中轉化能量后，又化為灼熱的廢氣被噴吐而出。

大量的紅霧自他體表升騰，又被罡風卷起吹散，雙腿的肌肉愈發鼓脹，牢牢的扎在地面上，他背部自腰部的肌肉收緊，站在他身后的路明非甚至隱約能聽到肌肉組織緊繃的聲音，就像是絞盤中的鋼筋在逐漸收緊。

“呼——吸——”

陸晨的每一次吞吐，轉化出的都是無與倫比的力量，他的身軀在逐漸攀向新的巔峰。

而凱撒則不再看向天空了，轉而緊緊盯著陸晨左手半握的弒君。

嘎吱——嘎吱——

陸晨的右臂肌肉虬結，黑色的鱗片在微微開裂，鮮血離體后化為猩紅的霧，極致的暴力被加持在岡格尼爾上，這柄由世界樹枝干制成的史詩級武器也不禁發出些響聲。

路明非是第一次離陸師兄的戰斗形態這么近，低頭看了看自己，頓時覺得果真是差了不少，還是陸師兄身材看起來更爆炸，更莽一點……

“路明非！”

陸晨發出低沉的吼聲。

而路明非對身前的陸晨大喊道：“陸師兄，不要死！”

在感受到修復身體的那股力量涌上來時，陸晨咧嘴露出猙獰的笑容，和從前方劃過的維德佛爾尼爾在時間的夾縫中對視了一眼。

跟個蟲子似的飛來飛去，你知不知道這樣，很……煩啊！

這一瞬，維德佛爾尼爾莫名的感到一陣心悸，少年猙獰的笑容帶著血的兇殘，就像是惡狼終于鎖住了獵物的喉嚨。

明明祂才是占據主動權的那一方，明明祂才是天空的主人，于高處俯視這些卑賤的盜火者，可為什么……祂竟有一剎，想要什么都不顧得……逃跑？

而陸晨松開了左手握著的弒君，正值維德佛爾尼爾距離自己等人最近的距離，短到只有三百米！

無形的領域張開，沒有任何征兆，維德佛爾尼爾的身形一滯。

凱撒面無表情，一雙黃金瞳沸騰如火。

言靈.王權。

一百倍重力！

陸晨開聲吐氣，如驚雷炸響，右臂上的黑色鱗片完全崩散，如同彈片飛射，猩紅的肌肉組織完全暴露在空氣中，膨脹到如水桶粗細。

在血霧飄灑，皮膚麟甲崩潰的同時，最極端的力量誕生了。

龍血三度暴血、神之秘血四度暴血，言靈不動明王開啟。

言靈加持右臂，局部開啟……八階金剛！

他整個人就像是一張拉到極限的神弓！

轟——

天空之城下方的臺子在一瞬間化為粉末，即使有著再高超的卸力技巧，也無法抵消極致的暴力。

流星自下而上，逆襲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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