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凋零之風,維德佛爾尼爾

云霧繚繞，劃過那天青色的軀體。

日光下，將那些有著金屬質感的羽毛照耀的熠熠生輝，矯嬈的龍軀舒展開來，羽毛張開又閉合，發出金鐵交戈的聲音。

一雙鷹目淡漠的俯視云海，遙想天下之遠。

“你終于徹底寂滅了嗎……”

祂的語氣悵然，明明親手誅殺了曾經背叛的兄弟，卻沒有什么喜悅感。

“祂消失了嗎？”

在天臺的另一邊，有一個躲在樹后的小女孩兒，正怯生生的看著眼前的神鷹。

“消失了。”

維德佛爾尼爾淡淡道。

“我……我能回家嗎？”

小女孩兒十分害怕。

“別怕，我會……送你回去。”

維德佛爾尼爾開口道，祂也有些意外，自己竟然沒殺掉這個女孩兒。

躲在樹后面的女孩兒是雪，那個因紐特小女孩兒。

她是個混血種，但是個特殊的混血種。

自己的兄弟曾經在戰敗后，將靈魂轉移了出去，只留下了帶有權能的軀殼，而轉世到了這個女孩兒身上。

祂對赫拉斯瓦爾格爾（北歐神話中，一只由巨人變化而成的老鷹，名字含義為吞噬尸首者）的這種能力并不感到意外，因為當年是赫拉斯瓦爾格爾斬下的最后一刀，祂曾在父親那里竊取過一些能力。

人類也是愚蠢的，認為手術就可以操控龍王，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赫拉斯瓦爾格爾早就脫身了，借助女孩兒的手，不過是重新拿回祂原本的力量。

“可我們真是……矛盾的生物啊。”

維德佛爾尼爾輕聲嘆息。

赫拉斯瓦爾格爾明明當年是那么冷酷，為了權柄在戰爭中帶頭沖鋒，可在“死后”，靈魂與小女孩兒相融。

短短十年的時光而已，祂和小女孩兒并不曾溝通過，可在祂的靈魂歸位，與自己的戰斗結束后，卻開口說讓自己放過這個小女孩兒。

或許是勝利者的憐憫，或許是對同胞兄弟最后的恩典，維德佛爾尼爾答應了，祂沒有處死這個承載過兄弟靈魂的小女孩兒。

“奧丁也死了啊……雖然是你的謀劃，但我還是要承情……”

雪看著那只喃喃自語的神鷹，瑟瑟發抖，她不知道這個大怪物是怎么回事，從這次回來后，就一直在這座天空之城頂部看著云海，自言自語。

維德佛爾尼爾不停的自語，有時追憶往事，有時展望未來。

祂口中的有些話是絕世的秘莘，若是傳到人間的秘黨，定是驚天的訊息。

祂是李霧月、祂是阿卜杜拉、祂是無名的神鷹、祂是凋零之風……維德佛爾尼爾。

祂終于記起了所有的事，困住祂的不是那座燒著大火的森林，而是這……天下！

祂以前在社會中當然查不到任何有關自己那七位兄弟姐妹的信息，因為祂們并不是人，而是高坐王位的君主。

祂們秉承了神話的前身，可卻也是父親賜予的生命。

父親是殘暴的，但是或許，也有慈愛的一面。

又怎能為了那些無用的權柄，興起刀兵，群起弒父呢？

如今自己終于得到了，成就了所有君主夢寐以求的完全體身軀，仿佛重回神話時代，力量在這具身軀內不斷的涌現，就如天之流云，無垠之風，延綿不絕。

祂有著這世間最快的極速，即便父親復生，恐怕也有所不及吧……

可怎么開心不起來呢？

是因為有些仇自己再也不能親手報了嗎？是因為父親的復蘇計劃并不順利嗎？是因為赫拉斯瓦爾格爾死前看自己的……眼神嗎？

祂幽然嘆息一聲，雙翼揮動，將準備好的煉金矩陣啟動，祂要先找到父親，才能復蘇對方。

而祂已經得到了大門的鑰匙，能幫助自己找到父親。

陳墨瞳嗎，真是個有寓意的名字，看來人類知道的，也很多啊……

黑王的瞳孔，她是用來尋找黑王的眼睛，同時也是復蘇黑王的最佳媒介。

在常人視線里看不到的領域內，淡淡的黑霧開始環繞在天空之城上，黑暗中像是有無數莫名的存在低語，宛若冥府的大門即將洞開。

如果那個叫陳墨瞳的女孩兒此時在外面，就能看到諸多景象，那是只有特殊者才能看到的靈識領域，看到……亡者。

維德佛爾尼爾輕揮翅膀，那個叫雪的女孩兒被祂送入下面的一層，那是安全的密室，祂一向信守承諾。

天空之城開始發生震顫，那并不是祂煉金矩陣的效果，而是有外敵入侵。

祂的一雙神目看向天際，那里逐漸開始出現崩壞的裂痕。

“是耶夢加得和芬里厄嗎……”

維德佛爾尼爾傲立于穹頂的天臺，以祂如今的權能，完全可以再次加固這處尼伯龍根，即使是耶夢加得和芬里厄一時間也難以入侵。

可祂低頭看著自己如今的神軀，搖了搖頭，“我已經……不想再跑了啊。”

拖延時間又有什么意義呢？祂還有一樣東西沒有找到，而祂感應到了，那件“東西”，就在外面。

祂終于吞噬兄弟得到了最強的力量，祂最后的復仇對象來到了眼前，祂終于要從當年的陰影中走出來了。

像是深淵巨口在空中張開，可怖的裂縫橫斷東方的整片天空，青黑色的龍首探出，一雙刺目的黃金瞳掃視八方。

與此同時，響徹天空的呼喊聲傳播，癡情的男孩兒在呼喚他的女孩兒。

陸晨站在芬里厄頭頂，一只手提著弒君，背負岡格尼爾，衣袍瑟瑟作響，下面的肌肉開始逐漸隆起，他在快速的進入戰斗狀態。

因為他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敵人，不如說所有人都看到了，那立于九層之上穹頂的神鷹。

那是體長近八米的一只巨鷹，天青色的羽毛帶著金屬的質感，一雙利爪末段更是寒光澈澈，此時祂抬頭，似乎很是閑散的盯著眾人，一雙眸子中神淡淡的鎏金色，并不顯得刺目，可卻像是能洞徹人心。

祂站在那里，無需有什么領域，也沒有漸漸蔓延的威嚴，因為整座天空，都是祂的領地，祂是真正的……天空之王！

“凱撒兄，別急，不要分開。”

陸晨提醒道，眾人站在一起，維德佛爾尼爾是不好偷襲的，畢竟有芬里厄與夏彌加持的御守領域，自己近距離的話刀也能追得上。

而一旦眾人分開，以維德佛爾尼爾的極速，生死只在一瞬間。

“我懂。”

凱撒神情嚴肅，諾諾并沒有給他回應，這不出他的意料，對方把人抓回來，肯定是要有限制的。

“不妙……師兄我們要速戰速決，這家伙太心急了，已經開啟了煉金矩陣，用諾諾搜尋黑王！”

夏彌看著周遭的環境，連忙提醒道。

“godzilla，周圍……好黑，好冷。”

繪梨衣也貼近了些陸晨，在她的視野中，這片在眾人看起來仙氣渺渺的天空之城，已經是一片漆黑，濃郁的黑霧包裹著這里，黑霧中還有亡靈的嘶吼聲。

“是冥府之門，該死……我這輩子都還沒開過呢！”

夏彌憤憤道，她當然也能看到這些。

而此時在遠處的維德佛爾尼爾并沒有急著進攻，祂的一雙鷹爪摩擦地面，那煉金術加持過的地面，被輕易的劃開，昭示著祂躁動的心。

祂一雙鎏金色的鷹目看著空中的芬里厄，聲音帶著慍怒，“耶夢加得，芬里厄，你們連龍族最后的尊嚴都拋棄了嗎！”

即使是親眼看到，祂也還是有些難以置信，曾經高高在上的君主，居然愿意被人類踩在身下，而且還幫著人類，一同入侵自己的尼伯龍根。

空中，芬里厄揮動著雙翼，看著遠方的神鷹，沉默了半天，“……你是誰啊？”

維德佛爾尼爾愕然，祂雖然改變了樣貌，但沒想到對方居然認不出自己了。

“姐姐，我見過祂嗎？”

芬里厄有些納悶兒的詢問夏彌，祂是真的忘了。

說著，祂還準備再看看對方，仔細想想，但維德佛爾尼爾已經消失在原地。

維德佛爾尼爾當然不能再繼續站在那，因為祂看到那個站在芬里厄頭頂的人類少年已經抽出了背后的長槍，祂不能給對方鎖定自己的機會。

岡格尼爾很強，也的確克制自己。

但這柄槍必須要鎖定目標，如果無法鎖定，是無法追蹤式的投出的。

祂不會給對方這個機會，在少年投擲出那柄槍之前，祂就能一個一個，刨開他們的胸膛！

“見過的……只是如今變了個樣子，更強了點。”

夏彌對蠢哥哥的記憶力有些絕望，不過在遠古的時代，祂們兄妹也的確很少和天空與風之王打交道。

唯有……最后的那次決戰。

“陸師兄，我怎么覺得……祂老瞅我？”

路明非往陸晨身邊湊了湊，頓時感覺安全感爆棚。

此時整座天空都是元素亂流，根本看不到維德佛爾尼爾的身影，并不是祂消失了，而是因為祂太快了。

在開啟各種言靈后，對方的速度比夏彌預計的還要快，就算有芬里厄和夏彌的抵消，時間零還是多多少少影響到了他們，在陸晨的視線中都只能勉強看到殘影，相對速度近乎十二倍音速。

他往后退了退，站在芬里厄背部的中央處，蓄力待發，但很難鎖定目標。

維德佛爾尼爾也并不急著發起進攻，祂在觀察，在找破綻。

如果祂一擊不能殺死那個持槍的人類少年，在攻擊其他人的一瞬間身形停頓，被岡格尼爾鎖定的話，就會變得極其被動。

而從時間方面來考慮，祂只需要鎖定父親的所在，就能以特殊方法將其引渡過來。

原本所差的最后一樣條件，也因為那個帶上面具的少年到來，而齊備了。

祂并不需要靠自己擊殺這些人，正如父親臨死前所說的那句話。

當祂重臨世界之時，諸逆臣皆當死去。

“祂的確在看你，你有什么問題？”

凱撒隱約也能看清維德佛爾尼爾飛行的軌跡，若有若無的殺意鎖定過路明非。

“鬼知道啊，不是說陳師姐才是祂的目標嗎？怎么還饞我身子？”

路明非帶著面具，衣衫高高隆起，這次他穿了執行部特制的衣衫，外套破裂后，里面是漆黑的作戰服，緊緊的包裹著他那一身幾欲爆炸的肌肉。

短短幾秒間，他就從一個精瘦的少年，變成了伏魔金剛。

手中的武器也被陸師兄升級過了，從原本的小太刀，變成了七宗罪中最大的暴怒，完全匹配他此時的體型。

暴怒在龍血的作用下開始延展，轉眼間化為了一柄長達十米的火紅色的巨刃，龍牙般的利齒眼神而出，火焰如呼吸般噴吐，煉金活靈在興奮的嘶吼。

凱撒也進入了戰斗狀態，他手持饕餮，這是一柄亞特坎長刀，刀身上布滿細孔，其中填滿了不知成分的毒藥，它切開龍類軀體的瞬間就令它中毒。

此時他刺目的黃金瞳點燃，饕餮也活了過來，延展到了三米多長，并非是凱撒的血統不夠，而是這柄刀的極限就在于此，這柄長刀的刀身已經由銀白化為了暗紫，原本的細孔張開，就如同一張張詭異的小口，在極小的范圍內吞吐著紫色的霧氣。

楚子航手持妒忌月懶惰，這是他用的最多的七宗罪，此時也已經完全激活。

夏彌手持色欲，這是一柄造型類似日本肋差的劍，是七宗罪中的撕裂之劍，切割物體時刀身會以極其微小的幅度巨震，從而撕裂對手。

她覺得這柄刀的特性很適合她，因為她的個體力量并不強，而在發力與震顫上，確實她的專長領域，同時這也是諾頓設計出來針對天空與風之王的武器。

此時這柄肋差也微微延展，但依舊不到一米長，她在芬里厄背上迎風站立，如同一位風姿斐然的女俠客。

繪梨衣就比較淡定了，手持天叢云吟唱龍文積蓄力量，一旦有機會，她就會先放出審判。

在虛空中穿行的維德佛爾尼爾看到這一幕，心中的怒火更甚，“我族的榮光，都已經被忘卻了嗎！？”

這句話是對夏彌說的，夏彌莞爾一笑，看向天空，“榮光？榮光能當飯吃啊！你問問我弟弟？”

芬里厄有些疑惑，怎么話題扯到自己身上了，祂甕聲甕氣的開口：“姐姐……榮光好吃嗎？”

祂剛剛聽姐姐說“能當飯吃”，以為是陳述句，還以為是什么新鮮的好吃的。

祂已經有一天沒吃薯片和可樂了，稍微有點“戒斷反應”，此時一提到吃的，口水就從龍口處留了下來。

“閉嘴！”

夏彌聽了芬里厄的話，有些臉黑，這在戰場上呢，蠢哥哥咱能別這么丟龍嗎？

陸晨蓄力間也是嘴角抽搐，芬里厄哪里都好，上戰場時從外觀上來看，也是神武非凡，只要別說話……

“七宗罪……用來審判兄弟們的煉金刀具，真是可笑，明明祂才是最應該被審判的那個。”

維德佛爾尼爾的聲音自四面八方傳來，并非是祂刻意為之，只是因為速度太快了，祂又一直環繞著眾人尋找破綻。

可那個人類少年很有耐心，并沒有急著投出岡格尼爾，槍在他手中，就是絕對的威懾力。

天空之城底部，陰暗石牢。

諾諾驚恐的扭動身軀，因為她又看到了，那些黑色的霧氣。

幽靈般的亡魂在她身邊游走，黑暗的霧氣如同觸須般攀附上她姣好的身軀，那種陰冷滑濕的觸感就像一條條蛇在身上滑過，令人不寒而栗。

在她自己都不清楚的情況下，她的黃金瞳點燃了，她從未有過如此璀璨的黃金瞳，像是能穿破黑暗看到更遠。

可這一切都沒用，她身體的力量并沒有增強，上方的鐐銬依舊緊緊鎖著她的雙手，而且不知是不是因為天空與風之王的操縱，鎖鏈在逐漸升高，無論她怎么使勁兒，腳也夠不到地面了。

她感覺自己的心跳和血液速度在不斷加快，身體的負荷在急劇增加，不由得發出喘息聲。

剛剛因為聽到凱撒呼喚聲音帶來的驚喜蕩然無存，自己逗比的戀人來救自己了，但她可能等不到那個時候。

原來到最后的最后，她發現她也不過是個普通的，會口是心非的女人。

她不想讓凱撒來救她，一方面覺得很危險，凱撒不是對手，另一方面她覺得這樣太不符合自己小魔女的人設了，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等著人來救。

可當聽到那個聲音時，她卻發現其他的感情都不存在了，只剩下單純的喜悅。

她發現自己也是想活下去的啊，想和凱撒一起去他所說的……駕著帆船環繞全球的新婚旅行。

觸須般的黑霧從門縫中涌入，像是嗅到獵物氣味兒的蛇，不緊不慢的朝她涌來，纏繞上她的胴體，她開始看到諸多幻象。

有許多人，有許多事，有遠古神話中的戰場，有高居神殿的神王，有啃食世界樹的黑龍，有環繞世界樹的大蛇，有嘯月的滅世魔狼……

隨著黑色的觸須進入她的身體（大霧），身上的體感在逐漸喪失，大腦的意識逐漸模糊，就像是最深的靈視，同時她的那雙眸子，璀璨堪比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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