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998 第174章 這個冬天,我是熬不過去了
他目前的廚藝,在他重生之前,在業界不算出挑,比他厲害的掌勺師傅,多得是。
但現在是98年。
餐飲業也是與時俱進的,98年的餐飲業的普遍水平,肯定是不如十年、甚至二十年后的。
也是因此,徐同道目前的廚藝,雖然還是算不上頂尖,但在沙洲這樣一個小縣城,實實在在是領先很多同行的。
全羊宴的一道道菜,在他手上做出來,流水一般,上到張總一家的桌上。
還是和昨天一樣的出菜順序。
第一道菜上的是羊雜拼盤。
當這道菜端到桌上,放在張總一家面前,一家五口除了昨天已經吃過一次的張總,其他四人都驚訝地看著這盤羊雜拼盤。
小玉:“這么小的館子,菜就做得這么精細嗎?是不是太夸張了?”
美麗:“是呀!還是在沙洲這個小地方,咱們市里的小飯館,做菜都沒這么精細吧?”
阿財:“媽!咱爸以前做的全羊宴,也有這么精致嗎?”
老太太定定地看著面前這盤羊雜拼盤,失笑搖頭,“沒有!你爸的全羊宴雖然做得很有名,味道也很好,但擺在盤子里可沒這么講究。”
張總幫她拿起她面前的筷子,遞到她面前,笑著示意,“媽,您嘗嘗看味道。”
“好!我嘗嘗看。”
老太太接過筷子,在兩個兒子兩個兒媳的注視下,夾了一片羊肝,正要放進嘴里的時候。
小兒媳小玉忍不住提醒,“媽,這里有調好的汁,您該蘸點味汁再吃的。”
老太太聞言,笑了笑,淡淡地說:“不用!以前你爸做的白切羊肉,都不用蘸什么汁的。”
說完,就把這片羊肝放進嘴里,嚼了幾下。
“怎么樣?”
張總湊近了問。
其他三人也好奇地看著她。
老太太又嚼了嚼,咽下后,眉頭微蹙,“不好說,好像是有點像,不過……唉!你們爸爸畢竟已經走了那么多年了,他做的全羊宴……我也只記得味道很好,具體是什么味道,我老了,也記不清了。”
兩個兒子、兩個兒媳肩膀都往下一垮,小兒子阿財和大兒媳美麗都下意識往椅背上一倒。
四人一時間都挺無語的。
本來都還指望老太太幫他們試一下味道,是不是真的和當年他們爸爸(公公)做的全羊宴味道一樣呢!
結果,這老太太竟然說她也記不清了。
還有更絕的嗎?
“媽,您真記不清了?”
小兒子阿財有點不甘心。
老太太此時的表情也無奈,但她還是點了點頭,“嗯,是啊!你也不想想你媽我現在都多少歲了,你爸又走了多少年了。”
小玉:“唉!大哥當年因為太小,記不清了,咱媽是現在年紀太大了,也記不清了,唉!”
就在這時,服務員方芳端來全羊宴的第二道菜——熱汽騰騰的羊肉蒸餃。
張總眼睛一亮,又來了精神。
第一時間夾了一只蒸餃放到老太太的碗里。
“媽!您再嘗嘗這個,我昨天就是吃這個蒸餃的時候,感覺和我爸做的羊肉餃子味道很像的,您快嘗嘗!”
老太太有點意外,看向大兒子,“真的?”
張總點頭,一臉認真,“真的!媽您嘗嘗看!”
其他三人也來了精神。
阿財:“媽,那您就再嘗嘗看吧!再嘗嘗!”
小玉:“是呀,媽!您再嘗嘗呀!”
美麗:“媽,趁熱試試吧!”
老太太目光從他們四人臉上一一掃過,臉上慢慢現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微微頷首,輕聲說:“阿生、阿財、美麗、小玉,你們的孝心,媽看見了,今天你們都這兒,俊俊和小雅兩個小東西正好也都不在,媽就跟你們說幾句心里話吧!媽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估計這個冬天……我是熬不過去了,以后你們都要好好的,也要把俊俊和小雅都照顧好……”
老太太說到這里,吧臺里面的徐同林就驚訝地看過來。
兩個服務員曹敏和方芳也驚訝地看過來。
這老太太要死了?
他們三個純粹是驚訝。
而老太太的兩個兒子卻是已經紅了眼眶,兩個兒媳……還好,畢竟不是親娘,但她們也都盡量表現出幾分難過模樣。
張總:“媽!您別這么說,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我和阿財一定會想辦法給您治好的。”
阿財眼淚忽然溢出眼眶,咬了咬嘴唇,也說:“是啊!媽,我和大哥都有錢,我們肯定會幫你找更厲害的醫生的!這個冬天你一定熬得過去。”
老太太臉上的笑容更欣慰了,目光在兩個兒子臉上看了看,微微點頭,道:“阿生、阿財,媽知道你們有這個孝心,但媽活到這個歲數,能親眼看著你們成家立業,還看見你們倆都生兒育女,媽已經知足了,人老了,總要死的!”
頓了頓,她夾起碗里的那只蒸餃,笑吟吟地又說:“就算我死前,再也吃不到你們爸爸做的全羊宴味道,今天能在這里吃上這么一桌全羊宴,我也知足了……”
阿財眼里的淚水又涌出來,緊緊咬著嘴唇,聲音悲慟,“媽!”
張總淚水也涌出眼眶,伸手扶著老母親的肩膀,聲音中也透著痛苦,“媽,您別再說了!”
老太太抬手幫他抹去臉上的淚水,她的臉上還是帶著笑容,笑容慈祥,“阿生,你多少年沒哭了?這么大的人了,還掉金豆子呀?人總要死的嘛!”
說完,又看向對面的小兒子阿財,“阿財!你也別哭了,你媽我還沒死呢!等我死了你再哭也來得及。”
她不這么說還好,她一這么說,兩個兒子臉上的淚水就更多了。
老太太看著他們這樣,也無奈了。
干脆不再安慰,低頭咬了一口筷子上的蒸餃。
笑吟吟地嚼著,結果……嚼著嚼著……她嚼得越來越慢,眼眶卻越來越紅,下一刻,她握筷子的右手忽然“啪”一聲按在桌上,左手突然抬起,捂住嘴,眼里兩條淚線忽然滾下。
頭也迅速低了下去。
她這反應把兩個兒子、兒媳都嚇了一跳。
阿財霍然站起,“媽!您怎么了?”
小玉也緊張地起身,“媽,您不要緊吧?”
美麗:“這……”
張總剛開始也嚇了一跳,正要站起的時候,他忽然停了下來,眼神悲傷地看著低著頭、捂著嘴、臉上老淚縱橫的老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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