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這一夜

“安靜，你戲份是不是太多了些？”蘭伯克無動于衷，似乎早就習以為常，灰色眼眸直勾勾凝視木屋，自言低語，“這附近有兩處小型生存基地，不在基地過夜，卻選擇在危機四伏的荒涼區域，要么就是放逐者，要么就是職業者，要么就是被基地驅趕者。”

古冰瀾瞬間收斂哭泣表情，猜測問道：

“也許，木屋內的人和我們情況一樣，要繞開，還是去尋求庇護所？”

“今夜風雪越來越大，先接觸一下對方，再做決定。”蘭伯克從厚實外套衣兜內拿出金表，啪地按開，看一眼時間，啪嗒合攏表蓋，仰望灰蒙蒙天空，呼出一口白霧安排道。

他原本計劃再趕路三小時，找地方休息，誰知沒走多久，天氣愈發惡劣，繼續趕路容易迷失風雪內，甚至遭遇未知危險。

相顧一眼，兩人牽著馬邁步接近木屋。

來到斑駁陸離的木門前，蘭伯克給了古冰瀾一個小心謹慎的眼神，伸手敲響木門，等待十幾秒，棕色木門從內拉開，嬌軀被淺米色毛絨外套裹住的女子一瞬持劍瞄準他脖子下方，冷言質問：

“你們是誰？要做什么？”

“真是危險的美麗小姐。”蘭伯克舉起雙手，眼眸波動，深感意外，脫帽行禮介紹道：“我叫蘭伯克.魯伯特，這位是同伴古冰瀾.尤格洛，今夜風雪交加，我們只想尋求庇護所待一晚。”

“很抱歉，木屋太小，不夠容納你們。”女子委婉地拒絕對方請求。

“別那么淡薄嘛，聽口音你也知道，我屬于北蘭王國子民，前不久與某位公爵大人發生沖突，遭到陷害，放逐審判于蘭蒂斯。”蘭伯克隨口編造理由，停頓兩秒，溫和微笑表達，“其實我認識你，克羅王國龍公爵的女兒，龍婉婷。”

“你為何認識我？你一直跟蹤我？”龍婉婷沉聲連問。

“好歹你也是貴族圈年輕一輩聞名遐邇的女子，認識你不奇怪，至于跟蹤更是無稽之談，我再怎么閑得沒事做，也不會跟蹤你來蘭蒂斯吧？”蘭伯克輕緩搖頭反問，掃視半開木門內，隱約看見另一位女子。

這時，古冰瀾往前踱了一步，搓搓手掌，可憐兮兮低語：

“姐姐，這個大叔是壞人，你不用理他，讓我在里面待一晚行嗎？”

我擦！大小姐，沒見過你這樣坑隊友的……蘭伯克嘴角抽了一下，無奈笑著搖頭道：

“她總是喜歡開玩笑，不用管她，讓我進去待一晚就行。”

“大叔，你什么意思嘛，難不成你忍心這么可愛、溫柔、善良的同伴凍死在這凄涼雪夜里？”古冰瀾沖上前掐住蘭伯克脖子質問。

望著兩人打鬧，龍婉婷秀眉緊蹙，斟酌道：

“我可以讓你們在木屋待一晚，但你們必須將所有武器交給我保管，并提供部分食物給我，等價交換，怎么樣？”

蘭伯克抓住古冰瀾雙手，以商量口吻慎重述說：

“保管武器沒問題，不過，食物最多提供給你一人份三天的量。”

“成交！”龍婉婷收起長劍，冰冷融化，淺淺一笑。

置身蘭蒂斯，食物往往屬于最重要的資源，尤其冬季氣溫寒冷，搜尋食物特別不容易，她們攜帶的食物已經不是很多了。

龍婉婷接過對方裝入皮箱內的短劍和手槍，以及一小袋烘干牛肉，靈能悄然勘察食物是否存在異樣，緊接著敞開木門讓兩人進入。

溫暖的氣浪迎面襲來，驅散了蘭伯克帶入的陰寒，他目光一掃，最先看見了一位裹著被褥的少女，看見了少女蹲坐在簡陋搭建的火堆旁，看見了火堆旁一些干枯樹枝作為木柴。

這木屋相當小，幾乎等同于魯伯特家一間主臥，角落布滿蛛網灰塵，破舊柜子、腐爛書桌、坍塌木床更是無人問津般沉淪。

起身，溫莉莎審視男子幾秒，又側目女子，禮貌打招呼介紹：

“你們好，我叫溫莉莎.格林，她是我姐姐龍婉婷，你們知道的了。”

古冰瀾彬彬有禮地矜持笑道：

“晚上好，格林小姐，感謝你們提供的庇護所，很溫暖。”

龍婉婷放置好東西，坐到火堆邊緣，隨口一問：

“蘭蒂斯處處危險，你們有什么明確打算嗎？”

“我們聽聞第一基地、第二基地、第三基地是蘭蒂斯最安全的庇護所，想要去尋求庇佑。”蘭伯克坦然地回答。

“嗯，如果能活著抵達這三處基地任何一個，確實屬于最佳選擇。”溫莉莎噙著笑意，碧綠色眼眸注視男子，偏離話題，突兀追問，“魯伯特先生，不知你喜不喜歡綿羊？”

“綿羊”說自己在蘭蒂斯，你又恰巧認識龍婉婷，看起來也不像是得罪了貴族被放逐審判的罪犯，那些罪犯可沒有你們穿得好……她在心中猜測判斷，默默開啟唯一性“傾聽”。

蘭伯克剛準備答復，就看見古冰瀾自來熟地靠近兩女，搶先開口道：

“大叔特別喜歡綿羊，以前別院里就養著一只，天天喂高級草料，比養兒子還用心，他經常說自己就是‘綿羊’，時而溫和，時而暴躁。”

我……古冰瀾，你簡直是豬隊友！這位格林小姐明顯在試探什么，等等，她為何要問我這個問題？難不成……蘭伯克眼波流動，反問：

“格林小姐，你家里養過棕紅色的熊嗎？”

“沒養過，我不喜歡具有攻擊性的熊，喜歡白色的貓。”溫莉莎展露無懈可擊地笑容回答。

唯一性“傾聽”無法讀取你想法，說明你是職業者，階層還比我高，但你的肢體動作和表情微許的改變表明了一切，口音、語氣和言談都與“綿羊”先生相似，重要的是，在我問你問題后，你反問我一個不該問的問題，看來你也有所猜測……對嗎，“綿羊”先生？

光明誕生以前，大地上充斥著黑暗，人類天生畏懼黑暗，那是光明無法抵達的陰霾之地，在那里，涌動有令人恐懼的存在！

“雙手握緊劍柄，目光盯住前方，敵人只有一個，你也是一人，沒什么可害怕的。”暗紫色龍鱗光澤閃爍，五爪鋒利如刀，龍眼炯炯有神，翅膀蜷縮的紫龍莊嚴肅穆教導著少年如何戰斗。

黃沙伴隨狂風時刻侵蝕沙丘城邦，阿勒爾身穿淡紫色緊身衣，衣袖和衣領各被一條臟兮兮細繩牢牢勒住，防止風沙進入衣服。

他紫色眼眸死死凝視百米外步履蹣跚的人形怪物，持劍雙手微微顫抖，咬緊牙關，竭力克制膽怯情緒。

紫龍伸出龍爪按在阿勒爾左肩，嗓音低而不沉道：

“記住，退縮只會衰老，膽小必招死亡！以前我保護你，現在你要走出安全圈，人沒了危機意識，就不會成長，去殺了那只進化者！”

深吸一口氣，阿勒爾沉淀心神，回想這段時間學習的揮劍動作、突刺動作、連擊動作，鋒芒一閃，他右腳往后蹬地，爆發驚人速度，一瞬百米！

劍刃迅如疾風，快如閃電劃過進化者脖子，一顆頭顱砸落。

進化者潰爛身體倒下，無一塊完好血肉的頭顱依舊在活動，嘴巴撕裂張大，重復著咬牙作動。

紫龍安靜目睹一切，舒展巨大翅膀，輕輕揮舞，騰空而起，來到少年頭頂，儼然道：

“對付普通進化者，要攻擊腦袋一擊扼殺，你是第三階層職業者，靈能、爆發、戰力、速度、防御、機動性都很高，但你不會控制自己具備的力量，這屬于致命弱點……此刻，有一千只進化者已經包圍沙丘城邦，初級進化者約十只，如果你想守護這里，守護你母親，就拼盡全力殲滅它們！”

“戰斗是讓你最快掌握自己力量的辦法，我們簽訂有靈魂契約，你死了，我也會死。”

“我在沙丘城邦外圍的雙月巨石等你……”

話語一落，紫龍翅膀揮動，在高空盤旋一圈，俯瞰密密麻麻的進化者涌入早就荒廢只剩一人的城邦。

“一千只進化者！”阿勒爾孤立寂靜街道，呆滯兩秒，頓時慌亂地朝著天空吶喊，“不，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已經殺了一個進化者，為什么要逼我！紫龍，救我！”

淚水布滿眼眶，他痛苦跪倒在地，忽地聽見建筑倒塌聲音，側頭發現幾只進化者撞毀搖搖欲墜木門，肆無忌憚破壞土房，海水般朝他涌來。

“媽媽，不！”

阿勒爾握緊咆哮，沖進土房內，對著進化者們一頓亂砍，守在母親身旁。

冷白月光和赤紅月光交匯揮灑，紫龍默默看著無數進化者涌入土房，聽著少年凄厲慘叫，兩行淚順著臉頰鱗片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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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勒爾，你可以怪我，可以恨我，但你一定要明白，這才是無盡囚籠，這才是神棄之地，這才是詛咒監獄，這才是令人絕望的蘭蒂斯，你不盡快變強的話，連死的方式都無從選擇。”

“起源之城的‘雨王’就要進攻這片區域，你不愿意離開，你要等什么白貓先生，那就只能反抗，或許還能有一絲活下來的希望。”

紫龍瞬息飛到雙月巨石，蜷縮身軀，仰望璀璨星辰，龍爪扣碎石塊。

這一夜，沙丘城邦迎來一場大規模進化者襲擊。

這一夜，一名少年揮劍于尸海。

這一夜，注定不會平凡。

黎明的曙光緩緩拉開初晨的帷幕，沉重腳步聲一點點接近，紫龍輾轉身軀，映入眼簾的是一位渾身浴血，嘴里咬著劍柄，雙手抱著一具干尸的少年。

少年輕放干尸于地面，扔掉長劍，沖過去撲進紫龍懷里，放聲痛哭，哭得像個孩子一樣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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