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信任與欺騙

幽靜寒夜，莫文往前踱了兩步，反復確認職業牌真假，難以置信道：

“你還真是職業者，剛開始我以為你或許是病毒感染生物，或許是某種動物形體禁忌物品。”

白馬用前蹄將職業牌塞回柔順白毛里，嗤之以鼻：

“切，你這叫見識短淺，神靈賜予人類三十二種天紋儀式，三十二條完整職業鏈，這屬于毋庸置疑的事實，但神靈可沒限制只有人類才能開啟初始職業，當然，人類和動物不同，人類開啟初始職業成功率是百分之一百，動物開啟初始職業成功率也就百分之一不到。”

“馬大爺能僥幸開啟初始職業，運氣成分偏高，差點就死了。”

百分之一不到的概率，長見識了……莫文頓時饒有興致五連問：

“那你今年幾歲？會不會遭遇‘靈界’影響？開啟初始職業就能說話？晉升方式和人類是否相同？你走的是那一條職業鏈？”

他與老安迪待久了，對于稀奇古怪事物深感興趣，總會私下研究各類魔法儀式，胡編亂造復雜版本咒語，導致夢琉璃經常罵他愛作死。

“你小子問題可真多，過來喝酒，咱們慢慢聊。”白馬咧嘴一笑，劉海一甩，前蹄指向不遠處柜子內的餐具。

目光沉凝，莫文腦海浮想聯翩：

這馬是第三階層職業者，從職業名稱判斷屬于戰斗類型，我不一定打得過它，職業者之間基本難以跨階層戰斗，尤其我施展魔法需要微許時間，嗯，類似游戲的CD冷卻。

論近戰，我三個月所學或許已經比第一階層“騎士”強悍，但對付第三階層職業者，勝算渺茫。

不過，從那些值班者態度來看，這馬在這里地位不低，搞好關系，套取情報，甚至弄點超凡材料……

想到這里，莫文緩步打開抽屜，拿出兩個干凈的杯子，側頭一看，那馬的嘴巴可不小，便將一個杯子換成大碗。

他扭動瓶蓋放到一旁，濃烈酒香撲鼻涌入，特別刺激味蕾。

“呵呵，你小子懂我。”白馬戳戳馬蹄，小心翼翼捧起大碗，一飲而盡，舒暢道：“爽！大冬天，就是要喝點烈酒才過癮！”

“現在該回答我問題了吧？”莫文悄然使用靈能勘察酒液，確保無異樣后，抿了一口，喉嚨處仿佛一團灼熱火焰滑過，稍微有些不習慣，畢竟他在明朗從不喝烈酒，都是喝紅酒。

白馬深深看著他雙目，愉悅一笑道：

“講真，我看你挺順眼，感覺咱倆挺有緣分，其實我不叫白靈天馬，我真名叫青玉天馬，你呢？”

“莫文.維爾多。”莫文簡潔告知，并未用“夢先生”這個假名。

整個廢土區域，也不會有人知道他封印了魔神，隱瞞名字意義不大。

青玉天馬伸出舌頭舔了下嘴唇，以貴族口音喃喃講述：

“第一，我今年已經四十九歲了，正常情況，馬的壽命也就三十歲至三十五歲，最高不超過六十歲，馬大爺則不同，我永遠不會忘記，二十歲那年，我被一群進化者追趕，屁股被咬傷，灰溜溜逃進未知洞窟里，遇見了一位快餓死的老頭，他想要殺我吃肉，我一腳踹死了他！”

“原本被進化者咬傷，病毒就會傳播擴散，剝奪受傷者生命，變成進化者……不過，神靈沒有拋棄我，我居然擁有抗體，不但沒死，而卻智力一天比一天高，我翻找老者遺物，發現一種天紋儀式，還有很多書籍。”

“可惜，我不認識字，就這樣，馬大爺奔跑各個廢棄城市，挑選書籍學習各國文字，學了十年，我自己給自己開啟了初始職業！”

“是不是很吊？很崇拜我？不要迷戀馬大爺，收起你那曖昧眼神，咱倆種族不同，性別相同，不會有結果。”

“我跟你說，白丫頭賊漂亮，嘉麗爾也不錯，要不考慮考慮……”

“停！”莫文伸手制止對方繼續跑偏話題，心累不已，故作威脅，“你在胡扯，我就真的走了！”

他萬萬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和一匹馬聊天喝酒，這馬還要給他介紹妹子？

“呃，別激動嘛。”青玉天馬尷尬咳嗽兩聲，轉而正經道：“病毒減緩了我的衰老速度，保守估測，活個九十九歲沒問題，多一歲怕自己驕傲，這種病毒特別詭異，進化者不吃不喝都能存活兩年左右，對于極端天氣抵抗性比人類強，是蘭蒂斯人類最大的敵人！”

“至于‘靈界’影響，馬大爺從不敢溝通‘靈界’，也就開啟初始職業前兩個月遭到呢喃囈語蠱惑，后來則沒有。”

“張口說話是我晉升第二階層時，才慢慢模范人類聲音學會的，動物和人類晉升方式并無差異，反正我是按照完整職業鏈的步驟順利晉升。”

“最后一個問題，馬大爺走的是戰神教會掌握的天紋儀式，當初那老頭就擁有天紋儀式與第二階層的晉升材料配方，奔波十幾年，我才找到晉升第三階層的材料配方和正確方式。”

安靜傾聽，莫文端著酒杯又抿一口，由衷感嘆：

真可謂世事無常，普通一匹馬都能有如此奇幻遭遇，堪比小說故事里的主角遭遇了。

弱小時被追殺，洞窟內遇寶物，身懷病毒抗體，一步一步崛起......

聽它講述，動物成為職業者似乎與人類差異不大，都會被“靈界”影響，都需要尋找材料配方來晉升。

思維漸漸沉淀，莫文微皺眉頭，口吻輕松試探一問：

“你就那么相信我？我問什么你就告訴我？還是你在編故事？”

突然，青玉天馬嬉笑樣貌淡化，青色如玉的眸子波動，張嘴咬住酒瓶，仰頭一飲而盡。

甩掉酒瓶，默然十幾秒，它自嘲笑問：

“你知道我在你們人類眼里是什么嗎？”

不等莫文開口，青玉天馬嘆息一聲：

“怪物、惡魔、異類，在人類眼里，我和進化者沒什么區別，他們歧視我，畏懼我，躲避我，就像外界貴族歧視底層貧民那樣，我明明守護了他們，換來卻只有人類背地里罵我……要不是和老家伙簽訂有契約，守護竹林基地二十年，我早就離開人類活動區域。”

“白天我避開那些普通人，夜晚會出來活動一下，或許，人類眼里，異類都是敵人，都應該被消滅。”

“我真的覺得咱倆挺有緣分，人與馬之間，最基本的信任還是要有，馬大爺可不想活得那么累，曾經我看過一本書，叫《克羅王國基礎禮儀》，其中一段很有意義：微笑是拉近人與人關系的橋梁，信任是讓彼此能走到橋梁中間握手言歡的基礎。”

這一刻，莫文沉默了，他不贊同，也不反駁青玉天馬的觀點。

同伴之間的信任確實重要，但面對陌生人，多少人能做到信任？

溫柔正確的人總是難以生存，因為職業者的圈子既不溫柔，也不正確，甚至瘋狂……信任別人，意味著自己處于被動。

他被丹尼女士欺騙過，被梅琳娜女士騙過，被奧斯頓男爵騙過，被特拉特斯當作實驗品過……信任，對于莫文來講，越來越難。

“你呢？第幾階層職業者？”青玉天馬突地反問。

“第一階層，‘牧師’。”莫文不假思索回答。

“‘牧師’！我擦，賺大發了！”青玉天馬負面情緒拋擲腦后，眼眸閃爍，咧嘴微笑，直勾勾盯著他，“你知不知道，蘭蒂斯最稀有的就是懂醫學治療的醫生，普通人類醫生待遇不比職業者差，職業能力是治療方面的職業者，待遇更高！”

“你打算隱瞞，還是暴露職業者身份？”

隱瞞，那生活會安靜些，不容易引起別人關注，有更多時間研究“初代冥想”、用“星幣”追蹤紅伯爵、占星晉升材料。

選擇暴露，那就會被重點關注，自有方面受阻，甚至會被分配危險任務，大部分之間忙于幫助別人，不利于自我計劃和發展。

莫文腦海快速分析利弊，笑笑道：

“我不喜歡被人關注，還請你幫我保密。”

“放心，馬大爺嘴很嚴，我自己同樣不喜歡被人關注，低調發展才是王道。”青玉天馬賊兮兮一笑。

它一溜煙跑進別墅，一溜煙咬著四瓶酒回到原位。

一人一馬相顧淺笑，端著杯子和大碗，莫文正準備喝時，對方叫停。

“等等，喝酒不碰杯，喝著沒滋味，看你穿著還算紳士，那個國家的人？”青玉天馬振振有詞，主動用大碗碰了一下杯子，才大口喝。

寒夜慢慢，烈酒如腹帶來暖意，莫文看著白馬，有種回到地球和兄弟們路邊燒烤攤擼串、喝啤酒的場景。

“我從克羅王國來，追尋一位仇人。”

“我靠！多大的仇恨？值得你進入這廢土區域？！”青玉天馬震撼萬分。

據它了解，幾乎沒有自愿從外界來到墻內的人。

想到休克先生為救自己而死，想到老安迪尸骨無存，想到失去了左手，雙腿也無法行動，黑眸不再深邃，坐在輪椅上的霍爾霍爾……莫文拳頭不由自主緊握，咬牙沉聲低語：

“此刻骨之傷，深如海淵，此血紅之罪，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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