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大軍閥 996 進軍河東之前,我知道你的退路
“任圜也肯歸降我朝?這倒是意外之喜......”
當李天衢得知任圜遣使求降,魏朝兵不血刃再取冀州的軍情,心說這個結果,也的確要比先前料想的更為順利。
因為李天衢自知任圜本來是河東名將李嗣昭一手提拔的心腹幕僚,而在李嗣昭戰死之后,他也迅速嶄露頭角。可即便任圜于后唐明宗時節,做到了當朝宰相,結果卻因與權臣安重誨交惡,先受打壓排擠,后來又被誣陷與朱守殷同謀欲反,遂由安重誨遣人矯詔賜死。
而先前決議歸降的符習,在后唐同樣會招安重誨的記恨,遂遭受打壓,無罪貶職,晚年也只是以打獵飲酒自娛,最終因中風而卒。
任圜、符習都算是后唐臣僚內部斗爭的受害者,尤其是任圜被冤殺后還有知交為其叫屈“任圜天下義士,豈肯謀反!而公殺之,何以示天下”...但是現在他們的死對頭安重誨,也還不過是李嗣源身邊一名心腹,而不會再成為正史后唐明宗身邊一時間大權獨攬、只手遮天的權臣...所以李天衢本來也說不準,任圜與符習在如今這等形勢下,最終做出的抉擇又會是什么。
而李天衢轉念又想到,任圜本來與郭崇韜私交甚好...結果袍澤被朝廷冤殺,他非但難免感到兔死狐悲,也會擔心李存勖身邊那些伶人閹宦又會不會算計到自己頭上。走史載線李嗣源被脅迫發動兵變,而不得不與失盡人心的李存勖走到對立面上...任圜與符習,也都屬于擁戴李嗣源的一方,所以估計他們現在雖然不便明言,實則對于李存勖的怨意已經積累到一定程度了......
現在的李嗣源卻是退守至盧龍軍南隅,遭受契丹、魏朝兩方夾擊而自身難保。面對魏朝大軍打又打不過、逃又逃不了。又對現在的主公李存勖心里已有諸多不滿,尋思著為他效死盡節吧...卻感到太不值當,那又還能如何?我們都已盡力,但實在沒轍,也就只能降從于魏朝了。
至于任圜、符習二人的能力,也覺得值得重用。畢竟任圜于興教門之變之后被提拔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判三司,立刻便著手選辟才俊、重整政務。李嗣源得以在李存勖之后開創明宗之治,迅速穩定后唐局勢,而當時提拔的宰相,一個是五代政壇不倒翁馮道,另一個便是他任圜了......
只不過任圜也有其持才傲物的一面,易與同僚爭執,不但敢與安重誨那等權臣叫板,還當著皇帝的面吹胡子瞪眼...李天衢心說我固然不會慣著你那臭脾氣,可若是有輔弼治世之才的能臣,起碼也會確保你能人盡其才,而不至落得個按原本軌跡那般被誣害冤殺的下場;
至于符習秉性沉穩內斂,先后歷任安國、平盧、天平、宣武四鎮節度使。他膝下長子符令謙治軍管民也都十分值得稱道,非但得軍中將士愛戴,于趙州擔任刺史時卒于任上,而為其泣哭送葬的民眾便達數千人;次子符蒙則應科考,登進士第時曾排名第一,而在后晉時節做到了禮部侍郎,于文采吏道上,自然也稱得上才識過人。
這些可以招降的后唐文臣武將,李天衢當然也會給他們一展所長的機會。可是目前于河朔地界零星殘存的州府當中,也仍有死忠于河東李家的軍將拒不肯降,面對大舉壓境的魏朝軍旅,也終究難免要落得個覆滅敗亡的下場。
冀州以北的深州治所陸澤縣,先前本來有與魏朝揚武鎮牙軍交鋒廝殺,卻被葛從周一槍震傷了心脈的后唐宿將李嗣恩被護送至此,而在城中歇養。
然而后唐諸部軍旅全面敗退,隨著周遭州府接連失守,深州也已陷于魏軍的包圍當中...李嗣恩聞訊之后,當然是立刻要起身迎敵,親自督戰,可他卻因急怒攻心,嘔血身亡。
而李嗣恩之子李武八、李從郎悲憤誓師,仍舊竭盡全力的激勵余部將士死守城郭,勢必要與魏朝大軍對抗到底...然而王彥章已殺退李嗣源,奪回橫海軍失地,如今成德軍藩鎮又以全面淪陷,再加上南面任圜也已舉州降從,深州區區一隅被夾在了當中,便如置身于狂濤怒浪中的一葉小舟,又如何死守得住?
不出五日,四面合圍的魏軍攻破深州治所陸澤,李武八、李從郎帶領余部將兵,又與殺入城內的大股兵馬展開激烈的巷戰,終究因寡不敵眾而相繼戰死,那一小撮負隅頑抗的余部守軍也被殲滅殆盡......
自此以成德、橫海兩鎮為主的河朔大片疆土,也盡為魏朝占據。李天衢下旨傳詔,命王彥章、王晏球在滄州重整軍旅,又有倒戈投從的北平國做為偏師以壯聲勢,繼續向與涿州一帶招聚后唐余部的李嗣源施壓。
然而李天衢下的第二道詔令,卻是命葛從周統領揚武鎮主力牙軍,以他慣用的閃擊戰打法,經鎮州北部奔襲殺入位于后世山西省東北部的代州地界...這相當于直插河東太原的后方,現在便要著手準備斷絕李存勖有可能會選擇的退路。
“畢竟當年梁晉爭霸,而朱溫懾服魏博、成德、義武諸鎮,又有李罕之背棄河東李家,意圖據昭義軍而甘為朱溫鷹犬爪牙...梁軍對太原險些形成合圍之勢,李克用也曾氣餒,甚至有過北至云州大同,再復奔往塞外大漠的念頭......”
行營大帳之內,李天衢凝視著桌案上標示著河東山川地勢的輿圖,又喃喃念叨:
“所幸當時有李嗣源急諫攻守之謀,據城百倍,但兒等在,必能固守;李亞子也曾勸阻稱當遵養時晦,待梁賊勢衰,也必能扭轉時局...可是如今輪到了他退守河東太原,想必李亞子也很清楚,這一次他不會再有時來運轉的機會,那也有可能會按他父親當年的想法那般,會有北遷的打算吧......”
代北云州,而以后世山西省最北部大同市為主的那片區域,距離河東太原七百多里遠的路程,也是晉地北面的屏障門戶,亦為連接塞外的咽喉要道。當初李克用父子與唐廷交惡之時,便是最先要襲殺大同軍防御使段文楚,而占據云州,以確保塞外沙陀兵馬可以通過這北面門戶之地進入中原。
所以河東太原,固然是現在后唐政權的中樞所在。可是在后世又有代北集團之稱,以沙陀為核心,又吸納了諸族部眾所形成的這一方勢力,在中土扎下根基的發跡之所,也正是代北云州一帶。
考慮到云州等地對于后唐的重要性...李天衢做進軍河東的準備,最先要做的,便是切斷太原與代北之間的聯系。他思慮了良久,又暗念道:
既然我與李存勖終究是勢不兩立,那么這一次趁著后唐勢危,也務必要把你困死在太原,而不能再給你卷土重來的機會......
唐末大軍閥 996 進軍河東之前,我知道你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