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大軍閥 995 降軍當中,有個皇帝的老子
聽自己的次子符蒙提議向魏朝投降,符習的第一反應是眉頭緊蹙,旋即沉聲道:
“我又怎會是貪生怕死之徒?自先主滿門皆為張文禮賊子所殺,趙國覆亡,別無儲君,而唐皇興兵討逆,還挫敗契丹大軍,而接管成德軍藩鎮,我遂順勢做了河東臣子,自問謹守君臣之道,方今國家板蕩時,若叛離棄主,這豈不是要遭世人非議?”
符蒙年齒雖輕,卻也稱得上才思機敏,他大概又能摸得清自己父親的脾氣,遂又勸道:
“父親也說,當初我符家本為趙王效命,也非是河東舊臣。只是因趙國王氏宗族盡為張文禮所圖,也只得投從唐皇。但父親也莫要忘了...趙王為叛將賊子所殺之前,可還是向魏帝稱臣的。
至于父親說恐遭世人非議...孩兒卻以為,自前朝末年藩鎮割據,直至如今諸國并立,以下克上、弒主戮君的亂臣賊子大有人在,而父親先后為趙王、唐皇效力,向來秉承忠義,如今即便投從魏帝,也是因大勢難違。人死萬事皆休,為了保全有用之身,也只是識時務而從之,旁人縱有閑言碎語,父親您又何須顧慮那許多?
方今真定城四面雖然皆是魏朝大軍,父親不降,孩兒又怎敢逆上?只是我符氏家門不保,孩兒卻以為...這也是徒死無益,而父親...您當真以為便值得么?”
又聽自己這次子一番言語下來,方才好不容易拿定主意,要死戰到底的符習便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又直接坐在交椅上默然不語。
人的心思往往十分復雜,符習現在的情況便是如此。他也知道再打下去,自己與他符家子嗣無外乎就只有兩條路:要么降,要么死。
如果有生的指望,誰又甘愿白白送死?然而符習是個很注重名聲的人,他知道投降畢竟不光彩...如果周圍親信的意向,還是更傾向于死戰到底、為君盡節,符習就算知道前面明明是一條死路,他卻也只得繼續走下去。
可是當周圍出現強烈反對繼續為后唐賣命,也理應向魏朝投降的聲音...往往也會動搖符習先前做出的抉擇,到底還是要考慮到自己的身家性命。
當年趙王雖為張文禮賊子所殺,可他確實太過溺于享樂,治國無為,又仍由親信憑權專事、樹立黨羽,而給了叛臣可乘之機...唐皇先前雖勵精圖治,而后卻也寵信奸佞、冤殺重臣,由他河東李家建立的這個唐國形勢急轉直下,而終究無力與雄踞中原的魏帝抗衡。我雖為唐將,可這些事,當然也清楚得很......
符習心中尋思著,旋即把眼又朝著符令謙望去,瞧見自己那長子不置可否,也仍是做沉思狀,他長嘆了一口氣,又道:
“你們且先退下,為父還須獨處思量一番......”
次日,真定城頭上方,便已豎起了降旗。城門大開,符習派出的使者趕赴魏軍營寨,上表陳情乞降。
魏軍這邊,由符存審出面接待,全權負責受降細節。而對于鎮州真定城內的百姓而言,符習愿降,也著實讓他們都松了一口氣。畢竟魏朝大軍攻破成德軍治所,也是早晚的事,如若黎民百姓再被挾裹著繼續頑抗下去,非但戰爭的附加傷亡也會不斷的提高,也難免會嚴整的影響他們的生計。
而符習麾下的諸部軍旅,自然也要接受魏軍的重整收編。絕大多數士兵的確也不愿再抵抗下去,畢竟以后唐如今的頹勢,已經不可能為鎮州真定提供任何支援...誰又會愿意做必輸的一方而枉然送命?
只是作為投降的一方,戎衛真定城的守軍還要分批逐次的接受魏軍安置,再受降的一方面前也難免抬不起頭來。刀槍、弓弩、箭簇、戰馬...等諸般軍械都被上繳,所有守城部眾,還要陸續接受魏朝派出的將官檢視,但凡是接受檢驗安置的部曲,行列間許多士兵低垂著腦袋,按魏軍將官的傳喚清點人數名薄,自然也沒有任何人膽敢造次。
這段期間,符存審的長子符彥超,便檢視著等待接受安置的成德軍馬軍部眾。他統領一撥軍健,勒馬立于校場中,就見對面一批批卸了鎧甲,只著勁衣的受降兵卒排成隊列,也有一員將官徒步行來,走到他面前,便立刻躬身施禮著稟說道:
“末將成德鎮馬軍指揮使趙弘殷,點齊所部兵馬,恭候將軍檢視!”
符彥超就見這個自表名為趙弘殷的成德軍牙將應該也不過二十上下的年紀,生得容貌雄偉、身軀壯碩,看來也是個時常打熬武藝,也慣于廝殺征戰的武人。
要陸續收編降軍、管理部曲,自然也要從歸降的將官當中擇選合適的幫手...眼見趙弘殷年輕干練,符彥超遂和顏悅色的回道:
“于成德鎮牙軍安置收編之前,管束部曲,理清名冊等事宜,也還須趙指揮使多加幫襯才是。如今貴鎮既歸從我朝,我見趙指揮使儀表堂堂,也是勇壯武人,想必日后為我朝建功,也能有一番作為。”
我趙家累代官宦,而先是轉遷至保州,而后投至成德鎮,卻不料趙國覆亡,便順勢投了河東李家。而我投軍從戎,無論是為趙王、唐皇...還是魏帝效力,固然矢志要出人頭地,圖個光耀門楣。可且先不說以后我做了魏朝將官,又能有何建樹。就只眼下而言,我等到底是降從的一方,卻哪里還會有自夸豪勇的底氣?
趙弘殷聽符彥超有意抬舉說罷,他反而苦笑一聲,旋即又恭謹回道:
“將軍謬贊了,末將實感惶恐,但有任何吩咐,也自當奉命行事......”
又寒暄幾句套了些近乎,符彥超面上雖然對這個名為趙弘殷的成德軍牙將甚是禮遇...當然也不會知曉按其原本的命途軌跡,的確是先遷徙至當初趙王王镕的牙軍當中效力,而后轉仕后唐莊宗李存勖。如果繼續按正史線的軌跡走,這趙弘殷也會從成德軍鎮州,轉遷到了洛陽夾馬營掌管禁軍。
符彥超更不可能知道,趙弘殷現在固然還是籍籍無名之輩...可是天下大勢若不是早已偏離原本的軌跡,他的兒子宋太祖趙匡,在后世起碼在中華圈里,應該也絕對稱得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一代帝君。
而符習攜符令謙、符蒙二子出降,成德軍其余牙軍相繼接受收編...雖然鎮州真定也由魏朝掌控,可是幾路軍旅奉旨調轉方向,引兵東進,而殺完成德軍鎮、趙二州以東,如今尚還由后唐大臣任圜苦守的冀州。
冀州東面的成德軍,西面的橫海軍,南面則是原本隸屬于魏博軍的恩州...眼下盡由魏朝掌控,而身陷敵圍,較之本來由符習鎮守的真定城形勢更為險惡。
李天衢尋思任圜如果打算死守到底,還是要盡快掃蕩盡殘存于河朔地界,而本來由后唐統治的零散州府之后,再集結軍力,而對眼下已經退縮到河東境內的后唐發動全面猛攻。
然而魏軍先鋒兵馬,在抵至冀州治所堯都之時,便發現城門大開,城頭上已經豎起一面白旗...任圜聞知有魏軍抵至城前,便立刻派出幕僚,陳情上表,表態愿意歸降。
唐末大軍閥 995 降軍當中,有個皇帝的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