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路途

修斯坦坐上了從波士頓出發的火車，看著窗戶外熟悉的景物一點點遠去，進入了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地，他已經分不清自己復雜茫然的情緒中，究竟是恐懼多一些，還是對這次冒險的期盼多一些。

他想起自己這個世界的父親，來到這個世界四年了，修斯坦沒有和自己的便宜父親見過一次面，只是偶爾有信件往來，家族的生意平穩運行，修斯坦在大學時也時常曠課，雖然父親都是口頭警告要克扣他的生活費，但每個月月初總是讓家族的管家足額的按時寄到他的手中，即使大學畢業后，修斯坦多次去信告知家中他已經可以自食其力。

修斯坦還從管家的口中得知，自己的便宜父親幾乎購買了每一份發表了他文章的報紙，沒事就會坐在陽臺上看一看。

這些話讓修斯坦相當誠惶誠恐，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承受這位老尼古拉斯先生對他兒子深沉的愛，也開始想念前世作為李牧時，自己的生身父親。

火車一路經過了沃爾瑟姆、康科德、菲奇堡和亞索爾。

修斯坦乘坐的火車晚點九分鐘才到達格林菲爾德，不過還好，往北行的那列客運車還未離站，他匆忙地轉搭上了北行的快車。

在午后的陽光下，火車轟隆隆地駛入一片修斯坦常在信里看到卻從未涉足過的土地，他突然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緊張，這種奇怪的感覺壓得修斯坦喘不過氣。他知道他正在駛向新英格蘭地區，比起波士頓機械化、都市化的海岸城市以及南部地區，新英格蘭顯得更為原始，還保留著一種古老的氣息。在這片西方的祖先們曾經待過的地方，沒有污染，沒有外國人，沒有工廠的煙霧，沒有華麗的廣告宣傳，沒有用水泥鋪就的道路，這是一片現代化物質不曾涉足過的土地。這里還殘存著一些不斷繁衍的土著居民，他們深深地扎根于此，是這片土地上結出的真正的果實。這些代代相傳的土著居民至今仍保留著某些奇異而古老的記憶，而這些正好為那些很少被人提及的神奇而陰暗的信仰提供了肥沃的繁衍之地。

偶然間，修斯坦看到車窗外藍色的康乃迪克河在陽光下波光粼粼，閃爍著微光。火車經過諾斯菲爾德后從康乃迪克河上穿行而過。正前方是一片郁郁蔥蔥的群山，隱隱可見，有些神秘。

列車員來到車廂后，他才知道自已現在已經進入了佛蒙特州。列車員告訴乘客要把表撥后一個小時，因為北方的英格蘭使用最新的夏令時制。

修斯坦將時針往后撥的那一瞬間，好像把整個世界的時間也往前翻回了一個小時。

火車一路駛過，慢慢靠近這個地方的河流，接著又穿過了新罕布什爾州。透過車窗，可以看見陡峭的懷特斯提奎特峰那漸漸逼近的陡坡，就在那里的深山之中衍生出一簇簇古老而怪異的傳說。

然后，修斯坦看見左邊出現了街道，而右邊的是緩緩流淌著的河流，河的中間矗立著一座綠色的小島。已經是下午，人們紛紛起身并向車門邊擁擠了過去，修斯坦盲從的跟著他們過去，他知道，這里就是他的目的地，伯瑞特波羅車站，艾克利就在這車站后的某一片森林之中。

想到這里，修斯坦下車，他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去尋找一個住所，而是來到了通用公司的電話局，他要借用一下通用公司的電話本，也許艾克利在上面登記了自己的號碼和具體住所。

“您好。”

修斯坦排了一會隊伍，才拿到了老式的轉盤電話。

“我要查詢一個人。”

這是小尼古拉斯第一次使用通用電話，他知道這和很久以前的長途電話一樣，需要人工服務。

“您是掛長途還是州內。”

電話里傳來利落的女聲，讓人心生好感的同時也不由得加快自己說話的速度。

“州內，亨利·溫特沃思·艾克利，我是他的朋友，尼古拉斯·修斯坦。”

“亨利·溫特沃思·艾克利，州內，查詢街道。”

電話中的女性聲音遠去，似乎是在和另外的工作人員交接。

“請稍等...溫特沃思家族，地址紐芬，艾克利不在家中。”

修斯坦知道，這是通用公司將電話打給了艾克利的家族，而他的家族里也許已經沒落，以至于沒有人接他的電話。

“紐芬......”

修斯坦喃喃到，他知道這個地方，是佛蒙特州伯瑞特波羅外的一個鄉下，離電話局應該不會超過二十英里。

“您可以將您的居住地址留給我們，以便呼叫人向您轉接。”

電話那頭傳來了想要繼續為修斯坦服務的意思。

“不，謝謝您。”

修斯坦掛斷了手里的電話，然后在收費員處付清了通訊費。

當他從通用電話局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六點左右，暗淡的陽光將天空映襯得極為可怕，經過一些煙霧折射，整個天空呈現詭異的血紅色，那是工業文明的化學煙霧。

修斯坦不想在夜晚拜訪艾克利，那個詭秘而恐怖的密林，他要找一個旅館，明天白天再前往紐芬，尋找艾克利的具體住址。

舊日史詩 第十五章 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