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破碎

“這般急？”鹿妖驚呼一聲，瞟一眼虺虺父子，期艾著道：“俺...俺們山里還有和尚的首尾哩，總不好就走！”

西望夫人輕哼一聲，知曉他說的和尚事其實是指金鬃隱患，就先交代虺虺父子：“青蛟事，口風須緊，不許說與別個，妖祖也不行！”

虺虺雖有些不解，想著涉及圣猿獨子，謹慎些也應該，點頭應了。

西望夫人才把自家考量的結果說出：“天殺的已去罵了些日子，依他性子，今日就傳令二十一，叫他鎖住邊界，不許妖怪外出！另幾家妖祖，地界內妖王、妖將都拉二十一地界去，與玄天派做一場！不交老娘夭兒出來，打破他家山門！”

你兩口兒的性子，等玄天派押你孩兒出來，當面念咒，還打個屁？

鹿妖愕然中，圣猿遵從夫人意思，先仰頭傳令：“二十一，即日起不許妖怪再出入，違者都打殺！”

趁圣猿傳令，西望一縷神念進入鹿妖識海，瞧一眼倀鬼，知是與鹿妖同生共死又完全被控制的，無須避她，開口問：“觀玄天派應變，斷那廝與之可有往來，如何？”

原來是聚妖王假打，試探金鬃才真，鹿妖松口氣，考慮一會后，點點頭，問她：“玄天派的應對，夫人如何知曉？”

西望夫人冷哼道：“老娘這幾十年，養的捆魂索也不少，都散出去了哩，通靈紙也攢了一疊！”

解釋完，西望夫人又道：“你叫兩個妖王，送許多廢仙種桃核到猿山，是想老娘轉賞給你？”

原來狂牛王、云中王已到過猿山了，鹿妖“嘿嘿”笑兩聲，意思自不言而喻。

西望搖頭道：“你卻未算計好！猿山破碎，只得老娘自靈桃峰周邊自帶回的靈根，又沒臉向二十一他們討，正嫌不足用，既知有靈根之望，一粒兒都不會許你！待得閑，來猿山幫老娘種出來！”

鹿妖在識海中哭喪著臉：“老祖好歹賞俺些！”

“哼哼！”

西望夫人冷哼兩聲：“你囊袋里剩那些，不想留著，也給老娘還來！”

鹿妖立馬道：“老祖要幫忙時，叫俺老鹿就是！只是十年內真不得閑，俺自家的，還有妖王主家十六株，都要時日！”

西望夫人皺著眉問：“你那‘瑞’字兒，得了許多造化福運，還未有受益么？”

“還不曉得，今年俺新種的廢仙種，要待明年出苗來，才可試了知效！”

說到這里，鹿妖倒靈光一現，對西望道：“左右聚妖王、妖將攻玄天派只是作假，老祖與圣猿爺說說，許俺演場戲，為那蒼生，再勸阻他一回，瞧瞧可還有造化福運到？”

西望夫人“呸”一聲：“勸你趁早死心，不必試！能騙過去的，還能稱天道？”

鹿妖沮喪中，西望哼一聲，自退出他識海。

鹿妖往旁邊瞧瞧，紫霞剛收回鄙視的目光。

選擇在自家識海里密談，秘密就躲不過倀鬼去。

鹿妖腆著臉問她：“老爺能借天地福運種靈根，能學神通，能以修士手段制法器，能掃化神和尚的咒，日辣不日辣？”

紫霞不由冷笑著，懟道：“大老爺在山上日辣，再騙騙天道，還可下海去日龍！”

鹿妖“嘖嘖”兩聲：“曉得你沒本事，心妒老爺俺，不與你計較，改日再送個‘爽’字與你！”

打擊完倀鬼，鹿妖也退出神識，才想：“她瞧著怎安定了些？”

不知圣猿兩口兒怎么交流的，事情已是定下，圣猿又對鹿妖道：“送去凈化的妖怪已少，本圣就不再去兜風嶺，遣道分身護你些時日！”

渡己的“渡化咒”在圣猿山偷傳，又有金鬃這個意外，圣猿也擔心白鹿妖被意外打殺，才要遣個分身去護他。

畢竟是與外面的化神作對，有妖圣保護才得放心，鹿妖自是巴不得，保護傘越多越好。

西望夫人又對虺虺道：“你家妖王、妖將，不管是否走單，都打發去二十一地界，敢違令者，往后都打殺！”

虺虺欲言又止，卻知她兩口子鐵心要做的事，任何妖祖都擰不過，勸不住。

看護著白鹿妖服用下整支龍角，教他將其中蘊藏之力盡聚到自身鹿茸上去，圣猿分出道分身，送鹿妖回兜風嶺，本身自提了青蛟，與夫人回猿山去。

圣猿肉體分身，能聊天能護妖，擁有本體多數本事，值得擁有。

一路飛回兜風嶺，雖終日和大佬們攪合在一起，自家的日子卻還要照過，如意王妖丹吸收后，也還要繼續磨煉神識、妖氣，離自家結丹還有老遠距離。

晚間，放倀鬼回灰袍上，自家摟著修羅女回房，把海妖“日龍”的典故講給青蘿聽，逗得她“咯咯”笑。

笑過后，青蘿女膩在他懷里，紅著耳根吃吃道：“我們夢羅山和覆障山，也有‘日怪’的說法。”

鹿妖追問“日怪”之意，修羅女紅著臉道：“大抵就是怪都能那個，就比怪類還要刁鉆古怪，又有說是叫女怪生小怪，是怪誕之意！”

鹿妖聽得哈哈大笑，叫：“老爺俺今晚就做個日怪的！”

好一場親熱之后，各才沉沉入睡。

夜幕中，有黃霧從福桃洞中浸出來，絲絲縷縷緩緩飄向書房。

隱在杏潭邊的圣猿分身，全無所覺。

這絲絲黃霧飄進書房，書房外小平地上修煉新雷法的倀鬼全無所覺。

黃霧在書房架子上打個轉，似乎把所有書籍瞧了一遍，再飄入內室。

黑暗中交纏在一起的修羅女、白鹿妖全無所覺。

于是，絲絲黃霧從鹿妖鼻孔中輕輕涌入。

“白鹿兒...白鹿兒...”

睡夢中，誰在呼叫自己？

鹿妖從朦朧中醒來，是在自家識海中，一個笑吟吟的胖和尚在出聲。

叫俺老鹿作甚？

胖和尚？

渡己！

激靈中清醒回來，鹿妖忙催動頭頂冷日，凈化！

胖和尚笑道：“莫白費力哩！往日被你凈化的，只是老衲一縷佛念兒，念起念滅都尋常，今日卻是分身親到，你能凈化老猿入你識海的神念么？”

果然如他所言，在幽冷日光中，胖和尚屹然不動！

日光再亮，改灼魂！

胖和尚終于微瞇起眼，打量下頭頂日光，倏然飛上去，以光頭撞那輪冷日！

“砰”！

本不應有聲音發出，但隨和尚這一撞，整個識海世界都劇烈晃動起來！

冷日上，有絲絲裂痕出現，棲息其中的黑烏鴉倉惶飛走。

現世世界中，鹿妖悶哼出聲，口眼鼻中盡有血跡浸出！

修羅女瞬間被驚醒，抱著他叫：“老爺出了何事？”

門外修法的倀鬼急往洞內飛掠！

杏潭邊，隱身狀態的圣猿分身睜開雙目，下一刻消失在原地。

識海中，胖和尚在冷日邊停下，笑吟吟道：“勸你不急死，收了神通，與老衲聊幾句？”

再被他撞一下，具化的神識都要隨神魂一起破碎掉，鹿妖忙停下灼魂，腦袋急轉著，問：“和尚要聊啥？”

渡己和尚分身笑著問：“佛門廣大，且渡有緣，與你留一線生路，老衲就問一句，可愿入我佛門，虔心事佛？”

倀鬼紫霞掠入內洞，對惶恐著摟鹿老爺的修羅女一聲尖叫：“穿衣！”

腳下卻不停歇，化成團黑霧從鹿妖額頭飛入。

圣猿分身神念比倀鬼更早進入鹿妖識海！

圣猿仰望中，渡己和尚捏著識海天空冷日：“老猿來晚了哩，老衲這縷分身，本就不打算要！”

“白鹿妖，答話！”

這和尚真拼著分身不要，死活捏在他手中，圣猿都來不及營救！

皈依佛門？

圣猿還在場哩！

為了活命，茍一下？

命操在和尚手里，鹿妖想答“俺愿意”。

不過是跪著生和站著死的區別，穿越來的記憶里，需要選擇么？

不過是妥協！

只是出口之前，他未來的道，他身上的“瑞”字，完全充斥在心間，堵住了他的嘴！

鹿妖脫口道：“俺有幸投生在這世間，是想做個自在妖，不愿奉承你個念歪經的偽和尚，假作有緣，帶上咒兒，去替你看家護院！”

渡己歪著頭，疑惑問：“念歪經？偽和尚？”

鹿妖呵呵一笑：“俺信眾生平等，你不信！經早念歪，還能渡己成佛？”

胖和尚點頭：“好罷！”

圣猿怒吼聲中，和尚手上用力，又對圣猿、鹿妖、倀鬼莊嚴宣道：“六道苦海，唯三寶慈航！”

神識具化的冷日，在渡己和尚手里，寸寸破碎！

圣猿分身怒吼著出現在渡己身邊，胖和尚哈哈一笑：“爆”

他那分身，“轟”地一下，在識海世界中爆開！

就算來自爆的神念分身不強，那也是化神神念！

小小妖將，哪承受得了？

鹿妖整個識海搖晃著破碎，就像斑駁的壁畫，一塊塊畫面碎裂坍塌，露出里面無盡的黑。

倀鬼尖聲驚叫著，剛萌生用心做次鬼的念頭，就要賠這冤孽鹿老爺一起泯滅？

宿主身死，倀鬼也要陪死的呀！

昨日我不想活，今日我不想死！

我紫霞，才想替師父再看看這世間，才想探探鬼道奧妙，才想一觀這冤孽白鹿妖能得天地福運的道哩！

對小小妖將來說，和尚自爆的破壞力實在恐怖，鹿妖魂瞬間破碎，圣猿束手無策！

倀鬼手腳已隨之消融，但在這搖晃坍塌的識海世界里，她口鼻中，開始輕輕地哼唱出聲。

“龍魂歸鄉曲”！

驚飛的黑烏鴉散溢成霧氣，包裹向識海的每個角落，與鹿妖神魂碎片一起交織！

它原是眾多妖類匯集的怨恚之氣所化，但這一刻，它在回饋化形時得到的氣機。

那是，造化福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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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妖逐鹿 250.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