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尋道路,埋尸骨

余笑笑一路御空而下，忠義殿已是近在眼前，余笑笑心中的不安卻是更加濃厚。就在余笑笑分神之際，忠義殿內突然傳出一聲炸響，數十名弟子被洶涌的氣浪掀了出來，倒地不起。

這一聲轟響也驚醒了余笑笑，臨空一閃，身形已經趕至殿內。

原本古色古香的忠義殿，此刻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殘破的碎木，供奉香案更是碎了一地。地上還躺著數名弟子，正流淌著鮮血，生死不知。

“還有沒有活著的！活著的都過來！”余笑笑一邊搶救重傷的弟子，一邊喊道。

“見過余殿主。”

“見過余殿主。”

隨著余笑笑的喊聲，陸陸續續靠過來幾個勉強還能立住身形的弟子。

“這里發生何事，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梁師兄和沈師妹呢？”余笑笑問道。

“回稟余殿主，不知為何，梁殿主和沈殿主打起來，剛才的爆炸就是沈殿主施展了一劍轉乾坤導致的。”那名弟子有氣無力的回答道。

“荒唐，大戰在即，這兩人竟然敢內斗，他們現在人呢？”余笑笑怒道。

“沈殿主朝著尋道路的方向去了，梁殿主也追去了。”那名受傷的弟子接著回答道。

“尋道路......不好。”余笑笑突然一驚，接著便閃身而出，朝著尋道路的方向追去。

不過她不知道的是，剛才那名受傷的弟子，在她走后不久，卻是站直了身子，根本就是毫發無傷。此人冷笑著，施展煙幕之術遮蔽殿外視野，又將一柄道劍握在手中，寒芒一閃，殿內除了他自己，再無活口。

聽著殿外的動靜，此人也趁著煙幕的掩護，御劍自傷，倒在殿外，且容貌也變成了另一幅面孔。

忠義殿的動靜也驚動了殿外的其他人，沒過多久便陸陸續續趕來了數百人開始救治傷員，而那個人也成功混入其中。

......

尋道路兩旁的樹林，埋伏著數千成均弟子，一波又一波的法術有序的殺向尋道路上的入陣之人。戰斗進行到現在，仙靈宮已經只剩下剛開始時的一半，而燕氏鐵騎早已全軍覆沒，反而是妖族力士，憑借著妖族本身狂野的心性和堅實的防御，硬生生扛到了現在。雖然也有減員，不過卻是三者之中最少的。

又是一輪法術轟炸，兩旁的弟子正在輪換，準備下一輪的圍殺，卻聽見身后突然有打斗聲響起，到近處才發現，竟然是梁化和沈阿默兩位殿主在打斗。

“所有人，拿下沈阿默！”梁化朝著前方大喊一聲，手中的法術卻是沒停下。

林間眾人在昨晚已收到命令，今日之戰，問道殿和忠義殿都聽梁殿主統一指揮，所以此時，梁化一聲令下，林中弟子在片刻的遲疑后，紛紛施展困敵之法，攻向沈阿默。

“都給老娘讓開！”沈阿默此時怒意滿腔，也顧不得手下留情，手中雪茗劍連續揮出幾道劍氣，將襲來的術法一一破碎。但這片刻的延誤，也讓梁化追了上來。

“看你還往哪逃！”梁化速度再快，瞬息之間出現在沈阿默上方，接著，一只紅色的大手一掌拍了下去。

沈阿默轉身猛刺，卻是準備不及，被拍落到地上，周圍的幾棵山林被砸斷，梁化緊跟著落了下來，埋伏在林間的弟子也一同圍了上來。

“來人，沈阿默有叛門嫌疑，給我拿下。”梁化命令道。

“是。”周圍弟子應了一聲，從四面八方扔出金色的繩索，在上空結成一張金色的大網，朝著沈阿默困去。

“束！”梁化手印一指，金色大網突然變得迅速，將剛準備起身逃走的沈阿默完全網住。

“梁師兄，我沈阿默從來沒有做過有愧成均之事，你不要血口噴人！”沈阿默怒道。

“昨夜掌門下令，問道殿和忠義殿都暫時由我調度，你只是從旁協助。可你今日私自帶人下山迎敵。大戰之際，違抗掌門御令，等同叛門，我說的有什么錯嗎？”梁化質問道。

“你......”沈阿默自知理虧，一時間竟然想不出反駁的話語，只能生悶氣的跺著腳。

“帶走！”

“是。”周圍弟子立刻有忠義殿弟子上前押解沈阿默，朝山上走去。

“全力圍剿闖陣之人，切記不可踏入陣內。”梁化交代道，跟著前面的弟子往山上走去。

“弟子謹記。”其余各殿弟子紛紛應道，隨后再次回到自己的位置，繼續攻殺蘇離等人。

......

梁化押著沈阿默走后不久，余笑笑也趕到此處。

“見過余殿主。”幾位內門弟子上前恭迎道。

“無須多禮，梁殿主和沈殿主可來過？”余笑笑擺擺手，詢問道。

“回余殿主，兩位殿主確實來過這里，不過不久前，梁殿主和幾位師弟已經將沈殿主押回去了。”其中一位內門弟子回道。

“往哪個方向？”

“應該是承恩殿。”

余笑笑聽到此，又連忙折返，路過忠義殿時，看著已經有人在處理此間之事，便不再停留。

隨著余笑笑從上方路過，剛才偽裝倒地之人知道，成了。

一道白煙混雜在煙塵中，從人群中飄忽而出，一直傳向山外。

就在那一縷白煙剛剛飄到成均山門之外的時候，遠處的天無塵便有了感應。

“成了。”天無塵輕笑一聲，御空而起，左腳前踏，下一刻已在百里之外，縮地成寸的身法就連妖族族長龍九都發出了贊嘆。

只是幾個閃現，天無塵已經踏上了尋道石階。

一步十級，天無塵神情悠閑，身法飄逸，似乎根本沒有受到影響，這一路走來，卻是看見了許多燕氏和妖族的尸體，有一開始策應的，也有后來增援的，不過此時，都葬送在了這小小的石階上。

尋道路兩旁的弟子見此，立刻集中力量對著天無塵展開轟殺，反觀天無塵，如同在游山玩水一般，閑庭信步，求凰骨扇一展，左手負于身后。右手橫揮寶扇，一道道火鳳虛影迎向兩邊襲來的法術，每一道火鳳似乎都具有靈性，在破掉一道術法之后，又轉身破掉另一道，五光十色的術法很快就被漫天火鳳替代，數十只火鳳虛影環繞在天無塵周圍，火光映照在天無塵的身上，似乎在無形間又增加了一層防護。

天無塵看似只走了幾步，實際上卻是已經來到了妖族力士身旁，在之前的防守中，哪怕堅韌如妖族，也抵不過這內外夾擊和不斷消磨。

天無塵看了一眼僅存的幾十個妖族力士，寶扇再揮，一只巨大的火鳳憑空凝聚，一聲嘹亮的鳳鳴聲響起，裹挾著苦苦支撐的幾十個妖族力士朝著山門外飛去，在遠離成均的地方，火鳳逐漸消失，幾十個妖族力士也滾落在地，這一瞬間的松懈，力竭之感席卷而來，幾十個身強體壯的妖族力士此刻也只能躺倒在地。

憑著火鳳的保護，那外界的法術根本無法近身，就連法術余波都無法散逸進來。天無塵再走出兩步，終于來到蘇離所在的臺階上。

“少主......”蘇離感受到熟悉的靈氣波動，抬頭看向天無塵，不由驚喜道。

此刻仙靈宮只剩下百余人，哪怕是提前做好了準備，此刻在這問心大陣巨大的侵擾之下，依舊只能苦苦支撐，而到這半山腰便已是眾人的極限，唯一保持清醒地，也只有蘇離一人。

“辛苦了，緊守心神，我送你們出去。”天無塵蹲下身拍了拍蘇離的肩膀，隨后起身，求凰骨扇第三次揮動，又是一聲鳳鳴，響徹寰宇。仙靈宮眾人被巨大的火鳳直接帶到了三方聯軍所在的位置。

做完這些，天無塵腳步不停，仍舊一步一步的朝著山上走去，大概有十個呼吸，天無塵已經橫跨百米。到此處，天無塵停步抬頭，已然看見了承恩殿的紅漆牌匾，承恩殿三個字，如同近在眼前，而這樣的高度，問心大陣的范圍已經不僅僅是局限在尋道路上，還將兩旁的山林囊括在內，也就是說，哪怕是成均的弟子，也只能接受問心大陣的考驗才能站上來。

天無塵又試著向前邁出一步，左腳剛剛懸于上一級臺階，右邊的衣擺便突然破開了一條細長的口子。這件號稱水火不侵，凡兵不破的白色仙袍，也就是之前與君輕寒交手的時候，破過一次，那是十方神兵的鋒芒造成的，而此刻，這件仙袍再次破開，也就意味著，上面的凌厲程度，每一級臺階，都不亞于十方神兵的威能。

天無塵依舊面不改色的將左腳踏實，也就是左腳踏實的瞬間，天無塵的道心竟然出現了動搖。

仙靈宮的獨門心法遵循太上忘情一道，其優勢在于修煉者，道心日益穩固，逐漸不受外物所擾，據說修至圓滿，便能原地飛升，成就太上忘情，比肩圣人。

天無塵雖然沒有修至圓滿，但是也算小有所成，所以方才才能一路暢通無阻，不受問心大陣的干擾，但是問心大陣配合這尋道路，使得每上一級石階，威能遞增，快要到山頂之時，哪怕是天無塵，也已經到了極限。

“問心大陣，不愧是道圣大人所創，無塵受教了。”天無塵將求凰骨扇一合，對著高處的承恩殿，遙遙一拜，轉身朝山下走去。

“天少主，既然來了，何必這么急著走呢？”山上突然傳來一聲中年男子的聲音。

似乎這聲音有某種魔力，天無塵在聽到這聲招呼之后，便停住了下山的身形，慢慢轉過身來。

上面的石階上，天地靈氣涌動，逐漸凝聚出了一道人影，待到人影凝實，周圍的弟子才發現，原來是自己掌門。

“無塵，見過周掌門。”天無塵不卑不亢地對著來人行了一禮。

“天少主，果然英姿不凡，頗有你父親當年的風范。”周瀟稱贊道。

“周掌門謬贊了，不知周掌門叫住無塵，可是有何賜教？”天無塵笑問道，就像遇見家中長輩，停下閑聊一樣，絲毫沒有顯露出任何的畏懼。

“嗯，后生可畏啊。年青一代，也就是你們幾個頗有氣候。你仙靈宮能被稱為仙門遺脈，倒也名副其實。”周瀟點點頭，似乎對天無塵頗為欣賞。

“不知我們，是哪個幾個？”天無塵謙遜的問道。

“你這后生，倒是有趣。道門大師兄，劍宗承劍人，平天王府的小王爺，鎮北王世子，上官家的小白衣，唐門那個修成驚神決的小子，自然還有你，天少主。”周瀟如數家珍的說著，眼神中竟是流露出些許羨慕。

“能與各宗門俊杰比肩，無塵自然榮幸之至。”

“好了，我也不為難你，免得日后傳出去，說我周某人喜歡以大欺小。只要你能接下我一招，我便放你離去，如何？”周瀟收斂了笑容，面色平靜的看向天無塵，同時散放出半步道祖的威壓，鎖定天無塵。

面對近乎一個大境界的壓迫，天無塵依舊撐著身體，只是不時地顫抖，還是讓旁人看出來他此時的勉強。天無塵緩慢地抬手行禮，聲音有些低沉的說道：“請前輩賜教。”

“好，有些膽魄。”話音未落，這尋道路上突然開始匯聚大量的天地靈氣在此，那海量的靈氣已經濃郁如水，周圍逐漸起了大霧，最后凝結成河流，江海，逆流而上。

周瀟身形消散，在此出現時，則是在那石階之上的靈海里。周瀟站在靈海之上，如同一方神靈，揮手間，江河奔騰，海浪滔天。

“疾！”周瀟右手一牽一引，靈海朝著山下奔涌而去。

哪怕此刻的天無塵已經修至大乘，可面對如此的天地偉力，也只覺得自己太過渺小，一股濃厚的無力感涌上心頭。

就在靈海奔涌而下之時，天無塵快要低下的頭顱，突然抬了起來，求凰骨扇一展，天無塵一個轉身御空而起，天地靈氣迅猛的匯聚在寶扇之上，大量的靈氣聚集在寶扇內部，使得扇面的火鳳變得栩栩如生，隱約間似有鳳鳴。

“百鳥朝鳳。”天無塵揮動求凰骨扇，猛然下拉，落地之時，無數的飛鳥憑空出現在天空，在火鳳的帶領之下，前仆后繼的沖向那靈海巨浪。

水火交融的瞬間，蒸騰起大量的白色煙霧，火鳳寬大的火羽堪堪擋住了那遮天巨浪，隨著鳳鳴之聲，那巨浪正逐漸消減，當火鳳消散，百鳥歸巢，巨浪已經變成了一般的海浪，拍打而下。

原本以為海浪的威能已經被消磨殆盡，所以天無塵接來的反擊并未盡全力。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海浪雖然沒有之前的聲勢浩大，還是威能卻更加恐怖，就像是靠著天無塵的術法去糟留精。倉促間，天無塵只來得及施展仙靈宮秘法，歸元靈衣。

周遭靈氣瞬間形成一件藍色的衣袍附著在天無塵身上，海浪帶著摧毀一切的威勢席卷而過，歸元靈衣形成的淡藍色光繭頃刻間就變得支離破碎，天無塵一直被沖到山腳，身上筋骨斷了不知多少，只覺得稍微一動，便痛入骨髓。哪怕修的是太上忘情，可這劇烈的疼痛，仍舊讓天無塵眉頭緊皺，最終疼得昏了過去。

......

“噗”，天無塵猛地噴出一口淤血，躬身撐著心臟的位置。緩了一陣，天無塵睜開雙眼，才發現自己還停在剛才左腳踏實的位置。

天無塵連忙內觀，果然發現自己并沒有筋斷骨折，只是這心神受創，神識受損，也不能算是輕傷。

原來剛才的一切，都是幻境，自己險些死在幻境之中。天無塵輕笑了一聲，再次對著高處拱手說道：“多謝前輩，手下留情，無塵告辭。”

說完，天無塵拼著斷骨的風險，瞬息之間，已至山腳下，再一個呼吸，已至山門外。到此，天無塵斷掉了十七根骨頭，斷骨之痛，讓天無塵暫時停歇了片刻。接著縮地成寸，不過接下來的距離便要短得多。

天無塵逐漸遠去，成均禁地之內，也傳來了周瀟的一聲嘆息。

大概又過了幾個呼吸，天無塵回到軍中，一個閃身，落在白馬背上。

“傳令全軍，集中攻擊山門處，一個時辰后，鳴金收兵。”天無塵氣定神閑的命令道，借著下令的時機，迅速調整著呼吸。

“是。”傳令官領命后，命令很快便傳到全軍。

火雨，冰雹，萬箭齊發所有的招數，在這一個時辰之內，盡數用了一遍。若是在別處，不管多堅實的堡壘，在這一個時辰的輪番轟擊之下，早就被轟成了平地，而成均的山門處，卻看那些來不及撤走的成均弟子和周遭山林，全都在這一個時辰的轟擊里，連同尋道路上的敵軍尸體一起，被炸成了塵埃。

從外界看，此時的成均已山門除了尋道路，只有一片燃燒著火焰的廢墟。

一個時辰之后，就如天無塵命令的那樣，鳴金收兵。

此時，明月高懸，戰火剛熄。

......

（未完待續）風雪錄之赴長安 第九十三章 尋道路,埋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