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斬將 四十五 驅虎
袁尚見田豐不出聲,暗自一陣快意,有心為袁紹分憂,道:“父親,聽聞呂布武力驚人,眼下顏良文丑兩位將軍不在城中,父親是否調一位將軍歸來。”
前方顏良文丑領兵拒公孫瓚,戰報中時有勝訊,臨陣換將,是軍中大忌,不過,若是沒有顏良文丑之一守在袁紹身旁,袁紹總覺得無法心安。
沮授眉頭舒展,指著西北方向,道:“主公,吾有一計,明日可以天子儀仗迎劉和,與劉和講明幽州形勢,公孫瓚素來與劉虞政見不同而互有埋怨,可借劉和天子劍逼公孫瓚退兵,若公孫瓚不退兵,我軍居大義,當一舉破之,至于呂布,此人反覆無常,有勇無謀,卻驍勇善戰,被李蒙王方敗一陣,定心中有怨,不然亦不會在袁公路處滯留,主公可與呂布協議,他助主公剿滅了黑山賊人,主公借兵與他復仇長安,名號上是為天子勤王之師,此也算是主公盡臣子解天子危,堪為大義!”
袁紹聽沮授一席話,猛然撫掌,大笑道:“公與好計謀,實是妙計,依公與所言,來人,傳我將令,準備儀仗,明日隨我迎天子。”
田豐與沮授走出袁紹府邸,田豐正要上馬車,沮授在其后道:“元皓,今日時間尚早,去我家小酌幾杯如何。”
田豐止住腳步,頓了頓身形,向家丁道:“跟隨沮公之后。”
沮授見田豐沒有回頭看向自己,知曉今日之事,田豐怕是多有微詞,順帶著田豐對沮授已有所不滿,田豐是秉直,喜怒向來是當場,不會私下詆毀,這也是沮授想要邀請田豐去己家中的緣故。
沮授府宅,在城中位置極好,是袁紹從商賈手中買來送給沮授安家,宅子里仆從丫鬟,是沮授從良人處買來,錢銀卻是袁紹出,袁紹此意向沮授表明,他沒有送仆從下人給沮授,就免了安插眼線之類,在袁紹領冀州前,沮授為韓馥別駕,而與袁紹談論過后,袁紹當即表沮授監軍,奮威將軍,要比韓馥之時高了三階,以沮授向上,家中從未有過比沮授更高的官職。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沮授家眷親屬都時而向沮授或明或暗示意,要盡心于袁紹,莫要失了恩惠。
家中自有侍女準備酒菜,沮授拉著田豐入座,先飲了一杯,再自斟滿,道:“元皓,我來問你,當今冀州百姓如何。”
田豐不知沮授何意,道:“袁公大義,不以重稅,百姓始得安寧。”
沮授點頭,示意認可田豐所言,又道:“若是袁公再領幽州,青州,元皓以為,幽州青州百姓如何?”
“或會與冀州百姓無異。”
“袁公兼三州之域,大漢已四分在袁公手下,天下可還有誰能與袁公爭霸雄?”
“可如今,我等為漢臣,天子…..”
沮授止住田豐話語,又道:“去年袁公尚未領冀州,與韓馥欲推劉虞為帝,元皓定知其事,吾猜想,劉虞懦弱,又多仁義,若是為帝,定然要依靠袁公,你我既已知袁公心意,只是不愿去想罷了,我受袁公賞識提拔,先為袁公麾下,再為漢臣,二者若有沖突,我一切依袁公為首!”
田豐手指著沮授,道:“公與,你…..”
沮授直起身,手蘸著酒水,在桌面畫了一個區域,田豐一眼看去,就知道沮授所繪,乃是兗州徐州,沮授見田豐明白了自身意思,笑道:“先前元皓還勸我,全心佐助袁公,眼下我吃穿富足,族人受我恩惠,全拜袁公所賜,迎天子,可以秉天子意,居大義,倘若迎來天子,待以后平了兗州徐州,袁公又居何位!元皓,袁公乃天下英主,胸中自由丘壑,今日袁公已心意所屬,多說無益,我才兩次阻了元皓,還請元皓寬恕這個。”
田豐默然不語,良久,才嘆息一聲,道:“公與能看透一切,我年歲已高,卻是不能認同,我為漢室之臣,此生亦是漢臣,公與不必為我擔憂,田豐有生之年,不一定能看到天下平定,我死之后,又怎能管得了身后事。”
沮授聽田豐如此言語,已經是向沮授表明了態度,心中一喜,道:“元皓大義,不過,今日迎天子之事,我與元皓想法一致,我私下想,不管是袁公為漢室還是為自身,以天子令有莫大好處,郭圖此人深受袁公喜愛,又有勇力,若是能聯同郭圖,或許能改變主公想法,迎了天子。”
田豐點了點頭,眼下心頭困惑得解,遂與沮授一邊小酌,一邊商議其他瑣事。
城外,天氣正好,時有涼風,吹得人精神為之一振,若不是心有優思,這等好日子,卻正是騎行狩獵佳時,呂布望著袁紹營地,旌旗招展,各處布置嚴謹,又見沿途往來百姓行無倉促,儼然一副國泰民安的好光景,心中知曉這是袁紹治理之功勞,一時間有千般感慨。
于軍中,看營扎寨,巡視營盤,這類事劉策也做過,眼看把守營門的軍校,劉策也認識,那軍校見呂布一馬當先,手持方天畫戟,面有傲色,拉過劉策,低聲道:“劉小兄弟,此人當真是呂布?”
劉策回頭,看呂布只是盯著袁紹軍帳,靠近了軍校,道:“果真。”
軍校猶自不覺,復又看了兩眼,贊嘆道:“這人比人,要氣死人,你看呂布一身光鮮,一副盔甲,那金冠,怕是我等一輩子用不起。”
這軍校如小黑一般,喜愛聽說書,原本是莊稼人,見呂布未曾膽怯,卻是因為看著呂布一身金飾,不由得好笑,作為一個士兵,這腦筋也太大了。
眼看著報信之人進城,許久未出來,曹性揚起大刀,怒道:“這袁紹老兒,當真無禮,天子令,都敢怠慢,溫侯,不若我們沖進去,殺他個人仰馬翻。”
劉和聽曹性匪話,嚇得面皮蒼白,連聲道:“萬萬不可,萬萬不可,你看,傳令兵回來了,定是復了袁紹令來。”
老仆一手抓住劉和,感到劉和兩股站站,手上力道加大了幾分。
傳令兵高喊道:“請呂布與天子進城。”
曹性大喝一聲,道:“溫侯名豈是你等下人叫的,袁紹膽敢如此,吃我一刀。”
曹性兇性大發,暴怒而起,眼看手起刀落,就要砍下傳令兵腦袋。
張遼揚手擋住曹性大刀,喝道:“曹性,不得無理。”
曹性知不是張遼敵手,恨恨收起大刀,猶自憤然望著張遼,胯下戰馬感知主人心意,四蹄在地面來回蹬踏,焦躁不安。
張遼攔住曹性進途,向呂布拱手道:“溫侯!此處是袁紹城,我等需謹慎。”
見呂布面色不善,張遼知曹性心意,怕亦是呂布心意,當初在洛陽,連袁紹的老子都對呂布敬待有佳,此后先有袁術,再有袁紹,都沒有做足禮數,況且如今護著劉和千里送天子劍,袁紹如此作態,實是刻意而為之。
劉和一邊看著傳令兵,一邊看看呂布,顫聲道:“呂將軍,我們,我們暫且進去,想來袁本初素有高義,呂將軍怕是有所誤會。”
呂布冷哼了一聲,從赤兔馬翻身下地,道:“此次劉公子挾天子劍,按照禮法,袁紹應跪迎,我麾下這些人,都是粗野漢子,口不擇言,實是為捍衛天子之威,非為呂布私人,劉公子你誤會了。”
劉和舒了一口氣,臉色有所回轉,道:“原來如此,是在下唐突了,呂將軍,我們進城去吧。”
張遼道:“劉公子,禮不可廢,還是讓袁紹出城為好。”
劉和不明所以,一旁老仆附在劉和耳邊,低語幾句,劉策眼有驚悚之意,從身后拿出黃色天子劍,捧在身前,向傳令兵道:“還請再次通報,煩勞袁本初接天子劍。”
傳令兵被曹性兇勢恐嚇,眼見著死里逃生,聽劉和言語,正要稟報袁紹,想起還有一事,喊道:“營長劉策,違抗軍令,私自離隊,杖責二十五軍棍。”
劉策聽到,慌忙單膝跪下,口中喊道:“劉策甘愿領罰。”
軍營中立時走出兩個體壯軍漢,剝了劉策衣衫,手持巨棒就開始行刑。
這般當著呂布的面,懲戒劉策,實是為了讓呂布看到,不過,劉策所犯軍規,卻是無可辯解,劉策也認罰,呂布心中惱怒,當下臉色不怎么好看。
宋憲成廉看到劉策挨打,抱著手臂看熱鬧,只是冷冷一笑,原本郁郁心塞倒是舒緩了幾分。
耳聽的棍棒及肉聲,卻沒聽到劉策一聲叫喊,等到劉策鄉人攙扶劉策走出軍營之事,劉和心有愧疚,一路上劉策帶領軍隊行進,再無阻撓,若是沒有劉策,說不定劉和還要耽誤幾天行程,劉和囑咐老仆從車內拿出上好的瘡藥,親自送到劉策身旁,道:“壯士,這是我從宮中帶來,對傷口極好,壯士因劉和受累,劉和感謝不盡。”
如此杖責,即便是劉策強壯,二十五軍棍下來,也是疼痛難忍,劉和是天子使臣,又是幽州劉虞之子,以往就知劉虞為人寬厚,風評其子有乃父之風,行軍之中,劉策見過劉和幾次,但劉和一直素衣遮面,未曾見得詳實,距離近了,才看清劉和面容清雋,柔和之中又有一絲棱角,只是稍有些文弱,劉策接過劉和手中藥瓶,俯首道:“劉策謝過世子。”
劉和向劉策點頭致意,看著劉策蹣跚著從身旁走過。
與劉策同行的鄉人,接過劉策手中藥瓶,脫下劉策被汗漬浸濕的軍服,擦拭汗水再換上干凈衣衫,一人背負起劉策,走了下去。
自答應呂布開始,劉策就知違反了軍令,不過,一人受罰要比一營受罰要好很多,當時劉策不敢拒絕呂布,呂布聲名狼籍,若是忍惱了他,一營都要受到牽連,劉策的營長之職,依舊保留,被杖刑二十五,已經是極輕的處罰了,又過了五日,小黑劉沖歸來,見到劉策,小黑當即抱著劉策,大哭一場。
三國斬將 四十五 驅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