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斬將 十八 忠孝
想來,卜虎就是剛才與劉策交手之人,不過,卜虎武藝高強,卻毫無聲名,是有些奇怪。
朱靈接著道:“卜虎乃是清河游俠,其人空有游俠聲名,不行善事,多年前被高手所敗,失了消息,我見劉兄弟傷口,是卜虎所用奇門兵器,又見到卜虎箭矢慣用標記,這才想起往事,先前嚴綱入清河,有二位協助,勝算無差,有訊息稱卜虎投了公孫瓚,也有傳聞稱卜虎去了大漠烏桓領地,我未曾放在心上,卜虎武藝,怕是和顏良文丑兩位將軍相若,又善箭術,可謂一大敵,我本想要若是遇到,再行言明,哎..”
見朱靈憂慮,劉策笑道:“如果朱將軍斷定此人是卜虎,那大可放心,恰才我與卜虎交手,趁其不備,以手臂傷勢,換了卜虎右胸斷裂,即便不死,也要修養半年。”
朱靈怔怔不能言語,目光閃動,良久,朱靈似乎有了決然,望著黑暗中的某處,道:“劉策,你覺得袁紹如何?”
陡然變換的話風,讓劉策有些愣神,僅僅是片刻的停頓,劉策道:“袁公聲名遠揚,待人寬厚,麾下精兵糧足,武有顏良文丑,文有郭圖許攸當世謀士,可雄踞北地。”
“當世謀士?”朱靈轉過身,笑道:“于你我來說,郭圖許攸田豐沮授,是不可及之士,我曾見過一人,郭圖等人又差了不止一籌。”
“哦?”劉策腦中閃過郭嘉有些憊懶得面孔。
朱靈沒有注意劉策面孔的表情,即是留意了,也斷然猜不到劉策心中所想,朱靈頗為感慨道:“當日,我以寡敵眾,被黃巾賊人包圍,那人因嫌棄黃巾賊阻了他的前行,隨口給我定下計策,便大破黃巾賊,至今想來,環環相扣,可謂步步生蓮,亦是天人之舉,然只有一面之緣,真是一大憾事。”
劉策了然,原來朱靈說的不是郭嘉,朱靈郭嘉都在袁紹麾下,若是郭嘉,朱靈不會說出一面之緣這樣的話來。
對于朱靈所說之事,劉策倒是毫不懷疑,這凡凡世間,有許多奇人異事,天縱之才,也未可不定,全憑個人機緣所致,傳聞韓信當年得了神仙之術,才能輔佐劉邦定了大漢。
“朱將軍,那人可曾留下姓名?”劉策問道。
朱靈有些黯然的搖了搖頭,道:“不過,聽他的口音,似乎是涼州人士。”
傳令兵在遠處高喊著“報!”
朱靈望著劉策,笑道:“今日偶有所想,讓兄弟見笑,也感謝劉兄弟,讓朱靈許久猶豫的念頭有了定奪,當今天下,漢室式微,群雄并起,我朱靈力不能逐鹿,只盼依附明主,博一世功名,天下之大,劉兄弟來袁紹處不久,或許應該見識天下英雄。”
劉策緩慢呼吸,捕捉到了朱靈的態度,朱靈直呼袁紹之名,分明是對袁紹有不滿之心。
以朱靈和劉策的交情,斷然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如果被第三者知曉,朱靈在袁紹軍中再不會得到重用。
袁紹四世三公,又有雄風,先是郭嘉荀彧,再是朱靈,似乎都不看好袁紹。
這是為何?
朱靈隨著傳令兵離去,劉策心中紛亂,剛才一番死戰,繃緊了精神,以傷換傷,也是抓住卜虎轉瞬即逝破綻,才能輕易解決卜虎,此時稍微松懈,加上流血不止,劉策頓覺腦中一陣暈眩,踉蹌了幾下,才緩住身體,正要找個地方休憩,一雙手臂穩穩的攙扶住劉策。
側身一看,卻是小黑,正一臉緊張的看著劉策。
劉策強自笑道:“一時失血,無性命之憂,小黑切莫擔心,我兄長如何了?”
小黑撇嘴,道:“劉沖皮糙肉厚,哪會有什么妨礙,策哥,快與我去軍醫官,包扎傷口。”
朱靈營地,夜風陡峭,大戰將過,入鼻的氣息也夾雜著血氣腥味,受傷的呼喚同伴營救,未受傷的,尋找嚴綱麾下,清理尸體,尚存活的抓做俘虜。
喧囂了一個時辰,營地才恢復平靜。
營軍議會,有參軍出陣,告知朱靈麾下校尉營官,言道朱靈計劃周詳,不惜以身作餌,一戰剿滅公孫瓚全部騎兵,為我軍奪得先機,恭喜我軍旗開得勝。
朱靈也點頭,向左右道,早日聽到劉策軍情,朱潤親自查看,發現敵情,為了避免士兵恐慌,引起嚴綱懷疑,朱潤怕驚動了嚴綱,沒有告訴大家,私下里,與劉策商議,夜晚故意示敵以弱,引嚴綱騎兵來襲,戰果斐然,全賴諸位死戰,必然向袁公稟明諸位功勞。
眾校尉營官聞言,但有驚訝之聲,原來這是主將的計謀,私下還兀自憑白心擾,真是好生無趣,一時間,恭賀朱靈之聲不絕于耳。
行軍之中,最忌諱士氣低落,夜晚被嚴綱襲營,若是承認防備不當,以后士兵夜晚終究心有余悸,無法安心入睡,影響士兵體力,進而減弱戰斗力,若是一場誘敵之戰,又取得斐然戰績,當可振奮人心,鼓舞士氣。
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戰事未起,士氣為重。
劉策探尋敵情有功,賞賜劉策無損的五十匹戰馬。
這些戰馬都是幽州良駒,苦寒之地才會有的優良戰馬,可謂是千金難買,稍加訓練便可使用。
這等繳獲戰利品,朱靈為一軍統帥,有著絕對分配權利,朱靈有心與劉策結下善緣,雖然劉策一行只有十人,還是分給了劉策一半的戰馬,朱靈又把繳獲的武器盔甲戰馬,全部分給麾下,得到了補充的士兵一掃昨日營地被襲的頹勢,士氣更進一步。
回到營帳,劉沖一臉茫然,當時嚴綱騎兵襲營,小黑和劉沖一直跟隨在劉策身旁,劉策也是想了許久才做出應變,又談何早定下計策,劉沖不解,向劉策問詢。
劉策尚未張口,小黑笑嘻嘻道:“沖哥,你想想,是否策哥第一個喊讓我們起來迎敵的,若不是策哥提前得到消息,策哥怎會如此機警,只是策哥當時未確定嚴綱是否夜晚襲擊我們,所以沒有告知我們罷了。”
劉沖用手撓著頭,思索片刻,似乎喊自己起來的確實是劉策,想來,或許是自己多心了,這些要動腦子的事情真是麻煩,恩,著實麻煩,想起來就頭疼。
劉策心知小黑耳朵極好,那時小黑在一旁清除障礙,或許聽到了自己和朱靈的談話,劉策拍了小黑肩膀一下,笑道:“沖哥,你就當小黑說的是實情。”
再過兩日,朱靈率部兵臨清河城。
清河郡關閉城門,城墻上儼然有士兵守備。
清河郡不是大城,城墻高不過兩人,厚不過三尺,只需簡單攻城云梯,即可開始攻城。
朱潤卒,朱靈任劉策為探軍統領,經過當日夜戰,朱靈麾下原本對劉策有不忿之心,皆化為烏有,劉策叮囑之事,再無隱抗,下屬都依令行事。
劉沖左臂負傷,劉策右臂負傷,嚴綱卜虎敗走,攻占清河,再無阻礙,朱靈讓劉策四散打探敵情,又擺出一片拒馬區域,避免嚴綱萬一突襲,一面讓部下打造攻城器械。
僅一日時間,攻城云梯就打造完成,探子回報方面幾十里,沒有騎兵蹤跡。
當天下午,朱靈發號施令,準備攻清河郡。
這時,前軍清河郡城墻上有了變化。
數十人被郡兵推到城墻上,一個功曹模樣的人站在城墻最高處,沖城下大喊:“朱靈小兒,你敢攻清河郡,我先殺了你們全家,若是投降與我,我可保你全家團圓。”
原來是清河郡守季雍將朱靈的母親、弟弟以及家眷綁在城上,一旁刀斧手抬起刀,只待季雍一聲令下,就手起刀落。
前兵已經接到攻城號令,見季雍如此喊,停下手腳,急速通知朱靈。
朱靈策馬到城下,見自己母親雙鬢已白,弟弟面目凌亂,顯是吃過苦頭。
朱靈面無顏色,翻身下馬,跪倒在地,向著城門扣了三個頭,冷然道:“忠孝不能兩全,孩兒不孝,必當手刃季雍為母親陪葬。”
言畢,朱靈站起身,右手揮動令旗,喝道:“全力攻城,違令者斬!”
主將令下,士兵抬起云梯架上清河郡城池。
清河郡原本不善兵事,又是朱靈故居,季雍強令征召的平民出工不出力,幾乎沒有反抗,就任由朱靈麾下破了城池。
季雍此人,心知自己無法保全性命,勒令殺死朱靈家眷,然后試圖突圍,被朱靈部眾生擒。
至此,清河郡平復。
攻城之時,朱靈讓劉策等人探查四周,沒有讓劉策一眾人參與攻城之戰,如朱靈所料,嚴綱兵敗后,返回清河,帶著殘兵奔赴渤海,向季雍言道回去帶千余騎兵增援,讓季雍務必堅守城池,季雍有苦說不出,又不敢阻攔嚴綱,這才想出用朱靈家人威脅朱靈的主意。
劉策小黑回來時,朱靈已經破了清河郡,聽聞朱靈母親弟弟家眷被害的消息,劉策心中苦澀,對朱靈先前隱瞞卜虎之事引發的隔閡,也消失不見,想要去打探朱靈情況,侍衛稱朱靈心中煩躁不見客。
而后,朱靈把戰報發于袁紹,讓劉策眾人送回袁紹處,朱靈留在清河整頓軍務。
一路隨行除卻劉策本營十人,還有朱靈麾下的十幾探兵,驅趕五十匹馬兒,一路奔走。
清河大捷的訊息,延邊郡縣已然得知,路途之上,時有縣令送來慰藉勞軍之物,劉策擇其需納之,其余盡皆送還。
小黑意氣奮發,策馬在劉策左側,笑道:“策哥,我以前只聽說書的講那些以一人之力,扭轉戰事的英雄,嘿嘿,策哥,你真棒。”
那一邊,劉沖也附上來,道:“小黑說的不錯,兄弟,你真是厲害,先前在小楊村我只知道你精通兵法,又不明白精通兵法是何意,這次真是長了見識。”
劉策賠笑道:“兄長,小黑,其實也只是運道罷了,若朱將軍沒有置辦拒馬,我也無計可施,況且,沒有你們助我,只我一人,又豈能成事,所以,這是我們兄弟共同功勞,切莫要妄自菲薄。”
“哈哈,兄弟,你說的對。”劉沖顯然也覺得自己功不可沒,又道:“還有小黑,反應真快,也很厲害,不過,我想辦法不行,砍人切瓜卻是一把好手。”
小黑聽劉沖夸耀,道:“嘿嘿,沖哥武藝高強,又有百發百中絕技,只可惜我小黑力小,想學也學不來。”
劉沖聽聞小黑言語,臉色神情有些不自然,似乎想起了什么。
小黑見狀,又接著道:“策哥,真是可惜,朱將軍的全家,在他眼前被殺死,這朱將軍真是意決,后來我想了想,若我是朱將軍位置,當時恐怕無法下定決心。”
劉策嘆了口氣,“是啊,如若是我,大抵也會下達同朱將軍一般的命令,喪親之痛,不知道朱將軍什么時候才能緩過來。”
小黑也面有落寞,道:“朱將軍任朱潤為營官,朱潤排擠同僚,乃是一小人,死不足惜,先前我埋怨朱將軍不識用人,想來,人雖圣賢,孰能無過,現在倒是不怪朱將軍了,且覺得朱將軍著實可憐,哎!策哥,你說朱將軍是否會在面上袁公的軍報上稟明我們的功勞。”
“朱將軍是一個信人,我信朱將軍!駕!來來來!我來教你們騎戰技巧。”劉策一甩馬鞭,原本慢行的戰馬加快了速度,轉眼間,就把小黑和劉沖甩在身后。
小黑劉沖相視一眼,也加快速度,跟隨在劉策身后,依照劉策動作習練。
劉策不知道,此次與朱靈分別后,再次相見,已經是幾年后,那時候,見到舊人,雙方別有一番感慨。
三國斬將 十八 忠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