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斬龍

碧色里漾著些慘，令人心悸。

“這是......巨蛇么？”

周大胡子悚然道，他古怪奇異的事情，見的多了，巨蛇也不是沒有見過，但是眼前這兩只巨瞳說是蛇瞳，卻又不盡然是。

“決然不是蛇瞳！”

蘇留雙目微微一縮，這兩只巨大無比的幽深瞳眸，說是蛇瞳，卻又不然，絕對沒有蛇瞳會有這樣巨大的瞳，它比之蛇瞳，也多了些異樣的厚重靈氣。

“難道是......”

相比較殷鐘陸抱劍而立，不為任何事所動，明月心的反應真實了許多，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竟喃喃的念著。

“到底是什么？”

這一句話還在口中，尚未來得及問出口，蘇留的目光便已經轉動起來，落在了那淺淺的漩渦之中，只見得嘩嘩水響，這長河通幽的淺淺漩渦之中，竟然有一個巨大無比的怪物頭顱自那白骨通幽河里浮起，這巨大的頭顱足有兩三個大漢身量之大，其上滿滿的覆蓋著黑幽鱗甲，好不壯闊，那巨瞳里便是一眼都能看的見的兇戾，只昂首對著蘇留眾人幽幽而視。

“這是什么怪物！？”

林平之也瞪大了眼，怔了住。他閱歷尚淺，只懂得用劍殺人，哪里曾見過這些奇獸怪物。

“此地竟真的有驚蟄真龍！”

明月心美眸之中，卻是異彩大綻，不自覺地脫口而出道。

蘇留與殷鐘陸等人的視線，自那綠幽巨瞳的昂首示威的怪物身上轉至明月心身上。

“月神宮中古籍有載，秋分潛淵，春分登天，說的便是這不動則已。一動則要騰躍九霄的驚蟄真龍了！”

“此時二月初二，想來便該是了。”

蘇留聽著明月心的脫口而出的一番言語，哂然一笑。

在蘇留的眼里，明月心她也是月神宗的上弦月司主，久在月神深宮潛修，不接到月神的命令，絕不出宮。實際上她也可以算得上是一個另類的宅女，雖然翻閱了許多外界不曾流傳的典籍。一見類似之物，也不及多想，大驚小怪直接便對號入座了。

“驚蟄真龍么。”

蘇留瞧著那猙獰似龍異獸狂張血盆大口，一擺首晃腦之間，嘯傲如牛牯崩鳴，通幽河上響聲如雷，震動水波粼粼，它一探首，伸出了小半個水桶般粗大的身子。伏在岸上，不知道掃蕩了多少具白骨，當空全是骨頭碎骸亂飛。

蘇留此時才得見，這通幽河里邊竄出來疑似“驚蟄真龍”怪物通體都是黑幽幽的鱗甲，那前軀雙爪驀地探出，快極，如箭離弦。直接扣住了兩個后撤離岸的死士，根本無視他們刀劍抵抗回擊，雙爪用勁一扣，兩聲骨節的斷折的刺耳聲響便自傳來，那兩個死士便已經被它生生的絞殺。

蘇留眸光一凝，這怪物也叫真龍？

接著那明月心口中疑似真龍的怪物騰首向天。猛地一嘯，直接一口將兩個人的身軀吸吞了進去，也不咀嚼，周大胡子帶來的那兩個死士也當真是悍不畏死，死前的本能還催使手里刀劍齊齊的往那怪物頭上瘋狂斬去，殺氣叫人動容，結果卻只發出了叮叮金鐵之聲。這刀劍一遇著這黑幽鱗甲，全然無用，破不得甲。

那蛇狀怪物吞了兩人，身子便自一抖，又是猛地一聲狂嘯，似乎處于一種極度愉悅的情緒當中，蘇留冷眼瞧著這怪物粗大的喉頭格動一下，顯然是一口便將那兩個死士吞入腹中。

周大胡子面色凝重，冷的嚇人，快速指揮眾人迅速后退，只等蘇留的命令。

“可笑，這世上哪有真龍，只不過是地底一畜生罷了，看我只憑手里三尺長劍斬之。”

面對這種未知的恐懼與危險，殷鐘陸卻根本不曾放在心上，劍氣沖騰，戰意磅礴，渾身的真氣根本不用激提，便已經流轉全身，手中的雪兔長劍輕顫不已，劍鞘也有靈性一般，微微的抖動，這指玄劍氣幾乎便要忍不住激揚的脫鞘飛射而去，蘇留拂袖冷笑道：

“這哪里是真龍？”

說到底，蘇留好歹也是穿自二十一世紀的地球炎黃華夏一脈，算是正宗龍的傳人，一說真龍，歸屬感極強，哪里見得這樣的異類怪物，也來稱號真龍？

他印象里的真龍是怎么樣的？

華夏真龍是鱗蟲之長，角似鹿、頭似駝、眼似兔、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魚、爪似鷹、掌似虎、耳似牛，身軀且長，真龍超俗脫塵，有吞云吐霧之能，騰空飛翔，一聲呼嘯，天下皆驚，一飛出海升天，降雷布雨，哪在話下，怎么會盤踞這無名幽河，以人為食？

眼前這怪物雖然是狀貌類似真龍，卻只多了幾分兇性，完全沒有那真龍吞云吐霧掌控雷電的氣概了。

蘇留不由想起了玄陰真道藏書閣里邊的一本志怪雜書，叫做《九志奇異獸錄》，其上所載：“蛟為龍之屬，陰居幽潭，十丈余長，千年吞吐月華凝結內丹，一朝功成，或可沖霄化龍騰空而去。”

這通幽河遍地滿是白骨，前邊還有那詭異的沖煞黑氣，怕不是先天的極陰之氣，倒正合了這陰居之要索，然而此地一片暗沉，并無月華明照，內丹也根本無從凝結而就，想來這一頭黑蛟化龍是倒霉的很，沒什么指望騰空化龍而去的了。

“不知道這一條幽河黑蛟存了幾許年歲。”

蘇留只吩咐一聲，真氣一提，立時拔足飛縱上去，這大蛟掠食了兩人，這便準備離去了，但是蘇留卻不打算就此放過它了。

只看那通幽黑蛟想來是吞了兩人，只是略略的飽腹，志得意滿，也不深潛幽潭，只在通幽河面之上蜿蜒飛竄，狀若旁若無人的嬉戲，只是去勢極快，如箭脫弦，一眨眼，便已經在二十余丈之外了，蘇留真氣急提，也不輸多少，這一蛟一人，便一前一后，順著這通幽河往前急掠，倒也不分軒輊。

“跟上去！”

殷鐘陸跟明月心等人則緊緊的跟在后邊，這等異獸，說不得就有一番造化。

約莫半炷香的功夫，那黑蛟的去勢也漸漸的頓了下來，原來它不是慢了下來，而是尋著了那通幽河邊上的那一塊聳立巨碑。

這塊巨碑蘇留適才也知道它的存在，此時到得面前，沖擊力猶強，巨碑足高數丈，其色便如墨玉一般，四四方方，長長直直的聳立在那通幽河里邊，很是突兀，但是那黑蛟見著了這一塊墨碑，又是一聲戾嘯，那水桶般的粗大蛟身便沿著這一塊突兀而立的墨碑盤旋而上，直至于頂，才好不愜意的發出一聲聲悶聲怪響。

蘇留目光如電，一眼便看見了那巨大的墨碑之上鐵畫銀鉤也飽含殺意的狂草：“北邙鎮谷神于此，擅入者，死！”

北邙北邙，豈不是關老死前也念念不忘的幾大道統之一的北邙山？

奇怪了，這谷神所指為何，卻是不知。這一塊不過是巨大墨碑，又如何能得入其中？

蘇留收攏了紛亂的思緒，摸了摸懷里的那一包骨灰，心里略略的寬慰，好在已經收好了關老的骨灰殘骸，日后倘若稍有機緣，當將關老還軀歸葬于北邙。蘇留心里正感嘆，突然福至心靈的想到了這鐘靈神宮使者傳來的這一句：

“谷神攔龍，魔碑鎮江守殘陽一線，二月初二，生門只在出云山水龍甲之間。”

默念幾遍，再聯想關老的遺書所囑。蘇留心里一動，心知這個“谷神”與“墨碑”只怕都是正應了那句偈語，種種俱應，那豈不是也是意味著這藥神谷的入口只怕跟這一塊墨碑拖不得干系了？

既然如此，那便只有在那墨黑如玉的石碑上下功夫了，通幽河上，徒然此立一碑，雖然詭異，卻也跟那藥神故地也不無干系。

只要是藥神之在，無上真丹定所，那便當真是神擋殺神，佛擋誅佛，殺到天翻地覆也不可惜，何況一條尚未化龍的異獸黑蛟？

蘇留輕輕吐聲，聲如春雷，只一個字；“殺！”

初看之下，當真沒有什么特別之處，蘇留只是舉手一揮，那個滿臉鋼針虬髯的大胡子跟那個邪異俊秀的年輕人便會意過來，跟在他的背后，一人挺槍，一人按劍，兩人一起做一個果決的手勢。

接下來，明月心只怕是永遠也忘記不了，今天看見過的場景。

只見那數十個精悍如瘋魔的漢子，齊齊舉刀，斜斜指天，用盡了全身的氣力，陡然狂喝一聲：

“殺！”

而那蘇留，就在眾人的前邊，垂落在肩側的長發陡然往后怒揚而起，衣袂狂舞如魔。

他直接一步凌空，落在了通幽河面上，踏水奔波，如履平地一般，自空中信手一刀，干凈利落也是羚羊掛角，迅如電閃，直劃過十數丈的距離落向那盤踞墨碑之上的黑蛟，轟落豎斬如雷，那通幽河里猛地掀起了一道水幕刀氣，竟如修羅怒殺。

不說只是黑蛟，便是真龍，也是一刀照樣斬了。

一刀斬龍！

武俠梟雄 第二十六章 斬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