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笑容

已經長大的自己，回到十年前，然后自家的母親突然對你表露好感，問你約不約，這該怎么回答才好！？

艸媽狂魔也許會很高興的也說不定，但是這不是里番，雷蒂亞也不是節操喪盡的淑女，根本就不可能會興奮！

“這……我們都是女性啊！”

“正因為都是女性，造不了小孩，所以我才稍稍會有那么一點點興趣啊。”雷蒂亞的母親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就算我真的又喜歡上了一個男人，和他在一起也是會害了他的，我家的那個男人就是……算了，不說了。”

似乎自己的母親，也只為了調笑一下自己，所以才這么說的吧？在看到母親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愁眉不展的樣子后，雷蒂亞也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但是很快，一種突如其來的困惑，在她的心里扎根發芽了。如果剛才她沒有聽錯的話，似乎自己的母親曾經提到，自己父親的死因來著？

雷蒂亞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

因為她的父親離世的時候，她的弟弟才剛出生沒多久，雷蒂亞自己也是還懵懵懂懂，所以對于“父親”這個角色也沒有太多的認同感，畢竟在她從小到大的記憶之中，并沒有這個男人的多少印象。可是現在聽自己的母親無意中提起，卻讓雷蒂亞無法忽視了——她本能地在這其中感覺到了一股陰謀的氣息。

隱藏在黑暗中的爪子。不僅僅勾住了她的父親，甚至連她的整個家庭也一起……

“太太你的丈夫，已經去世了嗎？”

“叫我姐姐就好了。別你這樣年輕的女孩喊成太太，總覺得自己一下子就變老了啊。”雷蒂亞的母親笑了笑。臉上泛起了一絲苦澀，“我的丈夫，早在好幾年前，小兒子出生的那一年就去世了。只能說命運很捉弄人吧，也幸好我們這個國家的福利還算好，即使我一個人帶三個孩子也沒什么問題……要不然，我真的很擔心，那幾個孩子。能不能健康地長大呢。”

對于父親的死因，完全閉口不談嗎？

見到自己母親對于這個問題如此忌諱的模樣，雷蒂亞在心里已經基本明白了——想來，他的死因，絕對不是什么普通的“事故”，而是非常直接而針對的謀殺。看情況，自己的母親，對于這些，也絕對不是毫不知情……可能，她對于是什么人下的手。目的是什么，都一清二楚！

但雷蒂亞卻完全沒法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

且不說，在這種犯忌諱的問題上不停深究是多么冒犯的舉動。雷蒂亞自己，也沒辦法以平常心去咨詢這些問題——在看到還健在的母親的時候，她的心跳已經遠遠超出平時了，一想到不久之后，自己的母親就會化作冰冷的尸體，她的心臟就止不住地一陣陣絞痛。

這種情況下，要她如何仔仔細細地去詢問東西嘛！

但是琳自從雷蒂亞和她母親對上話之后，就再也沒有出過聲了，哪怕是她的聲音并不會被其他人聽到。琳也沒有在后來催促過雷蒂亞一次。雷蒂亞并不清楚，為什么琳會對此絲毫不急。但是有一點她是明白了——那就是對方并不打算催促自己，也并不介意她的“消極怠工”。

“嘛。剛才是我在開玩笑的，不用放在心上。”

雷蒂亞的母親見到雷蒂亞沉默不語的樣子，還以為她是在思考之前她所開的玩笑，連忙解釋道：“那真的只是一個玩笑啦，因為看妹妹你實在是很沉重，像讓你輕松一些而已——哪怕僅僅只是在這里輕松不到個半小時也好。”

“那個，真的只是在開玩笑嗎？”

“我還有三個孩子的啊，要是做出了這種事情，對她們的教育可是有很大的影響的。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先來嘗嘗我做的蘋果派吧！”

雷蒂亞的母親，笑呵呵地從烤箱之中拿出了一盤剛剛烘烤完，正在泛著誘人的香氣的蘋果派，擺在了雷蒂亞的面前。

奶油的鮮香，蘋果的甜美，伴隨著升騰的熱氣輕柔地飄進了雷蒂亞的鼻子，瞬間就提起了她的進食。雷蒂亞一直都很喜歡吃甜食，特別是自己的母親烘烤的蘋果派……只是，自從十年前的那場噩夢開始之后，這只能成為記憶中的夢幻泡影了。

“我家的小女兒最喜歡吃這個了呢，你也一起嘗嘗怎么樣？”

說的不錯，自己的確是最喜歡吃她做的蘋果派了——但是雷蒂亞發現，面對著這些誘人的蘋果派，她卻根本無法抬起手，拿起哪怕一塊塞進自己的嘴巴里。

“怎……怎么了？不喜歡嗎？”

“不，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我的母親了。”雷蒂亞盡力想要做出一個讓自家的母親安心的笑容，但是實際上，她臉上的表情，卻是好像要哭出來了一樣，“她……在我小的時候，也很喜歡做蘋果派給我吃的。每次我都不長記性，因為貪嘴而讓里面的熱餡燙到舌頭，但是吃著吃著，就全然忘記下一次還要注意這些……”

“誒，這點還真的是和我家的雷蒂亞很像呢，那個小笨蛋也是這么萌蠢萌蠢的……那你母親現在還……呃，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雷蒂亞現在臉上的表情，還不能讓這位年輕的母親意識到，她口中的“母親”現在還是否健在嗎？如果沒有出現什么意外的話，她又為何要露出一副快要哭出來你的神情呢？

“不，沒關系的。”

雷蒂亞拿起一塊蘋果派，毫不顧忌它的溫度，直接塞進了嘴巴里。一口咬了下去——熱騰騰的餡從酥皮中滲出，當即燙到了雷蒂亞的舌頭。但是雷蒂亞并沒有將其吐出來，而是忍耐著滾燙的溫度。硬是將蘋果派含在嘴里咀嚼著……不僅僅是社投訴，就連口腔的粘膜和牙關。也不斷受著滾燙的熱餡的攻擊，讓雷蒂亞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好燙……”

也不知道，這些眼淚究竟是因為舌頭被燙到才流出來的呢，還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這樣舌頭會被燙傷的吧！”

雷蒂亞的母親當即就急了——人的舌頭可是很嬌嫩的，蘋果派那滾燙的熱餡，就這樣含在嘴里，足以把舌頭燙傷。可是看到眼前的少女一邊被燙出眼淚，一邊還是狼吞虎咽地吃著剛出爐的蘋果派。也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這位母親的目光何其老到，自然已經發現了，雷蒂亞的眼淚，并不僅僅是因為燙到了舌頭才流出來的。

對此，她也只能在心里暗自抱怨一聲——真是個別扭的小家伙呢！就算是要掩飾自己的心情，也不能找個更溫柔一點的方法嗎？眼下，她甚至從這名少女的眼睛里，讀出了一絲“狂熱”的意味。

顯然，現在這個女孩，情緒非常地激動。

“好吃嗎？”

（點頭點頭。）

雷蒂亞現在根本就不敢開口。她害怕自己一旦停下咀嚼的動作，讓空氣自由進出口腔的話，她就會情不自禁地哭出聲來。

話又說回來。自己母親做的蘋果派，怎么會不好吃呢！

“啊哈哈，你喜歡那就太好了”

自己的作品得到了被人的贊揚，而且還是一名非常懷念自己母親的女孩的稱贊，這對于這名年輕的母親而言，無疑是非常大的幸福。這意味著，她的作品，不但在味道上得到了肯定，在“母親力”上。也是沒有輸給對方的母親呢！

“喜歡吃就多吃一點好了，現在雷蒂亞還在睡午覺呢。不會來和你搶蘋果派的……”

話音還沒落下，只聽見不遠處的樓梯口傳來一聲驚呼。

“啊！我的蘋果派！”

伴隨著噠噠噠的拖鞋拍打地板的聲音。一個小小的身影當即竄到了雷蒂亞的身前，非常不開心地看著吃相捉急的雷蒂亞：“這是媽媽做給我的蘋果派！你居然全吃掉了……”

雷蒂亞低頭一看，發現一個有著燦爛的金色頭發的小女孩，正在一臉怒容地看著自己。

“壞人！”小丫頭嬌聲嬌氣地向著雷蒂亞喊道，“偷吃我的蘋果派的壞人……嗚！媽媽不要打我頭，會變笨的！”

“現在你不是應該還在睡午覺嗎？怎么已經跑出來了？”

“我才不要繼續睡午覺啊！而且要是我還睡著的話，豈不是就不會發現這個吃掉我的蘋果派的壞人了嗎！？”

“這么說來的話……雷蒂亞，你似乎根本就沒有好好睡覺咯？”

“不，沒有那樣的事情！我有好好睡覺的！”見到自己的偽裝要被母親發覺，小丫頭連忙申辯道，“我只是聞到了蘋果派的香味才醒過來的！不信的話，媽媽你可以去問pon太醬啊！”

問一個布偶自己究竟有沒有睡著？看著這似曾相識的借口說辭，雷蒂亞不禁覺得很是懷念……自己當年也許還沒有感覺，但是現在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這種行為……唉，真是蠢爆了。

格外羞恥呢。

“抱歉，讓你見笑了呢。”

年輕的母親，把自家女兒摟在懷里，不停地捏著她那粉嘟嘟的臉頰，一邊向著雷蒂亞道歉道。

“沒關系，我以前的表現不比她好多少——為了裝成已經睡著的樣子，我還曾經連續二十分鐘刻意保持著低頻率的呼吸的。嗯，以后姐姐你可以嘗試一下，在你家女兒‘睡著’半個小時后，偷偷打開門縫，看看她的模樣……”

“你，你這個壞人在胡說些什么呢！”

看到自家女兒的反應，年輕的母親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來，自家女兒似乎的確是在這上面成功騙過自己了呢。話又說回來，感覺這個女孩和自家女兒的共同點還真不是一般的多啊，她只是隨口說了下自己的過去經歷。竟然還真的戳中了雷蒂亞的小秘密……

好像哪里不太對勁的樣子？

雷蒂亞的母親，在自家女兒和對面的少女之間，目光來回漂移了幾次——總覺得。好像對方和自己的女兒長得很像呢……嗯？其實并不是她和自己長得像，而是她和雷蒂亞長的很像？

雖說面貌上因為年齡的跨度。顯得很不一樣，但是作為一名母親，她很輕易就能在對方的面貌上，看到和自己的女兒共同的地方——而這名少女，幾乎各種細節上，似乎都和自家的女兒一個樣子呢。

“好了好了，不搶你的蘋果派了，剩下的都給你還不行嗎？”

“才不好！你已經吃掉很多的了！本來這些可都是我的！”

見到過去的自己這幅模樣。雷蒂亞很不客氣地笑著戳穿了她的謊言：“你不是還有個姐姐和弟弟嗎？本來這些應該是你們三個人共分的才對吧？怎么就變成你一個人的了呢？”

“我——！！！”

小丫頭如何和十年后的自己比嘴上功夫，三言兩語就被堵地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她偷偷地回頭看了眼自己的母親，發現她并沒有太過苛責自己的表情，反而有些無語的模樣……看起來并不打算收拾自己吧？見此情形，小丫頭一點也不客氣地抓起剩下的蘋果派，唯恐對方會搶走一樣，拼命地往嘴里一個接一個地塞。

“吃慢點啦，小心噎著……”

雷蒂亞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小丫頭臉色變得通紅。同時不停地咳嗽了起來，嚇得她連忙拿起桌上的一杯牛奶，湊下身就給小丫頭灌進嘴里。同時。她的手也有節奏得輕撫著對方的后背……她的母親，竟然一時半會兒沒有插手的機會。

動作，竟然比她這個孩子的母親還要快？

“咳……咳咳……大壞人，都怪你！”

喂喂，這也能賴我的頭上啊？看著過去的自己一副嬌蠻任性的樣子，雷蒂亞也是頗感無語，原來當初自己的母親是這么艱難的嗎？自帶傲嬌屬性的小丫頭，看起來還真不好伺候的樣子……

“不過看在你表現良好的份上！我原諒你了！”

雷蒂亞發現，小時候的自己。真是像個趾高氣昂的小公主，看這一副“因為我原諒你了所以快點感恩戴德”的表情。平坦的胸部明明什么起伏都沒有卻還是向前挺著，顯然是得意到不行。

摸頭摸頭……

“你你你在干什么！”小丫頭當即驚慌地跳了起來。一臉戒備地看著雷蒂亞，“不要摸我的頭，會長不高的！”

女孩子的發育時間是要比男性早兩年的，但雷蒂亞周圍的女孩子都發育的時候，她還安靜著呢，所以當時她對于身高這個詞匯極其敏感。摸頭這樣的行為，在當時，可是被自己當成是接近挑釁的行為的。

看到過去的自己，和自己預料的一樣，因為摸頭這個動作而炸毛了，雷蒂亞不禁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這個人真是……好討厭啊！”

“雷蒂亞！不可以在客人面前這么沒有禮貌！”

“我不管！摸頭會長不高的！周圍的小伙伴都比我高了，就我還是這點個子……一定都是因為摸頭的錯！當然了，如果是媽媽的話完全沒有問題，可是其他人，休想！”

“不可以這樣啦……”年輕的母親一邊安撫著懷里不安分的小女兒，一邊向著雷蒂亞露出了滿是歉意的苦笑，“很抱歉，如果我的女兒一時的失言，無意中對你造成了傷害的話，這都是我的不是……”

她可是記得很清楚的，眼前的這名少女，在自己的女兒出現之前，可是氣壓相當低的，說得不好聽一點，之前的她，就像是那種一碰就炸的水雷，或許因為她本身沒有什么攻擊性，并不會對周圍的人惡行相向，但無疑也是那種非常脆弱的少女。

看得出來，她的心靈滿是創痕，并不是很能經得起無忌的童言的傷害呢。

“沒關系的啦，這種感覺，我不討厭。”

這句話，雷蒂亞完全是發自真心的——且不說她知道，眼前幼年的自己并沒有真正地厭惡自己，即使真的討厭，那又如何？這種生活，這種小小的打鬧，早就從她的人生之中消失殆盡了，她即使想要品味一下通常人生活中的酸澀，也是完全沒有機會了。

“誒？大姐姐原來很不開心嗎？”

小丫頭不禁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這名大姐姐。

“并不是什么大問題啦……”

“騙人！如果不是很嚴重的話，媽媽也不會拉著你進來了吧？從以前媽媽就是這樣，對周圍難過的人沒法放著不管，我可是很清楚的！”

連過去的自己都騙不了了啊——雷蒂亞不禁苦笑。

而且，的確自己的母親，過去一直都是這樣呢。

“如果很難過，很不開心的話……”

小丫頭撲倒了雷蒂亞的身上，雙手食指頂住了雷蒂亞的嘴角兩側，向著上方微微頂起，撐起了一小塊弧度。

“一定要多笑笑！雖然我不太懂啦，不過媽媽說過，只要多笑，信心和勇氣，都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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