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魔界

“簡而言之，就是個追債部隊吧？”對于巫女的疑惑，莉莉耶隨口答道，完全沒有注意到巫女臉上那越來越勉強的笑容，“因為那些魂淡犯下的錯誤稍微嚴重了一點，所以她們顯得殺氣騰騰一些，也是很正常的啦”

殺氣騰騰嗎？

巫女看著跟在莉莉耶身后的一大三小四名女孩，殺氣騰騰是真沒看出來——琳和夏都不是會沒事把情緒全部表現在臉上的類型；瓦爾的話，哪怕真的很生氣，那副天生的柔軟的面龐也也很難看出些什么；唯一稍稍明顯一點的，也就是琪卡了吧？

只不過，以琪卡那副稚齡外表，就算臭著臉威懾力也是相當有限。

——這真的不是什么郊游團隊嗎？巫女如是想道。

“那個……陛下，你這可是要去魔界啊，帶著這么小的孩子，真的可以嗎？”

“應該沒問題的，她們可是也是抱著殺人的決心的，真要說危險的人，我想應該不是我們才是……哎呀，放心吧，就算我們遇到了什么‘大家伙’，現在我可是也是信心滿滿呢有礙事的家伙來妨礙的話，打個洞它就會服帖了！就用這個可愛的小東西好了”

說著，莉莉耶拿出了剛從琳那里死乞白賴“搶”過來的武器炫耀了一下。

巫女真心覺得女王陛下對于“殺氣騰騰”的定義有著嚴重的認識誤區——不管怎么看，這把在她的眼前晃動著的打樁機。都和“可愛的小東西”扯不上半點聯系吧？

“最后你還是把這危險的玩意給她了啊……”

夏有些有氣無力地吐槽著，琪卡和瓦爾也是一副認同地點了點頭。

這本來是琳制作的一個用意不明的武器，明明他自己所學的知識所走的道路。和這個破壞力極強的大殺器幾乎沒什么聯系，但是，這個打樁機偏偏就是琳搗鼓出來的。在她們看來，這件武器根本就不是拿來和人對戰，而是用來攻城的。

當初她們可是見到琳興奮不已地在法師協會里“試驗”，結果差點把納斯卡城的一個角崩沒了的……

因為破壞力很難控制，所以在那之后琳也是很無奈地把這件大殺器給封藏了起來。琳在制作這件武器的時候。賦予了其相當可怕的性能，珍貴的材料可是一點都沒吝嗇的。單單是尖樁部分，她就把愛莎珍藏的龍骨用掉了大半——這可是消耗品啊！在夏看來。愛莎能陪著琳一起胡鬧也是醉了。

龍骨的魔力傳導性極佳，本身質地又足夠堅硬，天生的可塑性又妖孽一般地高，導致這種極難入手的材料在很多鐵匠和煉金師眼里都是幻之素材。能被琳這么揮霍。而愛莎也沒阻攔。本身就說明琳的“胡鬧”還是相當有成效的。

至少破壞力方面是可以保證的。

“本來我就是打算把它交給莉莉耶的啦，畢竟，以她的能力可以最大程度發揮其作用……當然，我沒想到她會這么喜歡這個‘玩具’。”

琳最初制作完這個“男子漢氣概”十足的武器后，就發現了一個很無奈的地方——那就是她和這個打樁機的相性并不合。為了追求極致的爆發力和破壞力，即使琳使用了大量的秘銀材料進行了加固和穩定，但是琳依然不能自如地控制出力，這在第一次試驗的時候已經證明了。不能順自己心意調節威力的武器。哪怕威力再大，撐死也只能當做一個壓箱底的底牌罷了。

琳從家里救助了瓦爾和琪卡后折返回來之前。便從家里取出了這一件被封存著的武器。本來，憤怒的琳是打算要教那群惡棍好好做人的，但是她回到藍塔的時候莉莉耶這邊已經完事了，預定的計劃也只能作罷。

可在后來為莉莉耶救治的時候，琳發現，作為“地之祭祀”的莉莉耶，對于自身力量的控制，比起自己要隨意的多——那從她傷口流入體內的惡毒物質，本來就是在不斷地攻擊著莉莉耶身體里的圣靈之力，但她依然可以壓制著，使身體中的力量不陷入暴走的狀態。顯然，相比起自己，莉莉耶對于自身力量的控制，已經是和呼吸一般的身體本能了。

而且莉莉耶本身的力量的屬性，要比琳更適合——琳的力量偏向陰柔和詭異，本來便是為了彌補這一方面的缺陷才制作了這個奇怪的打樁機，但是反過來她的力量同樣使得她很難駕馭住這種直來直往，偏偏又異常狂暴的武器。夏也是差不多的情況，相比琳，她在壓制身體里的力量的侵蝕這個問題上，就要浪費很多精力了……

像莉莉耶這樣操使著厚重深沉的大地的力量的人，就相性上是最適合琳的這件作品了。

但是琳也沒有想到，莉莉耶看起來還是挺溫文爾雅的，雖說玩心非常重，但總體上也絕不是什么野丫頭——可在看到琳拿出了這件打樁機后，眼睛里幾乎都要溢出星光了……甚至第一時間就開始纏著琳想要親手試試這件奇特的武器。

為什么作為一名純純的少女的莉莉耶，會對這種東西這么感興趣？琳也是不得而知。

而琪卡她們就更加無語了，她們本來就不是很喜歡琳刻意為之的硬派風格，在她們看來，這根本就不是適合女性使用的武器。她們可是還記得的，當時稱贊過這件武器的外表的，似乎都是村里的一些大老爺們，共同特點……似乎是渾身肌肉……

看著莉莉耶提著打樁機一臉亢奮的樣子，她們總覺得這種場面怪違和的。

“那個……雖然暫且把它借給你了啦，但是不要隨便就拿出來啊……而且手指不要一直扣在扳機上呀！”

在原主咄咄逼人的注視下。莉莉耶總算是收斂了一下興奮之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事實上，在場的人都不明白。莉莉耶小時候最憧憬的就是高大上的騎士了，最遺憾的也是自己沒能當一名騎士，在她的眼中，武器肯定要足夠狂拽炫酷dio才行嘛！

像這架看著就超有沖擊力的打樁機，正好就戳中了莉莉耶的爽點。

琳此時已經有些后悔把這架大殺器交給莉莉耶了——按照她的推算，莉莉耶全力全開的話，理論上可是能用這東西打穿大陸板塊的……但本人這么瘋真的沒問題嗎？

“時間還剩下多久？”

“還有兩分鐘。”巫女感受著籠罩著整個藍塔的禁制。如同潮水一般潮起潮落，大致推算出了，今天最徹底的落潮。已經相當臨近了，“但是，陛下一定要切記啊，這并不是一個便利的通道。一旦進入到了魔界后。想要原路返回是沒那么容易的。”

最大的原因，便是現世和魔界時間的時間流動是不同步的。在現世的藍塔，現在每天只有一分鐘可以開啟兩界通道，但這個時間差在魔界可是很那把握的，恐怕是需要相當多的時間去調整去檢測……而在魔界這種地方，可能多呆上一分鐘都會危險很多。

“所以……請陛下務必小心，我會在這里一直等待陛下的消息的。”

巫女也不再去回應莉莉耶她們，預期的時刻已經到來了。時間只有短短的一分鐘，可以說片刻都浪費不得。巫女閉上眼睛。沉浸下了心神，開始和寄宿在禁制之上的靈魂做著溝通——那些自愿犧牲的巫女的靈魂。

“……不覺得那個巫女對莉莉耶的態度，好像有些奇怪嗎？這種說法，總覺得像是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一樣……”

琳小聲地問著夏，而夏也只是地笑了笑，說道：“琳你吃醋了嗎？”

“你……你在說什么呀！”琳的臉一下子就躥紅了，而且不知為何，她還覺得脊背上有些微微地發涼，“我只是好奇啊！我又不是什么奇怪小說的主角，走到哪都一定要讓美麗的少女對我傾心……”

“怎么了？我們這就要出發了哦，琳你還有什么沒有準備好的嗎？”

琳的舉動打擾到了莉莉耶，她好奇地看著臉頰微紅神情緊張的琳，不明白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她又發生了什么狀況。

“不，什么都沒有——只是稍稍有些興奮而已。”

琳立刻擺正了臉扯起了謊話，不過這種謊話的可信度還是相當高的。瓦爾已經是按捺不住地發出了驚嘆，而琪卡盡管沒有瓦爾那么夸張，但是眼睛里也是絲毫藏不住驚訝和好奇了。進入到魔界這般行為，在過去她們可是想都沒有想過呢。

抬頭看去的話，塔頂已經不再是大海一般的藍色，暗紅的色澤代替了深藍，自頭頂開始，如同顏料一般順著藍塔的塔身流淌而下……這是在塔內的人的視角。在琳她們的眼里，暗紅色和深藍色，逐漸開始糾纏交融在一起，視覺里的色調開始變得混亂而駁雜——琳知道，暗紅色便是象征著魔界的大氣和天空，這番互相交融的場景，便是魔界的環境和現世產生了接觸后導致的。

“陛下，還有各位，請你們一定要小心。”在見到暗紅色已經完全侵占了這一層塔外側之后，巫女也意識到了自己不能再在這里待下去了，雖然瞳孔之中的擔憂藏也藏不住，但是她也只能無奈地退回到了樓梯口。

最后，莉莉耶朝著她點了點頭之后，巫女緩緩地走下了樓梯。在巫女消失在在場的人的視線中的那一刻起，原本近在咫尺的她的氣息，瞬間就沒了蹤影。

“這里已經是魔界了吧？藍塔的頂端，直接就穿過了魔界和現世之間的障壁……真不愧是塵世巨蟒的肋骨，輕而易舉地就做到了吶。”

贊嘆之余，眾人也趕緊離開了藍塔——她們可沒有忘記，在禁制的作用下，每天藍塔也僅僅只能聯通魔界一分鐘，要是不抓緊時間從頂端離開，可又要再等到一天之后了。

“呼吸……有些不舒服呢。”

腳踩在了魔界的土地上。琳感覺自己的胸口有些發悶，心跳也比平時快了一些，整個人感覺頗為不適應。粗略地感覺了一下。琳發現，魔界的氣壓似乎和現世有一些微妙的區別，空氣也是要稀薄一些。

“嗚，頭有些難受……而且胸口好悶。”

瓦爾的臉色有些不是很好看，一旁的琪卡雖然沒有說什么，但是那張臭著的臉也說明了一切。盡管她們已經提前服下了能夠抵抗魔界的毒素的藥物，但還是覺得相當不適應。

這應該和高原反應是類似的狀態吧？

“放心啦。真正有害的毒素已經不會對身體造成負擔了，現在你們的不良反應，只是因為魔界的環境和現世有一些區別罷了。以你們的體質。稍稍活動一下，應該就沒什么問題了。總之，習慣了就好了吧？”

——是這樣嗎？盡管兩只小蘿莉還是有些害怕，不過出于對琳的信任。還是點了點頭。盡力地嘗試著適應魔界這邊的環境。

“說起來，這樣的天空，真的讓人感覺很壓抑啊。”莉莉耶抬頭看著頭頂那片暗紅色的天空，習慣了原本世界那種陽光明媚的天空后，她是真心覺得這紅色的天空極具壓迫力，甚至連暴風雨天氣的那種烏云壓城的氣勢，比起現在也是遠遠不如。只是看著這片紅色的天空，莉莉耶就發現。內心之中的一些情緒，似乎在蠢蠢欲動。

“魔界的天空。是可以喚起人潛意識里被埋藏起來的暴力的。”夏的話語忽然傳進了莉莉耶的耳朵，“這個世界，幾乎在無時無刻地嘗試著讓出于其中的生物陷入混亂，所以你能感覺到這種若有若無的誘導性是很正常的。”

“誘導性？”

“就和現世的陽光能夠喚起人們希望和溫暖一樣，在當初的塵世巨蟒死亡后，渾濁和混亂的部分沉降了下來，就形成了這個讓人不愉快的世界。頹廢和荒涼是這個世界的最基礎的基調，同樣的，生存條件也是要差了不少……所以嘛，在這個世界，一個部落的魔族發展起來，通常都是要踩著數倍于自身的同胞的尸體的。”

“因此才有了魔族那種深入骨髓的暴虐性格嗎？”

莉莉耶不禁想到了加蒂絲——那個篡奪了人類的國家的國王位置數十年的家伙，在位了那么久，竟然也沒有傳出過什么不良的傳聞，而且她作為國王的方面，甚至還算是相當的盡職盡責了。這家伙，真的是出身在這片混亂的土地的魔族嗎？

莉莉耶本以為自己會慢慢地忘記那個人，但是她發現，兩年過去了，那個人在自己的腦海里的印象，一點都沒有冷卻下去。那個偽裝出來的人類男性的形象，和最后見到的那個輕飄飄的魅魔的形象，早在莉莉耶的腦海里混在了一起。越是深究細想，她反而發現這兩個印象越來越模糊了。

應該說對方作為“父親”實在太不負責任了嗎？十幾年的時間積累下來的形象，竟然也只是和最后暴露的本體形象同樣的存在感……

說起來，自己母親真正的女兒的下落，莉莉耶盡管也很努力地在尋找了，但是因為這種事情實在不好大張旗鼓，而她手下也沒有足夠的可以信任的人手，這項工作開展地很不順利。直到現在，莉莉耶也沒有找到那個女孩兒。

“你……看起來有些煩惱呢。”

莉莉耶不爽地抬起頭，面色不善地看著夏：“你做什么？我這邊怎么樣……似乎是和你么有什么太大的關系吧？”

“因為感覺到你的煩惱，似乎和這片土地頗有些淵源來著呢——喂喂，你不用這么激動吧？”見到莉莉耶忽然面色一沉，提出了琳交給她的那架打樁機，夏連忙干笑著退后了兩步，“沒有特別的用心啦，只是看到同樣和這片土地有著一定緣分的人，稍稍覺得自己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幸了而已。”

“你……也是？”

“你認為我可能和魔界一點關系都沒有嗎？”夏苦笑著看著莉莉耶，頗為自嘲地笑了笑，“欺騙下其他人也就算了，但是我可不覺得，我這一身惡魔的味道，可以瞞得過你呢。我反倒是很奇怪，你之前為什么沒有當場提著劍砍我……你應該早就發現了吧？”

“雖然只是我從一些無聊的小說上看來的，但是有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種族是說明不了榮耀的。”

這……我記得這本書就是琳寫的吧？當初似乎還鬧出了很大的風波，直到法師協會出面才壓了下來的。琳說她想要用這種方式，試著改變一下世人的固有的思維，當時我還以為只是個無聊的舉動，沒想到，還真的達成了不小的影響啊……

老弗丁的經典名言，打動了從小憧憬騎士的莉莉耶，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我對人不對事——你是魔族也無所謂，只要你不作出危害人世的行徑，我就不會成為你的敵人。”

“真可惜，你只是南部王國的女王啊……”

莉莉耶只是一個沒什么影響力的小國的女王，仔細想來，夏覺得可能還真的是個損失呢。

“你在說什么呀，這種事情……”莉莉耶頗為無奈地撓了撓頭，但轉瞬之間，她的目光驟然一凜——在遠處，她隱約的察覺到了一縷和人類截然不同的氣息。身處魔界，這說明了什么，恐怕也不需要細想了吧？

“大家小心一些……我們已經被發現了哦？”(

您呼叫的英雄不在服務區 21.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