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伊斯特

“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本打算離開的，那名自稱叫做伊斯特的魅魔，因為芳香言語上的“頂撞”，而語氣有些不耐。縱然是她并沒有出現在芳香眼前，然而空氣中傳來的陣陣負面情緒，讓芳香感覺到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膚，如同被刀刮著一般疼痛。

這個聲音的主人，真的是和她自稱的一樣，是一名魅魔嗎？雖說作為惡魔之中擁有著較高的智慧和力量的種族，魅魔一族也能夠像人類一樣通過不斷的鍛煉來增強自身的實力，但是，即使是她們的起點要遠高于人類，也終究是有一個極限的。而芳香現在面對著的這個世界的主人，就芳香感覺到的威能而言，恐怕已經是超過了那個極限了吧？

也許，教廷典籍里記載描述的所謂的“魔王”，和這一位比也是頗有不如。

“放下你那些無謂的陰謀論吧，單靠我自己做不到的，需要假借他人力量的事情，不是你這樣的人類能夠幫得上忙的——雖然我承認你很強，不過對我而言，你和這里的小惡魔沒有本質上的區別，如果我淪落到需要圖謀你的力量的地步……哼，怎么可能？”

說到最后，聲音的主人自己都笑了，似乎對于需要假借他人這樣的事情，是由衷地感覺到無所謂。

“來到這里的人，可是從來沒有我主動邀請的，都是滿足了必要的條件之后自己進入的，雖然他們本人或許會不怎么愿意？不過這都無關緊要。來到這里那就是命該如此，想要離開那就是不可能的了……嗯？等等，你是人類吧？”

“怎么了。有什么區別吧？”

“居然還真的有人類會來到這里……哈哈哈，這怎么可能？我可是沒有把篩選的范圍擴大到現世啊。除非是按照人類那一套對神靈的信仰的體系，，把我當成信仰那才行啊。先不說有多少人會信仰我這樣的異類，我記得，我應該在現世沒有什么駐足停留的記錄才對，信仰什么的，根本是無從談起呀。”

芳香感覺到自己前方的空氣一陣抖動。貌似那位強大的存在，現在陷入了疑惑不解的狀態中了？但從她的話語中，芳香還是明白了不少的東西。

這是一個能夠成為信仰的存在。

神明，需要依靠著信徒提供的信仰的力量。才能比其他神明更加強大，但是，擁有信仰的，卻不一定就是神明。作為神明的對立面，惡魔也是可以得到來自人類的信仰的。只不過，由于惡魔這個群體在人類世界的口碑著實不怎么樣，即使能得到信仰那也是來自些旮旯角落的惡魔崇拜者，杯水車薪，這來自于信仰的力量。和他們本身就所擁有的力量相比，是有些不太夠看的。

正因為如此，沒有什么惡魔會特別去在意這些……但真要說的話，其實絕大部分的惡魔，也是沒有能力去收取信仰的。在人們看來，只有神明會需要信仰，相對的，能受到來自信仰的力量的惡魔，本身的實力，那也是要能和神明比肩的——但實際上，給予惡魔一族天生的素質，這樣的惡魔強者，理論上是要比同等級的神明要強大得多的。

當然，這只是“理論上”而已……

即使在魔界，這個強者遍地走的世界里，想要找到這樣等級的強者，那也是不可能的。作為統治者階級的，也不過就是魔王的階級，而魔王的戰斗力，那已經能和神明一戰了。而更往上的存在，在魔界中的地位，也幾乎是等同于神明在現世中的地位。在魔界之中，那也是虛無縹緲但是又讓它們無比向往的存在。

那就是傳說中的“魔神”——之所以說是傳說，那是因為它的存在無法確切進行考據。無論是人類，還是“土生土長”的惡魔，都是無法確切證明這樣的強者的存在。在魔界的土地上，并沒有這些足以顛覆神明的統治的強者的蹤跡。

但這也只是“無法考據”的程度，卻并沒有人否認魔神的存在。

就像是每個人都確信著這個世界上存在著神明，但是有多少人親眼見證過神明的力量呢？即使是見證了神明的偉力的人，他們又真的看到過神明的真身了嗎？幾乎沒有人能點頭，但是卻沒有人否認。

魔神也是一樣的。

只是他們更加徹底，別說是人類了，就連名義上他們的子民，惡魔們，也是從來沒有見證過這樣的強者的痕跡。然而，那貫徹在魔界之中的莫大的偉力，卻讓所有人都不得不相信，在他們的王者的力量之上，還存在著更加偉大的存在。

某種意義上，魔界的各個地域的統治都如此的不穩定，其中魔神的“貢獻”也是功不可沒——因為有著他們的存在，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魔王”，他們的地位也不是至高無上，對于天性就不安定的惡魔而言，這樣一個并不穩定的王位，就是激勵他們的最大動力了……

對魔界來說，這有利有弊吧。

壞處顯然易見，這么多年來，無數的魔族的強者都倒在了內斗之中，魔界強者的內耗相當嚴重；而好處嘛……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因為這無比激烈的競爭機制，倒下的強者的數量極大，但是新生的強者的數量，卻也是更勝從前。不過，魔界的大門打不開，這個所謂的“好處”，其實也是沒有什么用就是了。

而芳香現在面對的，很有可能，就是一個可以稱之為“魔神”的存在。

從來沒有人見到過魔神，這本來是個相當不可思議的事情，畢竟，作為魔界的最上位的存在，沒有理由連魔界的人士都沒法瞻仰其光澤吧？但是現在芳香有些理解了——如果魔神。并不存在于魔界，而是居住在自己的世界之中，而來他們的世界的人。也再無出去的可能，那么他們的存在無法考證。也是很正常了。

“你……不，您是魔神嗎？”

縱然對方是惡魔，這種情況下，芳香也是不得不展現出足夠的尊敬了。到達了那樣的境界，尋常的善惡觀已然不能直接套用到對方身上，不管在人們看來，有著“魔神”的稱謂的存在如何恐怖。尊敬，還是很有必要的。

況且，芳香也沒有觸怒對方然后被她碾成灰灰的打算。聽她的說法，自己也是絕無僅有的來到這個異世界中的人類。即使自己無法把自己得到的信息傳出去，能夠一探困擾了人類數千年的謎團，想想也是件很讓人興奮的事情。

至于芳香的“職責”，還有信仰？

眼下這樣的情況，就只能先放一邊了——況且。這里和她認知中的魔界很不一樣，雖說也是有著剛才不幸躺槍的那只大惡魔一樣，氣息暴虐的惡魔，但是那種黑霧狀的小惡魔，就沒有那種讓人生厭的氣息。如果前者是外來的。而后者是這里的土著民，那還真是件值得在意的事情呢。

“魔神？不，我不是，我想，我還是個魅魔吧？”

出乎芳香的意料，對方很是干脆的否認了她的猜測。

“惡魔是不需要神的，即使在前面加上了特別的修飾，這種存在是多余……更何況，你真的覺得，你們人類經常有事沒事就嘗試召喚的‘魔神力量’，它們的存在，是像我這樣的嗎？哼，要像變成了那樣，那我就真的困擾了……”

言談之中，對方絲毫不掩飾對于“魔神這個稱謂的鄙視。

“作為惡魔，卻要嘗試著套用神明的那套理論……算了，反正你也來到了我的世界，就算你過去是人類，也沒有實際的意義了，告訴你也無妨。”

芳香有些驚訝地發現，對方居然要對自己透露一些“秘辛”了？而且還是和“魔神”這個神秘的存在有關的消息……先前她可是完全沒有這樣的準備呢，誰會覺得一名無比強大的惡魔，會對一個來歷不明的人類說這些啊？

難道說，對方其實是個話嘮嗎？或者說，其實是個很寂寞的人？……考慮到這樣的想法有些失禮，芳香連忙壓下了這些心思。

“妄想獲取不屬于自己的力量，這樣的行為，不管是對人，還是對惡魔，對神明，造成的結果都是一樣的——無法自如控制的力量，就會和過于旺盛的火焰一樣，最后燒毀自身。惡魔的起點，比起任何種族都要高，要是采用神明的那套理論去獲取信仰，理論上，最后是可以成為遠超天上那些家伙的存在的。但是，這么嘗試的家伙，都無一例外地變成了史萊姆了……嘛，我也不知道那種東西到底能不能算是史萊姆，姑且就算是吧。”

好像自己聽到了不得了的東西了。

這要是其他人說出來，芳香絕對會懷疑其可信度，但是自己眼前的這個存在，卻由不得芳香不信。

“那……那為什么人類還能通過魔法儀式，去召喚魔神的力量……”

“你聽說過這么做最后還成功的嗎？”

“好像……沒有。”

或許夏算是半個？不過，以她當時經歷的儀式而言，那并不算是成功的，只是最后陰差陽錯，讓夏這個活祭品撿回了一條命。而時至現在，遺留在夏身體中的力量，依然在不斷地折磨著她。

這么算來的話，妄圖獲取魔神的力量的人，都是沒有成功，也沒有好下場的呢。

“他們認為的‘魔神的力量’，說白了，其實是吞噬掉那些妄圖成為魔神的愚蠢惡魔的力量，之所以能夠響應他們的召喚，只是因為，它們原本，是屬于這些惡魔的。你一定很奇怪，控制不了自身力量的，那都是些不入流的渣渣……而到了他們這樣的程度，為什么還會被自身的力量反噬，是吧？”

這個家伙……貌似還真的是有些無聊了吧？居然越說越起勁了——當然，這對于芳香而言，卻是求之不得的。哪怕沒法吧把這些信息帶出去，就這樣聽著也是很帶感的。這可以算是這個世界上，最上層的秘密了吧？

不過這些個秘密的代價。貌似很不小呢——那樣的程度的惡魔強者，還不止一個。如果不是最后自掘墳墓的話，這些力量匯聚到一起，足夠讓天上的神明抖三抖了吧？作為一名人類，芳香還是感覺到很是慶幸的。

“神明，包括生活在現世的生物，他們的起源，是秩序；和他們相反。惡魔的起源，則是混亂。在現世的歷史之中，不乏很多最初居于地上，但最后升華至天的神。由凡人升華為神明的過程，本質，就是滌去雜質，回溯最初本源——秩序，作為現世生命的最根源的起源。在升華成神的偉力的作用下，它會覺醒，最終，牽引著成神之人和世界的規則聯系起來。這個世界需要秩序，才能安穩地運作下去。而神，則代行著世界的規則。但是，這一套理論，如果用在惡魔的身上，那就喜大普奔了……”

原本清幽的女聲，忽然間，變得仿佛秋冬之際的寒風，讓人不寒而栗。

“‘混亂’覺醒的時候，會怎么樣呢？”

芳香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如果真的如同對方所說，人類的起源是秩序，而惡魔是混亂的話，以人類成神的理論推演到惡魔身上……

“智慧、理性、人格、自我……這些東西需要依靠著‘秩序’才能存在，而當‘混亂’覺醒的時候，這些東西，都會在那樣的‘升華’的過程中，被無限強大而混亂的漩渦，絞碎成渣吧？”

“哦哦，雖然是人類，但是能來到這邊，果然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嘛你說的不錯，即使是惡魔也是需要依靠著‘秩序’才能存在的，所以像那樣的行為，和自殺完全沒有什么區別……對了，這么說來的話，起源是秩序的人類的你，怎么會來到我的領域呢？”

“誒？”

芳香發覺有些不妙。

這個閑的蛋疼……不對，是閑得乳酸的魅魔，把注意力和好奇心打到自己的身上，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啊！雖然剛才對方解說地很是暢快，但是依舊不能掩蓋一個事實——自己是人類，而對方是惡魔。

這要是對方起了什么糟糕的心思，芳香覺得，自己好像根本沒什么反抗的余地啊？那些年被芳香斬掉的惡魔都能堆成山了，但是這樣的戰績，在眼前這個神秘的強者面前，根本就是沒有任何意義啊！關鍵在于，如果只是殺意那還好說，但是對方分明是對自己產生了好奇心了……惡魔的好奇心，這個可真不是什么人都能經受的住的啊。

“嗯？你……你的心臟呢？”

“這個……”芳香在腦海里設想了多種回答，最后還是決定，老老實實地據實回答——在這樣的強者面前，還是不要耍花槍好，“心臟作為傳承的火苗，給我的弟子了。”

貌似越來越糟糕了，盡管芳香看不到任何人，可依然能從空氣中感覺到濃濃的好奇心。

“你們人類還有這種特別的傳承手段？我印象里，把心臟作為媒介，而且還是讓自身來犧牲的，也就那么幾個吧……等等！你脖子上掛著的是什么！”

“誒？”

芳香一驚，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前，那里正掛著一個小巧的十字架——糟糕！芳香立刻意識到了不妙，作為一名惡魔，天知道對方對于教廷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思，但想來不會很待見的。本來，已經脫離了教廷當著臥底的芳香也是不會這么把這個教廷的信物拿出來的，而剛才，芳香因為那只大惡魔而挑起的戰意，使得她一激動，出于習慣拿出了這個十字架……

這是自掘墳墓嗎？

芳香簡直有種想要哭出來的沖動了——如果因為這樣的理由被干掉，那可就真是太悲哀了。

芳香周圍的黑霧狀小惡魔，突然躁動了起來，一個個都向著芳香身前的空中飛過去，然后聚集在了一起。當這些小惡魔凝聚起了一團不小的霧氣的時候，一絲空間波動，從中傳了出來。

空間波動？感覺到了這一絲波動后，芳香立刻明白了什么，下意識地抽出了自己的武器。

“不要緊張，我沒有惡意的——如果你相信我的話。”

清幽的女聲從黑霧中傳出來，隨后，一只纖細的手撥探了出來，撥開了她身邊的黑霧。

那是一只魅魔——縱然芳香過去并沒有見過，但是魅魔的外表，無論如何都是很難認錯的吧？眼前的這一只，一如她在教廷的典籍記載中所描述的那樣。

……或許還是有那么一絲不同的。

比如說，冷淡的臉孔，還有胸前平坦的飛機場……這個世界上，居然會有一點都不色氣，而且還是平胸的魅魔？不是說魅魔都是前凸后翹，天生魅惑的尤物嗎？

“總覺得你是在想什么很失禮的事……不過這樣真的好嗎？真要算起來的話，我也許能算是你的祖師爺呢，學了我的秘法，就不要再吐槽我的身材了。”

“咦！你的……秘法！？”

芳香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么，但是面前的這只魅魔，臉上一點都看不出開玩笑的心思。

“沒錯！那個十字架，還有藏在其中的秘法，本來就是我留在現世的。那個十字架上的銘文，用魅魔一族的解讀法讀取的話，就是我的名字——伊斯特墨赫麥尤斯。”您呼叫的英雄不在服務區 53.伊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