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3、利與弊，一線間

方圓向翟新文建議：結合這個宣傳片，再準備一份匯報材料。可以印制得精美一些，到時候發給與會的領導和教育同行；同時，如果有合適的機會，還可以在播放宣傳片的時候，適當地進行書面的工作匯報，這樣就能更好地宣傳東州教育。

事事為他著想，翟新文自然很是高興。他當即叫來了滕飛躍，布置了這項工作。方圓說：“局長，這宣傳片的事情，我算是沒有辜負您的重托，完成了。還剩下一周的時間，我想把精力全部都用到5中，畢竟5中的籌備工作還有很多要做的事情。還有，我還要準備一節觀摩課，現在精力分散得太多，所以我還想抽出時間來，專心致志備一節課。”翟新文拍拍方圓的肩膀：“小方，好，局里的工作，除非特別緊急的，我就不找你了。你就專心準備東州5中的事情吧。有什么困難，有什么需要協調的，直接給我打電話，我來協調。我想來想去，現在5中的準備應該是最重要的事情了。”方圓說：“好的，局長。我會全力以赴的。”翟新文說：“下一周，宋市長恐怕還要過去看一看籌備情況，你也做好準備。小方啊，我是很信任你的，千斤的重擔，我都喜歡壓在你的肩上，你不會怪我吧。”方圓說：“這是局長對我信任，我感激還來不及。”翟新文說：“人就是這么鍛煉出來的。小方，壓力越大，動力越大；任務越重，成績越大。我相信你能理解這其中的辯證關系。”方圓點點頭：“謝謝局長的教誨。”

從教育局出來，方圓直接返回了東州5中。在東州5中小會議室，方圓召集副校以上干部觀看學校的素質教育宣傳片。方圓的本意，是想移植和借鑒這一次局素質教育宣傳片的經驗，請大家提意見。但是，當方圓看完了片子，還沒等其他人提意見，自己已經非常不滿了：原來以為學校的片子做得不錯，但跟教育局的片子比起來，那簡直就是天壤之別！天壤之別，什么意思？就是一個是天堂，一個是土壤啊！

方圓陰著臉，坐在那里，一言不發。邱正軒、戴良花、那紅、黃嘉偉、阮少修和陳秋蘋看著方圓的臉色，都不敢說話。說不清為什么，幾個人心里都打著小鼓，心里對這位年輕的上司，有一種敬畏感。方圓在教育局的強勢，已經通過不同的途徑，傳到了大家的耳朵里，特別是最近讓東州教育局資歷最深的正處級領導鄒志剛氣得生病回家，更是給每一個人的心里都留下震撼：方圓的能量，一點也不像一個年輕的剛剛進入教育局的副職，而像一個教育的主官。

小會議室就這么沉默著，方圓不說話，幾個副職也不敢說什么。那紅好幾次想開口說話，被坐在她下首的阮少修私下里拉了拉衣袖，那紅也只能閉上嘴。

“這就是基本確定的宣傳片嗎？”方圓終于打破了沉默。阮少修小心翼翼：“還沒有最后確定，因為還有幾項素質教育實踐的工作，還沒有納入到片子里，如：辯論賽，如315打假日的德育實踐和研究性學習。”方圓說：“少修，教育局的片子你看過了，對不對？”阮少修說：“是。”方圓問：“你認為，我校的片子，跟教育局的片子比起來，是好，還是不好呢？”阮少修心里一驚，覺得有些痛苦：“校長，教育局的片子好。”方圓說：“好多少？”阮少修說：“好了不止一個層次。”

方圓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這是找的什么公司？做的什么片子？這樣的片子要是拿出來播放，特別是要和教育局的片子放在一起播放，這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阮少修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這是被嚇的。其他幾個人的心里也被拉緊了。這是方圓當校長以來第一次說這么重的話。

方圓說：“教育局的片子今天下午就要開始印制了，我們的片子就這個樣子，哪能印制？少修，我問問你，讓你重新做一個腳本，你能不能寫出教育局法規科修改后的腳本水平？”阮少修說：“我也不敢保證。”方圓說：“這個片子肯定是不能用了。腳本重新寫，制作片子請市教育局電教站來幫忙，重新做。”

阮少修想起過去一周付出的辛苦，真地是想痛哭一場啊！這個片子，凝聚了自己多少心血和汗水啊！連晚上睡覺的時候，都在想著怎樣做好這個片子，有多少靈感都是在睡夢中想到，又爬起來，趕緊記到本子上，讓老婆以為他發了神經。但沒有想到，方圓幾句話，就否定了一切！

那紅終于忍不住了，說：“方校長，這片子哪里不好了？這可是我和阮校長的心血啊！上一次市領導來我校，放了原來還沒有充實過的片子，翟局長、你，可是都夸獎過這個片子不錯。現在比前面的更好，怎么說不好，就不好了？這個片子拿出去，又怎么能讓人笑掉大牙？”

方圓想起自己確實曾經表揚過這個片子。如果沒有教育局的片子比較著，應該部這個片子還是不錯的。但看了教育局的片子，再看學校的片子，方圓就覺得那么幼稚，制作那么粗糙，對于工作追求完美的方圓來說，這簡直是無法忍受的。

那紅心里很不服氣，在這個時候頂撞了方圓，周圍的人或者抱著看笑話的目的，或者是為那紅提心吊膽。但那紅的反駁倒也提醒了方圓：這個時候，還真不是發脾氣的時候。至于自己為什么會發脾氣，或許就是因為最近工作壓力太大的緣故吧。當然，不僅僅是工作壓力，還有丁春曉這一頭帶來的壓力。昨天晚上，孔雙華還抱怨自己，家里的什么事情也不管，方圓作了解釋，工作太忙，但因為心里堵著一口氣，所以雖然沒有爭吵，但卻有冷戰：夫妻兩個，誰都不跟誰說話，直到今天早晨上班的時候，也沒有化解。

方圓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仰起脖子，閉上眼。小會議室里又是一片沉靜。都是很老練穩重的人，除了那紅。在這個時候，誰都看出方圓的心情不好。在上司心情不好的時候，去招惹上司，是極不明智的。大家都在等，等方圓做出決策或者說是最后的決定。

這個時候，最難受的還是阮少修。想到自己從擔任副校長以來，對方圓是忠心耿耿，工作起來不分白天黑夜，但今天，方圓卻莫名其妙地沖著自己大發脾氣，阮少修是要多傷心就有多傷心。要知道，上級的信任是非常重要的。沒有了上級的信任，或者準確地講，沒有了方圓的信任，阮少修覺得自己都失去了精神支柱，現在竟然有些失魂落魄了。他太知道方圓對于自己未來的重要性了，看到方圓在教育局的強勢，看到了方圓把那些資深的科長們指揮得團團轉，一個個資深科長在方圓面前服軟靠近，自己一個小小的副校長，如果方圓不再器重不再欣賞，那自己的命運會不會像曹冠廷、倪右盛那樣？

阮少修痛心地說：“校長，我要誠懇向您檢討。我確實在這項工作中，做得不夠好，影響了學校籌備素質教育現場會的各項工作進展。校長，請給我一個改正錯誤的機會，我一定按照您的要求，腳本重新寫，片子重新做。我保證，一定在兩天內拿出片子，向校長匯報。”

怎么會是這樣？方圓吃了一驚！原本聽了那紅“刺耳”的話，方圓已經準備向阮少修道歉，向大家道歉，為自己剛才的態度。哪里想到，阮少修竟然作出如此深刻的檢討！

阮少修的檢討不僅沖擊著方圓，也壓迫著其他的幾個校級干部。阮少修無錯，阮少修都要向方圓作檢查，這是什么？這是權力的潛在力量啊！那紅也有些害怕了，囁嚅著：“校長，我剛才沒有別的意思。如果剛才我的話說得不對，我向校長道歉。做好工作，還是第一位的。”說完這幾句話，那紅低著頭，也不太敢看方圓。

邱正軒說：“校長，或許我分管的工作中也有一些方面做得還不夠細致。雖然你還沒有看到，但我會后馬上再仔仔細細地查一遍，以辦成功的素質教育現場會為目標和標準，嚴格要求每一個方面的工作，確保萬無一失。”

這個時候，方圓的神情與狀態已經恢復如常。戴良花說：“方校長，我能體會你現在的巨大壓力。我提議，請方校長今天休息休息，學校的事情我們這些人來做。我也很擔心，方校長別因為太大的壓力而病了或者怎么樣。東州5中不能沒有方校長。”

方圓說：“其實，大家比我更辛苦。我剛才態度沖動了些，我也向那校長、阮校長道歉。我知道，我們大家的目標是一致的，都是想辦好這一個素質教育現場會，畢竟是這是全教育局的一件大事，全東州的一件大事，連市委王書記、宋市長都非常關心，我們沒有理由做不好，對不對？說得真直白些，如果連王書記、宋市長都關心的事情做不好，那么恐怕我們在座的各位，包括我在內，今后的日子都不會太好過吧？”

這是真正能夠觸動心弦的話。誰不關心自己的利益和前途？

方圓說：“我們就是一個戰壕里的戰友，仗打贏了，每一個戰友都能論功行賞；仗打輸了，即便我們中有個別的同志表現得很好，但也無濟于事，過錯都會被記在我們這個班子所有人的頭上。當然，我的責任也最大。”

大家沉默不語。

方圓說：“素質教育宣傳片是個形象的問題，也是在素質教育現場會第一天要播放給與會領導和全省教育同行們看的。這個片子很重要，要與眾不同。剛才我想了想，還是需要集思廣益，另外，請電教站同志來動手制作和完善它。我現在把我的想法跟大家說說，大家看看行不行？”

邱正軒說：“校長，你怎么說，我們怎么干。”阮少修說：“校長，這一回我拼了。”方圓笑笑：“好。今天上午，我看了教育局的宣傳片，做得非常完美。我總結了一下成功的經驗，就是充分發揮大家的智慧。我對東州教育不了解，如果讓我來主導這個片子怎么做，恐怕真地不行。在這一過程中，我充分發揮了那些對東州教育非常熟悉、非常了解并且都有相當水平的資深科長，像原體衛藝科長曹本松，像老教育科長張元慶，像現教育科長申軍，像老教研室主任姜大成，像現教研室主任謝秉國，像法規科科長滕飛躍。請他們參與到腳本制作中，請他們參與到審片修改中。結果這些專家們的水平很高，所以最后片子制作得很好。現在，我想移植這個經驗。我們在座的各位都是老5中的同志，但當上學校領導的時間，除了戴書記、那校長時間都不長。這一回，腳本就立足于現在的腳本，但要修改完善；片子也立足于現在的片子，但要更加充實和完美。我的想法是：把最熟悉5中的老5中人請回來，請他們來看腳本；把教育局特別了解5中的科長們請來，請他們參與審片；把法規科的滕飛躍和婁剛請來，請他們兩個來潤筆腳本；把電教站的同志請來，直接參與片子的制作。大家覺得我的想法怎么樣？”

邱正軒說：“這樣做非常好，一定能夠把片子做得完美無缺。”黃嘉偉說：“最了解東州教育情況的，一個是前任校長劉明，一個是現11中校長趙梓棟。”

氣氛頓時又有些冷。方圓想了一想，說：“為了成功的宣傳片，該用的時候還是要用。劉校長暫時別請了，他畢竟離開了教育，但趙校長一定要請回來，還有68中的苗群校長，也要請回來，我親自給他們打電話！”邱正軒說：“趙校長對5中的了解，比劉校長還要深，趙校長回來，一定能對片子有正面的作用。只是我有些擔心。”方圓說：“說吧。”邱正軒說：“這個我還是想單獨跟方校長匯報。”方圓說：“好吧。今天下午先來改腳本，我給滕飛躍和婁剛、趙梓棟和苗群打電話，陳主任，你通知一下楊芳校長，把她也請到學校加個班。”陳秋蘋說：“好的。”戴良花說：“校長，這件事牽扯到了科長和別的學校校長，用不用跟翟局長打個招呼？”

老成持重的戴良花，一句話提醒了方圓。方圓說：“好，我先向翟局長請示，然后再請有關的人過來。謝謝你，戴書記，你能從全局考慮問題，很好。”

回到校長室，邱正軒跟了進來。方圓說：“邱校長擔心什么？”邱正軒說：“如果趙校長、苗校長他們回來，過多地提在他們主持工作期間的成績，這是否合適？”方圓說：“合適。我干校長才2個月不到，本來也沒有什么成績。更何況，東州5中的發展，是歷任校長共同努力的結果。”邱正軒說：“話是這樣說，可是歷任校長繞不開韓素貞局長和劉明校長。校長，您知道翟局長他……”

這確實是個問題！可是，如果真想把這個片子制作好，還真需要請趙梓棟回來，而且如果可能，把韓素貞請來，會對這個片子更好。可是，萬一因為這件事惹惱了翟新文，可怎么辦？

正在這個時候，方圓的手機鈴聲響起來。拿起來一看，呵，昨天又忘記給她打電話了。現在，人家追上門了，主動把電話打過來了。小池啊小池，你知道不知道我現在有多忙？

“讓我想一想。”方圓擺了擺手，邱正軒知趣地退了出去。亅!

教育局長 1663、利與弊，一線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