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雕龍 第一章 夜襲,還是夜探?
白玉雕龍第一章夜襲,還是夜探
第一章夜襲,還是夜探
五月初一。
夜,無月的夜。
云急速的飛奔,天空偶而會泄露出稀稀落落的星光。
這樣的夜,誰都知道隨時會有驟雨降下,這樣的夜,有誰還會留在屋外而不在家中與親友小飲小聚?
有的,在這樣的夜里,有一個人,不但是不在屋子里,而且還是伏在屋檐上。
這個人,一身黑色的緊身衣,頭上包著黑布,鼻子以下梆著黑布,只露出鼻孔和一雙像貓一樣靈活的眼睛。
這只眼睛正在窺視,窺視著一個人,一個在房里出神的人。
這個出神的人,雙眼雖然是看著窗外,而且方向正是那黑衣人伏著的方向,但卻什麼也沒有覺察到。
因為他在沉思,因為他整個人都沉浸在震撼之中。
令他震撼不已的事,就發生在今天晚上,三個時辰以前,那突如其來的變化,是他做夢也夢不到的事。
他千辛萬苦所追求的事,在這變化中,忽然化為烏有,而且還反其道而行要他將追求的事全面反轉。
一切真的來得太突然了,難怪他從黃昏一直呆坐到現在,連什麼人來替他點上油燈也不知道。
他現在身在的房間,是唐家堡的房間,他千辛萬苦的來唐家堡,是要殺他的殺父仇人,然而,三個時辰前的變化卻出乎意料之外,他發現了一個秘密,他不但不能殺他的殺父仇人,反而必須要保護他。
這太令他震撼了!
從知道這秘密之後,回到這房里,他就一直這樣呆坐著,油燈是誰點燃的他一點也不知道,他只是這樣的坐著,對著花園,整個人都陷在痛苦的深淵之中。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他思索著,他開始對整個事件逐一回想分析┅┅江湖上幾乎沒有不知道“大風堂”的人。
“大風堂”并不是一個普通的幫派,他們的組織龐大而嚴密,勢力遍布各地,“大風堂”所訂的宗旨卻非常簡單,簡單得只有四個字:“扶弱鋤強”。
所以“大風堂”不僅令人長懼,也同樣受人尊敬。
負責執行“大風堂”命令的有三個人:趙簡、司空曉風和上官刃。
而他,趙無忌,正是趙簡獨一無二的兒子。
事情發生的那一天,正是他大喜的日子,他要討媳婦了,這真是趙家天大的喜事。
趙府的上上下下,都是充滿了笑容的賀客,趙無忌的臉上,更是充滿了笑容,因為他即將娶過門的,是以美麗賢淑聞名的衙鳳娘。
然而趙無忌的笑容并沒有維持到拜堂的時候。
在大廳竟看不到他父親,無忌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到書齋里也沒有看到父親,他還在笑,因為他實在太高興了。
當他扳開書齋左壁書架旁的扳手,密室,看到他父親的身軀時,他臉上的笑容才開始消失。
因為那身軀。是沒有頭顱的。
知道這密室的,只有四個人,趙無忌之外,就是趙簡、上官刃和司空曉風,因為這是大風堂處理機密大事的會議室。
那麼,兇手只有兩個人,不是上官刃,就是司空曉風。
然而,會嗎?上官刃、司空曉風、趙簡,這三個親如兄弟的人,怎麼會有人做出這樣的事?
可是,除了上官刃和司空曉風之外,還會有誰?而嫌疑最大的,是上官刃,因為那天下午,只有上官刃始終跟趙簡在一起。
而且,自從那天起,上官刃就一直失去了蹤影。
調查的結果,果然是上官刃殺害了趙簡,而且還利用割下來的人頭,做為投靠蜀中唐門的手段。
蜀中唐門正是大風堂的對頭。
於是,趙無忌不顧一切的離開了趙府,再往四川唐家堡,他必須報殺父之仇。
他拋關未拜堂的妻子,拋開純真的妹妹趙千千,不顧一切反對,心中只有報仇二個字。
但是,他終於還是明白了一件事:打不過敵人,你就報不了仇。
所以他用盡了一切辦法去學劍,不眠不休的學,連去找他的衛鳳娘,看到他都不認得他,因為他從一個意氣風襲的少年,已經變成了瘦削、滿臉胡須的憂郁男子。
他學成了劍術,裝成是一個到處飄泊的殺手,混進了唐家堡。
混入唐家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先殺了唐玉,又在唐缺身邊使盡了計謀,幾經艱難,才被唐缺確認他的身份:績溪人士,名叫李玉堂。
令他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的事,就是績溪人李玉堂明明是假冒的,怎麼唐家堡的人調查卻確有其人呢?
像這樣的問題,他都沒有仔細推敲,因為就算這是唐家堡故意騙他,或是早已識破他的身份,他都認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終於見到了上官刃。
而且還找到殺上官刃的機會。
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當他一劍刺向上官刃的時候,上官刃的女兒上官憐憐卻為父儀牲,用脖子來擋下這一劍。
這時,無忌記起了一件事,一件他老早就應該記起的事,司空曉風曾經交給他一只白玉老虎,要他在殺上官刃之前,必須叁透白玉老虎的秘密。
他忘了這件事,他被仇恨一字蒙蔽了。
假如上官憐憐不擋這一劍,他一定已經殺死了上官刃,報了父仇,但假如他真的這樣做了,他對得起他死去的父親嗎?
原來白玉老虎的秘密就是:趙簡本來就患有不治之疾,再治,也活不過半年,因此,他,們三個人:趙簡、上官刃、司空曉風,便決定了一個計劃,一個消滅敵人的計劃。
大風堂最大的敵人是唐門,要消滅唐門的方法,不是強攻,而是智取,有什麼比派個人進去臥底,而唐門又把這個臥底的人看得很重,更有效的刺探出唐門的秘密?
要找這樣的人,一定要找一個叛徒,一個在大風堂很重要的人,他背叛了大風堂,去投靠唐家堡,唐家堡一定會重用這個人,因為這個人知道大風堂的秘密。
假若這個人能帶著趙簡的人頭去投靠,唐家堡的人一定更不會有懷疑之心。
趙簡既然快要死了,何不死得壯烈?
於是一切計劃就訂在無忌成親的大喜吉日那天開始,這個計劃,就叫做白玉老虎。
這個計劃,他們瞞著趙無忌來進行,這是非常明智的決定,因為當無忌知道父親被上官刃殺害,一定會沖動,一定會找上官刃報仇。
只要趙無忌有所行動,任何消息都會傳到唐家堡,唐家的人,一定會更信任上官刃。
苦是苦了趙無忌,但這卻對大風堂有莫大的好處。
當然,有一件事是上官刃他們當初料想不到的,他們認為唐家堡的守衛森嚴,就算趙無忌想尋仇,也絕對進不了唐家堡。
他們想不到趙無忌卻不但混進唐家堡,反而做了上官刃的總管。
如此一來,整個白玉老虎的計劃就更具危險性,因為上官刃進了唐家堡以後,雖然很得唐家的人信任,但是,唐家堡的整個情勢,上官刃還沒摸清,而且直到目前為止,唐家堡的靈魂人物唐傲,上官刃還沒見過。
并不是唐傲不想見他,而是上官刃還沒帶著趙簡的人頭進來時,唐傲已經離開唐家堡,據說是到各地去布署打擊大風堂的計謀。
而現在,趙無忌混了進來,雖然唐家的人對無忌身分進行過多次調查,都被上官刃從中瞞過唐家堡的人。但是,到底唐家堡的人對趙無忌的身分,是知道而假裝不知道,還是真的不知道?
為什麼唐缺會安排無忌當上官刃的總管呢?這其中有無陰謀險詐?
假如唐家的人是故意安排,那他們一定會派人暗中監視,如果無忌向上官刃尋仇,那就證實這個冒名為李玉堂的人,一定是大風堂的趙無忌了。
而無忌果然在第二天便向上官刃尋仇,但這當中,上官刃卻發覺并沒有人監視他們,這表示無忌向上官刃尋仇的事,唐家并不知道。
假如唐家的人已經確定了無忌的身份,故意利用他來試探上官刀呢?
現在,無忌應該怎麼做才對?才能避免馥生任何差錯?如果上官刃有危機的時候,他是該保護他,還是置之不理?
他到底還要不要殺上官刃?不管怎樣,上官刃畢竟是殺他父親的人,以他們三人這麼親近的關系,就算他父親提出白玉老虎的計劃,上官刃也應該狠得下心下手的。
是大風堂重要,還是手足相聚重要?盡管相聚的時日很短。
但換個角度想,上官刃寧可背負殺友叛幫的罪名,他為的又是什麼?
他應該佩服上官刃,還是該怪他?
他不知道,他長嘆一口氣,從椅子上站起,抬頭望向夜空。
當無忌抬頭的時候,那伏在屋檐上的黑衣人,應該縮身躲開無忌的視線才對,蛋他并沒有這麼做,是他有持無恐?是他認為夜色太黑,無忌不到他?還是他故意要讓無忌看到?
無忌沒有看到他,因為他雖然抬起頭,雙目卻是茫然的。
而那黑衣人卻在此時彈身而起,往無忌右方的花園飄下去,這動作非常令人詫異,因為他什麼時候不挑,偏偏選無忌抬頭的時候才落下花園。
那花園的右邊是通向上官刃的臥室,那黑衣人不但選這時現身,他好象故意似用什麼麼碰斷一根數枝。
趙無忌如果還不警覺,他就不是,他就不是趙無忌,而是一個不知死了多少次的死人了。
他立刻有了反應,取劍、滅燈、靠墻而立、側臉向外窺視。
黑衣人要偷襲的目標,顯然是上官刃,而不是趙無忌,他落地之後,人又彈起,縱往上官刃臥室的右邊窗口。
無忌如脫免般飛撲向黑衣人,他們的距離本來并不近,但那黑衣人的動作卻比無忌慢,所以黑衣人一跳上窗前走廊時,無忌的劍已刺向他的後背。
奇怪的事發生了。
黑衣人回劍一擋,卻借著無忌劍上前刺的力量,人向左側外方飛身,腳一點欄干,人己躍上了屋檐,待無忌站定,黑衣人已不知去向。
而在雙劍接觸,發出聲響的時候,房內傳出了上官刃的怒叱聲:“什麼人?”跟著,他也從左邊的窗戶躍出,這使得無忌心中暗自佩服,因為看上官刀和衣散發的樣子,顯然已經睡著了。
經歷過一二個時辰前的一場事件,又照顧女兒的傷勢,上官刃一定很累很累,而在這麼疲勞的狀態,他的反應,他從左邊窗戶躍出的判斷力,招招都顯示出他的經驗果然不同凡響。
上官刃一出來,只看到無忌一人,便道:“是誰?”
無忌搖頭道:“不知道,一個蒙面的黑衣人,輕功好厲害。”
上官刃道:“進去再說。”
燈已點上,上官刃披上外袍,坐在無忌對面。
無忌顯出思索的樣子,道:“那個人輕功很好。”
上官刃沒有答腔。
無忌又道:“他不應該發出聲響。”
上官刃道:“什麼聲響?”
無忌道:“他落地時,不應該會碰到樹枝,他好像是故意的,故意引起我的注意。”
上官刃道:“為什麼?他不是要襲擊我嗎?”
無忌道:“不對,他的動作雖然是要穿窗而入的樣子,但當我刺向他時,他回劍一擋,便借我的劍力而走,顯然他的目的下在襲擊你,倒好像是在試探我的反應。”
上官刃道:“誰會這麼做?難道唐家堡有人懷疑你我?”
無忌道:“我是這樣想。”
上官刃道:“何以見得?”
無忌道:“我記得唐缺跟我說過,他說到唐家堡并不難,要到花園里去,卻非常非常難。”
上官刃道:“花園就是這兒。”
無忌道:“不錯,能到這里來的人,你是上賓,我是經過調查之後,獲得唐缺的祖母,也就是老祖宗的允許,才當上了你的總管,才進得來,那表示,剛剛來的人,一定是唐家的人。”
上官刃道:“照理說,唐家對你我不應再有猶疑,因為有關你的身世,連派去績溪調查你的人都已經披我收買了,他們對你的身世,根本是不應有懷疑。”
無忌道:“可是剛剛來夜襲的人,很顯然只是來試探的,他試探什麼呢?假如他們懷疑我是趙無忌,那他們一定知道我來此的目的,是要殺你。”
上官刃道:“假如剛才那人是唐家派來試探的話,他大概想知道,他要襲擊我,你會不會出手相救,如果你理都不理,表示你就是無忌,如果你來相救,表示你并不想我死,那麼┅┅”
無忌道:“這表示我是真的李玉堂,不是趙無忌。”
上官刃笑了,他的笑容後,卻藏著一點隱憂,這可是趙無忌看不出來的。
上官刃還擔心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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