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錢當什么亂臣賊子 0471 相談甚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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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姐夫看出不對,向歐陽必進問道,“小弟,你和此人莫非認得?”
歐陽必進想著這是京城,又想著聽姐夫提過身旁這位王守仁能文能武,一時猶豫著,要不要借助此人的權勢能力,擺脫這惡賊的控制。
正在歐陽必進腦海中快速做著思想斗爭的時候,王守仁有些訝然道,“賢弟,你怎么和惟中內弟認識的?”
歐陽必進的小眼睛快速眨了眨,很快死心了。
好了,不用思想斗爭了。
他們認識。
想著裴元那斬盡殺絕的果決性子,歐陽必進慫了,他趕緊擠出笑容,“啊、啊,原來是裴……”
裴元又用力摟緊歐陽必進的肩膀,嗔怪著打斷道,“這么生分干嘛,叫大哥!”
裴元有一個優點。
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東西,因此從不幻想別人會把自己當成好東西。
當初他是怎么脅迫歐陽必進的,對方沒忘,自己也沒忘。
歐陽必進本就是個很會看勢頭的家伙,要不然當初驛站那一夜,這個察覺出不對的小胖子,早就成為死人堆里的一員了。
他趕緊裝作驚喜的說道,“對對對,大哥你怎么在這里?!”
裴元示意了下王守仁那邊,“世叔今日進京,大哥陪王兄在此相等候。”
聽到裴元這般稱呼,歐陽必進越發不敢妄為了。
原來你們是一伙的啊。
裴元這時候才得空,笑著答復王守仁道,“去年南下的時候,與歐陽賢弟道左相逢,有一番過命的交情。”
“之后發現,我和歐陽賢弟很是投緣,于是就結拜了兄弟。”
王守仁是個人精,覺得可能沒那么簡單,只是兩人都不挑明,他也不好冒昧多說什么。
便指指身旁那個留著短須的中年文士,為裴元介紹道,“這是嚴嵩嚴惟中,弘治十八年的二甲第二名。”
“之前因為劉瑾焦芳等輩猖狂弄權,只能稱病回江西。后來,為兄在江西廬陵做知縣的時候,和他有數面之緣,相談甚歡之下引為知己。”
王守仁又指指裴元道,“這是錦衣千戶裴元,雖然身在錦衣衛中,卻主要負責僧道事務,并不與那些奸黨惡徒牽扯。”
或許因為裴元是錦衣衛的緣故,王守仁怕嚴嵩誤會什么,又多解釋了句,“這位裴賢弟剛強正直,不畏權勢,又有遠見卓識,心懷百姓。少司農王公時常和我提起他的事情,每每贊不絕口。”
“今日我和裴賢弟一見,也是如遇知音,相談甚歡。”
嚴嵩聽了連忙和裴元頷首見禮,寒暄了幾句。
裴元對這個后世聞名的大奸臣,心思已經淡了。
早期的時候,裴元太過落魄,看到一點指望就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死死的揪住。
如今不過是一年多的時間,之前的很多想法,都已經慢慢改變了。
別的不說,現在他裴千戶才是那個爸爸!
要是按照歷史軌跡,慢慢等嚴嵩發跡,那還有的等呢。
正德年間,楊廷和先戰楊一清,后斗王瓊,一黨獨大朝堂。
等到楊廷和一黨在大禮議中漸漸落敗,又是張璁、霍韜、桂萼這三小強崛起的時候。
接著是能寫青詞的夏言,依靠小賽道優勢,打跑了三小強。
直到這時候,嚴嵩才靠跪舔小老鄉夏言,以近乎門客的卑微,慢慢蟄伏,最終在青詞小賽道重復了他的成功。
裴元掐指一算,這人來人往的,嚴嵩能算老幾?
真要說起來,嚴嵩跪舔的夏言,現在還是個舉人呢!
印象中,夏言參加的是正德九年那一科,結果還落榜了。
如今提前開了一屆恩科,裴元又特意暗示天子仍舊以正德九年的主考官梁儲操盤此事,那么在大方向上,很可能會重現正德九年的閱卷傾向。
那個能打跑三小強的夏言,八成還是要落榜的。
至于嚴嵩的仕途……,夏言都撲街了,他就更不必提了。
裴元雖然對這個歷史名人很感興趣,但是肯定不可能給他一個很好的位置了。
裴元目前已經得到了三小強中的霍韜,未來肯定是要以霍韜為核心,設法湊齊三小強,搭建政治班底的。
在原本的歷史中,張璁和桂萼都做過大學士,霍韜在地位上偏弱一些,處于小老弟的角色。
但裴元不打算這么干。
畢竟三小強中的張璁有“欲力破人臣私黨,而己先為黨魁”歷史評價,桂萼又有忤逆上官的名聲。
這兩個家伙一聽就喜歡下克上,比較難搞。
裴元要是自己收拾他們也有點頭疼,還不如讓霍韜當大呢。
張璁和桂萼在歷史上能和霍韜聯盟,在相性上應該是接近的,具有組成一個有力政府的可能。
而這三人能車翻龐大的楊廷和一黨,已經證明了他們的能力。
除此之外,裴元還在惦記著想要死灰復燃的焦芳一黨,準備拿焦芳的遺產,作為自己的政治外圍。
除非嚴嵩現在就已經有歷史上那種政治成熟了,不然裴元也不打算在他身上花太多時間。
裴元和嚴嵩打完招呼后,順口問了他一句,“嚴兄這次入京,莫非是要起復了?”
嚴嵩沒想到裴元問的這么直接,猶豫了一下,倒也誠實說道,“如今局勢不明,倒不妨觀望觀望,這次入京,主要是為了內弟科考的事情。至于起復的事情……”
嚴嵩猶豫著,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現如今的局面是楊廷和與楊一清的對峙階段。
楊一清的政治根基是反劉瑾,基本盤是江西人和余姚人。
嚴嵩要是現在進入仕途,那么只能被動的卷入這個漩渦,因為出身的緣故,成為楊廷和打壓的對象。
他頓了一下說道,“暫時沒有起復的打算。”
王守仁聞言嘆息一聲。
他也是趁著劉瑾倒臺的東風回來的。
只不過他沒嚴嵩這么耐得住性子,已經在考慮起復的事情了。
在歷史上,王守仁最后會投入王瓊陣營與楊廷和對抗,除了王瓊的知遇之恩,也是有些身不由己的苦衷。
這個時空,王圣人的處境就好了些。
至少他的老子王華,因為某個幕后牛馬的緣故,擔任了禮部尚書。
單憑他的老子,就已經有足夠的影響,為他遮擋一片風雨了。
裴元想起后面還有那些山東舉子等著,也不浪費時間,和嚴嵩開了個玩笑道,“智者千慮,何妨再慮?嚴兄確實不必著急。”
又轉向王守仁道,“我去山東收拾羅教的時候,結識了幾個同輩的讀書人,這次他們來進京趕考,我總要盡點地主之誼。”
“世叔那邊,就勞煩王兄告個罪,來日必定登門向他老人家請教。”
王守仁聽了笑道,“你盡管去便是了。這件事本就是我一時興起,硬拉你一起的,談什么告罪。”
裴元又拍著歐陽必進,對嚴嵩說道,“我這兄弟,正好與他們同科,我帶著一起去結交結交。嚴兄要不要一起來?”
嚴嵩聞言,看了歐陽必進一眼。
歐陽必進連忙小雞啄米般的點頭,“小弟正有此意。”
嚴嵩剛才聽王守仁把裴元一通夸贊,又聽說就連戶部侍郎王瓊也是裴元的忘年交,再想著去結交的也是同年舉子,當即放心的說道,“既然如此,就讓任夫同你們去吧。我和伯安許久未見,在這說說話。”
裴元知道嚴嵩醉翁之意不在酒,應該是聽說了王華的事情,有趁機鉆營的打算,當下也不多勸,帶著歐陽必進就回了眾舉子們那邊。
裴元給舉子們介紹,“這是我的結拜兄弟,吉安府的解元,也是和你們同科來應試的。”
裴元把歐陽必進的身份介紹一說完,諸位山東來的舉子們立刻肅然起敬了。
那可是江西吉安府啊!
當年吉安府多輝煌,建文二年一甲前三名狀元、榜眼、探花全是江西吉安府的人。
接著永樂二年,不但一甲前三名的狀元、榜眼、探花,就連二甲的前四名,也全都是江西吉安府人。
雖說后來江西人在意識形態的解釋權上弱了些,科舉上也漸漸露出頹勢,但那畢竟是吉安府啊。
一個吉安府解元,還是值得大家高看一眼的。
霍韜見裴元和這個歐陽必進顯得很要好的樣子,也暗自心生警惕,為自己的生態位緊張了一會兒。
裴元仍舊和舉子們吹噓著,“當初我和歐陽賢弟一見如故,聊了沒幾句就相逢恨晚,結為了異姓兄弟,今天想來仍舊暢快。”
諸多山東舉子聞言,遙想那般場景,越發覺得眼前這裴千戶和某位鄆城故人氣質相似了。
裴元讓陳心堅先去安排著,然后同眾人一起,有說有笑的一同回城。
裴元給這些舉子接風,自然不能引他們去智化寺。
行到半途,早先去安排的錦衣衛就回報,已經讓人準備好了酒席,還回去智化寺去尋了經歷張松前來陪客。
眾多舉子見裴千戶這般慷慨殷勤,都覺得受用。
到了那酒樓后,張松見裴元引人前來,早就迎了出來。
待聽說前來陪客的這人乃是進士,不少舉子都有些受寵若驚了。
裴元不懂什么四書五經,和這些舉人也沒多少共同話題,索性便只談些京中趣事,殷勤招待酒飯。
那張松見裴元對這些寂寂無名的舉子們這么熱情,心中訝異之余,也上了些心。
坐在他旁邊的乃是霍韜。
或許是第一次在裴千戶門下見到文人的緣故,霍韜對這個進士不敢小看,殷勤勸酒之際,霍韜還對這個張松低聲說了一句,“以后還望前輩多多指點。”
張松端著酒杯茫然半天,不知道霍韜是什么意思。
霍韜只能尷尬的低聲介紹道,“自己人。”
張松這才明白霍韜已經投在了裴千戶門下。
他明白自己的分量,也不敢怠慢,兩人的氣氛倒是迅速融洽起來。
張松看著裴千戶和那些舉子們的互動,他默默觀察了半晌,終于忍不住趁著裴千戶扯著人勸酒的功夫,低聲對身旁的霍韜詢問,“賢弟,千戶似乎很看重這些舉人啊……”
霍韜聞言有些訝異,“前輩不知道嗎?”
張松臉上有些尷尬。
霍韜目光動了動,一時不好回答。
只是一句話,霍韜就分清了彼此的分量。
這件事情,在裴元的小團伙中還是有些機密的,剛才他貿然的和張松搭話倒有些孟浪了。
好在張松很快苦著臉解釋道,“之前我一直頂替鎮撫孔續在智化寺做事,前些天才說讓我負責招待這些山東來的舉人,具體什么章程,千戶也沒提過。”
“為兄之前沒做過這等事情,現在還是一頭霧水。我這也是怕辦錯了事情。”
霍韜聽了這才釋然,他挑能說的,簡單和張松說了說裴元的一些打算。
總而言之,就是裴元打算收攏這些人為他所用,但是因為根基淺薄,實在囊中羞澀,拿不出太好的籌碼。
因此只能先好好招待,看能不能動之以情了。
張松聽了此言,又默默片刻。
他看著裴元熱情的主動同那些舉人們一杯杯的飲酒,臉上一直露著少見的明朗笑容,低聲對霍韜道,“千戶確實是很看重這些人。”
霍韜也低聲感嘆道,“是啊,我和王巡撫辛苦了那么久,就找來這么十多個合適的,真不容易啊。也不知道能拉攏來幾個。”
張松聽了沉默點頭,一點點想法慢慢從他心中發芽。
裴元的酒量一般,又是陪著那么多人喝,只陪到半程,就已經酩酊大醉了。
陳心堅見狀,趕緊帶了錦衣衛親兵上前,想要將裴元扶回去。
裴元迷糊間卻抓著酒桌不肯松手。
他的力氣大,五指拽著酒桌,拖在地上吱吱作響。
不少酒量大的舉子,不但沒有絲毫輕看,反倒感慨了一句,“裴千戶可真是個痛快人。”
他們也上前幫著哄勸,裴元終究手一松,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一個體壯的錦衣親兵趕緊上前,將裴元背了起來。
陳心堅見裴元醉的厲害,也不敢大意,親自帶人將裴元送回了燈市口老宅,交給小夫人照料。
沒錢當什么亂臣賊子 0471 相談甚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