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壓力來到了對手這邊

縣尉斐濟帶著數名差役，從吳肅房中里抬出了丹爐、藥罐等證物，沿途低聲夸贊：2

“瞧瞧，什么叫‘兵貴神速、虎父彪子’？等完事了，咱們去訂一桌酒席給盡歡慶功，酒錢我付！”20

“斐大人豪氣，楊大彪，你看看……”3

“對對對，我待會先自罰三杯，再敬濟悲大人和盡歡各三杯……話說是不是還得給吳縣令送行？”14

“噓噓噓……”1

……

外面的院子里，身著各色公服的官吏，圍在一起交談案情。

剛從昏迷中蘇醒的吳縣令，孤零零站在外圍，顫栗如嘍啰，眼神意思像是：16

我是誰？

我在哪兒？

對了，我待會要去嶺南看妖獸齜牙……13

……

從欽天監趕來的凈空和尚，蹲在白布遮蓋的籮筐旁，筐里裝著，嗯……吳肅碎片？24

凈空和尚慈悲心腸，實在不忍心翻翻找找，只是拿著一截斷臂仔細檢查，眼神訝然：1

“肢體異常，確實是長時間服用化妖丹，地窖里還有一名死者的家傳玉佩，是兇手無疑。謝公子和令狐姑娘這手段，當真讓人嘆為觀止。”

令狐青墨跟著撿經驗，被當做女神捕夸贊，怪不好意思：

“我只是跟在后面學，什么忙都沒幫上，都是謝盡歡一個人在追查……”22

“誒~”

凈空和尚一如既往的會安慰人：

“宗門弟子在外歷練，只要有師姐妹隨行，通常都干勁十足，這也是一種無形助力，令狐姑娘不必妄自菲薄。”22

“呃……”

令狐青墨尋思這不就是花瓶嗎？27

這是損她還是夸她……

……

赤麟衛百戶陸謙，也另一側協查。

早上接到兇手落網的消息，陸謙也滿心驚疑，因為彼此有舊怨，他甚至懷疑謝盡歡是‘殺良冒功’。1

但親自過來里外檢查，真就是兇手，謝盡歡調查路線也沒太大問題，唯一疑點就是這兇手似乎有點弱了。

陸謙仔細斟酌，回頭詢問：

“此人雖然學了五行方術，但以其道行，不可能提前發現方圓百丈所有高手……”

謝盡歡看出陸謙就不是來查案的，而是找他問題，他沒收違法所得的事兒，肯定不好放在臺面上講，對此回應：4

“此人似乎會‘尋金神通’，找人不看道行，而是看法器材料。氣機可以隱匿，但法器不好藏，為此他才能屢屢得手。我能追上，是隨身帶了只獵鷹，在天上看得到他行蹤。”2

“咕嘰~”

煤球站在肩膀上搖頭晃腦，小模樣意思估摸是——我們四個真厲害！43

煤球得了MVP！謝盡歡是躺贏狗

陸謙還是有點懷疑，但人都打成餃子餡了，也沒法研究學過何種神通，當下不再多言。6

在場站著的，還有府尹陳平。7

京兆府府尹為正三品秩，和六部尚書同級，哪怕放在京城也是實權重臣。

陳府尹前兩天被皇帝罵了個狗血淋頭，起初還以為冥神教作亂，一覺醒來發現謝盡歡出門遛個彎就給破了，那是真準備把吳元化丟去嶺南養老！2

此時聽幾人探討完案情，陳府尹望向吳元化：

“本官還以為背后藏著什么通天妖魔，就這么簡單個案子，你硬查了八個月，最后還是讓老縣尉兒子來破，既如此，本官要你這縣令何用？”4

吳縣令有苦說不出，暗道：

下官有沒有用，得看和誰比呀！

昨晚還說開會，我眼睛一閉一睜，哦豁，快到嶺南了，這換誰來也活不過這關呀……13

但長官說話不敢頂嘴，吳縣令只是不停反省：2

“下官知錯！是下官疏忽……”

謝盡歡知道縣衙是真抓不住這妖寇，仙官來都得抓瞎，要不是遇上他，此人想落網幾乎只能是運氣不好，作案時撞上了手無寸鐵的高手，或者被陸無真、曹佛兒等超品大佬瞧見。1

縣衙被責罰，裴叔等親朋好友也得吃苦頭，謝盡歡想想還是上前插話：1

“陳大人過譽。昨天我也是和吳縣令、斐縣尉聊過后，才想到妖寇可能是散修。吳縣令我自幼熟識，勤于公務兩袖清風，若非吳縣令和斐縣尉往年經常指點我幾句，我也學不到這么多東西。”9

哎呦喂！19

吳縣令聽見這話，眼淚都出來了，若不是場合不合適，非得當場磕兩個。4

陳府尹見謝盡歡心善，也沒再當面罵下屬，把目光轉了回來，露出和煦笑容：5

“本官前幾天就聽丹陽那邊說你能力過人、言行謙遜，如今看來還是說的保守了。若非丹王器重你，提前許以要職，本官肯定上書請命，讓你來接下他這位置……”1

謝盡歡拱手：“謝陳大人抬愛，不過此案還不能如此了結。”

“……”

此言一出，庭院內稍微沉默了一瞬。

諸多正在調查的人馬，都轉過頭來。

陳府尹可是給皇帝立了軍令狀，恨不得現在就結案把這事兒翻過去，聞言心里咯噔一下：

“此案……還有說法？”1

謝盡歡知道此案有兩名兇手，另一個是冥神教妖寇在渾水摸魚，但這事兒不好明說，當前只是道：

“我堵住吳肅后，質問他為何自甘墮落殘害百姓，行此利己奪人之舉！2

“但他卻說自己只殺十三人，另外四個，是有人渾水摸魚栽贓，這將死之人，應當不會說這種謊。

“我本想留個活口，但諸位知道，我前幾天受了傷還沒好，此人五行術法又著實厲害，只能以自保為主。”17

面對行事不擇手段，又生命力驚人的妖道，所有人都是遵循‘該殺就殺’的原則，不然隨時滿血復活，沒人會以此指責謝盡歡打死不對。

不過這番話，還是讓眾人陷入了遲疑。

陳府尹以盡快結案為首要目標，想想詢問：

“妖寇擅于故弄玄虛，此言恐怕……盡歡，你覺得此言是真是假？”

謝盡歡說是假的，那就真結案了，當下略微斟酌詞句：

“若真有妖寇渾水摸魚，遲早還是得冒出來，釀成更大禍患。要不此案再追追，一個月沒線索，陳大人再做定奪？”

一個月沒線索，就是吳肅說假話，可以當場結案，陳府尹對此自然沒意見，轉頭吩咐：

“就按盡歡說的去辦。不過這是‘案中案’，要分做兩案去查，就算真查到妖寇線索，‘干尸案’也已經了結。”10

“是。”

吳縣令點頭如搗蒜。2

陳府尹吩咐完事情，想起謝盡歡老爹的事兒，又嘆道：

“你爹當年遇上麻煩，本官也說了話，但行宮鬧鬼驚擾圣駕，動靜確實太大。9

“嗯……當時具體情況，你可以看看當年卷宗，待會本官讓人把卷宗提出來，明早你去縣衙取。”1

謝盡歡只知道老爹調任瑞州南寧，具體緣由老爹并未說過，見此自然拱手：19

“謝陳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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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外城某處地下室內。

昏黃火光照亮了角角落落，空氣中彌散著濃郁藥味。

一張板床靠在墻邊，上方趴著個渾身血污的男子，披頭散發傷痕累累，腰后可見一條橫向傷口，猶如被龍蟒掃中，皮肉直接被抽碎。3

冥神教香主張褚，腰懸佩刀靠在墻邊，手里拿著衙門剛送來的信報，眉頭緊鎖查看。3

前幾天槐江灣一戰，太叔丹等人全數被屠戮，消息傳到冥神教耳中，可謂引起了軒然大波。1

為了煉一枚血妖丹，冥神教給了太叔丹極大權限，不光金錢、資源、情報頂格支持，甚至還設法把穆云令在內的所有高手都引開，給太叔丹創造出手時機。

此等完美布局，可以說栓條位列三品的狗，都能把血妖丹搞出來。7

結果太叔丹一行二十余人，竟然被一個道行不高的小輩，單槍匹馬屠了個干凈。

張褚本以為太叔丹老毛病又犯了，在吃里扒外假死脫身，準備繼續棄明投暗。6

但冥神教都妖道了，太叔丹還他娘能墮落到哪兒去？2

再往下可就是畜生道了！19

為此只能假定為太叔丹能力不濟，沒做好統籌工作，導致消息泄露功虧一簣。

但埋在丹王府的暗樁，撿回來了一個重傷瀕死的幸存者，搶救蘇醒后，咬定說他們辦事滴水不漏，是謝盡歡太邪門。7

張褚肯定不信這鬼話，用各種手法嚴刑逼供審查，試圖還原事件真相。

但這人也是硬骨頭，打了三天三夜，都不肯吐露實情，非說是謝盡歡的問題。16

若非此人姓‘何’，有點來歷，他直接就抓去當傀儡血奴了。14

但讓他們萬萬沒料到，昨夜謝盡歡剛來京城，半夜古玩街那位散修道友就直接魂歸冥神殿了，還查到干尸案藏著另一名兇手。

從謝盡歡昨晚到縣衙開始算起，滿打滿用了不到四個時辰！5

如此對比，太叔丹在瘋尸花暴露、藏尸洞被發現、人被謝盡歡咬住的情況下，都硬靠‘禍水東引’之法，拖到了中秋節，甚至差點把事情辦成了，這能力簡直逆天。35

凱申：當年他們也嫌我菜，最后十幾個國家一起上，還沒我一個撐得久

而面對這種完全看不懂的追兇之法，張褚顯然也壓力如山！

在城內‘采補元陽’之事，就是張褚為了圖方便干的，按照這么個查法，他不一定有太叔丹撐得久。

在查看信報良久后，張褚放下紙張，看向板床上的男子：

“如今看來，太叔丹能撐六七天才魂歸冥神殿，確實對得起昔日名聲，算我誤會你們師徒了。”1

何參從犯罪集團少當家，直接被屠成孤兒，還被盟友抓起來嚴刑拷打，心頭可謂哀怨滔天，但此刻也發不出來了，只是咬牙道：1

“現在信了？我說了八百遍，謝盡歡太邪門，換誰去結果都一樣。我要不是有件‘蚺皇甲’，早死八回了……4

“你說你們，莫名其妙殺人家爹做啥？沒這事兒，謝盡歡能和我們玩命？

“他爹到底是誰殺的，你最好告訴我，我不能讓我師父死得不明不白……”23

張褚放下信報，搖了搖頭：

“行宮鬧鬼一案中，他爹可能發現了教內暗子身份，教內才斬草除根，但派去的人手，一去不返。當時具體情況、此子在不在車隊中，我們也不清楚。”8

何參轉過頭來，難以置信：

“辦事這么糙，你們還自稱冥神教？此子既然來了京城，我估摸用不到一個月，你們就全得被他挖出來。8

“你說你們救我圖啥？我死在丹陽，好歹得個痛快，跟著你們，我他娘還得被砍第二次，那狗日的下手可太狠了，說殺全家那是真殺全家……”25

張褚已經看出謝盡歡很棘手，想了想：

“此子住在世子府，今夜很可能去金樓，我晚上去除了，替你師父報仇。”6

“你？去除了謝盡歡？”15

何參沉默了一瞬，點了點頭：

“去之前，記得告訴其他人手，讓他們來送飯，免得你死在金樓，把我活活餓死在這鬼地方。”21

？

張褚眉頭一皺：“你已經被嚇破膽，不適合再走修行一道，看在你姓何的份兒上，傷好后，拿了散伙錢自己滾。”12

“怎么混修行道，我比你清楚。你想去就去，我等你好消息，一路保重。”12

“哼……”

張褚臉色冰冷，不過也沒搭理這斷脊之犬，轉身離開了地下室……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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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京千戶所，后堂。3

韓靖川身著赤色麒麟袍，在堂中來回踱步，一雙虎目暗含焦急：

“謝盡歡真是神仙不成？六七天誅殺太叔丹，我當他跑得勤運氣好；干尸案主謀，縣衙那邊查了大半年，他半晚上就給宰了……”

百戶陸謙站在堂內，也是眉頭緊鎖：

“卑職親自查驗，確實干尸案主謀。而且并非憑空抓賊，謝盡歡先去鬼市，又查到藥商，通過名冊找到了人，又靠獵鷹捕捉到行蹤……”6

這套流程確實合理，但配上‘四個時辰’的效率，屬實有點恐怖！

韓靖川本來還擔心謝盡歡近期來刺殺他報仇，而如今看來，哪需要近期？

就謝盡歡這辦事效率，他能活過昨天晚上，都是人家要去抓干尸案兇手沒時間。8

今天謝盡歡要是沒事干，他今晚估計就得沒！8

察覺到謝盡歡進攻性過強，韓靖川又不好明面上收拾破案功臣，只能道：8

“謝盡歡的行蹤打聽到沒有？”

陸謙略微回想：“丹王世子今晚會去金樓看戲，謝盡歡應該在旁陪同，今天晚上恐怕不會來長樂街。”11

韓靖川背后雙拳緊握，又開始來回踱步思索該如何處理。

陸謙一直是韓靖川手下，三年前讓謝溫頂罪，他也算躲過了責罰。

如今搭檔周賀暴斃在前，他心中不乏唇亡齒寒之感，想了想道：

“此子作風太過迅猛，且章法難以捉摸，我們做局可能騙不到他。而且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這么干等，很可能被此子抓住空子……”

“你什么意思？”

“要不我今晚去金樓看看，有沒有先下手為強的機會……”27

好，第二天歡歡的報告：兩個赤麟衛被張褚殺了，他趕過去把張褚拍成碎片

韓靖川想到李公的叮囑，眉頭緊鎖：

“他待在丹王世子身邊，如何敢下手？如果事情敗露，就是給人家遞刀……”

陸謙以手遮口，湊近低聲道：1

“謝盡歡總有起身方便的時候，機會肯定有。至于事后影響，他不是說干尸案另有兇手嗎？6

“他破案這么快，暗藏兇手肯定嚇破膽，晚上來滅口很正常，咱們只要把痕跡做干凈些，事后栽在妖寇頭上……”28

韓靖川想了想，還真有點心動，猶豫道：

“但李公交代的是，敵不動我不動……”3

陸謙語重心長勸說：

“李公何等身份？謝盡歡就算成了丹王女婿，也很難扳倒李公，人家自然等得起。6

“咱們不一樣，謝盡歡已經被丹王看中，如今又屢建奇功，用不了多久就得一飛沖天。1

“到時候官大三級，謝盡歡想弄死大人，可就不需要暗殺了。一句話出去，大人就得自裁，還得謝人家給個痛快……”6

韓靖川聽到這里，不免壓力如山！

想在京城混的風生水起，靠的不是死讀書考科舉，而是能力和人脈。23

謝盡歡恰好兩樣都逆天，照昨晚的勢頭，李公浦根本壓不住這頭雛龍。

如果現在不借機下死手，等過些時日謝盡歡站穩了腳跟，那就真成養虎為患了……1

韓靖川猶豫再三，還是道：

“巡查長樂街的消息已經散出去了，晚上本官守株待兔，你去金樓打探。如果確定謝盡歡不會來，又有機會下手，咱們再待時而動！”3

“是……”

……鳴龍 第十三章 壓力來到了對手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