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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他總比那圣公要好吧?

更新時間:2025-03-04  作者:祝家大爺
水滸開局在陽谷縣當都頭 第194章 他總比那圣公要好吧?
重甲騎兵沖鋒而起,馬蹄奮力邁步,啟動速度著實不快,奔起來,也顯得臃腫非常。

但真奔起來了,便是泰山壓頂之勢,大地正在震顫。

蘇武比了一下敵軍左右兩翼,閱讀來去,直奔右邊飛奔!

右邊是龐萬春之軍,有那旌旗大纛格外顯眼,蘇武甚至也并不朝著那大纛而去,而是越發轉向,幾乎就是要往側陣。

重裝騎兵正碾過剛剛抽出嫩綠的草地之上,戰甲在午后的陽光下泛著血光。蘇武握緊韁繩的手背暴起青筋,堅毅在臉,鐵兜鍪里的目光微微瞇起,似是殺機,也是寒光。

賊人軍陣似也有一股子氣勢,哪怕是布衣賊,也并不顯得那么慌亂,真對比起來,今日這三萬賊,仿佛還真就比昔日那十萬賊二十萬賊更像一支軍隊。

只待那鐵蹄當真碾在賊人身上,蘇武看到的,竟當真不是那面色煞白的驚恐,還真有不少布衣賊往前撲來,似乎也在想辦法在阻擋健馬身軀。

奈何,人力有窮時,鋼鐵洪流一來,肉身如何可擋?那肉身,多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左右栽倒。

就好似鐵錘擊打在碎石之上,那四處迸濺的,就是每一個賊人。

鐵蹄入陣了,似有一條巨蟒在泥地里奮力翻滾,被巨蟒滾濺起來的,也是人。

那一桿一桿催著人命的長槍,就好似那巨蟒之鱗片,帶走的還是人命。

這支鐵甲重騎,已然越發熟稔這般沖陣的場面了,他們也學會了,學得熟練無比。

大纛之下,龐萬春看得稍稍有些呆愣,他其實很努力,訓練士卒,他認真非常,雖然只有短短兩三個月,他并不曾懈怠過。

一來是因為他在大后方,在歙州,并不曾去見識那杭州之繁華。

二來,是他真的喜歡領兵練兵,他并不如何去裹挾,也不要那什么十萬賊二十萬賊,他就一兩萬人守在歙州,所得的錢糧,吃的用的,都緊著這一兩萬人。

他知道自己打不過這支官軍騎兵,甚至也想過戰爭細節會是如何,卻還是萬萬沒有料到,重甲騎兵入陣,那壓迫之勢,當真是一種不可匹敵之感。

就好似側陣之中,即便是布衣之賊,也不曾躲避潰敗,甚至還有許多人迎敵而去,卻就好似無力一般,絲毫不能阻止那巨蟒在泥地里翻騰的動作。

這是一種絕望,并不因為那是布衣賊還是鐵甲賊而改變,龐萬春也知道,即便是身邊鐵甲面對這洶涌而來的重裝騎士,也并不會有多大的反抗之力。

龐萬春甚至一時在想,到底該怎么樣,才能擋住這般奔馳之鐵蹄,到底有什么辦法可用?

古往今來的戰場上,這般的鐵甲重騎,應該出現過很多次,別人又都是怎么應對的?

又可惜,許沒有下一次了,今日一番見識,沒有機會再去認真思索這件事的答案,也沒有機會再讓他面對一次這般的鐵甲重騎。

龐萬春也還慶幸,自己麾下之人,并不那么不堪一擊,即便那巨蟒在攪,泥潭依舊還在。

卻也抬頭去看,看那清溪城頭,圣公,該出兵了!

城頭上有一抹看不真切的赭黃,他站在那里,好似一動不動。

另外一邊,是永樂之國兵部尚書王寅,他這邊,只有側陣輕騎在滋擾,并無正面之敵,越是這般,王寅卻也更急,頻頻往龐萬春那邊去看。

擔憂許多,擔憂龐萬春所部,頂不住太久就潰了,友軍一潰,后果不堪設想。

更是也想,那蘇武,當真過于老辣,兩軍同陣,那蘇武卻先集中力量去打一部。

怎么辦?

是往前沖去,一沖到底?沖誰?沖那官軍之營寨?且不說那營寨里也是鐵甲熠熠,寨柵也高,只問,這么干有沒有意義?

哪怕沖進那營寨里,就得勝了嗎?

還是說沖到清溪城下去就得勝了?

王寅不是慌張,反而冷靜非常,這場仗,開得憋屈,開得無奈,甚至有些不知所謂。

他不免也抬頭去看看那清溪之城頭,赭黃之色也是那小小一點,看不真切。

他知道,圣公不會出來了!篤定了!

圣公就在那里站著,看著歙州三萬之軍,被幾千官軍騎兵打得落花流水。

他不會出來!

目光四顧,跑是在跑,沖是在沖,打也在打,喊殺之聲,哀嚎之聲,響徹寰宇……

心卻茫然……

有時候,有那么一瞬間,王寅很羨慕,羨慕蘇武,羨慕官軍,竟是有如此多的馬,竟是會有這般重裝鐵騎。

大軍此時此刻,轉向去援助龐萬春?那是不現實的,臨陣如此指揮,壓根就指揮不了。

那就往前沖吧,沖到官軍營寨,沖到清溪城下……

勝也好,敗也罷,不知是哪般了。

王寅悶頭往前沖殺而去,除了側陣之輕騎,頭前也不曾有什么阻礙,奔得便也是飛快。

清溪城頭之上,方臘板著面色,好似毫無表情,似也格外威嚴。

祖世遠開口在問:“圣公,出擊嗎?”

圣公并不答話,只目光堅定往前看著。

祖世遠也看遠方,他早已看得心驚肉跳,那幾千輕重之騎沖殺入陣,這場面,第一見。

給人帶來的震撼,其實是一種無力之感,那著實是擋不住,如何也擋不住……

不散不潰,還是擋不住,就只能眼睜睜這么看著那鐵蹄入陣馳騁。

馬,真好!

一個人騎上的馬,就好似有了一種上天賦予的超能力,變得力大無窮,變得快步如飛,變得不可阻擋。

難怪那蘇武,如此善戰,許也不一定是蘇武如何善戰,許就是因為他有了這么多馬……

祖世遠如此想著……

一旁的方杰,心中更也震撼,震撼之外,他沒有那么多感性的思維,他是羨慕,真羨慕,羨慕的口水都要流出來……

他也來說:“圣公,什么時候,臣麾下也有這么多馬就好了……”

圣公依舊不言,天子之威在身,目光依舊堅定而去。

祖世遠正在說:“圣公,王寅已然就要沖到敵寨之下了,定是苦戰,此時當出兵去助他,前后夾擊,打破官軍之寨!”

圣公終于說了話:“再看看,看看那敵寨好不好打……”

這什么話?

祖世遠聽得一愣,敵寨好不好打?那自是不好打!

那這話什么意思?不好打就不出兵了?

祖世遠去看方杰,方杰已然請戰:“圣公,臣愿領一萬精兵出城助戰!”

“不急……”圣公堅毅的面龐中,出得如此一語。

“五千精兵也行!”方杰再說。

“不急不急……”圣公好似還語氣輕松非常。

不急,那就再看看……

看著王寅所部一萬余人,沖擊到了營寨之下,那官軍營寨里,箭矢如蝗災降世,密密麻麻嗡嗡在空中飛舞不止。

大的小的,長的短的。

有甲也被透甲,無甲就被釘在當場,一時間,沖鋒之賊,哀嚎遍野。

大宋朝軍隊,以何為最?便是弓弩箭矢,大宋之強弓硬弩,已然就發展到了冷兵器時代的巔峰。

曾幾何時,宋遼之戰,在那澶州,遼國主帥蕭撻凜,只是視察戰線,就被宋軍一弩射殺當場。

如此,才有了宋遼兩國澶淵之盟,宋遼之間,從澶淵之后,到得如今,已然百年不戰,那是真不戰了,連邊境的沖突都鮮少發生,從此兄弟之國,交好了好幾代人。

如今已過百年,百年之后的今天,宋軍早已武備廢弛,制作的精良軍械越來越少,乃至許多匠人的手藝都慢慢失傳。

就好比那神臂弩,蘇武翻遍整個大宋,也就從東京里弄來了七八百張,這還是樞密院使童貫的能耐。

那神臂弩,發射起來,也很繁復,先要把弩弓放在地上用腳踩著弩臂,然后躬身雙手拉住弓弦,使勁往后伸直身體,才能把弓弦拉到扳機之上。

亦或者,弩手直接就坐在地上,雙腳踏弩臂,雙手拉弓弦,用大腿之力,腰腹之力,手臂之力,合在一起,才能把弩弓蹶張而開搭扣扳機。

一般漢子,便是如何都蹶張不開,唯有那軍中大力者,才能使用。

武備廢弛百年,軍漢都成了老弱之輩,又有幾人真用得上這般弩弓?也唯有蘇武,每天好飯好菜好肉養出的兵,每日打熬操訓,才能用得起這七八百張神臂弩。

也就七八百張神臂弩射去,不知洞穿多少肉體凡胎,其中慘狀,不必多言。

王寅就在軍前,看得也是目瞪口呆,龐萬春有一營神弩兵,也研究打造了許多硬弩來用,他見識過操練的場景,與眼前一比,卻又不知差了多少。

那弩弓之威力對比,著實也不可比,眼前這官軍之弩,穿甲之聲,清脆非常,眼前鐵甲漢子,說倒就倒。

王寅腳步在往前,卻又抬頭去看那城頭之上已然清晰起來的赭黃之色,他看得入神了幾分,也入神了片刻……

他不相信圣公沒有看到城下前赴后繼之人,沒有看到他王寅何等奮勇在前。

但他知道,圣公不會出來了,一定不會了。

寨柵就在眼前,三丈左右的高度,去爬吧?

那寨柵之內,那鐵甲軍漢,一個個目光如炬,好似那目光里就在說:你來啊,來,你爬!

那些鐵甲軍漢,長槍在手,豎得直直,就在等著,也不騷動,也無話語,更沒什么呼喊,就這么往外看著。

爬嗎?

寨外許多人,腳步已然放慢,心中起了猶豫,便也有許多人目光看向王寅,好似在問:怎么辦?

怎么辦?

王寅回頭看了一眼,去看那身后的龐萬春,大纛還在,卻已是亂作一團麻。

不是龐萬春麾下的漢子自己要亂,是無奈而亂,那重騎在前,輕騎在后,三四千騎,在一萬多人之中踩踏來去,又如何還能把戰陣站得住?

箭矢還在飛舞,就在王寅眼前,又輕易洞穿一身甲胄,那被射中的漢子,捂著肩膀連連在呼:“快幫我拔出來,快!”

左右立馬去幫,倒也不拔,只是先斷箭桿,也有那簡易木盾擋在王寅身前。

王寅忽然心中一動,莫名之下,喊出一語:“大纛轉頭,撤下去再說,撤出箭矢射程。”

那大纛說轉就轉,回頭之人,快步在奔。

一萬余人,潮水而來,潮水而去。

那寨柵里的鐵甲軍漢,面目之上,竟還有一種失望之感,怎么到了面前了,就不爬了呢?

蘇湖之地,那賊人還會爬寨柵,怎的到得清溪的賊人,就不爬了呢?

錢,錢沒了!軍功賞錢都沒了。

有軍漢回頭就問:“都頭,能不能問問武指揮使,咱打出去吧?”

那都頭也急,轉身去看,看營指揮使,那營指揮使名喚解寶,他也急,稍稍回頭二三十步,就到得武指揮使面前,便問:“武指揮使,敵軍在退,咱是不是出去追擊掩殺?”

武松擺擺手:“不追!”

“啊?那……”解寶心中也是不解。

武松轉頭看了看:“你看那城頭上,那人,黃色的,那人就是方臘,咱們得防著他出來。”

解寶點著頭,也問:“那他怎么這個時候了,還不出來?”

武松轉頭一指,面帶不屑,一語:“無卵之輩!”

“他不出來,那咱們就追出去啊!”解寶又言。

“將軍軍令如此,不可妄動!寨外,將軍可勝!”武松鑒定一語。

“可惜了,可惜了可惜了……”解寶點著頭,往前在走,回到自己站位之處。

武松身邊,石秀忽然也開口:“要不,分兵一二?指揮使坐鎮此處,卑職帶五百陷陣鐵甲追出去打上一打?”

武松有些意動,卻是又回頭看了看那城頭之上,忽然點了頭:“可以,允你一營陷陣,你追出去,作驅趕之勢,若有賊人回頭來戰,你看情況,若是能戰就戰,著實不好打了就回!”

“得令!”石秀拱手一禮,往前飛奔,就喊:“解寶,隨我走!”

解寶,虎背熊腰,身形寬大,穿上鐵甲,更好似熊羆一般,聞言面色就喜,他一營人,都在面前列陣,不多,五百。

石秀鐵甲在身,骨朵在手,便是專業陷陣,專業敲打鐵皮,直往那寨門奔去。

解寶來去呼喊幾語,令兵飛奔一二,五百人,列隊隨后就跟。

還有武松呼喊:“著解珍所部,補到剛才解寶之處列陣。”

令兵在去,一切有條不紊。

石秀已然追出,王寅豈能不知?先是轉頭看看,也怕是寨內官軍傾巢而來了,只看得片刻,出得五百來人。

王寅立馬大喊:“親衛營止步,隨我回頭。”

王寅也是悍勇之輩,他那一萬多人,不可能進退自如去指揮,但他一營親衛,那是可以說進就進、說退就退。

親衛營,也是數百之數,大概六七百人,皆是鐵甲,更也是遴選挑選,也是精銳之中的精銳。

王寅興許還有不服氣,他要碰一碰,或者,此番太過憋屈了,總要有一處能發泄一下……

圣公看著,只道他是不戰而退,他自也要證明一下自己。

更也還有王寅的茫然,這一仗,最后也不知會打成什么樣,甚至退兵,也不知退到哪里去,又該干什么……

便先正經打一仗吧……

大纛還在退,該走的走,該停的停。

王寅列陣在等,他更是身先士卒,他知道圣公也看得到他,他也看得到圣公。

只待四五十步,王寅邁步就奔,便也要奔起腳步,奔就是勢頭,勢頭在這般之時,也很重要。

叮叮當當就起,那千錘百煉的鐵片,被砸得火星四濺,連接鐵片的牛皮繩,向來牢固,此時斷裂起來卻也簡單非常……

骨骼在碎裂,毛細血管在破損,肌肉撕裂,軍漢更是齜牙咧嘴。

骨朵擊打在面門之上,鮮血帶著唾液與牙齒橫飛而出,鼻頭之上是一片酸疼,眼睛再也睜不開……

骨朵砸擊在鐵盔之上,立馬塌陷,帶著頭骨一起塌陷,人本頂天立地,卻也轟然倒塌。

要問當面之精銳賊軍,你們砸過鐵甲嗎?

倒是不少人真的砸過,便是身上這身鐵甲,本來是穿在官軍身上的,砸了那官軍,才搶到自己手上。

再問當面之賊,你們與鐵甲互相砸過嗎?

有沒有呢?可以說有,但眼前這般場景,卻是第一次,第一次如此鐵甲互相來砸。

還有許多賊人,壓根就沒有砸鐵甲的工具,手中還拿著長刀或者長槍,卻是官軍那邊,骨朵,圓錘,連枷錘,鶴嘴鑿……五花八門。

就是沒有人手中拿著刀,刀都在腰間的刀鞘里放著,并不拔出來拿在手。

這是經驗,此時此刻,還是鈍器更好用。

殺人,就好似吃螃蟹一般,得把一個一個的螃蟹殼子打碎砸碎。

石秀已然過于熟練,熟練地一下一下去砸,穩準狠,就是腦袋與面門,一擊一個,若是一擊不倒,那就再來一下。

王寅,并不那么熟練,他手中也有一桿長槍,渾鐵槍,倒也可當鈍器,只是人群之中一擁擠,便不好用,不好發力,因為敵人要太勇,便是貼臉貼面……

他若有那武松的巨力,便是一手就可把人甩出去,可惜他沒有,便是又推又拱又撞,顯出幾分狼狽不堪……

就看身邊之人一個一個栽倒,王寅在某一瞬間,有一個靈光乍現的念想,他服了,這回真服了。

打不過,沒有任何其他的理由與借口,就是打不過。

若要在想,經驗不夠,操練不足,力氣也比不上,軍心士氣也有不同。

就是打不過,又還能說什么呢?

圣公!

非戰之罪也!

王寅稍稍退了兩步,抬頭再看一眼圣公!

圣公自也在看他,那威嚴堅毅的臉上,泛起了一些心中的漣漪……

祖世遠眉頭緊皺,不再說什么出戰之語了,他知道,這個局面,圣公是萬萬不會再出戰了。

也更知道,圣公如何才會派兵出擊?

要么,城外是膠著之勢,互相打得不可開交,雙方皆要到那強弩之末。

要么,就是王寅龐萬春要大勝……

這兩種情景,不會有了!

所以,圣公今日萬萬不會派兵出戰了。

一旁方杰,看得是咬牙切齒,正在大罵:“王寅,臨陣退卻,宋賊五百他轉頭來打,看似又要潰退,著實無能之輩也!”

再罵遠處:“那龐萬春,說什么練兵練得好練得勤,此時一看,如趕豬羊……皆是無能之輩,無能!”

便又再說:“圣公,臣愿出戰,勝敗不說,臣當出城死戰一番,也好教那王寅龐萬春看看臣是如何死戰的,也好教官軍知道咱們的厲害!”

卻看那赭黃袍,忽然,轉了頭,不再去看那城外戰場,也忽然起了步子,往那城頭階梯而去。

低頭去看階梯的瞬間,方臘臉上,再也沒有了天子的威嚴與堅毅,便是看著階梯,快步而下。

祖世遠連忙去跟,也還說:“方將軍,你坐鎮城頭,我隨圣公去!”

方杰本也起步,聞言腳步一止,點頭再看城外。

還有祖世遠的話語傳來:“方將軍,沒有軍令,萬萬不得帶兵出城!”

城頭之上,不是一個兩個的人,守城之兵,不知幾千,都眼睜睜在看……

看那歙州之軍,一部如鍋上螞蟻在煎,煎得四處在跳。

一部,如潮水再退,卻也不知要退到何處。

還有小小一部是鐵甲,在最近處,正在激戰,明顯被打得難以還手,就看那鐵甲一排排在倒,如鐮刀收麥。

那一小部鐵甲,忽然也轉身在走,邊打邊走,好似曖昧,說他在潰敗,卻也不像,說他在勇猛,更也不是……

誰能看不出?這是要敗了,三四萬歙州兵之大敗。

敗得人心中在緊,喉嚨在堵,好似出不得氣一般,觀戰,真的緊張,緊張到上氣不接下氣,緊張到握著長槍的手都在冒汗。

那王寅,豈有能不知自己在敗?他轉頭去,看那兩個大纛,一個屬于自己,一個屬于龐萬春。

他轉身飛奔,先奔自己大纛去,其實不遠,二三百步而已,至于身后如何,他顧不得了,他也不是膽怯要逃。

他要去指揮,指揮自己的大纛往那龐萬春的大纛去,至于到底能指揮多少人,他不知道。

他只想在這亂軍之中先見龐萬春一面。

那龐萬春,似乎也在往王寅這邊靠近,似乎此時此刻,兩人有一種莫名的默契。

龐萬春似也管不得麾下一萬幾千人的麻團,那鐵甲重騎,過于無解。

那蘇武,也過于輕松,這已然不知是他第幾次親自帶重騎沖陣,沒有什么意外,說不上如何簡單,但也說不上什么困難。

就好似按部就班,這般沖去,怎么出,出去之后,怎么再來,三萬人的軍陣,并不如何寬厚,馬力還有,再來再來。

遇到人,那就捅,遇不到人,那就從馬鐙上站起來看看左右,看看局勢。

還有那渾身鐵甲的范云在前面擋得死死,還能回頭大呼小叫:“將軍,那邊賊多!”

將軍站起來看,點著頭:“就往那邊去!”

范云回過頭去,坐定身形,也會回頭再看將軍,反正,就得把將軍擋在身后,那一日,欠了將軍一條命,如今倒也不是想著要還什么,反正就是擋住將軍就是。

不遠之處,有那賊人,視線里,那轟鳴的重騎奔來了,奔他而來,雙目之中,那重騎由遠及近,由小到大,高聳在前,好似山壓而來。

他得抬頭,仰著頭,才能看到那騎士的頭顱,那騎士面目皆無,唯有雙眼之處,露出那一線目光,那目光發寒在閃,攝人心魄!

然后,他就看不到什么了,他就倒地了,感覺身上被許多馬蹄踩來踩去,不疼,只是不能喘氣,想喘氣,使勁喘……

喘著喘著,舒服了,渾身都舒服了……酥軟如棉,渾身暢快,眼皮沉重,睡得安心……

其實,死的那一刻,并不難受,反而是某種意識里的解脫,也不是黑暗,也不是恐懼,就是無感,沒了……什么都沒了……

王寅,不知身邊還有多少兵,但大纛還在。

龐萬春,也不知身邊還有多少兵,卻也還有大纛在側。

兩桿大纛,聚在了一處,一個在喊:“龐將軍!”

一個在應:“王尚書,我在這里!”

兩個鐵甲見面,一時間,兩人都覺得鼻頭一酸,戰前是有預料的,只是真到這一刻,怎一個悲愴悲戚了得?

“怎么辦?”龐萬春在問。

王寅搖著頭,舉目四望,再搖頭。

“那就死了吧!”龐萬春負氣一語,目光卻在清溪城頭,看不到那一抹顯眼的赭黃了,他心中負氣很多,只是不知如何來說。

“死了吧……”王寅重復一語,嘆息連連。

“王尚書,這清溪就不該來,我若守在那昱嶺關,這萬余官軍,能奈我何?”龐萬春又道。

“圣公啊圣公……”王寅如此一語,心若死灰一般。

“什么狗屁圣公!什么天神降世,什么天道輪回!都是狗屁!”龐萬春終于知道如何說了。

便是這一語去,周遭鐵甲,一個個目瞪口呆來看,再是呆若木雞一般……

龐萬春便更來言:“不必看我,且看那圣公在何處呢?我等是來助他,他人呢?”

若是以往,王寅定然要呵斥呵止龐萬春,此時,王寅卻也不多言,只道:“便是圣公出兵來,又能如何?又能擋得住數千鐵蹄來去踩踏?許……緊守城池才是對的吧……”

“既然緊守城池是對的,那就不該著我等來!”龐萬春在說了第一句后,再也沒有顧忌了,便是連連再說也無妨。

就看三四千沖陣之騎,忽然轉向而來,自是看到這兩桿大纛合在了一處,這里還有不少人聚在一起,豈能不來?

龐萬春大喊:“快,環起來,環成一個圈!”

眾多漢子,連忙四面去環,把兩桿大纛護在環形中間,嚴陣以待,面色發白,便等那官軍鐵蹄來踏。

那鐵蹄說來就來,卻是不踏,繞著這大環在奔,奔得是塵土飛揚而起,奔得人兩耳嗡嗡在鳴。

這個時候,王寅才知道,兩桿大纛之外,不過七八百人。

卻被三四千騎環在了一處,已然再無奔走的可能。

遠處,很多人,有人在飛奔逃跑,有人不跑,遠遠駐足在看,有人著急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定也是不可能有人往此處奔來!

一時間,這戰場好似還真凝固住了。

倒也是奇事。

鐵騎繞了幾番,慢慢遠去一些,輕騎再來繞,繞了幾番便慢慢停了下來。

又來幾百鐵甲,正是那營寨里出來的五百來人,從馬匹縫隙之中慢慢走進來,一個一個,皆是渾身浴血,看起來如地獄而出。

王寅與龐萬春,對視一眼,龐萬春正是來言:“已然走投無路了,便與他們拼了就是!”

王寅卻是伸手微微一攔,左右看得幾番,大聲呼喊:“蘇將軍,蘇將軍!”

蘇將軍聽得見,從人群而出,悶哼哼回了一語:“哪位?”

王寅看到了他,只看他滿身鐵甲,座下高大馬匹,也是滿身披甲,鐵兜鍪遮了臉,看起來著實又威武又強悍。

王寅答話:“蘇老將軍,小人名叫王寅,乃是此處頭領,如此一敗涂地,心服口服,愿……投降!麾下之人,本也都是窮苦之輩,望蘇老將軍仁慈,放他們一條活路!”

蘇武聽得發了愣,蘇老將軍?

哪里老?

還是說蘇湖杭州之地,傳到睦州之西歙州,許多事傳出了變化了?

傳他蘇武是位老將軍?

蘇武把遮臉的兜鍪往上一掀,目光如炬掃視幾眼賊兵,座下馬匹左右來去幾步,頭一點:“可活!”

說著,蘇武勒馬轉身就去。

倒是那王寅一臉錯愕,與龐萬春對視,龐萬春也是一臉錯愕,顯然,兩人真以為蘇武是位老將軍,京東與此處,幾千里之遙。

以往不曾聽聞,乃至蘇武是前鋒大將的時候,二人還沒聽說蘇武之名,直到蘇武真的連連大勝,蘇武之名,才初到歙州。

不是王寅與龐萬春有什么問題,就問,一個樞密院六十七歲的樞密相公最看重的人,一個已然領了朝廷數萬精銳的將軍,在這大宋朝,能不是位老將軍嗎?

卻看剛才,那鐵兜鍪一掀,一張年輕的面龐,兩人豈能不錯愕當場?

林沖已然在喊:“放下兵刃,跪在地上!”

七八百賊,皆看大纛之下的二人。

王寅給龐萬春點了點頭,便往地上跪去,然后,七八百人,皆在跪地。

唯獨,龐萬春不跪,一個人站定當場!

林沖在笑:“這廝,求個死!”

便又轉頭去喊:“將軍,這廝求死!”

看不到將軍的人,但聽得到將軍之語:“射殺了去!”

卻看那王寅,忽然起身,便是把那龐萬春一抱,口中有語:“你且聽我的,其他容后來言,興許……是另外一番際遇,不虧了兄弟你的本事。”

抱其實是拖,拖其實是摁壓,跪且不說,先把人矮下來,人群之中,不要顯眼。

王寅本也好武藝,龐萬春一時不備,自也就被抱得矮身,王寅急忙再說:“那蘇將軍,故意來圍,并不用馬蹄踩踏,定是看得中你我……”

“什么看得中?”龐萬春來問。

“就是看得中你我的本事……”王寅急忙又說。

“你我都敗成這樣了,還有什么本事可言?”龐萬春又是一言。

“有有有,肯定有,不急不急,這般死在此處,此生豈不白活了?”王寅連連在說,還伸出手臂架在龐萬春的肩膀之上,生怕龐萬春又站了起來。

也有那騎士林沖笑語:“嘿,倒是躲去了……不求死了!”

龐萬春聞言,竟是又要站起,王寅連連拖拽:“兄弟,你聽我的,那蘇將軍,許當真不同旁人!你看他麾下強兵悍將多如牛毛,如此如臂指使效用,定不是一般人等!”

“他……”龐萬春一時有話,又不知如何說。

王寅急中生智:“他總比那圣公要好吧?”

“嗯?”龐萬春愣了愣,身上當真不再使力氣……好似王寅這句話,莫名就有一種無比的說服力。

(兄弟們,我人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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