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開局在陽谷縣當都頭 第178章 要死卵朝天
譚稹已然激動而起,辛興宗立馬就問:“相公,是不是立馬聚兵出營排兵列陣?”
譚稹正是激動,立馬來言:“對對對,趕緊擊鼓聚兵,快快,要以最快的速度列陣攻城!”
辛興宗哪里還等,立刻起身出門大呼:“擊鼓擊鼓……”
只聽得鼓聲隆隆而起,北路軍大營里,立馬熱鬧起來,到處是忙碌奔走的軍漢。
那杭州北城城頭之上,也有軍將早早在城樓高處把守等候,吳值,張道源,冷恭數人……
見得城外官軍終于開始聚兵,吳值終于開口:“太子殿下與婁丞相所料著實不差,此聲南擊北之策也,北邊官軍一直不動,此時終于聚兵了,好在,咱們早早有了防備,讓軍漢上城墻!”
張道源目光堅定點頭:“豈不知我城內三十萬軍,人手何等充足,什么陰謀詭計,什么聲南擊北,不過皆是個笑話罷了……”
城頭之上,鼓聲也起,漢子們早早就備上了諸般守城之物,檑木滾石太多太多,便是城墻之下附近的房屋都拆卸了無數,石墩地基也好,墻上的磚頭也罷,房梁立柱,哪個不是守城利器?
卻是城外,辛興宗是急得不行,他是見過世面的人,便看這八萬余人的大營里,除了他自己麾下熙河兵,其余之人,全部都是亂哄哄一團糟。
譚稹也登將臺,自也左右去看。
辛興宗陪在一旁,皺眉不止,不免有那吐槽話語:“這般哄亂,只待排兵布陣妥當,不知需要多久去了……”
譚稹還是個喜笑顏開,只答:“無妨無妨,一會兒就排好了,排好了就擊鼓進軍!”
辛興宗無奈不語,他也知道,譚稹從未上過戰場,甚至連軍事工作都不曾參與過,要求不能太高。
只看得鬧哄哄一團去,不免就想起那新入伍的新兵,便是一二百人想要排列個整齊,也要好費一番手腳。
這數萬人之多……
也看,軍中幾乎沒有大器械,什么云梯車,投石車就不談了,連床子弩這種遠程兵器也不多……
沒有什么大器械可以理解,便是周遭州府之匠人,十個有九個都被南路軍給招攬去了,那也沒辦法。
辛興宗忽然有些不解,按理說,床子弩八牛弩神臂弓這一類的東西,京畿禁軍當是多如牛毛才是……
東西呢?
雖然不能要求太高,但這也……
有時候,人一旦做下了決定,后悔是常有之事,但如之奈何?
辛興宗無奈之下,只寄希望于城頭之上,皆烏合之眾,便是他一陣沖去,爬墻就破。
等了許久許久,辛興宗麾下之兵,自是早已列陣等候,但左右友軍,那真是不忍直視,
辛興宗還是忍不住說話了:“相公,這般下去……只怕要貽誤戰機啊。”
譚稹此時終于也皺起了眉頭,只問:“怎的這么久還列不好一個陣型?”
原因太多,辛興宗難以來答。
陣圖自是早有,哪一部在哪里,自都是清楚的,但數萬之人群,光有一個陣圖,又怎么可能把陣型排列得好?
其中細節,太多太多,若是不把那些細節處理清楚,數萬人與數萬豬,其實沒有什么兩樣……
更何況,就看那些人,跑的跑,走的走,找不到部曲到處看,甲胄半穿半掛半拖著,腳步在奔,臉上茫然……
辛興宗看得搖頭不止……
卻聽譚稹忽然來了一語:“要說排兵列陣,那還是京畿天武捧日二軍一些部曲做得最好,可惜了……此番沒帶來……”
辛興宗倒也想起了一些事來,還真別說,他昔日也曾更戍入京半年,還真就見過天子儀仗,那能把隊列排得翻出花來,各種雜耍一般的隊列技巧,那真是看得人眼花繚亂……
怎么……忽然說起這個了。
譚稹譚相公那是真不急啊……
卻看譚相公來說:“要不,直接就起急鼓?辛將軍帶人先登,其余各部,只管跟著往前沖就是,此時北城之上,定無精銳,皆是烏合之眾也,便是數萬大軍沖去,再有辛將軍先登,定是一戰可破!”
辛興宗眉頭都皺成了三角形,看了看譚稹,又看了看嗚嗚糟糟的數萬大軍。
這能行嗎?仗能這么打嗎?
真就這么沖起來,只管一窩蜂去,那數萬人必然大亂啊,兵也尋不到將,將也尋不到兵,那還如何督戰?那還如何指揮?
隊列為何重要?那就是確保一層一層的指揮系統順暢的關鍵,就是讓每個兵都在他的軍官眼前控制住,也就能督管,能指揮,能擰成一股繩。
兵一旦失去了自己的組織,一個兵就再也不可能有多大力量。
這顯然不能行啊!
卻是那游騎又到將臺之下稟報:“稟報相公,南邊賊人援軍已然就要近到官軍后陣了!”
這游騎時時來報,報的就是南邊的情況。
童貫看起來,那真的兵敗不遠。
這也就預示著時不我待了,若是不能抓住機會趕緊破城,一旦南邊童貫真的堅持不住潰敗了,南城的精銳賊軍就可趕到北城來守,那真就功虧一簣。
辛興宗拱手一禮:“還請相公下令急鼓,末將這就去先登!”
無奈了,就這么干了,這數萬大軍,真要個隊列齊整,那還不知要拖沓到什么時候去,甚至辛興宗心中有一種預感,預感這數萬大軍,便是在這里排列一整天,最后只怕也真正齊整不了。
趕緊干,只當城頭都是烏合之眾!
譚稹自也心急,也知道拖沓不得了,答道:“好好好,辛將軍速去,先登之后,定有大功來賞!”
辛興宗打馬就去,那是絲毫不遲疑。
只待辛興宗一到部曲頭前,將臺這邊,譚稹立馬就下令急鼓。
鼓聲自也隆隆,辛興宗一馬當先帶人就沖。
呼呼啦啦數萬之軍鋪開去,好似慢了好幾拍,便也是往前去,卻是滿場之間,猶如街頭鬧市,大呼小叫,吵雜不已……
但譚稹的視野里,架勢看起來也是不錯的,只看眼前數萬人馬,一哄而上,好似也有那驚天動地之感。
譚稹甚至感受到了一種成就感,昔日里在深宮,何曾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是這般成為千軍萬馬之主帥?
能是這般一聲令下,數萬之眾便是一往無前。
作為人,這般之景象,皆出自己之命令,那種成就感與榮譽感,當真是不可言喻的奇妙。
怎一個“爽”字了得?
譚稹站在高臺之上,甚至自己也開口大呼:“兒郎們,沖啊,殺啊!”
南城之處,官軍后陣,廣闊的平坦之上,二十萬軍慢慢而來。
其勢如山在壓,如潮在涌,沒有什么復雜的陣型,就是大軍排開,左右兩邊,一邊是那護國大元帥司行方,一邊是鎮國大元帥厲天閏。
兩桿大纛之下,鐵甲熠熠,緊密成團,諸多戰將騎在馬上,在陣前左右來巡,無不顯示著這些人乃悍勇之精銳。
只待從兩個大纛蔓延而去,那是數不清楚的灰布麻衣,也不知這二十萬軍,到底是多少……
只看得數之不盡,灰灰黃黃……
在靠近,越靠越近,不疾不徐……
另外一邊,不過七千騎,七千騎后,還有西軍姚平仲部五六千人,皆是步卒,列陣在后,其實就是擋在童貫中軍之后。
姚平仲年齡也不小了,四十四五,十幾二十年前,其實童貫并不喜歡他。
為何?因為姚平仲這廝,負氣不少屈,就是脾氣大,從來不妥協,受不得一點委屈,經常倔著個頭,那是誰也不服,那時節,童貫在西北,看這么個軍中年輕刺頭,那是怎么看怎么不爽。
誰料,這廝就是善戰,每每上陣,皆斬獲不菲,童貫那時候也脾氣大,甚至不愿意多賞賜他,但同僚之中,皆幫他說話,童貫當時也是無奈……
后來,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童貫慢慢給他看順眼不少,關中豪杰也!
這不,這次打方臘,童貫就點了姚平仲的將。
倒是此番姚平仲守中軍這件事,卻不是童貫點名,而是蘇武點將。
因為之前發生過一件事,那就是蘇武給姚平仲使用鈔能力的時候,姚平仲錢是收的,人情場面上的好話,他也說不出來幾句。
當時,蘇武自也不氣,笑笑就過去了,過兩日還送,過幾日再送,姚平仲雖然好話不太會說,但那笑臉自是越來越多。
如此,蘇武點了姚平仲守中軍,就覺得這廝,靠譜!
姚平仲列陣在中軍,那軍陣,自是一絲不茍,他自己,兩鬢已白,卻也是提著大刀穿著甲胄,列陣在第一個,亦如少年時!
只看那賊人援軍無邊無際之多,他又豈能不知道自己守中軍的意義!
姚平仲回頭看向身旁軍漢,多話沒有,只有一語:“兒郎們,就隨我釘在這里,不死光了不走,死光了作數。”
便是身旁軍漢也答:“要死卵朝天!”
眾人聞言皆笑,卻是真正去看,這軍中,四十歲往上的漢子,還真不少……
乃至許多年輕人的長相,與他身旁四十多歲之人的長相,竟有許多相似,不必多猜,父子同陣也!
皆關中大漢!
很多時候,一個軍將的性格,就是一支軍隊的性格。
再看頭前,七千騎。
寒風依舊還有幾分凜冽,厚重的鎧甲,金屬的光澤在陽光之下,并不顯得格外冰冷。
騎士們緊握著長槍,槍尖閃爍著寒光,仿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殺戮。
戰馬們不安地刨著蹄子,發出陣陣輕微嘶鳴,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氣中彌漫的緊張氣息。
騎兵們整齊地排列陣,每一匹馬之間的距離都恰到好處,展現出高度的紀律性。
旗幟在風中烈烈作響,似是這整個騎兵部隊的靈魂所在。
蘇武不斷打馬來回,眼神掃視著正在靠近的二十萬之賊,好似在尋找什么,好似想要看破什么。
便是在閱讀敵情,閱讀敵陣。
便也有話語來說:“韓世忠,你可看懂了嗎?賊軍只分左右,左右兩部中間那鐵甲,便是那最精銳所在!”
韓世忠點頭來說:“也不知哪一邊更精銳,我自沖那里去!”
蘇武卻搖了搖頭:“不,你就沖兩軍之中間,那里最是薄弱,你當一陣而入,只管往敵人中軍后軍去來回攪拌,定是猶入無人之境。”
“攪拌?”韓世忠愣了愣,卻也明白,又道:“只是那兩部之精銳呢?”
蘇武答道:“你不必管,只管沖進去,賊軍除了兩部精銳,其余皆是烏合之眾,你就要把那些烏合之眾徹底攪拌個均勻!只待賊陣大亂,你再回頭來打精銳!”
“明白了!”韓世忠點著頭。
蘇武打馬再走,到得魯達面前,也是開口:“魯達,把一千重騎,分成兩部,你帶一部,我帶一部,你去那左邊司行方,我去那右邊厲天閏,重騎力少,一陣鑿穿就止,你往那邊水塘去飲馬,休息一刻,領軍再回。”
“得令!”魯達點著頭,已然在分兵馬。
蘇武再走,花榮身邊再有命令:“花榮,你往左邊去繞,只做一事,不斷把賊人那些烏合之眾往中間趕,不準他們左右奔逃,只管讓他們往里去擠!”
“末將得令,便就是少遠游射,多貼近。”花榮深刻領悟。
蘇武點頭:“就是此般!”
蘇武打馬再走,自就是呼延灼當面了,也是同一般話語:“呼延將軍,你往右邊去繞,也只做一事,不斷把賊人那些烏合之眾往中間趕,不準他們左右奔逃,只管讓他們往里去擠!”
呼延灼好似憋著一股勁一般,說話的語氣都帶著這股勁來答:“得令就是,末將自是貼著賊人來趕,此番,將軍如此拔擢,末將定然不辱使命,不敢絲毫懈怠!”
呼延灼的心情,與旁人皆不同,他自從那次兵敗,就再也沒有上過大臺面,上次也不過是守過一個陽谷縣城,那時候童貫就在東平府,他其實是沒有表現上的。
這一次,便好似蘇武給了他一個真正表現的機會,他一個見過天子的人,得過天子親口勉勵的將門之后,要的是祖上之榮光。
他希望自己的名字,光明正大出現在給天子的請功奏疏之中,呼延之姓氏,本來就少,只要呼延二字出現在天子案前,那就是祖上榮光不負。
這些日子,他還怕蘇武不給他這個機會。機會陡然來了,此時不用命,何時用命?
只待蘇武巡視來去幾番,便也回到了中間去,魯達分出了五百重騎,都在蘇武身邊,蘇武身邊,還有自己一彪親衛二三百騎。
這些人都是剽悍之勇,平常里還兼職令兵,此時都簇擁在蘇武身后,其實蘇武身邊,已然有七八百騎之多。
只待真沖騎來了,親衛之騎,會打馬更快,有人會沖到蘇武面前去,李成從來就做這事,只是此番李成不在這里,而是回了東平府,也有人會護住蘇武左右,便是把蘇武保護在眾人之間。
蘇武轉頭左右看了看,尋到了一人,嘿嘿一笑:“可跟緊了些!”
范云也嘿嘿來笑:“將軍放心,只待沖陣,小人自是第一個沖到將軍頭前去……”
范云是有誤會,蘇武把他帶在身邊,是想著他能多一些活命的可能,卻是范云理解來,那就是將軍看重了他,看中了他的悍勇,給他一個表現的機會,更是給他一個多多殺賊賺錢的機會……
這個誤會,在此時此刻,蘇武也說不得什么來,總不能陣前告訴范云躲著些吧?
無奈之下,蘇武也只有一笑了之,真說起來,這事,與大局大戰而言,是個小事。
再說一語,這戰陣之上,有誰是死不得的呢?誰都死得,范云也不例外。
其實,雙方許多高明人都知道,杭州之戰,就是生死之戰。
方臘之賊,勝了這一戰,才有資格再談未來之事。若是敗在杭州,那什么永樂之國,滅亡就只是早晚之事了。
蘇武便更知曉,自己這一陣沖去,將決定許多事情!
近了近了……
蘇武緊緊盯著那洶涌過來的潮水浪頭,目光之中,越發冷峻!
蘇武的手,也慢慢抬起,高高舉起!
這只手,吸引來無數軍漢的目光凝聚,其實軍令不在這只手,而是在后面姚平仲部曲中的那一列大鼓。
但是那擊鼓之人,也遠遠看著蘇武舉起來的手臂。
只待手臂一落,鼓聲如疾風驟雨而起。
蘇武腋下夾起長槍,踏雪烏騅寶馬一躍就起!
沖鋒的信號已來,蘇武身旁之騎士,放下了鐵兜鍪之護甲,遮住整個臉面,只留一條眼前縫隙,活脫脫是那地獄托生之惡鬼一般。
剎那間,馬蹄聲如雷,驚天動地隆隆不止!
馬早已有靈,它懂得許多,不需要騎士多少催促,甚至不需要騎士馬鞭去抽,只管奮力狂奔,越奔越快,向著敵人猛沖而去。
大地在顫抖,仿佛也在為這場即將爆發的戰斗而恐懼。
滾滾泥土中帶著江南的濕潤,鋼鐵洪流,向著敵人的防線席卷而去。
堅定與無畏,在蘇武臉上,在所有騎士臉上,仿佛眼前不是什么二十萬賊軍,而是空無一物,沒有什么能夠阻擋他們的步伐。
一只蒼鷹飛過頭頂,它似乎并不能理解人類在做什么,只是它那銳利的眼眸里,倒映出了地面之景,看那數支鋼鐵洪流如離弦之箭,正在往無邊無際潮水激射而去。
將臺之上,童貫轉過身來,遠遠去看,他的目光,已然不在那城頭之上的廝殺,只在身后鋼鐵之間的碰撞。
司行方,何許人也?
悍勇無當之人也,一桿方天畫戟在手,甲胄在身,好似當真呂布再臨人世,故事里,插翅虎雷橫不過他大戟之下亡魂罷了……
他身邊精銳之賊,四五千之多,精銳之將,也多如牛毛。
蘇武所去,正是司行方,此番要用命了,只管去沖,定要一陣打散所謂精銳之賊!
厲天閏,何許人也?
自也是悍勇無當之輩,一手碩大的樸刀,倒是與魯達相得益彰。故事里,小霸王周通,在他手上死得簡簡單單,那沒羽箭張清,更也在他手上死得凄慘。
他身邊之精銳,三四千之數,精銳之將,有他親弟厲天祐,張儉,張韜,姚義……
這是魯達要沖之處,魯達座下,病尉遲孫立,小尉遲孫新,跳澗虎陳達,白花蛇楊春……
蘇武左右,也有那豹子頭林沖,九紋龍史進,操刀鬼曹正……
許多人,本也不該在此陣,是臨時調派而來。
卻是蘇武心中也知道此番決死,再也不似頭前,頭前騎兵沖陣,面對的情況,遠沒有此番復雜,這次,真是一場硬仗!
打完這一場硬仗,麾下騎兵之戰力,興許也會再上一個臺階。
只看那大纛所在,近了近了,箭矢已然在飛來,渾身重甲渾不怕,只管盯著大纛而去。
也忍不住哪個是司行方哪個是厲天閏,只管一頭扎去就是。
賊人長槍,也立得不少,大盾也豎了許多。
只管鋼鐵一撞,人也仰,馬也翻。
誰在死,誰在活……已然不那么重要。
只管奮起馬蹄往前去,手中兵刃拼命舞!
只待一入陣,潮水已然不見,只見汪洋大海無窮無盡!
范云悍勇非常,早早就到得蘇武面前去,健馬用那胸腹之鐵甲,撞倒一人又一人,長槍捅刺不斷,眼前到處都是敵人,手臂下意識不斷來去。
眼前賊人之鐵甲,卻真不退不避,哪怕用身軀去擋馬蹄,也有人奮勇來撞。
身后的蘇將軍,正在大呼:“沖,往前沖,不要停!”
何以如此大呼?只因為一入陣后,馬速明顯在慢,慢得太快了一些,完全不似以往那般沖陣之感。
蘇武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豈能不大喊而起。
七八百重騎,若馬步不停,那就是擊賊之重錘,若是馬步一停,七八百騎死路就到。
蘇武情急之下,竟是拿手中的長槍去刺前騎健馬的屁股,那馬屁股吃痛,便是拼盡全力去奔!
蘇武在后,更是躬身站起,回頭也去打踏雪烏騅之馬尻,踏雪烏騅果真不凡,幾步去,竟是越過左右,帶著蘇武到得最頭前。
蘇武自也不懼,手中長槍一送一回,巨力與尖銳帶著馬速,便是貫穿一個賊人鐵甲胸膛。
另外一邊,那魯達大樸刀早已不是刀,不知多少揮砍之后,刃口卷如麻花一般,只管把這大樸刀當做鞭锏錘來使,打砸過去,所到之處,皆是骨骼碎裂之聲。
再看那沖擊賊人兩軍中間之處的韓世忠,那自是簡單許多,一入陣,如針扎棉花,瞬間就入!
韓世忠更也是一馬當先,殺起人來,真如砍瓜切菜,他一人身后,就是三千之騎,入陣之后,真如蘇武所言,如有一桿巨大的攪拌棒子在攪渾水。
他也知道,自己不是攻堅,蘇將軍親自在攻堅,此時豈能不使渾身力氣去?只管入陣去攪拌,橫沖來,直撞去,只要馬速還在,便是轉著彎、畫著弧,來回去攪。
這些賊寇,烏合之眾,所謂二十萬大軍,何曾感受過如此之威?
西軍之騎,甲胄自不比蘇武那般重騎精良,但馬匹似比蘇武所部高大一些,韓世忠已入無人之境,他一人殺的賊,已然就是不可勝數。
只看得韓世忠左邊去攪,便是無數賊寇如在漩渦,到處去躲,右邊去攪,亦然如此。
兩翼之騎,繞得很遠,終于繞到所謂二十萬之盡頭,便也到得側陣,只管平行貼著去,前面兵刃捅刺,后面弓弦狂拉,那弓弦拉得極快,仿佛巴不得一瞬間就把箭囊清空了去。
這戰法,早已成熟非常。
這戰事,也正在焦灼。
那將臺之上,童貫看得一語不發,好似依舊老神在在,威嚴無比,卻是一旁程浩早已聽出,樞相呼吸急促不已。
程浩大急,何曾見過樞相有過如此急促的呼吸?
這代表什么?
莫不是妹夫……
程浩立馬踮起腳尖去看,并不十分遠,卻是看也看不到什么,更尋不到自家妹夫到底身在何處,到底又是哪個人。
只看的那尸山血海在殺,那血腥之氣蒸騰而散,聞得人只想作嘔。
那喊殺之聲,哀嚎之聲,就在耳邊!
程浩不知道自己已是兩股戰戰……
那城樓之上,遠遠眺望之人,幾十上百。
太子方天定,正在說話:“不足萬人,也敢沖兩位元帥之精銳中軍,不自量力,不知死活!”
婁敏中點著頭:“二位元帥必勝!”
話語如此在說,卻看方天定的面色,卻并不那么自信,擔憂就寫在臉上。
婁敏中更是眉頭緊皺,遠遠眺望官軍之騎入陣去。
那中間三千騎,已然在陣內攪動不止。
那兩邊之騎,雖然慢了不少,卻是在那鐵甲叢中,也是前進不止。
那兩翼,那兩翼只如潮水漲退,官軍之騎,到得哪里,哪里便是退朝一般,旁處自就是漲潮……
其實遠遠看去,好似二十萬軍,并無多少還手之力,只是人多。
婁敏中忽然一言:“當不與這些賊騎糾纏,當直沖那閹人童貫之中軍,如此,必然大不同也!”
婁敏中,當真是有幾分謀事之能。
方天定聞言大急:“對對對,二位元帥當速速沖擊那閹人之中軍才是……那中軍之處,不過四五千人罷了,一沖就勝!”
只可惜方天定再如何著急,也無法去下達什么軍令,只能等著看著。
卻是忽然方天定大喜而起:“二位元帥果然善戰!”
何也?
那官軍之騎,已然鑿陣而入,便是兩邊重甲,也已深入而去。
那兩桿大纛并未倒,大纛也真不回頭糾纏,只管一力向前在奔,這豈能不就是奔著官軍中軍而去?
婁敏中自是大松一口氣去,只道:“如此可勝,如此可勝也!”
方天定更是兩手一擊:“好好好!”
卻是身后有人來報:“稟告太子殿下,北城之官軍,正在攻城!”
方天定轉頭來問:“情況如何?”
“正在廝殺,官軍攻勢不強!”
方天定冷眼一笑:“哼,雕蟲小技,也敢前來獻丑,卻不知早早被本太子看穿,只管回去告訴吳值等諸位將軍,打退官軍,定有重賞!”
“得令!”那令兵飛奔就走,下城打馬狂奔。
只看北城,一片混亂之中,有一支精銳之軍正在爬墻。
還真就有不少鐵甲軍漢爬上去了,正在城頭廝殺不止,城頭之上,也有數個軍將帶鐵甲來圍這缺口,便是萬萬不能讓官軍在城墻之上站定腳跟。
辛興宗就在此處城頭之下,不斷催促麾下軍漢奮力攀爬。
卻也去看左右遠方,越看越是心急,為何心急?
長長的城墻一線,竟是就他自己這里有人爬上去了,其他地方……
看得辛興宗當場就要吐血,他只看到了猶豫與徘徊,那些人都在做什么?
長梯掛上去,被城頭之上的人推倒,又撿起來掛上去,又推倒……
那城頭之上檑木滾石無數在砸,城下之人擁擠不堪,抱頭四處在躲……
這哪里是攻城?
這是打的什么仗?
若是如此下去,辛興宗知道,自己這邊即便攀登無數,上面賊寇,也只當是源源不斷來堵,這般拉鋸下去,且不說能不能攻上去,這得死多少人去?
應該怎么攻城,當是四處開花,處處登高,讓賊人招架不住,四處難堵,軍心一散,如此才破。
辛興宗更也知道,城頭之上,不是什么烏合之眾,精銳之賊并不在少數。
剎那間,辛興宗心中有一個念想,退!
卻是回頭遠遠去望那中軍譚稹……
那譚稹正在將臺邊緣,手舞足蹈,大呼小叫。
雖然辛興宗聽不到那呼喊之語,但辛興宗也能猜到……不外乎沖啊殺啊,快向前不準退,要破城……諸如此類……
能退嗎?
辛興宗唯有大喊幾語:“上,快上快上!”
話語雖然連連在喊,辛興宗卻越來越沒有信心,這城池,怕是破不得了……
與這些蟲豸豬狗之物同陣,如何破得了這般高墻?
再一想,南邊童貫若是兵敗,這邊久久上不得城墻……只待賊人大勝之后,該是什么后果?
“上……快……快上……”辛興宗猶豫來去,只是這呼喊之聲,早已少了那聲嘶力竭。
左右軍漢,在這呼喊聲的情緒中,下意識里,已然開始懈怠……
一口氣沒頂上去,泄了一下,一切自是大不同。
辛興宗還左右去看,他在看什么?他在看自己麾下之軍,損失情況,死傷之人,已然是二三百不止。
城頭之上登去三四十,怕也是……
辛興宗再是一想……
想什么?
想那譚稹譚相公看不看得懂局勢?
他知不知道此時攻城已然受挫,攻下城墻的可能性已然微乎其微?
他知不知道什么時候該鳴金收兵?
興許,他真不知道……
怎么辦?
也不知南邊到底打成個什么樣了……
南邊蘇武,已然鑿出鐵甲之陣,也入灰布麻衣之中,他領重騎,是沒有余力來去馳騁的,只管一陣往前不止。
卻也回頭去看,七八百騎,馬匹皆在,但許多馬背上的騎士已然不在,至少一百二三十騎沒在剛才那一陣之中。
一時間,蘇武心如刀絞,滴血不止!
慈,可以領兵?
蘇武目光一凜:“向前向前,鑿出陣去!”
出陣之后,至少要歇一刻時間,乃至還要馬匹飲一口水去。
卻是馬步飛馳往前,忽然蘇武感覺眼前一空,還遠遠不到出陣之時,這是怎么回事?
蘇武陡然回神來,好好好,好一個韓潑五,好一個韓世忠!
竟是二十萬之賊眾之中,攪出了真空地帶。
蘇武往前在看,賊眾竟是在一二百步之外奔跑來去,蘇武左右去看,遠遠看得那韓世忠又往這般攪來。
蘇武立馬有了決斷,大喊:“減速勒馬,不鑿出陣,就在此處歇息片刻,準備回頭!”
是韓世忠給了蘇武這么一個喘息之機,蘇武豈能不用?
那蘇武就得回頭了。
回頭去,是那精銳賊軍,正往姚平仲去。
再一看剛才路過之處,滿地皆是死傷之人,還有哀鴻遍野,賊軍精銳之輩,怕是兩千不止,皆在地上……
可見,哪怕是精銳之軍,在人馬俱甲的重騎之下,依然不過草芥一般。
水滸開局在陽谷縣當都頭 第178章 要死卵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