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來見白玉京 第二百零四章 滿城玉闕殺少年
紅豆院中,李伯都臉上的傷痕顯得有些猙獰。
他站在紅豆院中,背負著雙手,看著這滿院的紅豆,眼神中透露出一些疲倦來。
這一場雪下的太匆匆,剛剛從軍中趕來的李伯都,肩頭還帶著些許冰霜。
仔細想來……
匆匆十八年,自己是第一次踏入這紅豆院。
自少年時,李伯都便已見到懸天京中諸多世家之繁榮。
那些年少纏頭的少年公子瀟灑恣肆,富貴難言……與此同時,偌大的云州李家,都在仰仗著京中的李府,于是年少時有天才之名的李伯都,也想要扛起一座世家,扛起一座盛大的門楣。
可十八年后……身為戶部尚書的李鑄秋已經奄奄一息,大哥中人之姿,打理云州老家的生意尚可,卻遠遠撐不起一座世家。
沒有了尚書之職,司、李兩家的婚約也終究未成,往后的一切必將越發艱難,而他自己的修行道路也會因為修行資糧的銳減,而更加艱辛。
“誰人又能看到十八年之后?”
李伯都思索良久,都未曾想到那毫無來歷的陳家血脈,為何會出現陳水君、陳執安這樣的人物了。
他只能搖頭感嘆,終究不得不咽下昔日的苦果。
正在此時,一位管事卻匆匆前來,說是有要客登門。
李伯都去了東堂,卻見來人是京尹府府主王靈住,以及大理寺少卿何觀。
王靈住五十余歲的年紀,又因為出身姑嵐王家,久居高位,氣度斐然。
而大理寺少卿何觀,卻面色蒼白,氣息也有些凌亂。
傳言秦大都御還在懸天京時,曾經因為云停受刑之事出手教訓何觀。
秦大都御這樣的人物,即便是細數天下七國,諸多玄門,也是真正的強者。
何觀這位上原盧氏的女婿,因為秦大都御而負傷,即便已過良久,傷勢也未曾全然恢復過來,時不時咳嗽。
這兩位人物身份尊貴,無論是出身,還是朝中品級,都高于李伯都。
可李伯都乃是實權的將軍,面對二人,也并無什么卑躬屈膝。
府中來此貴客,李扶疏親自前來倒茶。
何觀注視著有些頹唐的李伯都,耐心詢問說道:“李兄!尚書大人的病情可好轉了些?”
李伯都微微搖頭。
二人對視一眼,京尹府府主王靈住坦然說道:“李將軍,恕我直言,尚書大人二度并重,恐怕即便是造化大修親自前來,又帶來珍貴的天丹,只怕也已經回天乏術了。”
李伯都沉默,心中早有準備。
李鑄秋原本將死,又強行續命十八九年,現在二度病重,只怕無人能救了。
這廣闊天下,人皆有死,哪怕是那些造化人物,終究也不過一捧黃土。
“只是……尚書大人若是不在了,云州李家一應丹藥供應,一應生意,在諸多州府中的產業,只怕也會受到波及。”
何觀接過王靈住的話頭,說話有氣無力:“我還聽聞昔年李將軍得了一處龍脈機緣,可也許是因為李將軍平日里軍務繁重,將軍的修為卻并不曾因為那龍脈機緣,而有長足長進,倒是讓人有些惋惜。”
李伯都示意二人喝茶,又說道:“不過只是因為伯都資質愚鈍,未曾明悟那龍脈機緣中的不凡,無從煉化罷了。”
王靈住眼神一閃,他輕撫頜下長須,忽然對李伯都說道:“李將軍,你可知道那陳執安已經出了城?”
李伯都眼中若有所思,徐徐頷首。
王靈住指了指遠處的云霧:“據說是那些老祖宗在打賭,在賭陳執安究竟能否活過這一場遠行。
其中的規矩我也不太明白,大致是容許這懸天京中的大府,派出二三十位玉闕,甚至……還能有一位玉闕五重玄府強者出手。”
李伯都皺起眉頭,抬頭望向王靈住。
何觀咳嗽一聲,搖頭說道:“便如陳水君讓這尚書府損失慘重,陳家父子也讓我王家在內的許多大府損失太重。”
“倘若是一些豢養的門客也就罷了,畢竟如我王家這般的門楣,傳承、丹藥樣樣不缺,若是傾力為之,也能再養出一些來。”
“可死在這一場鬧劇中的,卻并非只有玉闕天關、天門境界的尋常門客,甚至……玄樓、玄池強者也因此隕落。
玉闕境界,玄字三重何其稀少,伯都將軍應當也是知道的,想要培育一位玄字三重的玉闕修士,也極為艱難……”
何觀神色陰沉,道:“玄字三重倒也罷了,我盧家可是有一位天宮嫡脈,死在陳水君的蟬魔之下,李將軍,你可知天宮二字的貴重?”
二人說了許多。
李伯都卻喝了一口茶,眼神微凝:“所以二位大人專程前來尋我,是想要讓我這一位玄府,出手去殺……陳執安?”
兩位大人對視一眼,王靈住沉下眼眸道:“李將軍,陳執安前來懸天京中尚且不足一年,便已經鬧出這么多事來。
此人看似年少,卻心性猛烈,說一句睚眥必報也不為過。
再加上他天賦卓絕,又有宋相為他撐腰,他但凡有合適機會,絕不手下留情。”
“盧生玄已經被他殺了,玉下郡主魏靈玉這般的人,都被他砍去了一只手……李將軍……他對你李府可謂是恨之入骨,你想與他和解已然絕無可能。
放任他活著,便是為你們云州李家掘墓……”
何觀也點頭說道:“這一遭,幾大世家損失慘重,懸天京中已經少有合適的人選,從各府中調集,又恐怕壞了那些人物定下的賭約規矩。
我倒是修為合適,只是之前負傷,距離痊愈仍然遙遙無期,索性便想著勞煩李將軍。”
王靈住也喝了一口茶,眼神中閃過一道光輝:“李將軍,我知道陳執安雖然是李家的仇人,可終究也算是李將軍的血親,讓將軍對親族出手,我們也難免過意不去。
可事到如今,這件事情總還需要李將軍兜底……為此,我也與其余幾家的大人們商量了一下。
倘若李將軍愿意,我們必將盡力而為,助力將軍煉化龍脈機緣,同時云州李家現有的藥山、礦山,諸多生意,也會保持原狀,不準許其他家族染指。
等到將軍煉化龍脈機緣,修為漸盛,云州李家必然還能更加壯大。”
煉化龍脈機緣?
李伯都低著頭,感知著自己元關中若隱若現之處,眼神中驟然閃過一抹熾熱來。
他忽然想起陳水君那恐怖的一劍,輕而易舉的斬碎了他的玄府投影以及神相,玄妙到了極致。
他若能夠煉化龍脈機緣,應當也不弱于那時的陳水君!
“還有云州……”
李伯都氣息有些紊亂。
那王家王靈住,以及盧家何觀卻不再多言,只是好整以暇,安然喝茶,等待著陳水君。
在一旁奉茶的李扶疏,眼神中不自覺的露出幾分急促來,時不時看向李伯都。
李伯都沉思幾息時間,忽而抬頭道:“你們便不怕我念及血脈親緣,刻意相助陳執安?”
何觀哈哈一笑,他眼神變得有些冰冷,左右四顧道:“李將軍,李家太爺護持年少的圣人有功,因此……李家才有了這尚書之位。
可是這番恩澤,吃了兩世,到了李將軍這里,恐怕已經沒有了。
李將軍并非是天姿蓋世,又有宋相看中,圣人有意的陳執安,也不是那……妖孽一般的陳水君。
若將軍不愿去也就罷了,可若是答應下來……可千萬不能反悔。”
王靈住神色不改,道:“將軍!九萬松槐軍強橫非常,無人不忌憚,只是李將軍還是記得,沒有懸天宮虎符,九萬松槐軍恐怕也無法成為將軍的倚仗。”
云州并非是懸天京,懸天京中有圣人,有皇族,有宋相……甚至還有那一位神秘的魁星,即便是幾大世家在懸天京以內,都要守住規矩行事。
可云州……天高皇帝遠……
“所以這高聳的門楣,遍及四方的產業,反而成了牢籠?”李伯都自然聽出二人話中之意。
兩位大人對視一眼,站起身來。
“一切全憑將軍心念,其實將軍不過是兜底之人,陳執安身邊那些人上不了臺面,他獨身一人應當也不需玄府境界的人物出手。”
“實在不行……我便吞上一枚換天丹,親自走上一遭,也無不可。”
何觀話語至此,兩位大人行禮,走出東堂。
李伯都低頭。
有風吹過,吹等著門檐上還來不及摘下的大紅燈籠。
燈籠飄忽,李伯都的心緒也在飄搖。
龍脈機緣、天闕乃至造化修為、云州李家、大府門楣……
一切都成為道道魔影,吹入李伯都的心頭。
他抬起手來,摸了摸自己臉上那猙獰的疤痕,又想起陳執安那冷漠的眼神……
李伯都終究深吸一口氣,同樣踏出東堂,
隱約可見一只猛虎眼睛血紅,低聲咆哮。
“斷親滅緣,才能夠長榮,才能夠接續連綿血脈。”
天上鮮血灑落,盧海匯的尸體跌落下來,墜入塵埃,頭顱卻落在燕辭河中,隨著河水漂流而去!
璀璨的劍光乍現于天地,飄渺的云流遍及四方。
不知多少觀戰者,心緒都有短暫的沉寂,而沉寂之后,便是沖天的氣機勃發,紛紛落于懸在陳執安肩頭的那一柄青綠色長劍上。
這把長劍上劍氣飄搖,一道道玄妙的劍光自其中乍現,鋒銳到了極致。
又是一柄名劍……而且,這陳執安的劍道天賦似乎越發盛了,這一柄劍被他握在手中,連綿的劍氣縈繞而出,便如同沖鋒不絕!
他對這一把名劍的掌控,已經可圈可點,全然不像是一位先天境界的人物手持名劍!
寶劍威能在陳執安手中,已然發揮良多!
“盧海匯就這么死了?”李歸晚站在山頭,睜大眼睛。
再怎么說,盧海匯也是上原盧家年輕一輩領頭之人,哪怕在大虞六姓年輕人物中,這盧海匯最弱一些,可他的底蘊仍然毋庸置疑。
可便是在眨眼之間。
天關境界的盧海匯,就被先天境界的陳執安斬于劍下。
哪怕陳執安是在仰賴于寶劍之利,但這般名劍,換做其余先天修士,恐怕根本無法駕馭。
“可真是……妖孽!
若是讓他再成長幾分,恐怕他真要執印了!”白鶴之上,晏鶴眠輕輕搖頭:“所幸……這死劫遠遠未曾結束。”
——當那璀璨的劍光爆發,斬去盧海匯之后。
周遭除了盧家的玉闕人物之外,又有三位隱藏在暗處的玉闕人物悍然出手。
這幾位玉闕人物,不知來自哪些世家,氣息深沉,氣魄雄渾,一出手便是神通騰飛。
一尊尊各不相同的神相若隱若現,一位黑衣老人手持短劍,神通加持,速度仿佛快到了極致,頃刻之間便已經跨越重重距離,來到陳執安面前一劍刺下。
又有一位渾身冒著黑氣,濃妝艷抹的女子自山林中奔行而下,她腳下大地龜裂,一只大蛇猛然沖出地面,托著這女子的身軀,朝著陳執安咬過、
第三位披甲的玉闕天關修士,右拳燃燒火焰,手腕處,一件一品靈寶級別的手鐲同樣燃火,流轉出龐然偉力,加持在此人右拳之上。
三位玉闕天關同時出手,齊齊朝著陳執安殺來。
陳執安巋然不動,真元源源不斷的注入身下北寅馬,北寅馬踏蹄狂奔,幾乎化作一道影。
而那梨花寶劍也已經破空而去,飛入連綿的云流中,眨眼間消失蹤跡。
當它再度顯現,卻已經從地底破土而出,刺入那一條大蛇身軀之中。
一縷劍光又神秘飛出,化作自九霄而來的一點光輝,猛然墜落下來,落在那老人的寶劍上。
陳執安仍然縱馬狂奔,一尊猿猴神相揮舞右臂,右手也如同這位玉闕天關修士一般,燃燒火焰。
一尊強者,一道神相,拳頭幾乎同時轟落下來。
而梨花寶劍,擋住其余兩位天關強者的襲殺,暫且來不及回防。
陳執安卻眼神不改,縱馬狂奔……
他身上,紫清玄微真元轟然運轉,厚重無比的真元源源不斷的流入他的身軀中。
“沒有那柄寶劍,先天境界也想和玉闕修士爭鋒?”
“死!”
那一位披甲玉闕眼神冷漠,拳如燃燒的流星,轟然落下。
可恰在此時,陳執安奔涌的紫清玄微真元卻猛然消散一空,便如同被他吞在了腹中。
“不需爭鋒,只需要攔住你一瞬!”
陳執安策馬而來,毫不畏懼的抬頭,張口一吐!
頃刻之間!
上百道劍氣在他口中噴薄而出,這些劍氣便如同脫籠的猛獸,肆意飛出,帶著厚重的真元,朝著這位天門修士籠罩而去!
劍籠丸!
陳執安吞去十幾二十顆的劍籠丸,此時此地,終于發揮了效用。
這些劍氣已然被陳執安醞釀多時,強盛到了極致。
九霄神通、劍意云中君的氣魄也醞釀于其中,此時猛然爆發出來,上百道劍氣便如同流星一般,太過璀璨,太過耀眼。
可那天關修士仍然不懼!
“先天、玉闕之間的差距幾乎難以衡量,沒有傳世名劍這樣的寶物,單單靠這些劍氣,又豈能讓你免死!”
天關修士神蘊紛飛,旋即又戛然而止……
只因為當那上百道劍氣與他的神通拳法碰撞,看似尋常的劍氣中,竟然飛出一道無比熾盛的劍光來。
那劍光如同春風,隱藏于云流之中,具有顯得極為玄妙。
這上百道尋常劍氣中,竟然還藏著一道如此劍光!
這劍光應當來自于那一柄名劍。
可天關修士萬萬未曾料到……這陳執安竟然能夠將如此名劍劍光吞入腹中,哪怕只是一道不完整的劍光,也足以令人驚駭!
驚駭之后,便是拳意神通碰撞。
他手腕上那一件一品靈寶不斷閃爍,加持偉力。
轟隆隆!
驚人的爆炸聲傳來,那天關修士身形確實頓了一頓。
不過只是一瞬!
梨花寶劍轉瞬即逝,自云流中飄來,神鬼難測,又快到了極致,須臾之間,便刺入了此人的神相中。
那神相上的火焰就此熄滅。
他不由一聲悶哼,強烈的劇痛自他的元神中傳來,他正要凝聚元關中的殘存真元,繼續殺伐,卻又見陳執安已經從馬上跳起。
他一躍十丈,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長刀。
那長刀上同樣燃燒火焰,陳執安拔刀而斬,先天四重真氣狂暴注入赤冶長刀中。
山河游刃篇,大河滔滔!
便如同一條長河奔行而來,肅殺的刀意就此綻放出來,赤冶長刀上火光燃燒,寶刀化作十丈火刀狠狠斬下,斬在了這天關強者的脖頸上。
鮮血頓時噴涌而出,這位天關修士負傷,卻仍有幾縷真元阻擋,未曾被陳執安砍去頭顱。
大蛇頭顱上濃妝艷抹的女子卷土重來,手臂如蛇,速度極快,帶起重重殘影,便抓向陳執安的頭顱。
陳執安根本不去理會,只因為他已經感知到了一道刀光。
同樣是山河游刃篇!
云停不知何時出現在云霧中,陣陣刀鳴聲不斷想起,如同奇妙的韻律,帶著驚人的殺機,斬在那大蛇女子手臂上!
“云停,朝廷未曾斬了你,我來殺你!”
天上忽然有一道洪亮的聲音傳來。
一位身著官服的盧家老人緊皺眉頭,站在虛空中。
他身上雷霆彌漫,閃電纏身,身后有一只蛟龍纏繞,鱗片上同樣雷光陣陣。
這倒還是其次……更重要的是,這老人神相之外,竟然有一座天關、一座天門、一座玄樓!
玉闕三重,玄樓境界!
陳執安不過走出懸天京百里之地,竟然已經有玄樓強者伺機殺他!
云停與上原盧家也有深仇大恨,如今這玄樓人物出手,身上蓬勃著厚重的真元。
他兩只手掌攤開,朝下一壓。
兩道雷霆轟落,便要殺了云停!
云停抽身而退,虛空中卻飛來七根銀針,又有一把長刀斬下!
這把長刀通體漆黑,仿佛能夠吞噬一切光芒。
長刀鳴顫,又好像是有人在呼喚哭泣,充斥著陰森詭異。
邪刀羹飯……頭一次在陳執安眼前綻放。
刀意似乎已經全然狂暴了,肆意橫流,卷動數里云流,可怕的力量從中綻放出來。
這力量既來自于郁離軻,也來自于邪刀羹飯!
“此刀只怕已經有八萬鍛之上!玉闕天關,卻又好像能夠全然發揮著邪刀的力量。
陳執安哪里找來這等人物?”謝北圖皺起眉頭,心中思索。
當郁離軻全然未曾隱藏修為,隱藏手中寶刀,斬出一劍,仿佛天地都暗了下去。
洶涌的刀意橫斬而出,再加上白間的七道靈針,同時落在那兩道雷霆上,雷霆頓時失色,碎成片片雷光消散而去。
陳執安嚇了一跳。
“郁離軻這么猛?”
“下一次雛虎碑換榜,這郁離軻的名字,必然在其上。”
陳執安臉上不由展露出笑容來。
怪不得這郁離軻幾次刺殺褚岫白,都能夠安然逃脫。
甚至被王衍帶人抓住,也是因為他冒險去尋道真之氣,被王衍算計。
如今因為陳執安給他的天丹,郁離軻的傷勢已然恢復,再加上這八萬鍛的長刀,此人的戰力,只怕比天門修士還要更強!
陳執安思緒紛飛,梨花寶劍卻全然未曾停息。
長劍再度流轉之間,刺入了那披甲天關的心臟,徹底剿滅了他的生機。
而那持劍的老人神出鬼沒,已經出現在他的身旁。
而最初那兩位盧家的天門修士也已經氣勢洶洶,追殺而至。
甚至……陳執安十二道神蘊便如同眼睛,高望虛空。
他能夠清楚的感知到……遠處所在,又有幾位玉闕修士正在趕來。
這些人物中,竟然也有玄樓級別的人物。
“我這些仇家都瘋了。”
陳執安長劍青綠色光輝綻放,逼退那老人。
他不過先天四重境界,可這些世家門閥為了殺他,不知派遣了多少玉闕人物過來。
玉闕境界的修士可不是什么大白菜。
偏遠一些的州府中,除去那些古老世家之外,一州之地,也不過那么十幾位玉闕人物。
可為了殺他……不久之前,以盧文茵為首的二十余位玉闕修士,剛剛埋骨于那群山之中。
現在這燕辭河畔,又來了十幾尊。
“不行,一直在這里站樁等待,恐怕會被越來越多的玉闕堆死。”
“云將軍起身,已經為我吸引了許多神通,我現在遠遁,他們可以為我牽制,我也可以為他們減輕壓力。”
陳執安神蘊流轉,如風吹拂。
郁離軻頓時會意,長刀橫空,刀意洶涌而又邪性重重。
對陳執安劍意云中君帶起的云流都被羹飯長刀卷動,燕池河畔頓時變得蒼茫一片。
持劍的老人,再加另外兩位盧家天關修士,仍然緊追陳執安不放。
陳執安腳下雷霆乍響,趁著云停攔住那兩位天門修士,他掌心中卻有一方寶印冉冉升起。
身軀中海量的真元,幾乎一瞬間就被這寶印吸收大半。
正是那三品玄寶鎮山印!
鎮山印乃是大妖七尾將軍所藏的玄寶,這件靈寶之珍貴毋庸置疑。
若是換做尋常的先天修士,只怕根本無力催動。
陳執安不同!
當鎮山印懸空而起,照出一道光輝,光輝閃耀,便如同一座山岳倒影。
那山岳倒影幾乎是在瞬間,轟然砸落!
燕辭河中的河水倒卷而出!
三位前來追殺的玉闕修士眼神一凝!
“三品玄寶!”
虛空變得更加朦朧,唯有橫流的真元,以及狂暴的玄寶氣息轟然砸落下來。
兩位殺來的天關修士抽身迎接玄寶威能。
而陳執安梨花寶劍再度閃爍光芒,劍氣騰飛之間,春風又起,吹開梨花千百朵!
梨花香氣撲鼻。
梨花寶劍上的劍氣又像梨花盛開。
萬千劍氣飛臨而去,籠罩那天關老人!
梨花寶劍威能勃發,獨力來襲的天關老人,戰力甚至遠遠比不上盧海匯,又如何能夠抵抗這般劍氣?
劍氣飛過,僅僅轉瞬,他身上的血肉仿佛都被春風吹散,臉上白骨露出,眼神中還帶著驚恐,卻終究被劍氣吹散!
陳執安趁此機會,猛然一躍。
腳下那葉月舟迎風便長,托住他的身軀。
陳執安長日安隱經不斷運轉,遮掩氣機,梨花寶劍上春風吹來,同樣隱藏他的氣息,迎著那蒼茫的云霧直升上天,又飛入云中。
直去更遠處。
直至他飛出十余里之地,一道更加猛烈的神蘊,頃刻之間鎖住陳執安的氣息。
陳執安一愣,猛然轉頭,眼神卻有剎那恍惚。
他隱約看到二三百里之外,一位老朽的婦人,身后倒映著一座玄池,手中拿著一支骨笛,不斷吹響。
而這骨笛聲音,跨越重重距離,傳入陳執安耳中。
隨著這聲音傳來的,尚且還有陣陣虛影,被粗暴地塞入陳執安腦海中。
感知到一道驚怖的陰影正不斷朝他襲來,將要吞噬于他。
“元神殺伐神通!”
陳執安腦海中念頭忽起,臉上卻展露出一抹笑容來!
主修元神殺伐神通的玉闕修士,哪怕已經到了四重玄池境界……陳執安也渾然不懼!
“這種送菜的,越多越好。”
陳執安哈哈大笑,觀想南流景!
南流景者!大日也!
頃刻間,在他腦海中冉冉升起,熾盛的光芒落下,照耀在那陰影之上。
陰影頓時冒出一陣黑氣,便想要抽身而退。
可那南流景中,卻并非只有璀璨的日光。
當耀眼的光芒分離,其中竟然有一位通體潔白,寶相莊嚴的天王浮現出來,同樣看向那些陰影。
嘩啦啦……
那陰影開始燃燒!
而極遠處那位運轉元神殺伐神通的老婦人,忽然悶哼一聲,臉色瞬間蒼白不堪。
身旁其余幾人,頓時皺眉。
怎么回事?
玉闕四重玄池人物,以元神殺伐神通殺陳執安,本應當是十拿九穩,怎會失利?
而且……這玄池前輩此后還因此受傷。
這簡直……匪夷所思。
“這陳執安意念中究竟有什么東西?”那老婦人氣喘吁吁,眼眸黯淡無光:“立刻傳訊,讓我謝家其余人莫要以元神之術對付陳執安!”
“禾夫人,那其余世家之人……”身旁有位謝家門客不解詢問。
老婦人皺起眉頭:“理他們做甚?”
那謝家門客頓時會過意來,匆匆而去!
而那遠處前來追索于他的人物,就在方才一瞬中,查知了陳執安的動向。
紛紛追向陳執安。
與云停、郁離軻、白間交手的玉闕修士中,也有人前去追索陳執安。
幾人頓時壓力大減,可卻也仍然拖住足足五位玉闕,不讓他們離開這燕池河畔。
極遠處,一片漆黑的云霧來襲。
那云霧中,又有一位盧家玉闕三重玄樓冷笑之間,殺向燕辭河。
“陳執安有的是人去殺,他已經在劫難逃。
我且殺了這云停,為我盧家慈寬兄長報仇雪恨!”
那人匆忙前去,殺入戰場。
幾人頓時壓力大增。
陸竹君、鄭玄澤殺去十余尊先天,也已然聽了云停神蘊傳音,悄然退去。
而郁離軻、云停、白間卻絲毫不退!
郁離軻眼中血光一片,那羹飯長刀上似乎流出鮮血,又發出嗚咽之聲。
郁離軻仿佛被這邪刀所控,戰力節節攀升,面色卻越發蒼白。
云停白間心中擔憂,幾次神蘊傳音。
那郁離軻聽到了,只是甘愿被羹飯所控!
陳執安兩度救他性命,又助他報仇雪恨……
過往歲月,他因仇恨而活。
如今褚岫白死了,王衍也死了,他大仇得報,死了倒也無妨。
死之前,他要報答陳執安。
于是……
當他長刀橫掃,云停被橫掃到百丈之外。
白間的七根銀針也被洶涌的邪氣裹挾,落入燕辭河中。
而他手上青筋暴起,羹飯邪刀不斷閃爍……
“此處一尊玄樓,兩位天門,三位天關!”
“恩人,我來為你殺盡他們!”
已經飛入云中的陳執安似乎感知到了什么,轉過頭去,遠遠看了看那燕子河畔。
云霧遮掩,他已然看不真切了。
又因后有追兵,他并沒有流轉神蘊,探知遠處。
長日安隱經仍然運轉,梨花寶劍之上春風吹來,玄妙的風波完全遮掩住他的行蹤。
他的氣息越發沉浸,腳下葉月舟散發出來的氣魄,也被他壓在兩丈以內!
也正是在此刻。
他身上九景寶衣亮出微弱的光芒,同樣遮掩著他的氣息。
陳執安隨口吞去幾枚鑄元天丹,又運轉紫清玄微闡真,恢復真元。
又接連入云,遁入群山之中。
一座山中。
陳執安收起葉月舟,盤膝坐在一處洞穴里。
氣息被他收斂到了極致。
“調息打坐,恢復真元,半個時辰之后,再行出發。”
如此大戰,再加上他還用了一次鎮山印,葉月舟也極為耗費真元。
饒是陳執安真元比起其他先天人物,要渾厚太多,可終究也有些扛不住了。
“幸虧我身上天丹足夠。”
陳執安閉目,繼續修行。
過去一刻鐘時間,陳執安卻忽然聽到了什么,睜開眼眸。
卻見那林中,有兩道身影裹挾著濃霧而至,遠遠望向陳執安。
陳執安挑了挑眉,輕撫腰間的寶劍。
陳執安對這一男一女兩道身影并不陌生,卻未曾起身,遠遠看著他們走入山洞中。
“陳先生。”兩人中俊逸的男子抱拳行禮。
此人正是道玄宗真傳鐘嶼。
而另外那個女子,也出自道玄宗,名為顧湄。
今日早些時候,棲真道人還帶著他們二人前來紅豆院,勸陳執安廢去青帝刀意,加入道玄宗,換取天功傳承,換取寶貴天丹,甚至換取吞下道果的可能。
“二位前來尋我,倒是讓我有些意外。”陳執安輕輕拂袖,拂去身前兩塊石頭上的灰塵,比出一個相請的手勢,請二人入座。
這兩位道玄宗真傳弟子對視一眼,就此入座。
“兩位是來殺我的?卻不知以二位的修為,又是如何看穿這梨花春風,看穿我的隱匿神通,尋找到我的?”陳執安禮貌詢問。
他們卻并不回答。
鐘嶼卻感慨說道:“陳先生的劍道天賦令我嘆為觀止,竟然能夠將這寶劍的威能發揮到如此地步。”
“既然由此劍道天賦,陳先生何不主修劍道,為何還要修行那般兇戮的刀意?”
“這刀意已然如此兇戮,往后若是蛻變成為刀魄,陳先生但凡無法守住本心,必成禍患。”
陳執安低著頭,卻好像未曾聽到他的話。
他皺眉思索了幾息時間……
這兩位道玄宗弟子為何能夠找到他?
山洞中,忽然有幽風吹進,陳執安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
是那……紫清玄微闡真。
ps:等下還有,但是只想看送劍之后劇情的兄弟,可以跳過后面這章,因為后面這章還是陳執安殺殺殺。
(本章完)
我今來見白玉京 第二百零四章 滿城玉闕殺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