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今日方知我非我

陸閻果斷拋開了腦海中那個夸張的想法。

接觸此世唯一特性并不代表著暮春秋就能成仙，只是代表了他擁有成仙的潛力。

如果成仙真有這么簡單，整個修仙界也不會只有十大玄門正宗、魔道七上宗了。

“除此之外，暮春秋本身的選擇也非常重要。

暮春秋雖然在仙俠版本之中更加強大，但真正讓他有機會觸及此世唯一特性的還是靈氣復蘇版本。

他在靈氣復蘇版本成為當世第一修行者，掌握《長春功》走在修行之路的最前沿，若是能夠維持下去他有足夠的機會觸及靈氣復蘇版本的巔峰，從而鑄就真正此世唯一的特性。

但到那個時候，他自身也會因為此世唯一特性而失去映照其他世界的能力，只保留靈氣復蘇版本的唯一性。

若真是如此，他也應該無法成為真正的仙，而只是獨屬于都市版本的此世唯一者。”

“想要成為仙，除了掌握此世唯一特性之外，應該還有關于修為、悟道方面的要求才是，必須要停留在仙俠版本這個能級極高的版本才能成為真正的仙。

但不管怎么說，元嬰巔峰的暮春秋確實已經走在了此世唯一的道路上，已然掌握了真正的成仙之機。”

陸閻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明明在一直尋找仙，卻不曾想在都市版本留下的一些后手，竟然創造出了一尊走在成仙之路上的人。

“或許我早該想到的，暮春秋以百歲之齡踏入元嬰巔峰境界，甚至距離化神之境也僅有一步之遙，其絕世天資在整個修仙界聞所未聞。

雖然太易宗注重福緣，探索遺跡、秘境、大墓之時很容易獲得一些上古遺澤，使修為飛速進步，但暮春秋的表現依舊可以稱得上超乎尋常，甚至足以被稱為仙人之姿。

這樣的人都無法觸及成仙之路，還有怎樣的人才有資格？”

“在青梧宗之中，那位吳真君只是因為我與暮春秋有過幾分交情，就主動向我一個筑基初期的小修士示好。

對方的態度，是否也是因為青梧宗隱約覺察到暮春秋的不同尋常？”

陸閻思路豁然開朗，種種念頭紛至沓來。

而在這時，蓮臺之上的暮春秋聲音驚醒了陸閻，讓他從深刻的震撼之中稍稍回過神來。

“陸小友當真有所感悟？”

暮春秋好奇地向陸閻發問，言語之中帶著幾分難以置信。

匯聚十大玄門正宗、魔道上宗的元嬰真君、化神道君都無法參悟的長生仙法，當真被區區一個筑基小修士參悟出來了？

陸閻整理了一下腦海之中的思緒，突然發現自己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

難道直接告訴暮春秋長生仙法毫無用處，真正的關鍵在于你已經走在成仙之路上了？

這樣的話說出口，恐怕暮春秋自己也不會相信。

更何況陸閻也無法確信，自己若是作為外力介入到暮春秋的成仙之路，是否會對其產生不可預知的影響。

心中思索片刻之后，陸閻向著暮春秋開口道：

“接下來的事情十分重要，還請暮真君施法屏蔽所有探查，以免被有心人聽見。”

暮春秋眉頭微挑，沉聲道：“我已半只腳踏入化神之境，以己身神魂融入懸空島所在的此方天地，任何窺探都無法逃過我的眼睛。”

陸閻卻是搖了搖頭，神情鄭重道：“遠遠不夠！”

“并非晚輩小心謹慎，實在是因為此事牽扯太廣，暮真君必須慎重處理。

一旦泄露出去，說不定會引來化神之上的強者覬覦。”

暮春秋半是驚訝，半是疑惑。

“你所說的究竟涉及什么？”

陸閻沉默半晌，吐出了一個字。

“仙！”

暮春秋頓時面色一肅，就連陸閻身旁的賀東升也主動起身開口道：

“既然是師尊與陸兄論道，我也不便參與，就先行告退了。”

說完之后，賀東升主動飛離了整座懸空島，這一座靈島之上只余下了陸閻與暮春秋兩人。

賀東升主動離去之后，暮春秋右手輕揮一柄黑白分明的寶傘出現在了他的掌中。

傘整體以黑白二色為主，傘面以陰陽太極圖紋為核心，傘骨由玄玉與霜鐵鍛造，傘柄刻有“天機隱遁”四字篆文。

在寶傘顯現的那一刻，陸閻瞬間感受到了一陣沉重的威壓，仿佛某種神而明之的生靈寄宿在這柄寶傘之中，隨時都會蘇醒。

化神靈寶！

陸閻雙目一凝，早在還是底層散修的時候，陸閻便聽過化神靈寶的威名，魔道赫赫有名的萬魂幡便是化神靈寶。

眼前這柄寶傘，卻是他所見到的第一柄化神靈寶。

“此寶名曰：羅天傘，當羅天傘展開之時可生成羅天法域，干擾天機法則，使法域之內的事物從因果線中短暫消失。

無論是天劫鎖定、大能推演，還是命數窺探，均無法穿透此域。”

隨著暮春秋法力注入，羅天傘上陰陽太極圖徐徐轉動，黑白二氣交織成一片浩瀚的法域。

法域展開的瞬間，整座懸空島仿佛被抽離出現實，置身于一方獨立的天地之中。陰陽二氣在虛空中流轉，化作一道道神秘的屏障，將這方天地與外界的因果徹底隔絕。

這一刻，懸空島仿佛成為了天地之外與世隔絕的孤島，唯有那輪巨大的太極圖在天穹之上徐徐轉動，彰顯著化神靈寶之威。

陸閻臉上露出動容之色，羅天傘的器靈尚未蘇醒，可單論眼下的威勢已然不遜色于元嬰巔峰。

若是全盛時期的化神靈寶，幾乎堪比一尊活著的化神強者。

蓮臺之上，暮春秋長舒一口氣。

雖然他已經一只腳踏入化神之境，但御使這等化神靈寶，對他而言也是不小的負擔。

“羅天法域已顯，縱使是化神之上的存在也不可能在毫無覺察的情況下洞穿法域窺探隱秘，你有什么事情直說便是。”

陸閻聞言，當下也不再有任何顧忌，手持長生仙法的卷軸直言問道：

“暮真君在參悟長生仙法之時，是否時常看到一些不屬于修仙界的幻覺，隱約閃過一些看似熟悉的記憶？”

暮春秋神情一怔：“難道你也從長生仙法中看到了這些？”

陸閻卻是朗然一笑，握住長生仙法雙手行禮道：

“恭喜暮真君，你已踏上了成仙之路。

這長生仙法外人之所以無法窺探其中的奧秘，皆是因為這一門仙法是獨屬于暮真君一人的成仙機緣！”

“成仙？”

暮春秋再也無法保持平靜，身形驟然從蓮臺之上消失，下一刻便出現在了陸閻身前。

“小小筑基修士，連金丹都尚未摘取，又如何知曉成仙之秘？”

暮春秋話語雖然毫不留情地批評，但眼神之中卻閃爍著一絲隱約的期待。

陸閻心神一定，毫不畏懼地繼續開口：

“晚輩雖然修為淺薄，但曾與外道邪魔有過接觸，對于成仙之秘、外道入侵皆有幾分了解。

所謂的外道邪魔，皆是來自于另一方世界的超然存在，他們通悟了世界的某種本質超脫世俗，然而自身卻受制于世界與整個世界綁定在一起。

他們跨越世界入侵修仙界，其本質不過是尋求另一種超脫之法。

從追尋本質的角度來講，無論外道邪魔是強是弱，他們都有與仙一樣的特質，而暮真君便是行走在這一條道路上。”

陸閻的話語讓暮春秋怔怔失神。

到達他這個境界，對于天地已然有了一定的理解，他清楚的意識到陸閻的話語雖然離奇卻并無任何錯漏之處。

其中講述的奧秘，即便是他身為太易宗十三脈脈主之一，也只是在偶然間聽聞過只言片語罷了。

甚至大多數與之相關的典籍記載大多言語不詳，根本無法窺探到背后的本質。

可陸閻這個小小的筑基修士，竟如此輕描淡寫地說了出來，讓暮春秋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接受。

片刻之后，暮春秋終于抑制了心頭起伏的思緒，向著陸閻拱手一禮：

“還請陸小友教我！”

陸閻沒有拒絕，而是坦然受之。

“暮真君已然踏入成仙之路，其境界高遠甚至超過十大宗門的諸多老祖，我不過區區筑基小修，不敢妄言教授暮真君之語。

我只能以我的見解，為暮真君引導些許的方向。”

“請上座！”

暮春秋再次一禮，隨后袖袍輕揮靈池之上那一方蓮臺緩緩落在陸閻身前。

而暮春秋本人則是席地而坐，一副傾聽講法之態。

陸閻踏上蓮臺緩緩落座，剎那間周圍幾乎化作實質的靈氣不斷向著陸閻身軀之中涌入，其靈氣濃度幾乎堪比賽博版本近乎無窮無盡的工業級靈能。

除卻靈氣之外，身下的七品蓮臺也是一件非凡異寶，在陸閻落座之后神志立刻變得一片清明，此方天地都在陸閻視線中變得清晰了許多。

“在下對于成仙之道、唯一之路亦是一知半解，所以只能借花獻佛，借他人所著之書向真君講法。

這一冊書籍乃是修仙界數百年前，一位奇人所著，此書名曰：《天道論》！”

一連三日時間，陸閻都在為暮春秋講述《天道論》。

《天道論》整本典籍并不長，只有寥寥萬字，放在凡人世界、底層修仙界，都被駁斥為歪理邪說。

甚至于元嬰真君、化神道君也不會承認其中的荒謬之言。

唯有踏入如陸閻這般的不變者，亦或是暮春秋這般踏入此世唯一道路的超脫者，才能夠領會其中的精髓。

陸閻結合《天道論》與自身的理解，往往說出一段話語，暮春秋便要花費數個時辰來理解參悟，興盡之處暮春秋甚至會主動向陸閻講解自身感悟。

三日時間過去，《天道論》整本典籍只講述了不足三分之一，但暮春秋卻主動要求停下。

因為對暮春秋而言，撰寫《天道論》的趙火旺看得太遠，甚至已經遠遠超過了此世唯一的范疇。

淺嘗輒止踏上成仙之路還好，一旦理解過多反而會影響自身的判斷。

羅天法域封鎖的懸空島中，聽完三日講法的暮春秋向著陸閻提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天道論》中所述，天地萬物乃至大道法則皆在變化，若是當此世變化為另一個世界，那么在另一個世界中是否存在另一個我？”

陸閻眼中露出了一分欣喜，三日講法終于讓暮春秋意識到了此世唯一的關鍵所在。

陸閻正欲開口，心中突然感受到了一陣毫無緣由的危機感。

這股危機感是如此的熟悉，就連陸閻神魂也開始不由自主地開始戰栗。

身體之中每一個細胞都在發出恐懼的嘶吼，來自于血脈深處的基因正在瘋狂警示著陸閻。

此方天地諸界十方都在向他展露毫不掩飾的惡意，仿佛要將陸閻吞噬。

暮春秋瞳孔驟然收縮，他無法想象究竟是何種力量竟然能夠穿透羅天法域降臨在懸空島上。

他已經無法思考其中的緣由，右手探出羅天傘出現在掌中，傘面撐開陰陽太極好似將整片天地隔絕在陸閻周身之外。

然而那無名的危機感卻并未因為化神靈寶而有所消退，反而掀起陣陣惡意浪潮似要將陸閻吞噬。

“怎么可能？”

暮春秋面露驚容。

那惡意無形無質，亦非因果業力，縱使化神靈寶也無法將其阻擋。

眼看那惡意浪潮要將陸閻吞噬，就在此刻陸閻屠戮數千萬喪尸匯聚的天道功德光芒大盛，匯聚成一輪金色的功德大日。

陸閻端坐七品蓮臺之上，好似一尊降世神佛，海量的天道功德化作玄黃功德火，將整座羅天法域徹底照亮。

未知的恐懼與危機，在這近乎浩瀚無盡的玄黃功德之火面前如冰雪消融。

在那璀璨的功德之火中央，陸閻抬頭看向了被陰陽太極圖籠罩的天穹。

在那法域之外，陸閻能夠清晰地感知到，那是來自仙俠天道的惡意。

上一次陸閻將都市版本之中的照片交給季星瑤，引得仙俠天道干涉抹除了照片的存在，從而誕生1的版本變動值。

陸閻思考版本變動值背后的原因，從而引來了仙俠天道的惡意。

而這一次陸閻為暮春秋講法，涉及此世唯一特性，在關鍵問題上再次引來了仙俠天道的惡意。

由此可以推斷，天道惡意的關鍵點在于此世唯一。

“仙俠天道試圖限制此世唯一特性，盡可能減少仙的數量？”

陸閻心中只能做出這樣的判斷。

陸閻并未將心中所想述之于口，在玄黃功德火焚燒下，那一股來自仙俠天道的惡意終歸還是消散于無形。

此刻的暮春秋也是回過味來了，此方修仙界中，能夠輕易降下惡意穿透羅天法域的，除了幾尊仙之外只剩下了天道。

幾尊仙若真想干什么，直接突破羅天法域便可，根本不需要弄一些虛虛實實的試探，親身至此便可鎮壓一切。

只是這一點這足以證明，那針對陸閻的惡意來自于天道的干涉，陸閻的言論已然涉及泄露天機。

弄清楚其中的緣由，以及陸閻身后那宛若大日降世的功德之光，暮春秋心中已然徹底放下了對陸閻的輕視，以平等姿態視之。

他向著陸閻拱手一禮道：

“陸小友講法，我今日已受益良多，不如就此結束吧！”

陸閻神色沉吟，目光瞥了一眼天穹之上，隨后輕笑一聲道：

“暮真君不必驚慌，天道有常皆以秩序而存，不會輕易干涉眾生之事，這般做派也只是唬人罷了。

既是講法結束，我便再贈暮真君一言，望暮真君能夠早日勘破虛妄，登臨仙境。”

暮春秋深色肅然。

“請賜教。”

蓮臺之上，陸閻周身玄黃功德火、天道功德之光逐漸收歸己身，在這功德映照下仿佛化作了一尊無上功德正神。

天道功德可斷因果、削業力，如此海量的天道功德顯化，屏蔽天地的整座羅天法域都為之動蕩。

混亂的法域之中，無上功德正神低吟道：

“諸世輪回皆泡影，今日方知我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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