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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三章 槐花素包子(八)

更新時間:2025-03-29  作者:漫漫步歸
大理寺小飯堂 第五百四十三章 槐花素包子(八)
一句“什么鬼都不及窮鬼可怕”算是戳中了不少人的內心,以致附近不少聽到他二人閑聊的差役、小吏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口中反復念叨了幾句“什么鬼都不及窮鬼可怕”之后,原本還有些抵觸、畏懼的情緒也漸漸消散了,紛紛上前開始清理起那用朱砂寫了符咒的黃符布與鐵鎖鏈。這些可都是證物,一會兒都是要帶走的。

衙門這公門差事還是令在場多數人都頗為珍惜的,畢竟衙門再怎么事忙,多數時候,那到手的俸祿以及年節時的禮錢,以及衙門之中還有住宿屋舍這些長處可都是外頭尋到的活計鮮少能與之相比的。

若是有朝一日衙門公門差事的俸祿都發不出來了,那也不用再去外頭尋什么活計了,因為多數情況之下,外頭的活計只會更糟。

不想丟了這好差事,手頭的事自是要做好的,再者這也沒什么可怕的。沒見那位林少卿方才都上前掀了符布么若是有什么問題,林少卿哪里會親自上前掀符布

“只要價錢降到位了,自是有自詡命硬不懼鬼神的站出來,想要接手這宅子。”林斐笑著繼續同長安府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什么鬼都不及窮鬼可怕是真,可同樣的,怕鎮不住鬼神惜命也是真的。”

“多數時候,人都是既要求利,又要惜命的。”長安府尹點頭說道,“哪怕明知似這等所謂的不干凈的宅子買賣,求利與惜命只能兩者取其一,可很多人都是想要兩者皆得的。”

“宅子價錢比尋常宅子便宜了好幾成,讓出的利足以引的人前往一探究竟,想要求得這個利來了。”林斐說道,“可人惜命的本能又在,所以會想要試住,看看自己是不是足夠命硬與不懼鬼神。”

這些話聽的長安府尹更是唏噓不已,說道“所以試住的求利者入住宅子之后,往往一開始是以命硬與不懼鬼神來對抗這所謂的宅子不干凈的;待覺得好似單憑自己的命硬扛不住這所謂的宅子不干凈之后,便會開始想辦法。或是出錢尋道士、高人做法化解,或是買些什么鎮宅之物鎮壓鬼神的,這點錢比之宅子讓出的利來自只能算是小錢了,是以多數人都肯出,想試著看看能不能鎮住這宅子。”

“這也算得花小錢辦大事了。若是能鎮住,便是富貴險中求,白撿了個大便宜。”林斐神情淡淡的說道,“聽那中人道多數前來試住之人對此都是坦言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比之那等還未看便放棄的,多數試住之人都是百般嘗試過后,覺得實在是鎮不住這宅子才不得已放棄的這便宜。即便放棄時,也是覺得惋惜的,更有甚者當時尋了一圈辦法,鎮不住宅子放棄之后,待過個幾個月、又或者一年半載的,若是碰上了更厲害的高人道士,便會復又折回來尋他們,要求試著鎮住這宅子。”

“那求不得的利于人而言便似是始終摘不到的清白月光一般,即便當時不得已放棄了,若是回頭又想到了辦法,只要那月光與名花尚在,定是還會折回來試著再摘一摘的。”林斐說道,“所以若是求利與惜命兩者不可兼得,二者只能取其一的話,哪怕因著暫時尋不出什么辦法來,因求生的本能惜命而放棄了求利,可若是將目光放遠,將時間、年限無限拉長,看到那些短則月余,長則數年之后再度折回來的求利者,便可以發現所謂的二者取其一,看似求利與惜命的贏面是對半而分的,實則最后贏的還是求利。”

“只要那利一直在,總有人會不住的折回來試著摘那清白月光的,如此一直嘗試,一直折騰,至死方休。”長安府尹想到這里,忽地笑了,他看向林斐,說道,“你說的不錯,如此看來,求利最后還是戰勝了惜命,成了最后的贏家。”

林斐點頭,垂眸看向那套在精細名貴的新娘嫁衣中開始逐漸腐敗的尸體,看了片刻之后忽道“這兩姐妹皆是如花的年紀便逝世了,養在劉老漢夫婦二人身邊,算一算兩姐妹從出生到長大成人,再到出嫁,最后身死。如此短短一世花費的銀錢比起這兩身此時穿在身上的新嫁衣、頭戴的新娘鳳冠來,怕是只占到了一成。”

死后尸體上穿戴的嫁衣、鳳冠竟是身前所有花銷的十倍之多這般觸目驚心的數字聽的長安府尹眉頭一挑,還不待說話,便聽身旁的林斐又道“這兩人身上的新嫁衣是近兩年長安城里最為昂貴的蜀繡,且還是最有名的那一家老字號家的出品,其價比黃金還高”

若說原本還對林斐說出的這般令人聞之觸目驚心的數字感到遲疑的話,此時聽了這話,長安府尹卻是倒吸了一口涼氣,而后對林斐說道“本府不比你這般厲害的眼力見,一眼便能看出這衣裳是哪家鋪子的出品;不過若當真是那老字號家的出品的話,這兩個養在劉老漢夫婦身邊的姐妹一世的花銷怕是都占不到這身嫁衣的一成的。”

聽著周圍一眾差役、小吏發出的抽氣聲,林斐點頭說道“十倍的價錢便足夠觸目驚心了,這嫁衣具體價值幾何與案子本身干系不大,只用知曉其十分名貴便夠了。”

這話一出,長安府尹“嗯”了一聲,下意識的瞇起眼睛接話道“雖說這兩姐妹入葬時沒有旁的陪葬之品,不比王侯將相陵寢,可單這一身衣裳也這般昂貴也難怪那些鋌而走險,自詡命硬之徒會干起盜墓這行當了。只要利字足夠了,自然不懼鬼神了”說到這里,長安府尹的神色忽地一驚,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突地轉向身旁的林斐,“你說,這劉老漢夫婦”

不等他說完,林斐便微微頷了頷首,雙目微微瞇起,看向在前方不遠處的田壟上站著,不敢靠近的劉老漢夫婦,說道“他二人只敢遠遠看著,卻不敢靠近,可見是懼怕鬼神的。”

“耳濡目染了這么多年,又是狐仙又是鬼怪什么的,還將這兩姐妹的棺材弄出這幅即將尸變作亂鎮壓的模樣,這劉家村的村民不懼鬼神才怪了,只是雖懼怕危險,雖惜命,那利字的誘惑又實在是太大了。”長安府尹說到這里,嘆道,“本府當了多年父母官,這等百姓見過的實在不少。”

“于多數百姓而言,是不會隱藏自己內心真實的求利想法的。即便是學著人隱藏了,那手段也是淺顯的一眼看穿,是以常被不少富貴之人看了所搖頭不齒,覺得其吃相難看上不得臺面云云的。”長安府尹坦言,“本府雖時常惱怒這些百姓因著私心、求利,阻礙本府辦案,只看得到近處的得利,而看不到遠處的失利,進而做出了不少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的可笑之事來,卻也不得不說,這些舉動雖被人詬病,為人所嘲笑,卻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自幼山珍海味、綾羅綢緞,銀錢不缺,自是輕易便能做到舍棄那百兩的銀子的,可于劉老漢夫婦這等即將活不下去,那百兩銀子能夠讓自己溫飽直到死的升斗小民而言,又如何舍棄的了那百兩銀子的養老銀錢呢”長安府尹嘆道,“本府年輕時辦案便常因此事而頭疼,一面為劉老漢夫婦這等升斗小民為一點蠅頭小利而壞了大事之舉,進而引出大亂,甚至牽連進人命案而頭疼和惱怒,恨他們是非不分,有本事闖出那么大的禍事來,卻又沒有本事來解決禍事,最后只能將爛攤子交給官府來解決;一面又清楚的知曉這些人為何會盯著那些蠅頭小利不放。既能理解他們的行為,又對他們的行為釀出的大禍氣的跳腳,本府年輕時面對這等民生之事常常便是如此焦頭爛額的。”

“這等事常有,前朝便有邊塞百姓為了匈奴探子的十幾兩銀錢,賣了城里的消息,進而引出屠城慘案的大事來。”林斐聞言,隨口道起了一件前朝舊事,“世人知道此事之后對那目不識丁的邊塞老翁痛恨不已,恨他為了十幾兩銀錢,害死了全城的人。全無是非大義之心,卻偏偏又是個瘸腿老翁,頂天了,能付出的代價也只有自己這一條老命,根本沒有能力來承擔這后果。”

這件事,一直與百姓打交道的長安府尹自是知曉的。他點頭,接話道“后來那老翁被判了凌遲的極刑,行刑前,不知是害怕那凌遲之苦了,還是知曉自己難逃一死,終究是說出了自己做出此舉的緣由。”長安府尹說著,看向前方田壟上站著的劉老漢夫婦二人,道,“與他二人一樣年邁,耕種不動,還瘸了條腿,活不下去了。乞討么,討不到銀錢,去尋城里的守官,守官卻也沒有贍養這老者的義務,自是將他轟了出去。他想盡一切辦法,卻還是活不下去,即將餓死之前碰上了匈奴探子,得了十幾兩銀錢救命,便將城里的消息盡數抖落了出來。”

林斐看向說出這些事時面上神情復雜的長安府尹,接話道“那老翁被行刑前說道我用盡一切辦法想要活了,可還是活不下去,沒有人理會我,也沒有人管我。我的腿雖不是因為同匈奴人交戰而瘸的,算不得老兵,也領不得士兵的退役銀錢,卻是因耕種而瘸的,我年輕力壯時耕種也是老實本分的給朝廷交米糧的。一開始,城里的人都能活,我卻不能活。后來,他們給了我銀錢,我便只好叫城里的人不能活,我能活了。”

老翁只是淺淺識得幾個字,說的話自都是些大白話。可那行刑前短短的幾句話卻在之后形成了轟動,也算得間接促成前朝坍塌的一個引子了。

林斐與長安府尹說的這些話自是叫人聽了心情復雜的,便連附近的幾個差役、小吏聞言都忍不住嘆了口氣。他們這些人自是比不上兩位上峰飽讀詩書,通古識今,古往今來之事都能信手拈來的。很多上峰說出口之事,他們也是頭一回聽聞,可即便是頭一回聽聞,卻也不妨礙他們聽懂了其中的意思,深感世道復雜難言。

那里說完前朝舊事的林斐與長安府尹已重新將話題轉回劉老漢夫婦身上了。

“雖是懼怕兩個心肝尸變,站的遠遠的,可那眼睛卻又始終盯著這里,”林斐說道,“我覺得他二人未必不知曉兩位心肝身上穿著的這兩身嫁衣價值幾何。”

一句話聽的長安府尹眉心不由一跳,下意識的轉頭向那廂的劉老漢夫婦二人看了過去,看了半晌之后,他問林斐“你說先前這兩人知曉閨女身上這兩身嫁衣的價值么”

這個么

林斐垂眸沉吟了片刻之后,說道“我若是那黃雀,想要讓劉老漢夫婦二人鬧事,一開始定然是不會告訴他二人這嫁衣值錢的,因為只有逼急了他二人,他二人才會跑出來告官,將童大善人拖下水。”

長安府尹聞言點頭說道“我想也是。”不過比起林斐以黃雀的身份來思慮事情,長安府尹卻是以另一個角度來說的事,“再怎么懼怕鬼神,被手頭沒銀錢這件事逼急了,以兩人的性子,也不會顧及那么多,而是會壓下心中的畏懼過來扒閨女身上的陪葬衣裳的。再者,即便是惡鬼,可那惡鬼生前是對自己言聽計從的閨女,這兩人即便怕鬼,有這一茬在,也不會害怕到不敢扒了兩人衣裳賣錢的。”長安府尹說到這里,偏過頭壓低聲音對身旁的林斐說道,“本府見多了這等窩里橫之人,哪怕自己本是只灰不溜秋的麻雀,僥幸生下個鳳凰了,卻也不太會尊重自家鳳凰的。”

“似國子監那對神童兒運氣好便好在對上的是個寡母,生性傳統,有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想法的寡母;那對神童兒若是一對姐妹,你看那寡母是會聽神童姐妹的話,還是會將姐妹拿捏在自己手里,讓姐妹對自己言聽計從又或者那寡母不變,只是由女子變為男子,成了神童兒的父親,你看他是會對兒子言聽計從,還是會教訓兒子要孝順”長安府尹搖頭嘆了口氣。

“尋常人看事多是只看事情的一面的,斥那寡母生性傳統,如今大榮又民風開化,對前朝那套束人的禮教頗為批判,自是對寡母這幅樣子多有不喜的。卻不知對這兩個神童兒來說,若不是攤上一個這樣的寡母,他二人的日子可遠沒有現在這般舒坦的,只需做好功課之事,家里的事,寡母也是聽他二人的,并不會干預他二人的決策。”長安府尹說道,“寡母與神童是匹配對了,外人如何看自是眾說紛紜,不過對他們雙方而言,算是鍋與蓋配的嚴絲合縫了,自是皆大歡喜,可這劉老漢夫婦與那姐妹花的運氣便不大好了,配錯了,也只能落得如今這幅局面了。”

大理寺小飯堂 第五百四十三章 槐花素包子(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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