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 呼名落馬

因為不涉及具體的練法，他在講述的過程中，并沒耍什么花招。

“呼名落馬”這一神通并非太乙玄門的真傳，而是旁門左道之術，屬于魘鎮詛咒中的一類。

要施展呼名落馬，有兩個先決條件，首先得知道對方的真名。

其次，對方擁有三魂六魄，且沒有達到“靈肉合一”的境界。

“真名”不一定要是“身份證上的姓名”，只需當事人或認識當事人的其他人都認可。

比如拔山王。

“拔山”是尊號，“王”代表了他的身份——金鵬王朝之主。

拔山王肯定不是他真正的名字。

當然，拔山王過去種種太不堪、不愿回憶，他從來不使用原本的名字。

如果小羽以“龍陽道君”的馬甲面對雪山老鬼，照樣得中招。

呼名落馬的基本原理是：日常孕養一口“魘鎮之氣”，等到了戰場斗將之時，通過聲音將“魘鎮之氣”打入對方識海，震散三魂七魄。

因為是“震散”，而不是直接拆散，故而需要敵人的三魂七魄本來就有些松散。

如果三魂七魄太過凝練，“魘鎮之邪氣”力道不夠，效果便很不好。

若對方還能靈肉合一，則完全沒效果。

小羽疑惑道：“這門神通很厲害呀，為何你惜字如金，沒有面向秦軍將領大規模使用？”

雪山老鬼冷笑道：“你以為咱們旁門野修士沒見識，便全天下所有修士都沒見識？

太乙玄門的真修，從來都只會被旁門左道暗算，從來都不怕擺在臺面上的賭斗。

老夫記得代邑城內有一家名為‘吉祥齋’的百年老店，里面有安神定魂的‘鎮魂丹’，一粒價值三十七兩紋銀。

只要嘴里含著鎮魂丹，普通的‘呼名落馬’便完全失效。

你覺得神州仙人、秦軍將領，會缺少類似的小玩意兒？

他們豪富著呢！

專門安神的守護神咒，都不曉得開發了多少門，壓根不用吃鎮魂丹。”

這下輪到小羽無語了。

堂堂封神時期的“禁咒”，才過去幾十萬年.好吧，對神仙而言，幾十萬年似乎也不算短。

可當街售賣的藥丸，也能對抗封神時期的強大秘法，太說不過去了吧？

雪山老鬼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冷笑道：“你暗殺老夫的法寶，是不是拔山王的日月神珠？”

“神珠是拔山王的？我不曉得，這珠子是張元師叔祖‘雞冠仙姑’送我的。”

小羽心里暗道“果然如此”，面上依舊裝糊涂。

雪山老鬼沒在意神珠的來源，只繼續冷笑，道：“日月珠汲取太陽之精、太陰之華，日月交輝，陰陽和合，是正宗的道門法寶。

同樣是傳承自上古時代、中古時代的秘法寶物，太乙玄門的法寶永遠威力強絕，無法破解。

咱們旁門左道的神通秘法，別說傳承自幾十萬、幾百萬年前，哪怕幾十、幾百年前創造的新法，只要用的次數多了，被太乙玄門盯上了，也立即被破解得干干凈凈。

你可知道這是何故？”

小羽若有所悟，道：“太乙玄門修‘道’，旁門左道修‘術法’，大道永恒，大道至高。”

雪山老鬼道：“你還算有點見識，卻還是見識不夠。

根本原因是，太乙玄門有道祖執掌天道，有眾多大羅金仙祖師爺在合道。

你破太乙玄門的神通與法寶，等于在破他們祖師爺合的道，這能破得了？

破不了一點！

只有他們自己，通過自己制定的相生相克大道規則，找到應對之法。

是相生相克，不是被破解了。

我們旁門左道的術法，即便也遵循了某一天地規則，是大道之法。

可道祖與大羅金仙，能直接將咱們術法所依仗的規則給修改了。

或者制定全新的、更強的規則，壓制原本不屬于他們、未被他們合道的天地規則。

我們的奇術，還如何發揮神效？

整個三界，正在越來越‘道門化’，我們旁門左道的出路越來越少。”

他語氣變得悲涼，表情變得悲憤，指著她恨聲道：“如你這等愚昧無知的左道老祖，不僅沒認清自己的身份和立場，還偏幫道門對付自己人。

我左道旁門能不衰敗至此，能不越來越沒前途嗎？”

小羽喟然長嘆道：“罵得好！道友的話猶如晨鐘暮鼓，讓我醍醐灌頂。

現在我已幡然悔悟，還樹立起讓左道第一次偉大的信念。

嘿嘿，匈奴打算學嬴政，搞大一統，我覺得很有道理，咱們左道也要學嬴政。

道友也算一位左道老祖，將你的道統交給我，讓我來將左道旁門發展壯大吧！”

雪山老鬼冷冷道：“老夫寧愿魂飛魄散，寧愿自己的道統從此失傳，寧愿左道被玄門壓制億萬年，也不會傳你哪怕一門小神通。”

小羽怔了怔，沒生氣，只好奇道：“你能說出剛才的那番話，說明你很有見識，心中也確實不甘，為何一點犧牲的覺悟也沒有？”

老鬼叫道：“真要統一旁門，選出個‘旁門嬴政’，也只能是老夫我。

若老夫有犧牲自我、成全天下的義氣，早符合加入道門的條件，早當道門真傳去了，還跟你在這兒扯淡？”

小羽道：“我見過的道門真傳，也沒多少舍己為人的氣概。”

老鬼冷笑道：“他們和咱們一樣，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怎么可能真正大義無私？

只不過道門的老祖，都希望自己麾下是一群孝子賢孫，而不是養了一群白眼狼。

所以才提高道德標準，多選一下天性醇厚的老實人進入道門。

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

譬如老夫的光明寺，徒子徒孫上百人，偷奸耍滑的肯定有不少。

但誰要是有明顯的品行問題，老夫絕不會手下留情。”

小羽道：“你徒弟龍象佛出了事，另一個徒弟雪靈上人，可沒表現出多少同門之情。”

老鬼道：“雪靈本名‘張忠’，是遼西張家的仆役，跟隨主人入山采藥，遇到了野熊。

他舍身拖住野熊，讓主人逃跑，最終被野熊剖開肚皮、血灑當場，差點慘死在冰雪中。

圣賢尚有偏愛之心，老夫的弟子也是旁門左道，學什么圣人？只要對老祖我忠誠就夠了。”

小羽怔了怔，緩緩點頭道：“雪靈上人明知居庸關淪陷，明知你這個老祖都被軍陣圍殺、他上去更加沒用，卻依舊堅持要出關救你.他的確有幾分忠心。”

老鬼表情驕傲中帶著幾分悲涼，道：“同樣是旁門左道，也有高低貴賤之分。

我光明寺終究是‘仙門’，培養了幾位真仙，弟子只是福緣不如道門真傳。

不像某些左道教派，連老祖都只是個沒成仙的‘奇人異士’。

門下弟子良莠不齊，沒半點禮儀道德，宗門如魔窟。”

想到光明寺如今的處境，小羽也有些替他感傷，“唉，道友，你只需將呼名落馬與仙武技法交給我，我立即放你走。若有食言，天打五雷轟。”

雪山老鬼話中有幾分真、幾分假，小羽不清楚，其實也不怎么在乎。

她至少確定這老鬼的根本法非妖魔道。

他修煉的“氣”依舊是“仙氣”，只不過屬于旁門左道，而非妖魔。

和火翼仙差不多，縱然死亡成了鬼，身上也只有陰氣，沒濃烈的怨氣和魔氣。

而且，這老鬼意志堅定，剛才都說了，寧愿魂飛魄散、道統失傳，也不肯讓她得了便宜。

她不打個折扣，難道真跟他一了百了？

“只是仙武技法，完全不要煉氣修真之法？”老鬼懷疑道。

小羽沒好氣道：“你的氣還不如我的純，我要你的爛仙法干啥？”

老鬼這會兒若是有臉，一定漲紅了臉。

他是鬼，臉慘白，無法漲紅，卻滿是憤慨與嘲諷，“買櫝還珠的蠢材！

你不講武德，只是憑法寶偷襲，才勉強拿下老夫，還真以為自己比老夫強？”

小羽道：“你先將仙武秘技與呼名落馬交出來，買下自己的命。

若還有興趣與我探討道法，可以留在這兒與我交流幾日。

那時咱們地位平等，再一爭高下。

現在你為魚肉，我為刀俎，無論我說什么，無論你多有道理，都沒法跟我爭論。”

雪山老鬼面色數變，“老夫怎知你不會食言？”

小羽嘲諷道：“虧你還是個行家里手，拷問別人仙法秘技，本就被世人不恥，會留下不小因果。

若再背棄誓言，業力累積之下，我還能活到成為行家里手的時候？”

雪山老鬼微微頷首，“也對，你逼問仙法的手段如此嫻熟，顯然是干過很多次。到現在還沒慘遭橫禍，反而仙韻純正，必定很少背誓。”

——即便她背誓也無所謂，只是武道與一門左道小神通而已。

他不再遲疑，立即詳盡地講述呼名落馬與《雪山武典》。

這老鬼甚至買一贈一，不僅將《武典》的練法全部默寫下來，還添加了小羽要求之外的“煉心之法”。

《雪山武典》是小羽這輩子見過的第一部“心神意氣體”仙武五要素俱全的“武功秘籍”。

甚至能修煉出“武道法相”。

不過雪山武典的煉心之法，看得小羽有些膈應。

煉心之法的根基，是一副觀想圖，而觀想圖為“雪山老祖傲立雪山之巔”。

還是金甲神將打扮的雪山老祖。

這老鬼將自己的“仙韻”神圣化，讓觀想此圖的門人弟子，“精神頻率”主動向他的精神靠攏。

他為“武仙”，弟子的精神力朝著他的方向“進化”（主動接受浸染），不也跟著仙化？

仙化后的精神力，肯定比之前更強，這便是仙武煉心的原理。

單單看著這幅觀想圖，小羽的眼睛仿佛被一輪太陽灼燒，耳邊仿佛回蕩兩個聲音，“感恩，忠！誠！”

煉心之法讓修行者的靈魂變得和雪山老祖一樣，再修煉老祖的仙武，當然順利得一塌糊涂，活脫脫另一個“小雪山老祖”。

所以，煉心之法雖膈應人，可它的確與整部武典極為適配。

“武典寫得很詳盡，但呼名落馬的神通，你沒寫完。”小羽道。

老鬼心中震驚，面上震怒，高聲叫道：“飛羽仙子，你要食言而肥？”

小羽拿起記載秘籍的靈玉，道：“照此法修煉，絕不可能將拔山王喊暈過去。

你若堅持狡辯，我立即放出拔山王與你對質。

你撒謊，等于你背誓。

背誓的代價且不說，我肯定沒法兌現承諾，放你離開。”

小羽盯著他的眼睛，“你自己選，要不要與拔山王對質。”

老鬼面色數變，道：“老夫給你的秘法，絕對完整無缺。”

“或許吧，但它絕對不是你用來對付拔山王的‘呼名落馬’。”小羽語氣肯定道。

老鬼疑惑道：“你為何如此篤定？”

“我只是不會呼名落馬，又不是不懂神魂攻擊之術。”

小羽最開始學的“虎魄七殺”，其中有一招“虎嘯刀”，就是神魂攻擊之術。

后來她還研究了殘缺落魂鐘內部的符文，甚至將之融入到劍法中。

老鬼給她的呼名落馬之書，頂多比殘破落魂鐘強一個檔次。

這么點威力，不可能對兩萬年道行的妖神，造成那么強的效果。

當然，這些只是可以擺在明面上的理由。

大滅爸不認可老鬼書寫的秘法，才是她提出質疑的根源。

他能騙她，還能騙她的紫府？

老鬼嘆了口氣，道：“老夫給你的秘法，就是中古時代流傳下來的左道秘術。

一個字都沒少，也一個字都沒修改，老夫可以賭咒發誓。

一萬年前，老夫便掌握了這一秘術。

拔山王大概是聽別人說起過，畢竟我練成此法后使用過幾次。

所以他膽敢孤身追殺老夫。

可過去萬年，老夫搜集了眾多佛門、道門、旁門的靈魂類神通秘術。

早已汲取精華，將之改編成了另一種呼名落馬。”

“這是老夫萬年的心血結晶啊！”他滿是不甘地悲號。

小羽道：“你該明白，武道秘典只是添頭，買你命的就是呼名落馬。

無論多少年的心血，用來換自己的命，都值得。”

老鬼垂頭喪氣，重新在靈玉中書寫了一份“呼名落馬”。

公若不棄，愿拜為義父 第739章 呼名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