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3章 雪原死斗

“拔山王？”軻比能與宇文博齊聲驚呼。

小羽眸光微閃，心里冷笑：這才等了不到兩個時辰，便等不及了？

“就是本王！”

拔山王回應了一句，便直接穿過了厚厚的冰雪，進入營帳內。

絲毫沒有破壞冰雪墻體，應該是“穿墻術”之類的小神通。

進入冰雪營帳后，他便用蘊含怒火的眼睛瞪著小羽。

小羽朝他擠眉弄眼，看著像是在嘲諷，讓拔山王越發憤怒。

當然，拔山王活了兩萬歲，即便憤怒也沒失去理智。

雖然在他眼中，龍陽老魔像是在擠眉弄眼嘲弄自己，可老魔的本意，應該是勸他稍安勿躁。

呃，不愧是活了兩萬年的沉穩老妖怪，內心的自我調整能力就是強。

小羽朝他使眼色時，還真有幾分擠眉弄眼嘲弄他的意思。

她就是不在乎他惱怒。

宇文博在他們兩人臉上來回看了幾遍，心中忽然生出一些不安。

“大王，你是從何處而來？真是巧呀，這種場合也能遇上。”他微笑道。

冰雪營帳本來就不寬敞，進來個龍陽道君，已經是意外。

如今再來個拔山王連缺了一條腿的黃風尊者，都扭動屁股，為他挪出位置。

拔山王深吸一口氣，盤膝在龍陽老魔身邊坐下。

他表情復雜地看了眼宇文博，輕聲道：“道友到了此時此刻，依舊對軻比能大單于不離不棄，倒是有些忠勇過了頭。”

軻比能臉上的討好笑容僵硬，眼神變得驚疑不定。

宇文博心里咯噔了一下，強笑道：“原本貧道是方外之人，自然與‘忠勇’不沾邊。

如今下山入世，發誓要輔佐東胡成就霸業，如今也只是謹守人臣之本分。”

“人臣本分.”拔山王目光掃視面有疑惑的火翼仙、嘴唇緊抿目光銳利的黃風尊者，笑道：“良禽擇木而棲，也是名臣之本分。”

火翼仙皺眉道：“拔山王所為何來？現在像是話里有話、來意不善呀！”

黃風尊者沉聲道：“拔山王，今早東胡王帶領諸位道友開壇祭天，以貴賓之禮恭迎你法駕軍營，你也承諾過，不會眼看著三十萬東胡勇士被秦人圍殲。

白日里的一戰，你為何始終不見蹤影？”

拔山王瞥了眼在邊上低眉順目裝老實人的“龍陽老魔”，心里的火氣又開始蹭蹭往上冒。

“龍陽還是東胡客卿，不也一招沒放？你問他。”

黃風尊者道：“龍陽道友來我東胡才兩三日，摸不清敵我兩方的情況，本身不擅長兵道軍陣，有些無所適從，也情有可原。

拔山王跨越萬里，從北俱蘆洲來到居庸關，不是早有覺悟和準備嗎？”

他這番話也有道理。

龍陽老魔奸猾歸奸猾，可人家剛入伙甚至都沒正式入伙，不是東胡國師，攏共也只是吃了幾十個人，沒得到什么大好處。

指望他以身相報，以命相搏，太過一廂情愿。

拔山王卻是明確跟隨雪山老祖過來助拳的盟友。

匈奴、東胡，乃至北俱蘆洲諸國，共同組成一個“反大秦之北海諸國聯盟”，大家發了誓、賭了咒的。

他們之間有一個共同的根本利益：對抗暴秦，爭奪中原族運。

在對抗大秦方面，拔山王幫東胡是理所當然。

如果按照先前的“胡人聯盟戰略”，黃風尊者這么想、這么說，都沒錯。

可惜，匈奴率先拋棄了“胡人聯盟”，戰略變成吞并眾胡、匈奴大一統。

拔山王嘿嘿一笑，“本王來居庸關，的確有助你們擺脫秦軍圍剿的覺悟。

因為那時候東胡還有天命。

有天命在身，就不會失敗。

居庸關之戰的結果，證明本王錯了，東胡失去了天命，當亡。”

軻比能激動了，叫道：“如果大王在雪山老祖遇難時，及時出手相助，將他帶入我軍營中，與我們聯手，我東胡三十萬大軍絕對不會是現在的結局。

即便是現在，本單于還活著，幾位國師也在身邊。

明天收攏數萬潰兵，東胡的天命依舊堅挺。”

拔山王冷笑道：“如果東胡天命還在，雪山老鬼豈會死得那么草率又窩囊？

當雪山老鬼死在軍陣圍剿中，本王便確定了一件事，東胡失去天命，胡人聯盟的規則當改一改了。”

“怎么改？”宇文博問道。

拔山王掃視宇文博、黃風尊者與火翼仙，唯獨沒去看軻比能。

“還是那句話，識時務者為俊杰，良禽擇木而棲。東胡亡了，入主中原的霸業卻不會消失。”拔山王道。

軻比能拳頭捏緊，咬緊牙關，一字一頓道：“東胡，沒有亡，也不會亡！”

拔山王壓根不去看他，只繼續用別有深意的目光，緊盯宇文博的眼睛。

宇文博陰沉著臉，問道：“沒了胡人聯盟，誰來入主中原？”

拔山王反問道：“中華神州是怎么成為天下人族共主的？”

宇文博面露譏誚，道：“中原的三皇五帝，庇護人族氣運，恩澤天下萬民，以圣德讓人族皆服，胡人中誰能學？”

拔山王道：“三皇五帝各個有大功德于天地，他們在三界萬族林立的荒古時代，為人族撐起了脊梁。

之后中華神州又陸陸續續出現了很多人皇，他們也披荊斬棘，率領中原之命成為人族的中流砥柱。

可真正讓‘人皇’名副其實的，有且僅有剛駕崩的嬴政。

嬴政橫掃六國，以霸道統治天下，終于成為幾乎能與天庭之主齊平的‘人間之主’。

胡人要入主中原，要成為人皇，當然要學最強的。”

火翼仙恍然大悟，“金鵬王朝要橫掃胡人聯盟，你要當胡人中的‘嬴政’？”

軻比能握住了刀柄。

缺了一條腿的黃風尊者，也悄悄側過身子，將腚眼兒對準拔山王與龍陽老魔。

拔山王翻了個白眼，“火翼道友莫不是夾腦風，竟說出這種胡話？

本王的金鵬王朝，名義上算是‘胡族’，卻是人族與異類結合誕生的雜血。

一個個金毛綠眼，被人稱之為‘北俱蘆洲的羅剎國’。

完全上不得臺面，人丁也才幾十萬，如何爭霸中原？

本王勸幾位道友識時務，本王自己肯定早做了識時務的俊杰。”

宇文博問道：“你們選中了誰，匈奴還是月氏？應該是匈奴吧，月氏不比東胡強多少。”

拔山王幽幽道：“不是我們選中，我們只追隨天命之人，只想混口湯喝。

‘老天爺’賜予誰天命，誰注定能贏贏贏，一直贏到最后，我們便助力誰。

若無天命，注定成為天命之主的踏腳石，我們不愿當輸家，不會跟隨敗者。

道理就是這么簡單，這么樸素，不用添加太多的個人情感。”

宇文博道：“匈奴最有天命的當屬休各，休各已死。”

拔山王搖頭道：“他一個開路的魔星，算什么天命人？

真正天命之人，至少祥云罩頂，有‘長生天’親自守護。”

軻比能失態驚呼，“怎么可能，長生天怎會專門守護某個凡人，誰有這種資格？”

宇文博也連連搖頭，“如果存在這樣的人，早已天下震動。”

拔山王沉吟道：“天命人應該已經降生，可能是此時北方任何一位胡人王子或將領。

但天時未到，異象未顯，‘長生天’大概也只默默關注。”

“所以你們只是猜測會出現天命人，壓根沒找到，便開始投資下注？瘋了吧！”宇文博也有些失態了。

拔山王輕嘆道：“本王只是聽命行事，本王也相信老祖們的判斷。”

他轉向小羽，道：“龍陽，該說的已經說清楚了，你該發動了。”

軻比能、宇文博等，都眼神警惕地看著小羽。

小羽朝著他們歉然一笑，道：“大王說得對，識時務者為俊杰，大家只需改換門庭，就能繼續當‘好朋友’，豈不是一件美事？”

“你給我們喝的血靈酒有毒？我們如此信任你，你竟然”宇文博眼神如刀，卻沒殺意，冰冷的語氣中反而透著一股頹然，“我們看錯了你。”

——唉，事已至此，也只能良禽擇木而棲了。

他暗自嘆息一聲，眼中有了一抹無奈和堅定：他是長生久視的仙人，決不能毫無價值地被毒殺！

“什么，血靈酒有毒？！”

軻比能等人又是一驚，連忙用金丹（人仙元丹）檢查體內真氣。

火翼仙還驚慌道：“龍陽，你給我們下的是什么毒，為何貧道沒半點感應？

大家都是好朋友，有話好好說嘛，何至于下毒害人。”

拔山王得意地笑了，“所以本王才說，東胡氣數已盡，天命在——”

小羽忽然道：“壓根沒毒，道友如何察覺？”

“什么，血靈酒沒毒？！”這下輪到拔山王不淡定了，“龍陽，你在搞什么鬼，說好了進來下毒，輕輕松松將他們一網打盡，為何不下毒？”

——特么的，宇文博和火翼仙都有了妥協的跡象，你竟然沒下毒？！

他差點一巴掌抽過去。

宇文博和火翼仙，臉上先露出一絲失望和九分輕松，接著徹底冷下臉，眼中充滿殺意。

小羽一臉無辜，道：“不是不下毒，是還沒來得及下毒，大王你便猴急地闖了進來。”

拔山王怒目切齒，“整整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啊！本王在冰天雪地里吹了兩個時辰的冷風，你卻在和他們喝酒聊天，都沒來得及下毒？”

小羽一拍紅葫蘆，將“無形智能吸管”收了回來，感慨道：“我雖是一條魔蛟，酷愛吃人飲血，平生卻不愛斗，唯愛結交好友。

宇文道友、軻比能大單于他們與我頗為投契，我不忍害他們。

當然，我也不敢違背大王之意。

我是打算勸說他們一起加入匈奴。

剛才大王不也勸說了嗎？”

拔山王深吸一口氣，體內法力暗涌，驚天大神通蓄勢待發。

“宇文道友、火翼道友，你們都是聰明人，聰明人不該犯蠢。”他一字一頓道。

宇文博右手一翻，毛巾大的黑色小幡出現在掌心，“拔山王，貧道知道你的神通，但你絕不可能毫發無傷地解決我們所有人。

嘿嘿，這里距離長城有三百里，似乎很遠，可驚動了神州仙人，三百里只在須臾之間。”

“道友，莫要沖動，大家都是好朋友，何必以命相搏？”

小羽激動叫道：“東胡不可能入主中原，不如歸順匈奴，軻比能大單于依舊是東胡王，諸位道友依舊是國師，沒什么變化嘛！”

宇文博眼中浮現淡淡的無奈，“龍陽道友，我等既然享用過東胡氣運，就必須盡力報答，否則必受氣運反噬。

這一戰不可避免。

你若還顧念大單于殷勤招待之情，請在邊上站著，我們也不會與你為敵。”

拔山王罵道：“龍陽，別犯蠢了，本王跟你說過多少次，別人都可以放過，軻比能必須殺。

不僅他要死，他的兄弟兒女也要全部殺掉。

不滅他九族，東胡龍脈便無法盡歸匈奴。

這是沒辦法的事，爭龍就是如此殘酷。”

軻比能目眥欲裂，“狗賊，枉我以貴賓之禮待你，你竟如此狠毒。”

拔山王和先前一樣，把他當死人，只對宇文博、火翼仙道：“氣運反噬的后果的確恐怖，輕則心魔叢生、道行大減。

重則天劫降臨，立馬形神俱滅，甚至徹底魂飛魄散。

但活下來的希望依舊很大，將養幾百幾千年，還是一位逍遙仙。

若死在本王手下，你們萬年的道行，一朝化為烏有。”

“在你真正擊敗我們之前，說這些話沒一點用。”宇文博沉聲道。

拔山王若有所思，擊敗之前說了沒用，擊敗之后就有用了。

拼盡全力保護東胡王，失敗了，反噬也更小。

“龍掌魔國！”

邊上的小羽忽然抬起右掌，頃刻間整個寒冰蒙古包陷入徹底的黑暗。

事實上，整個蒙古包消失了，她和拔山王直接出現在夜空之下。

他們對面的軻比能等人，全部消失不見。

而小羽的右掌已經變成龍爪，蠶豆大的鱗片，筋骨虬結的龍趾，泛著金屬的光澤，很有力量感。

此時她的龍爪緊握成拳，濃郁的妖氣夾雜淡淡魔氣，從指縫間流瀉而出。

拔山王呆了呆，“你將他們——”

“噗嗤”

龍掌鮮血飛濺，狂暴的臭氣、刀氣、魔氣、火氣，從拳頭中爆開。

仿佛小羽用手掌捏住一枚航空炸彈，現在炸彈爆了。

公若不棄，愿拜為義父 第733章 雪原死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