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不講武德

“對面秦軍中一個小小的什長，也敢羞辱老祖，難道不該大聲呵斥？

即便老祖要與之對罵，也該弟子出馬，為何讓弟子退下？”

“你不懂，此乃戰場上的心理戰！我為主帥，是我在主動打心理戰，對面的主帥蒙毅讓一個小小什長.龍陽你無知，那人有人仙實力，怎么可能是小小什長？

算了，跟你說不清楚。

你退下吧，蒙毅讓小將出來羞辱老夫，也是在打心理戰。

如今你跳將出來，反而中了對面的圈套，心里捉急了，老夫不能跟你一樣。”

雪山老祖快速解釋了兩句，便擺手讓她退下去。

“什么東胡第一神將，從來沒聽說過！”對面的蒙霍放聲大笑，“陌脫，你乃寂寂無名之鼠輩，我家上將軍不會理睬你。

你不配！

回居庸關吧，據城而守，或許還有阻擋我軍一時半刻的希望。

出城野戰？哈哈哈，你們這點人，連一波都撐不住。”

雪山老祖面色更加難看，卻一點也不沖動。

他也沒理睬蒙霍，只一步步向前走，身上氣息越來越強，周圍的空氣都因為氣勁外泄而出現了扭曲。

“蒙毅，可敢出來與本將一戰？”

他厲聲高呼，聲音將天空的云朵震散開，附近山坡上的石頭簌簌滾落。

真正的穿云裂石。

蒙霍沒有再出言嘲笑。

蒙毅洪亮的聲音，從蒙家軍后方傳來，“陌脫，你回去吧，我軍兩天三夜奔襲數百里，廢了老大的勁兒，就是為了奪回居庸關。

如今好不容易來到城關之下，大勝近在眼前。

我不會置我軍的大戰略于不顧，在最關鍵的時刻出來與人斗將。

這不是智者之所為。

你若不服氣，可以帶上你的軍馬擺出陣勢，你我兩軍堂堂正正一戰。”

雪山老祖終于繃不住了，破口大罵道：“無膽鼠輩，連面對本將的勇氣都沒有，你算什么‘大秦柱石’、‘北疆之龍’？

如此軟懦，還想奪回居庸關，簡直是癡人說夢。”

蒙毅不再理睬他。

蒙家軍靜默無聲，只驅動戰馬以小碎步前行。

在前行的過程中，本來零散的隊伍，逐漸組成了一十五個小方陣。

也就是十五位軍頭各帶領一個兵道軍陣，一共十五個兵道軍陣。

而十五個軍陣又組成了一個巨大的“矢鋒陣”。

忽略后方與邊上的數千輔兵，戰場上大概三萬五千大秦鐵騎，此時精氣神逐漸混元如一，模糊了個體之形，如同一個整體。

他們氣息相連，兵煞之氣甚至形成了肉眼可見的灰褐色的霧氣。

明明青天白日，空氣明澈，一眼可以望見數百里。

可他們周圍“霧”蒙蒙，一眼看過去，看到的不是一個個鐵甲騎兵，而是如同從另一個世界爬出來的巨大怪物。

別說東胡人的反應，小羽這個“友軍”都口干舌燥，心里莫名發慌。

她開始打馬后退，將雪山老祖一個人留在前面。

雪山老祖也想退，可他的秘法神通必須在斗將時，面對面使用。

“龍陽。”

他面向緩緩靠近的蒙家軍，盡量紋絲不動且面不改色，只嘴里輕聲呼喚小羽。

“龍陽？”喊了幾聲沒得到回應，他驚疑回頭，怒道：“龍陽，你在干什么？”

特么的，龍陽老魔都縮到了“四門兜底陣”的后方。

“老祖，貧道不打擾你斗將。”小羽壓低嗓音喊道。

若不是雪山老祖道行高深，都聽不清楚。

“你過來，上陣叫罵！”他也壓低嗓音，還使用了“傳音入秘”的技巧。

“我罵誰？”

“罵蒙毅，激怒他，讓他忍不住，出來追殺你。”雪山老祖道。

“可我不是主將，連偏將都不是，不配叫陣。”小羽道。

“瑪德，蒙毅不講武德。面對主帥的斗將邀請，他都毫不猶豫地拒絕，甚至不肯露面，一直躲在中軍包圍圈。咱們還跟他講什么規矩？”雪山老祖是真的怒了。

他活了一萬六千多歲，當武將是在人生的頭幾百年。

那時候周禮都沒完全崩壞呢！

如宋襄公之流，才是主流。

要想成為那個時代的頂流，也只能如宋襄公般“迂腐”，不然就會被罵“不知禮的蠻夷”。

雪山老祖雖是個蠻夷，卻接受華夏禮儀熏陶，并十分認可這套規矩。

之前阻止小羽搗亂，是真心覺得她不夠資格叫陣蒙毅。

他也理所當然地認為，只要身為主帥的自己叫陣，蒙毅必定出來與自己斗將。

而且，他壓根沒像小羽以為的那樣，為了降低蒙毅的警惕心，故意換了個假名。

人家雪山老祖也是娘生爹養的，肯定不是出生起便叫“雪山老祖”。

“陌脫”就是他的真名。

很多熟悉他的老朋友，都不曉得他真名是什么。

此時面對蒙毅，他主動報出真名，足見其對蒙毅、對與蒙毅斗將這件事的重視。

結果蒙毅都沒離開中軍，沒站在軍前與他搭話，只后方回應了一聲。

他感覺自己付出的尊重，被人無情地踐踏了、羞辱了。

“蒙毅，我乃龍陽道君，陌脫大元帥的先鋒官。你如果不是無膽匪類，立即出來與本道君一戰！”

小羽還真的打馬上前，跑到距離蒙家軍兩百米的地方不斷叫罵。

見大秦鐵騎對自己不理不睬，她又進一步，靠近到一百米。

還別說，就像在萬米高空走鋼絲，蠻刺激的。

蒙毅或許知道“龍陽道君”是誰，還八成從“龍陽道君”的表現，猜出她的意思：千萬要穩住，別沖動，別與雪山老祖斗將。

但其他軍頭與騎士，肯定不曉得她是自己這邊的“暗間”。

她罵得難聽，聲音又響亮，還瘋狂挑釁，他們能不殺氣滿溢？

這會兒灰色的兵煞已經染上了血紅。

充滿殺戮與憎恨意志的血煞兵氣，已經來到了她身邊。

仿佛一頭氣態的怪物，朝著她齜牙咧嘴，亮起爪牙，擺出了撲殺的姿態。

事實上，軍中很多將領都忍不住了。

“將軍，這妖道太過囂張，讓末將去斬了他的項上人頭吧！”蒙霍咬牙切齒道。

蒙毅只瞥了眼不斷叫囂的“龍陽道君”，又將目光轉向傲然立于東胡陣前的“黃金神將”，“你沒看出來，陌脫就是希望我們出去與他斗將嗎？

兵圣有云，致人而不致于人。

敵人越這么想，我們越是不能讓他們如愿。”

龍陽道君的身份，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雪山老祖準備了針對他的殺手锏，蘆凌子也只告訴了他一人。

其實蒙毅先前說的是真心話：數萬大軍在雪原急行軍，如今好不容易來到城關之下，封堵東胡歸路的大戰略即將實現，出陣冒險太不明智。

如果他大哥蒙恬在此，他只擔任副將。

縱然知曉雪山老祖有詭計，他也愿意試一試。

現在他是一軍之主帥，可以說整個東部長城防線的安危，都在他肩上扛著，他怎么可能率性而為？

現在他都快兩百歲了，早不是當年連人皇女人都敢惦記的毛頭小子。

“將軍，我當然知道他們挑釁咱們是別有用心，但一直不回應，太喪士氣。至少讓前軍萬箭齊發，射死那個妖道。”蒙霍道。

蒙毅眸光一閃，笑道：“你錯了，我們的士氣沒低落，反而在高漲。

等會兒一直被壓抑的怒氣爆發，對面東胡必定承受不住。

嗯，將怒氣朝著對方主將爆發，別理睬這個連偏將都不是的妖道。”

他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

小羽不停叫罵，蒙家軍靜默著緩步前行。

一方進，一方退。

很快小羽便退回到雪山老祖跟前，此時他倆距離最前方的軍陣，不足百米。

蒙毅抬起了右手，充當他親兵隊長的蒙霍，立即高呼，“風，風，風”

“風，風，風”數萬沉默前行的鐵甲騎兵突然齊聲高呼。

有面甲的都拉下了面甲，沒面甲的腦袋低垂，擺出了沖鋒的姿勢。

前排的騎兵架起長槍，拔出戰刀。

后排與側方的騎士抬起弩機，或者彎弓搭箭。

一瞬間，小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仿佛一條活力十足的毒蛇，從股溝一路爬上脊背，纏繞她的頸脖，讓她無法呼吸。

仔細回想，她好像是此生第一次被如此強盛的兵氣針對。

“蒙毅無膽鼠輩，秦人都是慫包，連斗將都不敢，哈哈哈，你們拉得動弓弦，揮得動戰刀？快快投降吧！”

小羽叫聲比先前更加囂張，聲音也更洪亮，因為.她已經退到雪山老祖后方。

蒙毅高舉的右手，猛地落下。

“殺”蒙霍高呼。

“殺”騎兵開始加速，箭矢如同暴雨，連成一片，形成了血色的洪流，要將雪山老祖淹沒。

“蒙毅無膽，老祖威武，殺殺殺”小羽嘴上喊殺，人已經打馬狂奔，朝著坡頂東胡陣中沖，還在“無意中”撞翻了兩個東胡士兵。

“呔”雪山老祖吐氣開聲，一聲爆喝，嘴里噴出一股狂風，與覆蓋而下的血色箭雨洪流撞在一起。

仿佛兩股激流在碰撞，撞得水花四濺，斷箭亂飛。

面對沖來的騎兵隊伍，雪山老祖不退反進，拖著三尖兩刃槍，大踏步沖了上去。

小羽只能看到他撞上了軍陣最前方的人仙軍頭，好像叫“李戡”。

李戡攜軍陣之力，硬接了雪山老祖的奮力跳劈。

小羽似乎看到雪山老祖露出了驚詫之色.下一瞬，雪山老祖就被洪流似的騎兵軍陣淹沒。

再也看不清楚他的具體動作。

只能看到雪山老祖被軍陣中的騎兵戰士層層包圍，至少有三名頂級人仙圍著他打。

雪山老祖仿佛激流中央的一顆礁石，的確撞得水花四濺：有斷肢與殘尸拋飛到半空。

然后小羽連雪山老祖的影子都瞧不見了，因為蒙家軍已經殺上山坡。

十五個軍陣，只有一個在圍剿雪山老祖，其余十四個壓根沒理睬那邊的戰場。

蒙毅本人率領的五千名頭插著黑色羽毛的騎兵，留在后方充當預備隊，暫時沒參與對雪山老祖的圍攻。

先前雪山老祖布置“四門兜底陣”時，小羽還驚嘆過老東西的技戰術水平。

“拔山王，拔山王，你在哪？我軍支撐不住了，快快救援！“

她拋棄了棗紅大宛馬，直接朝著居庸關后方飛。

沒留在居庸關，因為一條百丈長的火龍，已經跳上了二十丈高的城墻。

不是真正的火龍，而是兵道軍陣的“軍神形態”。

這種數千將士聯結成為一個整體的“軍陣主神”，對體能、內氣與精神力的消耗都非常大，但效果也非常好。

尤其是在攻城戰時。

任憑你城墻修得再高，軍神形態直接施展“輕功”，甚至低空飛行，如何阻擋？

故而盤古世界的城墻，并沒有使勁往高了修建。

對抗這種“軍神”，最好有另一個軍陣在寬闊的城墻上居高臨下，輔以弓箭與弩車，將其正面擊潰。

軍神形態再強，也會被強大的弩機射殺組成軍陣的將士。

此時城墻上的東胡人，也使用了秦人留下的弩機與拋石機。

但數量太少。

士兵與弩機的數量都少。

他們只來得及朝著下方發起了兩波攻擊，大概殺死了幾十人，便被“火龍軍陣”來了一招神龍擺尾，將城墻上的弩機與胡人清理一空。

仿佛點了一下“桌面清理大師”。

至于被雪山老祖帶到城下的五千胡人精騎.

老實說，如果“龍陽道君”留在那充當主心骨，應該還能堅持一段時間。

奔襲而來的蒙家軍，并沒有立即沖突“四門兜底陣”。

如果他們強行沖擊此陣，一定會死傷慘重。

可蒙家軍的軍頭久經沙場，怎么可能硬沖？

他們只抓住四門兜底陣移動困難的缺陷，瘋狂拋射一波波箭雨。

軍陣之力加持下，箭雨如同九天之上落下的洪流，帶走一條條生命。

公若不棄，愿拜為義父 第723章 不講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