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慈母與大孝女

跟隨烈陽侯急行軍半個月后，關忠從宋長青那兒收到一條好消息。

“雖然沒明說，但從大老爺的安排上看，老爺這會兒肯定已經脫離危險，徹底還陽重生了。”他激動得淚花都冒了出來。

“老天保佑，義父終于平安了。”先影后附體表演一番，小羽又親自為關忠倒了一杯熱茶，問道：“大伯有什么安排？”

此時日落西山，他們又經歷了一天的策馬奔騰。

火鴉軍進入郡府提前準備的軍營，他們則住進了附近的客棧，在客棧包了個帶小院子的套房。

關忠剛從外面打探消息回來。

除了宋長青會透露火鴉軍收到的、不太重要的邸報信息，關忠也會去郡縣內的關家藥鋪，或者直接找當地官員，打聽雒都和迎祥府那邊的情況。

小羽則很少外出，一個是累了一天，不愿折騰；另一個是她作為“世家小姐”，不方便拋頭露面。

西蜀國并沒有前世明清時代的禮教大防，婦人小姐外出很常見。

可外出游玩、訪客，和外出隨家中仆人打探消息，是不一樣的。

“大老爺領了王命，離開雒都到柳林渡口，恭迎烈陽侯和火鴉軍，之后還會隨烈陽侯去迎祥府天門鎮等候上邦欽差駕臨。”關忠捧著茶杯喜滋滋道。

“這是大蜀朝廷發給火鴉軍的公函，還是大伯單獨傳消息給我們？可有別的留言？”小羽又問。

關忠搖頭道：“大老爺并沒單獨給我們傳話，宋長青轉告我的是朝廷邸報，附近郡守、縣令，都收到了配合大老爺、接待火鴉軍的旨意。”

小羽故意失望道：“如此說來，義父那邊還是沒有確切消息。”

關忠笑道：“小姐，如果老爺真的沒了，大老爺絕不會接這個任務。我甚至敢斷言，是大老爺主動向國君求取的這個差使。

您想呀，若老爺沒能救活，咱關家不敢說和烈陽侯仇深似海，至少不會拿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

真死了老爺，烈陽侯也不會把大老爺的殷勤當成善意。”

“有道理。”

嘴上說“有道理”，小羽心里其實還有幾分疑惑。

即便關虎臣沒死，關家和烈陽侯的關系也非常尷尬。

這種時候遠遠避開，裝個透明人才是最佳選擇。

當然，也有可能關家擔心被烈陽侯記恨，趕緊安排關老大過來無底線跪舔，暗示關家不敢記恨侯爺您，您大人有大量，放過咱這個“受害者”吧。

......

第二天上午，火鴉軍正式進入了河西郡。

河西郡的首府就是迎祥府。

下午，火鴉軍穿過一片柳絮飄飛的樹林，來到黑龍河邊的柳林渡口時，就見一隊人馬早已等在那里。

“下邦西蜀御史大夫關文龍，恭迎烈陽侯爺~~~”

關文龍戴黑色高山冠，穿深綠色官袍，腰佩書刀、玉環，手持笏板，打扮得非常正式。

袍服有寬大的袖口，繡著華美的云紋，莊重大氣，且肅穆精細。

他下拜的禮儀也異常隆重，幾乎是面對蜀國國君的plus版本，不僅五體投地，還把額頭抵在地面很長一段時間。

他如此，他身后的文武官員同樣如此。

與鹿野衛的鐵騎營相比，出現在此時此地的蜀國兵將，衣著顯得格外華麗。

同樣是鎧甲，他們的鎧甲錚亮發光，在太陽下熠熠生輝。

頭頂的瓔珞也色彩鮮明，仿佛一朵朵艷麗的紅花。

披風更是最昂貴的錦緞制成，襯得附近翠柳都失去了顏色。

“退到一邊去，把路讓開！”蔡司馬淡淡道。

烈陽侯甚至沒露臉，也沒開口說話。

“回奏侯爺，稟告蔡司馬，天門鎮那邊收到確切通知，中華上邦的欽差東方大人，在東沙域遇到一點小事兒，至少要再等兩個月，才能西渡而來。

所以侯爺和諸位將軍不用急著趕路。

況且從此處的柳林渡口，可以乘船直達迎祥府與天門鎮。

下官已準備樓船三艘，龍舟若干。

若順風順水、全速前進，能讓火鴉軍在兩日內抵達天門鎮，不比騎馬慢。”關文龍道。

蔡司馬面露遲疑之色，回身跟烈陽侯商量了一會兒，便吩咐關文龍搭建跳板，讓火鴉軍上船。

隨著關文龍一聲令下，下面的文武官員便熱火朝天地忙活起來。

文龍掃視火鴉軍陣一眼，單獨找到蔡司馬，道：“蔡將軍，侯爺可是打算將所有西方將士都帶回中華？”

“你問這個做什么？如果想召回蜀國的騎士，你隨時都能將他們帶走。”蔡司馬淡淡道。

“不不不！”文龍連連擺手，恭敬道：“將軍誤會了，能為大秦效力，是所有將士此生最大之福報。

我大蜀國君、我們西方諸國，只會樂見其成，怎會拒絕？

事實上，是我蜀國國君聽說火鴉軍在飛仙渡損失了不少人，本有三千之眾，現在僅剩三百，擔心侯爺缺少兵將。

總之，但凡侯爺有需要，我蜀國愿意補滿所有缺額。”

一邊說，他還一邊伸手指點鎧甲華麗的將士，道：“將軍您看，那是蜀東戰神榜排名第九的‘火雨槍’李舜均，乃蜀國王族后裔，今年才19歲，已真氣境大圓滿，還有‘神弓’李宛宸，也為王族子弟，是清河郡王次子，天河九變練成第六變，是西方有名的少年俊才，又比如那位......”

文龍滔滔不絕，每一位英才都被他說得天上少有地下難尋、絕代風華百年一遇。

蔡司馬越聽，眉頭皺得越緊。

雖然有幾位少年俊杰的確天賦出眾，稍微鍛煉幾年，放在火鴉軍中也算精銳。

可關文龍...或者說蜀王，明顯在安排蜀國世家子弟走后門。

妄圖跟隨烈陽侯入大秦，一朝實現“脫蠻夷入華夏”的偉大愿景。

瑪德，之前對抗百萬大軍、遠征三十六國時，這群王八羔子不見蹤影，現在仗打完了，侯爺要回朝受賞了，你們一個個鉆了出來，還美其名曰“滿足侯爺所需，補全火鴉軍缺額”。

呸！我中華好兒郎，想入火鴉軍也機會難得呢，你們這群西蠻子都在做夢！

“侯爺頂多挑選十來位功勛卓著的西方將士，隨火鴉軍回歸中華。”

蔡司馬搖了搖頭，委婉拒絕道：“要渡過流沙河三千弱水，必須要有飚車羽輪。

不提最昂貴的‘西昆侖飆車’。

只說相對普通的周饒國飛車，一張船票多少錢？

不是你們西方將士不夠勇武，實在是飆車座位有限，容納不了太多人。

若不然，這次三十六國之亂，進入天門鎮的就不止百余位火鴉勇士了。

三千火鴉軍，滿編制有三千烈火騎，兩萬輔兵，我們愿意全部帶到西方，奈何西方太遠。”

這番話倒也有幾分真誠，至少烈陽侯完全不反對帶三千火鴉軍來西方。

實在是路程太遠，成本太高。

似乎是為了徹底斷掉蜀王的念想，在火鴉軍登船前，蔡司馬特意將蜀國七十六位蜀國騎士全部挑了出來。

“回雒都去吧，鹿野衛只剩你們這點骨血，你們身上的責任很重。未來重建鹿野禁衛，全靠你們了。”

蔡司馬說這番話時，臉上的誠摯起碼有三分不是假的。

鹿野衛不僅對蜀國很重要，對大秦同樣非常重要。

西蜀是大秦釘在西沙流域的木樁，是拴在木樁上的狗！

鹿野衛恢復實力，蜀國才能穩定，西蜀穩定，西方諸國便惹不出大亂子。

“小姐，我們也要離開了，夫人和小姐在前面等我們。”關忠回到綠柳林，面帶歡喜地對小羽道。

小羽驚訝道：“哪位夫人和小姐？她們為何不和大伯一起登船？”

“是二夫人和天鳳小姐，她們從雒都過來接你回家呢！”關忠笑道。

小羽聞言，越發驚疑不定。

二夫人帶著女兒過來，只是為了接她這個義女？

即便二夫人賢惠，天鳳小姐溫順可親，可她們有必要千里迢迢過來接她嗎？

“唉，二夫人是長輩啊，何至于為小羽勞碌奔波。”

關忠左右看了看，低聲道：“我猜與小姐你近日名滿天下有關，二夫人重視你，也想帶人過來保護你。”

“名滿天下......”

想到這些天在蜀國各地受到的恭維和奉承，小羽就忍不住苦笑。

“走吧，二夫人在哪，小羽得立即去拜會她老人家。”

“二夫人姓溫，并不顯老......”

關忠跳上馬，一邊領著小羽緩緩騎行，一邊將溫夫人和天鳳小姐的情況大概介紹一遍。

......

接近傍晚，漫天紅霞。

綠柳林西南十五里，龍頭鎮街口的“悅來客棧”。

“羽兒拜見二夫人！”

溫夫人果然不顯老。

看起來只有二十七八的樣子，如同從初春長到初夏的熟透水蜜桃。

風華絕代或許算不上，但絕對稱得上艷麗多姿。

嬌臉襯紅霞，朱唇絳脂勻。蛾眉橫月小，蟬鬢迭云新。

一身翠色長袖寬裙的宮裝，腰間懸掛一柄長劍，身材挺拔，四肢修長很有力量感，在嫵媚中平添幾分奪目的英氣。

“羽兒，不必如此大禮！”

溫夫人的笑顏，比屋外的迎春花還要甜美燦爛。

她主動離開座椅，上前兩步，托起準備跪拜的小羽，一邊用欣賞的目光上下打量，一邊贊嘆道：“果然是個玉質嬌姿的俊雅人兒！

虎臣這趟北荒之行雖遭橫禍，但能為我關家收下這么個不出世的好女兒，也算值得了。”

“夫人過譽了。”

小羽心里悄悄拉響警報：關虎臣的老婆在搞什么，自己有什么值得被她盯上？

可她面上自然而然進入戲精狀態，臉蛋浮現一抹羞紅，眼底也有一絲羞澀。

“哎，伱這孩子，怎么一直叫我‘夫人’。”溫夫人故作嗔怒，“今后都是一家人了，你還要和我生分？”

——這是你自找的，出了事別怪我！

小羽試探著張開嘴，輕輕道：“母親？”

“哎，這才是為娘的好女兒！”溫夫人歡笑道。

小羽眼底浮現一絲古怪，又迅速消失。

“大滅爸”果然被觸動，“滅殺溫丹霞之法”開始推衍......

咦，紫府沒能在瞬間完成滅殺之法。

“丹霞仙子”居然不是樣子貨！

“羽兒北荒蠻女，能得義父收留，已是僥天之幸。

前日義父蒙難，思及未來，倍感茫然與惶恐。

現今母親如此慈愛可親，待羽兒幾如己出，羽兒銘感五內、感激涕零......”

小羽紅著眼眶退后幾步，再次堅定下拜，“母親在上，請受小羽一拜！”

“羽兒......”

哪怕溫夫人一肚子惡毒算計，這會兒也有點被觸動。

——這個蠻女倒是容易相處，很真誠、很坦率，不像府里的那些表小姐、堂小姐們，表面恭順老實，肚子里卻裝滿了花花繞繞的小心思，可惜......

“羽兒，你我很有母女緣，見到你，我也很歡喜。”

溫夫人嘴上說，臉上笑，右手不自覺解下腰間“鳳影劍”，遞到小羽跟前，道：“咱這個‘母親’也不能讓你白拜了，這柄鳳影劍精美輕巧，正適合女子使用——”

“夫人！”

原本縮在一角，滿臉欣慰觀賞母慈女孝的關忠，忍不住了，“這是您的祖傳寶劍啊，豈能送給別人？”

溫夫人怔了怔，低頭看著已落在小羽手中的鳳影劍，心里有點迷糊：我怎么昏了頭，開始假戲真唱了？不過也沒關系......

“胡說！羽兒怎么能算‘別人’？“

溫夫人轉頭呵斥關忠一聲，又牽著小羽右手，道：“趁著天沒黑，母親再傳你一套劍法，正好配合鳳影劍使用。”

——讓我好好瞧瞧天生劍骨是何等凌厲，千萬別讓為娘失望啊！羽兒~~

小羽眼底有笑意一閃而逝：親愛的母親，紫府高強度運轉到現在，也沒將你的滅殺之法推衍出來，真厲害呀，你的劍法肯定能帶來不少驚喜啊！公若不棄，愿拜為義父 第79章 慈母與大孝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