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仙宗 第30章 引渡丹火
“夫人之前不是說了,為了少沾因果,暫不收徒弟的么?”
待得康大掌門這老中青三人走過之后,戚不修頗為詫異地看著堂內端坐的美嬌娘發問言道。
儲嫣然美目輕輕一瞥,搖了搖頭:“黑履都將話說到了那份上,到底又還欠著那康小子的人情,我又怎么好不收呢?”
戚不修不曉得其與黑履道人言了什么,正待發問,卻聽得美婦人又開口言道:
“左右不過應承了一個‘記名弟子’罷了,給本功法、賜些丹藥便可敷衍。連心力都不消費個什么,何談‘因果’二字?”
“夫人高瞻遠矚,”戚不修本來也只是心頭好奇,哪會刨根問底?索性儲嫣然說什么便是什么就好。
“那南安伯府來人的事情.”戚不修舍下那頭不管,終于話出了戲肉。
只是他口中話語方才言到了一半,便見儲嫣然蹙起眉頭,才又換了語氣,小心在問:“夫人是未有下定決心?”
“嗯,這決心確是難下。”美婦人輕聲一嘆,隨即言道:
“我本以為結丹過后,便可與你四處遨游,無拘無束、做個自在散人。但而今山南道局勢當真惱人,往后風雨怕是不小,若還是單打獨斗,早晚要被人惦記上,卻也不美。”
“夫人,天下之大,咱們.”戚師傅這好言安撫只做得一半,儲嫣然便又嘆道:“這天下之二十七道四百余州府,又有哪方算得安生?!”
戚不修顯也不是不曉得儲嫣然所說的這道理,也只跟著后者將眉頭蹙緊,沉聲再問:“那夫人還是屬意我們投云角州廷去?”
美婦人未有直面回答,只又脆聲應道:“總之兩儀宗是投不得的,摘星樓之所以選了云角州來給匡琉亭這煞星施為、中間皆是不管不顧,定是有道理的。
他家新開那一峰上頭怕是藏著莫大秘辛,令得摘星樓都想借著大衛仙朝派駐宗室前來的由頭,將眼睛挪過來。”
提到兩儀宗那黑砂峰,戚師傅倒還有些話說:“全山南道沒幾個修士不曉得他們那座峰上藏污納垢得很是厲害,按說他們當不會做的如此明顯才是吧?”
儲嫣然又是螓首輕搖,淡聲開口:“摘星樓主性子向來淡漠,平日里頭往往只與幾個同階來往,都有許多年未在人前現身。
山南道中的大事小情皆不過問,樓中的事務更連碰也不碰。而今摘星樓中除了他,還有誰能令得兩儀宗那位大長老十分忌憚?
更莫說,二百年前被兩儀宗端到黑砂峰上頭那位,外界雖不曉得是何根底,但也屢有其是能與兩儀宗大長老掰掰手腕狠角色的傳言出來。是以他家有些底氣,倒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夫人以為,這匡琉亭是被摘星樓故意放到云角州來的?”戚不修面上稍有驚色,儲嫣然淡笑搖頭:“真人心思,我哪能猜得到其中萬一?只不過是笑談罷了,郎君也莫要當真就是。”
“是了是了,”戚不修忙不迭地點起了頭,繼而又討好言道:
“這一回康大寶給我帶來了他那門派里頭自產的勞什子‘素雪蜜’,據說風味極好。摻入靈酒中佐以溫服,滋味非凡。我這便去給夫人調一杯過來,咱們也算嘗嘗這闊別許久的鄉間風味。”
丈夫如此體貼,儲嫣然自無不許。但見她眸中帶笑,目送著戚師傅出了堂內,才小心施了禁制。
這時候戚夫人面上笑容倏地盡散,靈光一現過后,一枚空白玉簡現于其手中。
玉簡方現,這美婦人的表情便就嚴肅十分,以指為刀,隔空落在玉簡一寸,在上頭清晰刻下:“黑履近年或將赴往外海、以求尋得結丹機緣。樓中應早做盤算、好生謀定,屆時才有所獲。”
刻好過后,美婦人輕吐香氣,將滿地玉屑盡數化作煙氣沒于四周。她五根雪白細嫩的蔥指再次伸出,凌空一劃,其面前空間便就憑空裂開一塊,現出無形黑洞。
待得將玉簡吞吃過后,又見儲嫣然收了指決,低喃一陣,這黑洞上頭便又現出靈氣旋渦,將周遭黑色縫隙緩緩填滿,直至還復如初。
儲嫣然方才做完這些,堂外便又有戚師傅聲音傳來:“夫人、夫人,這酒”
————典軍官寺
“小子還是覺得奇怪,戚夫人對懿兒做的考教,未免也太簡單了些。”康大掌門對坐在黑履道人面前,臉上還保持著從戚宅出來的詫異之色。
黑履道人一邊端起來茶盞、將臉龐掩蓋大半,一邊開口言道:
“你小子,就是心思太重。懿哥兒天資不差,左右儲嫣然又需得還你人情,收下來做個不甚值錢的記名弟子。每五歲才能得去跟前受教半載,哪值得你這般大驚小怪?”
康大寶聽得稍有錯愕,心中暗道:“黑履師叔想事情從不會這般簡單的,今天這是怎么了?”
不過他這心頭雖然詫異,但康大掌門在尊長面前向來少有鋒芒,也只低聲應是,未再開口爭辯什么。
才被戴了頂‘金丹弟子’帽子的康昌懿侍立在其父座位身后,臉上卻未見得有許多興奮之色。他耳聽得長輩談話,卻也乖巧十分、未發一言,足見得此子心性著實不差。
二人才飲了不大會兒茶,此地主人便就出現。
秦蘇弗身著常服,入了堂內過后,又拱手作揖了好一通,才賠罪言道:“有一處符箓關節未想通,這才耽擱了,萬望世叔、康老弟莫要怪罪。”
“道兄又在制符了么?”康大寶好奇問道,蓋因這門手藝乃是何掌門當年授給秦蘇弗的,后者于此道上的天賦不差,要比康大掌門三兄弟強上許多。
多年前秦蘇弗未成筑基之時,他便已是平戎縣難得一見的一階上品符師。只是后來在山公的規勸下,才暫且將這門百藝放了下來,一心準備筑基之事。
說起來,山公對秦蘇弗確有再造之恩。
不單教導其修行,甚至還費心費力,輔助其建立魚山同修會用以掙得筑基資糧。最后更是眼光拔群,拉著秦蘇弗早早地投在了那時乏人可用的云角州廷陣中。
莫看秦蘇弗修行速度算不得慢,現今也已是個中期修士。
但若不是他投效得早,怕是連跟康大掌門在城門口遇到的兩位關丞一起爭個位置,都難說一定,哪里還能做得伯爺近臣、州廷高官?
說起來,他選擇做了岳家女婿,卻也有些情非得已的意思。
德不配位在這州廷中可是十分兇險,偏偏朱彤等京畿來人又舍不得出些本錢來納,那便怪不得人家投到什么都能允的岳家門下了。
康大寶從前也曉得秦蘇弗的難處,是以饒是二人關系頗好,但自后者成婚過后的這些年來,一直都幾無接觸,怕得便是秦蘇弗吃了岳家人的冷眼。
畢竟在韓城岳家現今僅剩的這么三一族人眼里頭,他康大掌門可算不得是個什么正面角色。
這一點,只從本就能稱得通家之好的兩家人,面對黑履道人這位長輩親臨,秦蘇弗那位岳家娘子卻未出來拜見,便可知曉。
于是秦蘇弗甫一露面,康大寶便也賠笑著告罪言道:“此番確是叨擾道兄了,小弟俗事纏身,難得自由,待拜見過山公過后便走。”
秦蘇弗先是臉色稍有潮紅,幾息過后便就面如重棗,才要開腔說些硬氣話,卻又被康大掌門先一步出口打斷:
“懿兒,這是你秦家伯父,當年為夫出外討生活時候,可沒少得道兄在外看顧照拂。兒子你快快上前拜見,往后見了面,也定要好生問安。”
康昌懿不是頭一回見得秦蘇弗,但前次到底年歲還很小,印象不十分深。聽得父親言得情深意切,他便當即長揖一拜,恭聲言道:“小子昌懿,拜見世伯。”
秦蘇弗捋須長笑:“好,賢侄一表人才,確與你父親當年一般風采。”
這溢美之詞康大掌門自聽得面不改色,倒是康昌懿差點以為這世伯是在罵人。只是當秦蘇弗取出丹丸的時候,康昌懿面上這錯愕之色便就一掃而空。
“三露青云丹?”康大寶輕念一聲,這丹藥他當年從鐵西水手中也得過一枚,確是不錯,正合康昌懿此時所用。
康大掌門曉得秦蘇弗是個奢遮性子,況且今時不同往日,他康大寶也早過了將這等尚算稀缺的一階丹丸當成什么了不得的寶貝的時候了。
是以康大寶便也未有忸怩,只叫康昌懿好生謝過就是。
這下場中雖只有康昌懿一人得了實惠,但氣氛對比剛才,卻已好上了許多。簡單閑談一陣過后,秦蘇弗便就拉著二人講起了修行事情。
莫看秦蘇弗身居高位,但論起身邊的親近人,可要遠遠少于康大掌門。后者只要想論道,身邊便幾不會有乏人時候,可比秦蘇弗暢快許多。
說來堂內這三名真修師承都不相同,但卻因了何掌門而串聯一起,論道時候幾可稱得上是毫無保留,確是令得秦蘇弗喜不自勝。
場中大多時候都是黑履道人在講,兩個小輩端坐在聽。
后來康大掌門也時不時會說些見解,同樣能夠令得秦蘇弗眼前一亮,有些時候,竟有些茅塞頓開之感。
與之相比,秦蘇弗今番確是少有開腔辯論的時候。這番變化,自令得這與賀德宗一般,做慣了同輩人翹楚的秦蘇弗大感意外。
他確是久未與康大寶開道會了不假,但倒退個三四十年,二人講法時候,也全靠著他說些鼓勵之言,后者也才能漲紅著臉色、言述些經不起推敲的一家之言出來。
在那時候,又哪能見得康大掌門如今天這般口若懸河的時候?
秦蘇弗自不曉得自己這位世兄弟是有三枚玉玨助力,方才能如現在這般讀透參盡地言些見解出來。
只當是康大寶大器晚成,心頭半是欣慰、半是羨慕,就是無有嫉妒之意,只一直淺笑著,盡情傾聽吸納著那些彌足珍貴的見解心得。
這么一通論道講法,便就整整講了三日。
這場講道對于康昌懿這還未修行至練氣后期的小修而言足稱晦澀,收獲比起其他三人還要少上太多,只靠著死記硬背,以待回去好生消化。
“財地法侶”四字確是不可或缺,就這么講了三日,便連黑履道人都覺頗有所獲。
康大寶有玉玨助力自不消講,秦蘇弗自小受山公熏染,見識不淺、眼界不差,二人時不時便能說些妙語出來,令得黑履道人都被打動。中間那位岳氏甚至還好奇來探望過,卻被正在推敲細節的秦蘇弗板著臉色痛罵一頓,便就摔門而去、再未來過。
若不是三日后有侍從傳信,久臥病床的尹山公終于清醒,這場道會短時間內怕難還有結束的時候。
聽得這消息,眾人自都不敢怠慢,當即散了道會、齊至尹山公榻前。
尹山公先不管其余兩人,他甫一見得康大掌門入了臥房,其一雙清亮的眸子便就倏地瞪大十分。
隨后又用了好大力氣,方才能夠調動臉皮、強擠縷笑容出來:“康小子,你竟也來了?”
“拜見山公。”康大寶只看尹山公這皮包骨頭、生氣盡散的模樣,便就曉得后者狀態比起秦蘇弗先前在康昌晞福宴上頭所言的時候,又差了許多。
這場景看得康大掌門心頭一緊,黑履道人面上也難得地生出來了憂色。
尹山公面上這笑容確是更甚:“咳,秦小子上次出門時候,給我帶了云角州廷一十七縣風物圖回來。我在上頭一一看過,一十七縣中,便只有你重明宗轄下的兩縣之地最是清平無事、安居樂業,實為各縣翹楚確是了不起。”
“山公謬贊,小子我.”康大掌門的謙辭被尹山公笑著抬手堵住,后者在其身上又打量了許久,方才開腔:“我就要死了。”
一直緘默的秦蘇弗終于掩飾不住,兩行清淚落下:“山公!!我還有靈藥,已托岳家派筑基出去寒鴉山脈尋了!只消.”
尹山公輕笑一聲,卻要比堂內其余人都看得開些:“尹某一區區練氣,居然得壽一百六十七歲,不曉得是得了多大的福氣,有何需得傷悲的?更何況,有你們在,尹某也算后繼有人,總算無有白活一場才是。”
“山公,匡琉亭那兒定還有延壽靈物,弟子.弟子可以”黑履道人還是未有忍住,承諾開口。
“哈,不言了不言了,那怕是又要累得你欠那位南安伯好大人情。”尹山公笑過之后,只盯著黑履道人輕聲問道:“你小子心意已定,是也不是?”
這話問的另外三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黑履道人卻是換做肅容,輕輕頷首之后,便算應對。
“既如此,那某便更不能拖累你了。”尹山公又是輕笑一聲,稍稍看過黑履道人一眼,后者只是幾要把牙根咬碎,卻還是未有開腔。
尹山公也不再看他,只將目光轉回到康大寶身上,溫聲言道:“我有件物什想要試著留給你下,正好你來了,倒是不消讓秦小子專程尋你一趟。”
后者還正在思索尹山公與黑履道人打得是什么啞謎,這頭便就聽得尹山公開腔,忙回過神來,恭聲應道:“謝山公!”
“哈哈,你這小子,確是與何小子當年是一個模樣。見了好物什,也從不曉得客氣推脫半點。”尹山公這番又是使足了力氣過后,方才能笑罵出聲。
他見了秦蘇弗目中無有不忿、黑履道人面上古井無波,心頭頗為欣慰,想了想,還是推翻了原來打算,解釋言道:
“你小子與旁的修士不一樣,雖是在身不由己時候,卻也還存著慈悲心腸。是以我這東西,也只有留給你才算合適。”
尹山公話音方落,黑履道人與秦蘇弗面上稍現羞赧之色,隨即便又了然。
康昌懿滿臉好奇暫且不提,便連康大掌門都久猜不到山公所言這物什是什么。不過他也不急發問,只半跪在山公榻前靜待其言。
又過了半晌,尹山公似是才養夠了說話的力氣,此時他滿臉認真,淡聲言道:“我想試一試,能否將我體內蠻妖丹火引渡于你。”
“蠻妖丹火?!”饒是康大掌門心性已算得不錯,但此時聽得尹山公所言,也還是禁不住驚呼出聲。
“正是當年那只蠻妖混血的賤胚所留的在某體內的本源丹火。煉丹練器、斗法傳功,樣樣都用得上就是了。某修為僅止練氣,也算是埋沒了它許久,交給你用,或才能大有裨益。”只見尹山公幾不可查地點了點頭,其再開口時候,語氣之中,卻又帶了一分沉重:
“某當年是因了心系黎庶而得的這縷丹火,正該傳給下一個心系黎庶的人才對。”
“晚輩不敢當山公夸獎!”康大掌門面色一肅,長揖又拜。
尹山公面上泛起一絲不正常的潮紅出來,干咳一聲:“咳哈哈,你小子莫著急高興。某身上發生這事情太過稀罕,尋遍典籍都難翻到。
是以這引渡本源的法子本就是某自己琢磨出來的,最后成與不成,其實都還在兩可之間。某最多只能保證,此法定不會害你性命罷了。”
按說依著康大掌門的謹慎心思,當是該十分忌憚這老修是不是要施什么難得的奪舍秘法才對。
便算那是傳說中元嬰真人才能使得出來的上乘秘術,但依著康大寶的個性,多少也會存些小心。但不知何故,尹山公都不消言語更多,只是簡單陳述,康大掌門心頭便就難生得出來半點懷疑。
“護法吧,某怕再耽擱下去,便連試都試不得了。”尹山公又強笑一聲,再朝著黑履道人與秦蘇弗施個手勢。
二人未有拖沓,按下心中悲痛,將康昌懿拉到外側過后,當即便聯手布置起蘊靈禁制。
禁制將將布置好,里頭的老修士似是陡然有了力氣。
只見尹山公站起身來,枯枝般的手指扣住石案,用指節抵著康大寶腕脈,燒得紅亮十分的獸油大燭將兩人搖晃的影子投在墻面上。
“且忍著!”
尹山公渾厚的尾音在室內炸響,隨后其頸側經絡突然暴起,雙手掌心涌出的赤金丹火各裹著一小灘金丹本源。
隨著他口中低喃聲起,兩股金丹本源便就匯做一處,如燒熔的琉璃一般,就要涌進康大掌門的腕脈竅穴之中。
康大寶喉間滾出悶哼,腕骨被灼出焦痕的皮肉下,金紅火紋正沿著血脈瘋狂攀爬。
尹山公祭出一個冰裂紋玉瓶,屈指一彈,玉瓶在虛空中亂顫一陣,抖落出來三滴透明靈露,總算將金紅火紋稍稍抑住。
康大寶只覺若自己沒有將太古原體修行至小成境界,怕是頃刻間就要被這火紋燒做黑炭,有了靈露救命,方才從熾熱欲死的境況中抽離出來。
尹山公另一只手按住康大掌門肩頭,一頭凌亂的雜毛之間蒸騰起一小團稀薄霧氣,隨著霧氣侵來,其袖口滑落的手臂上頭那些毛發也漸漸被侵蝕干凈,顯露出本來的光滑皮膚。
只好景不長,只過了半刻工夫,稀薄霧氣愈發濃郁,尹山公的手臂上頭,卻徐徐現出來如龜裂瓷器一般的紋路,殷紅的鮮血止不住地滲了出來。
康大寶此時同樣不好受,先前那三滴靈露的效用似是已經過了,他只覺入體后的金丹本源幾要把將他由內到外烤個透熟。
然而這時候,尹山公也終于養好了這團靈霧。
他指決一變,靈霧從其會海上空徐徐落下,將康大掌門魁梧的身軀盡數罩住,隨后半點都不停歇,又從周身毛孔竅穴滲入后者體內,平息那已被燒灼得似要沸騰的滿身熱血。
時間過得很慢,丹火每推進一寸,這老修眼窩里的神采便就黯淡一分。
他一邊動作、一邊擔心康大寶吃痛站起,自己壓他不住。便只又小聲提醒著:“且忍著!莫要動作,免得前功盡棄!”
終于,當最后一縷本源注入康大掌門經脈,尹山公才長出口氣,“砰”的一聲炸響過后,其發腰間蘊靈的一件中品靈器已然扛不住這等負荷,轟然碎裂,散成數十截青熒的星子濺射四處。
直到這時候,他也不急去歇,只是滿眼期待地看著面色變幻不停的康大寶默默無言。
禁止外頭的三人同樣難不關心,六雙眼睛一刻不停地落在康大掌門身上。
然后,僅是又過了盞茶工夫,眾人便就聽得一聲呼痛響起,緊接著,便就見得合目端坐的康大寶口噴出一道血箭,失了全身力氣、癱坐地上。
“父親!”康昌懿當即變色,驚慌十分。
尹山公忙撤了結界,康昌懿要去相看,卻被秦蘇弗隨手止住。
黑履道人雖也著急,但見得尹山公盯著滿頭細汗攥起康大寶的手腕,好生驗看一番過后,照舊久久無言。
“山公,這是”黑履道人心頭焦急還是難掩蓋得住,禁不住出聲相問。
“應也無甚大事,他身子較之常人太強,傷得當不算太重,晚些時候就能醒來,你也看看吧。”尹山公搖了搖頭,讓出位置給黑履道人。
黑履道人驗看一番,方才放心。
轉頭過來,卻見得尹山公已經癱坐回了榻上。這老修此時眸中再無神采,只在喃喃念道:“可惜,還是難給這天下黎庶多留下些什么.”
然而,心都焦急的眾人卻都不曉得,此時康大寶丹田中的某處,正在發生著某種變化。
(本章完)
重明仙宗 第30章 引渡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