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途窮見太上

混沌的色彩照耀下，在形如崩裂后重組、充斥著明顯裂痕的青銅長桌周圍，逐漸顯現出四道人影。

一道人影滾圓肥碩，端坐在黃金之椅上，不斷冒出一個又一個油綠的泡沫，吞入口中；

一道人影端莊筆直，頭戴血冠，身纏烈火，無名之焰焚燒下，盔甲內傳出驚怖的尖嘯；

還有一道人影出沒在浮雕畫卷的監牢之中，時起時落，時輕時重，蔓延出歡愉和呻吟和放縱的呻痛苦嘶吼。

這三道人影分別坐在隱喻著方位的座椅上，同時望向第四道人影，帶著若有若無的嘲諷。

那一道人影身材狹長，流淌在陰暗門扉中，若隱若現，似有似無。

詭異且死寂的注視下，這陰暗門扉忽然打開，睜開了一雙細長鋒利的雙眼。

它不含感情卻又飽含怒意，發出雜亂無章的彈舌音，并且將懷疑且震怒的視線投向了青銅長桌的上首。

于是乎，其他三道人影也不再嘲笑它，而是同仇敵愾地，一起露出或者魅惑、或憤怒、或貪婪的情感，蔓延向前。

青銅長桌的上首，端坐著一團由純粹的黑暗所包裹的、似乎本不屬于此間、與其他三道人影格格不入的團狀濃霧。

這份黑暗，即便是在混沌色彩的籠罩下，也無法完全顯現其真容。

啪嗒，啪嗒。

黑暗之中有一條條毒蛇般的鼓起，如流動的黏液，包裹著一樣事物，緩緩落到了桌面上，落到了四道人影面前。

那是一本平平無奇的金色書籍。

這本書籍無風自動，從后向前，自行打開，中間的某頁上，字跡嘩啦啦仍在延展，仿佛有一支無形的筆在虛空書寫，并快速閃過，來到了最初的某頁。

一行行宛如在自行糾正、改寫、重組、排列的文字頂端，是奇正無比的兩個字《日記》，似乎在告知四道人影以下文字的含義，并不斷呈現：

“……9月15日，贊美偉大的災厄謀士、詭道之主、所羅門之王！破碎的車輪已滾滾到來，我們成功在人類的D8B3區著陸。”

“在阿加雷斯大人的帶領下，我們率先抵達了目的地，并且初步和城中的信徒建立了聯系。”

“他們叫做鷹熊會，還有人蛇隊，很奇怪的名字，人類真是起名廢物，不像我們。”

“不過目前我們還不能展露出不高興，這里屬于廢土西部地段，荒涼得很嚴重，血食必須提供由他們來，否則，我們狀態將無法保持，完好的。”

“阿加雷斯大人說，要掌握當地的語言盡快的。”

“這對我而言，非常簡單，沒有人比我更懂人類。”

“9月25日。終于和阿芙羅狄忒見到面了，雙方進行了友好的交流，并對接下來的計劃舉行了契約儀式，阿加雷斯大人很高興，宴請了大伙。”

“真不愧是擁有美神稱號的存在啊，長相很好，談吐很好，姿容很好，祂背上那尊佛像吐出的玉瓶甘露也很好喝，僅僅是與祂呼吸同一片空氣，就讓我感到相當愉悅。”

“和祂相比，底層監牢那些索取無度的賤人，就像是蠕動的爛肉一樣，讓我感到厭煩。”

“可惜的是今晚的血食有點臭，五個里面竟然有三個都不是處女，呸，真是惡心的人類。”

“不過瑪吉特爾吃得很開心，沒辦法，畢竟他是我們之中出生最晚的一個，作為一個仍在襁褓中的胚胎，他沒得選，哈哈。”

“人類的身體有點脆弱，給他換了三個母體了，似乎還是得繼續換。”

“我也得抓緊了，現在這個身體太脆弱了。”

“10月8日，救世軍方面又有一支和我們牽上線了，他們打著黑色的旗幟，叫做黑帝軍。”

“這些人類為了展現誠意，帶走了瑪吉特爾，表示瑪吉特爾的降生由他們來負責。”

“不錯的主意，我并沒有意見，畢竟我只是個記錄官。”

“我發現了一個特點，這幫黑帝軍人類的內襯其實是全白的，表里不一的東西。”

“阿芙羅狄忒大人什么時候會再來啊……”

“10月10日。初步定位到了神孽坐標，真不愧是阿加雷斯大人！”

“這里被一伙人類占領了，作為避難所使用，一所曾經的監獄。”

“他們人數不多，我覺得可以直接全部清掃出去，但阿加雷斯大人說不讓我們張揚，要混入其中。”

“他說得太遲了，來不及了，我太餓了，吃個人類小孩，不過分吧？”

“至少，她還是處，味道真不錯，香甜可口。”

“沒辦法，為了避免被責罰，我只能把她的爸爸媽媽也吃了，這孩子有好多兒童書籍，我正好拿來練字，寫什么好呢？就寫我愛爸爸我愛媽媽吧，我的字可真不錯，哈哈哈哈！”

“今天月亮很圓，聽說人類講究團圓，我讓他們團圓了，我真是一個善良的神選。”

“10月28日。計劃進行得相當順利，哀嚎深井已經挖到一千五百米了。”

“原來阿芙羅狄忒大人來過一次，但我居然不在，可恨的尼古拉斯，為什么要在今天喊我出去狩獵啊啊啊！”

“10月30日，慈父的一支散軍找到我，他們也想加入，并給了我不錯的好處，但是阿加雷斯大人拒絕了。”

“我不可能把到手的好處再還回去，對吧？所以我告訴他們不要離開，而讓他們在深井旁邊筑巢，呵呵，他們并不知道那是個死胡同。”

“真是期待下一次和阿芙羅狄忒大人的見面啊。”

“11月3日，出現了一個小問題。”

“有只黑寡婦貴族血統的小公主闖了進來，她占領了我們的監獄，把這里作為了蜘蛛巢穴，還把我們和其他人類一起關在監獄里，每天都要吃兩個人。”

“阿加雷斯大人認為這是一種很好的掩護，所以沒有動手殺死她，而是配合著演戲。”

“這個黑寡婦每天要和至少三個人類男性交配并進食，可惡，她把我預留的那幾個人類女人給殺了，可惡啊！我恨不能將她生吞活剝，可惜，軍令如山，我忍了。”

“11月5日。”

“這小公主挺漂亮的，而且身上具備很強烈的誘惑，感覺她不是普通的貴族。”

“11月9日，哀嚎深井已經徹底連接了，只等明天，阿芙羅狄忒大人到來，和阿加雷斯大人聯手后，就能正式提取出圣物了。”

“反攻的號角已經吹響，這一次，我將作為先鋒，作為見證者，記錄這一切！”

“唉，不過為什么我被關在208？今天小公主只交配到207就結束了，明天輪得到我嗎？”

“真是期待啊，要是能爽一次再走就好了啊，啊啊啊。”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到底發生了什么？什么叫做哀嚎深井崩塌了？什么叫做圣物不見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加雷斯大人似乎也陷入了瘋狂之中，不，他徹底瘋了！尼古拉斯也瘋了！奧爾尼爾也瘋了！都瘋了，哈哈哈哈哈！”

“今天是11月10日。最黑暗的一天。”

“以我的能力，已經無法理解這一切，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記錄下來。對，這才是我的本職工作，記錄下來，記錄這一切！”

“這一定和黑寡婦貴族那位公主有關，她根本不像表面上那也無知，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她早就盯上了我們！”

“其實我還有機會，等阿芙羅狄忒大人到來的話，還可以救我！”

“她今天終于來采補我，我只能配合她表演，我裝死，只要不被她發現問題，我能活。”

“黑寡婦沒發現我的問題，她接著去209了，不過沒關系，阿芙羅狄忒大人來了！”

“阿芙羅狄忒大人瘋了！她瘋了！是黑寡婦干的，是黑寡婦干的！”

“她帶回來了什么東西……”

“她帶回來了什么東西？”

“她帶回來了什么東西！”

書頁上出現了大片的空白與血色的水漬。

幽暗的密室里，青銅長桌的兩側，無數雙眼睛在盯著書卷上展示的一切。

日記到此為止了，那位作為記錄官的神選，應該已經死去。

陰暗門扉里的狹長眼睛仍舊充滿了憤怒，但這憤怒之中已經帶上了一絲疑惑，發出了混濁尖銳但是意義明確的聲音——

“這不是全部。”

“我要知道為什么！”

陰暗門扉的躁動中，一枚精純至極的鮮血流了出去，流進了青銅長桌的上首，并被全部吞噬。

嘩啦！

青銅長桌上首，那團黑暗濃霧連續鼓動，又吐出一大灘濃稠的黑色血液，落入書卷之上。

滋啦！滋啦！

這些黑色血液盡數被書卷吞噬。

它的書頁嘩啦啦開始繼續翻動，翻過了幾十頁被血色完全覆蓋模糊不清的頁面，來到了一處相對清晰處。

上面的《日記》二字消散，變成了相對工整，相對官方的語氣：

“11月10日，出于某種未知的原因，阿加雷斯的任務失敗了，他為此付出了死亡的代價。”

“同樣的原因下，美神阿芙羅狄忒也遭遇到了某種恐怖的襲擊，她僥幸沒有徹底死去，但她所掠奪的另一半，那位來自靈山的存在，對她發生了反噬，她們融為了一體，并且在形態上發生了極大的改變，隱匿了蹤跡，不知去向。”

“屬于所羅門第二軍記錄官特里斯特的日記，到此結束。”

“第二軍因此不再受到所羅門之王奸奇的信任，但是短暫的失敗并沒有讓祂選擇放棄，祂重新選定人選，派遣得力干將，第九軍的派蒙，繼續執行這項任務。”

“經過同僚失敗血的教訓，派蒙選擇了另一條相對曲折路徑——他選擇使用化身法，降臨在D8B3安全區內的宙光碎片之中。”

“賽爾奇斯·派蒙和埃德里克·派蒙，派蒙這兩道分神，各自開始了頗為曲折的神降之路。”

“賽爾奇斯找到了阿加雷斯留下的人類內應英雄會，與漕幫聯系，成功找到了一處宙光碎片，并在手下的信徒家庭之中，挑選了一位看似放蕩實則守身如玉的少女，繼續舉行獻祭儀式，為派蒙的真身降臨開始做準備。”

“而埃德里克更進一步，他擁有更強的神性親和力，成功找到了與導致阿加雷斯失敗的恐怖存在具備一定聯系的宙光碎片，它位于安全區內的獵人協會三會首之一，顧家祖地。”

“他通過寄生的能力，成功取代了顧家流落在外的族人顧驚云，并開始一步步接近宙光碎片。”

“在派蒙軍團取得歷史性突破的過程中，無人在意的角落，所羅門第二軍的特種部隊并未全軍覆沒。”

“名為瑪吉特爾的神選僥幸逃過了一劫，并且于11月27日，成功降臨在D8B3區的東部廢土。”

“瑪吉特爾通過神性空間，得知了任務已經失敗，但并不愿就此放棄，而是決定通過自己的手段，為所羅門之王奸奇的降臨，盡一份力，以此來挽回第二軍在偉大存在面前的地位。”

“而這一點，實際上是阿加雷斯的后手，那是一份來自于阿芙羅狄忒提供的佛根‘身本憂’，是用來賄賂結盟之物，這個重任在無聲無息間交由瑪吉特爾來執行，竟無一人知曉，相當隱秘。”

“他們想要賄賂的目標，是具備‘無限之王’稱號，曾經的蒼白死神，阿爾薩斯！”

“阿爾薩斯掌握有相當特殊的能力，若能得到他的幫助，阿加雷斯雖死猶榮，甚至有機會得到從深淵混沌內重生的資格。”

“瑪吉特爾通過路過此地的無限之王教派，舉行獻祭，成功聯系到了一直不愿意表態的死神阿爾薩斯，并用佛根‘身本憂’說服了對方和自己合作。”

“到此為止這一切進行得都很順利。”

“但唯獨讓瑪吉特爾沒有想到的是，阿爾薩斯竟然是一個真正的小人！他佯裝同盟，實則并不履行契約，而是當場反悔，趁瑪吉特爾不備，直接搶走了‘身本憂’，并逃離現場。”

“瑪吉特爾出生未久，只恢復到了第二階的力量，根本無法對抗早有準備的阿爾薩斯，憤怒之下，他決定殺死現場的所有人類來提升自己。”

“以他的實力，原本可以成功實現這一點，因為‘身本憂’上留有后手，此時的阿爾薩斯已經受到了重創，他體內收容的那位來自靈山的殘魂，趁機蘇醒了！”

“在這樣的鉗制下，瑪吉特爾只需要恢復到第三階段的力量，就能夠及時追上阿爾薩斯，追回寶物。”

“然而，天有不測風云，讓瑪吉特爾想不到的是，本該順利進行的屠殺，遭遇到了挫折。”

“在這處貧瘠安全區的廢土上，一個小小避難所之中，竟然臥虎藏龍，有一位實力不弱的人類超凡者，牽制住了他足足兩小時的光景。”

“因為這兩小時的耽擱，一位第三境巔峰的晨曦教會主教恰好路過，將瑪吉特爾殺死，并且從這之中，雖然初步、但是敏銳且致命地，推測出了奸奇教派的計劃，決定向上級匯報。”

“如果讓天文會的高層得知消息，必將導致整個計劃功虧一簣。”

“于是，所羅門之王奸奇，這位禁忌級別的存在，針對一位第三境的人類，毫不客氣地親自下場，啟動了他的后手。”

“所羅門軍團的叛徒，蘇姬·赫雷拉，這位躲藏了幾百年的所羅門第18軍始祖，被找了出來。”

“通過改信黑暗xxx之xxx……，蘇姬·赫雷拉最終成功脫離了所羅門之王的監視，但她畢竟還是被污染了，在無意識間，通過誘惑了幾名人類超凡者，成功將來自XXX的污染，傳遞給了位于安全區內的晨曦教會主教喻鳴鑾。”

在四道人影的注視下，其中有多行字跡似乎因為目標的特殊，無法顯示出來，但這并不影響整體的觀看，書卷仍舊在刷刷翻頁：

“令人驚訝的是，喻鳴鑾竟然是圣堂的信徒，借助圣堂之主的余暉，他一度抵擋住了XXX的污染。”

“不過，在與奸奇教派合作的寧白首故意不斷提醒下，苦苦抵擋的喻鳴鑾最終還是未能戰勝執念，他被污染了，并開始和賽爾奇斯合作，在其中一塊宙光碎片之中開始幫助奸奇傳教，舉行血祭，大大加速了派蒙的降臨速度。”

“不出意外，派蒙將于12月8日就完美降臨！”

在這時，書卷上又出現了一大段一大段的血色模糊，遮住了一切。

來自四道人影的無數道目光，再一次死死盯住了青銅長桌的上首。

尤其是陰暗門扉里那位，目光里更是充滿了憤怒：

“這些都不重要！”

“我要知道是，為什么，它最后逃離了！”

面對質疑，那團黑暗濃霧并不著急。

最終，陰暗門扉中發出咬牙切齒的聲音，再次流出一條細小的血蛇，被濃霧吞噬。

這一次，書卷的反應更快了一些，似乎跳過了許多，直接來到了最后：

“……哎呀，天有太多的不測風云！”

“本該于12月8日完美降臨的派蒙未能降臨，因為埃德里克的任務出乎預料的失敗了。”

“他進入宙光碎片后，便再也沒能出來，宙光碎片隔絕觀測，沒有任何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

“同樣可惜，賽爾奇斯負責的宙光碎片竟然也發生了意外，最后一批血食沒能及時送到派蒙降生母體之中。”

“兩位派蒙分身的任務都沒能圓滿完成，這直接導致派蒙的降臨日期晚了足足四天。”

“但偉大的所羅門之王仍舊勝券在握，祂擁有數不清的后手，借助XXX的力量，成功封印了D8B3區的星塔，開始強行降臨！”

“但在這最關鍵的時刻，星塔突然發生了爆炸，它的本源消失不見了，這導致所羅門之王無法再借助星塔作為錨點。”

“但此時所羅門之王的意志已經初步降臨，即便本次失敗，但只需要再堅持片刻，就可以留下一部分力量，徹底滲透地表，為下一次計劃留出后手。”

“不愧是詭道之主，智慧的化身！”

“但可惜的是，XXX見勢不妙，立即主動逃離了現場，不知去向。”

“所羅門之王的兩大依憑均失去了，這導致祂的計劃最終完全功虧一簣。”

“這不重要，須知東皇憾隕誰無敗，卷土重來未可知！或許就在不久之后的將來，屬于所羅門之王的反撲，便要再度啟程！”

又是死一般的寂靜。

陰暗門扉里的怒火似乎再也遏制不住。

“我說過，我想知道的，不僅僅是這個！”

一道粗如兒臂的血液激射出來，直接射在了黑暗濃霧的里面，翻涌激蕩，久久不能平息。

濃霧似乎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而是慢吞吞地驅使著書卷，再翻動了一頁。

這一頁，只有短短的幾行字：

“XXX逃離了，它遁走了，脫離了黑牢后重見天日，它歡呼雀躍，但又膽顫心驚。”

“在離開前的最后一剎那，XXX向天穹之上傳遞出了一句話，它說——”

“它聽見了太初的聲音！”

嘩啦啦！

無形的大筆似乎突然折斷，書頁滾滾合攏。

在青銅長桌周圍五個“人”的注視下，這書卷合至卷首，毫無遮掩地露出三個明顯屬于人類但古舊晦澀，卻偏偏一切存在均能讀懂的三個大字：

太上經！

黑暗遠離，光明忽近。

光明搖曳，黑暗忽近。

豆大的燭火搖晃之中，徐束脖子上坐著妹妹，左右手各自懷抱住父母，于一條奇形怪狀無法描述的路途上，艱難前行。

他的身前是自己的影子，被身后的燭火照耀出的影子。

他的目光前方則是盯著一處黃豆大小的火苗，那是目標處的“殘燭”！

此時此刻，進入熄路之后，徐束終于明白了為什么無心要說“熄路崎嶇，七成會死”。

首先是身后起點的燭火照耀出的道路，真的太小了！

原本進來時那看似寬逾百丈的巨大光門，根本就是騙人的。

實際上進來后，被光照亮的這條路，也就不到一米寬，而且蜿蜒扭曲，動來動去，除了這一米多寬外，其余都是一片深邃到讓人絕望的黑暗。

其次，周圍的黑暗中，時不時傳來恐怖至極的嘶啞吼叫聲，令人頭皮發麻的同時，還會經常出現拉扯的力量。

也就是徐束力量強大，還能不動如山地繼續前行。

換做普通人，這被扯一個趔趄，被拉進黑暗之中，也就無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有多少人能保持一直在光之中，努力向前？

徐束看到身前有數不清且看不清的人影，這是那些幾乎不分先后和他同一批涌入“熄路”的D8B3區難民。

但不論徐束怎么追趕，都追不上，似乎在熄路之中，所有人前進的速度是恒定的。

身后……因為不能回頭看，但想必身后也是一樣的光景。

時不時的，便有一人因為試圖回頭，便突然從熄路上落了下去；也有人駐足片刻，似乎開始猶豫，也瞬間就落入谷底——這便是跌出了熄路，跌入了荒原上不可名之地，不知道落入何處的魔窟，成了誰的口糧。

至于被兩側的黑暗中詭異力量拉入其中的人，更是數不勝數。

這一路走來，兩側的慘叫聲不絕于耳，一刻不停。

慘叫聲不停，徐束卻不敢停，他一步也不敢猶豫，謹記著那兩條警告——不能回頭！不能被黑暗籠罩！

越往前，黑暗愈濃，他咬著牙堅持，一刻不停地向前，半點退縮也不敢有。

可他早已發現問題，那就是，像他這樣全家人疊羅漢加在一起的走法，會導致腳下能夠被燭光籠罩的路，會變得更加崎嶇多變！

他現在算是四個人疊做一個人來走，但腳下的光卻動得快了不止四倍！

這該死的熄路，似乎不允許有人通過這種方式依靠別人來通過，它會主動上強度。

但是，讓徐束把家人放下來，讓他們自己走？

徐束還真不敢。

而若是分開，就絕對追不上。

家里這三口人，各個都是普通人，沒有一點修為在身不說，就連“身體強壯”都算不上，徐束根本不覺得他們能順利靠自己通過熄路。

換言之，像是周俊杰、周詩雨、李國英這樣的存在，走在熄路上，就注定是被淘汰的那批人。

熄路直接硬生生走成西路了！

可繼續這樣下去似乎也不是辦法，熄路明顯觸發某種機制，在主動刁難徐束，想要每一步都踩在光里變得越來越難了。

怎么辦？

這樣下去，只會最終導致全家人一起完蛋。

可他們自己能走么？

徐束目光在三個在周圍黑暗嘶吼聲中嚇到幾乎不敢抬頭的家人身上掃過，嘆了口氣。

就他們這水平，怕是一落地就躺了。

“有個辦法，只能試一下……”

徐束咬了咬牙，切換了頭上的稱號——逐光之人！

在這黑暗之中，他很難不想到嘗試使用自身放光來與之對抗。

徐束開始大放光明，他的目光逐漸變得喜悅，因為有效。

身前的路被照亮了，黑暗被驅逐到了幾十米開外，甚至籠罩了前后的不少人，連帶著附近的幾百人都受益！

這直接導致黑暗中的那些東西發了瘋一樣的叫喊起來，隱約都能聽出好像是某種生物的語言，似乎在大聲控訴徐束。

有不少人欣喜如狂，加速趕路。

還有本來差點就要被黑暗吞噬的人，回過頭來對著徐束磕頭道謝，結果剛回頭，就從熄路上掉下去了。

還有人雖然沒回頭，但是因此而感到輕松，原地駐足想要歇息，他們也掉下去了。

“有效！但是不能放松！”

徐束心中頓緊。

黑暗拉扯的問題雖然解決了，但這只是問題的一半，還有另一半是心志要足夠堅定。

看到不斷有人掉下去的一幕，感受到家人的顫抖，甚至感受到脖子上有即將迸發出來的些許溫熱。

徐束感受到了家人的恐懼。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氣，邊走邊唱起來：

“向前進！向前進！攜手向前向前進！”

他的歌聲有些走調，說是唱，更像是吼叫，渾雄有力，爆發出強烈的感染力。

連帶著周圍的所有人一起，一個個都漸漸被感染，大家斗志昂揚。

向前！

向前！！

向前！！！

無窮的黑暗被踏碎了。

在時間感覺近乎失去的某一刻，前方那盞豆大的燭火驟放光明。

徐束腳下猛地一沉，感覺踩到了實處。

剎那間，他發現周圍的黑暗疏忽間遠離。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廣袤的泛黃平原。

此時回頭望去，便看不見那熄路，只見月下山隨平野闊，星沉江入大荒流，好一派壯闊情景。

——當然，要拋去那些時不時響起的鬼叫狼嚎聲。

“其他人呢？”

徐束環顧四周，沒看到大部隊，倒是看到約莫五十米開外，有個壯漢憑空出現。

如此想來，多半每個人出來后落點略有偏差。

他來不及多思考，憑借天上一輪西陲的圓月判斷方向后，立即帶著全家向東邊趕去。

其實不辨方向也沒啥，因為東邊燈火輝煌，似乎是一處小鎮入口。

走了不到百米，徐束眼睛一亮，卻見前方不遠處小鎮入口是一道巨大的牌匾樓，正正好壓在一道平平無奇的線內。

邊境線，終于到了。

無心沒有騙人，經歷過大半夜的折騰，雖然艱難，但是最終成功突破了荒原的阻隔，來到了另一處安全區的邊境線內。

徐束出發時，選擇是東方，因此，不出意外的話，這里屬于東部前線的安全區，D9B3區。

之所以選擇這個方向，徐束也有過考慮。

D8B3區周邊，往西D7B3和往北D8B4乃是二等安全區，但是后者即將掉段；往南是同為三等安全區的D8B2區。

唯獨東邊，D9B3區這個前線安全區，外號“儒圣故鄉”，乃是一等安全區！

徐束的想法是，倘若自己真的走到一大半堅持不住了，從熄路中掉下來，落在荒原上。

那么，距離一等安全區最近的話，則生還幾率更大。

當然眼下看來，這個備案用不上了，因為他憑借自己的實力，硬生生穿過熄路，抵達了目的地。

卻見那位于D9B3區邊境線，小鎮門口的牌匾上，清清楚楚寫著一行讓人心中火熱的大字：

“好客蓬萊歡迎您！”

（第二卷結束）

初生的東曦，擊碎黑暗！ 第217章 途窮見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