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國舅 第五百六十一章 算誰的
當晚酒足飯飽后,張巒并沒有在李孜省那兒停留太久。
而是早早便告辭,乘坐馬車回到了自家別院,且獨自睡下。
也是為翌日一早出城去找兒子做準備。
第二天張巒依然沒上朝,直接就去城外工坊見兒子,等到了地方卻得知張延齡還在呼呼大睡。
“誰都以為這娃兒是個勤奮的好孩子,沒想到居然也喜歡睡懶覺……”
張巒小聲嘀咕,“他以前可不這樣啊。”
正在院子里收拾東西的柴蒙聞言笑道:“張侍郎,您或有不知,二公子乃是快天明時才睡下。昨晚又忙碌了一夜,您說他能不困倦嗎?想來這會兒睡得正香呢……不過,你的事情也不能耽擱,要不……這就讓人把他叫醒?”
張巒皺眉問道:“他怎這么忙?為什么不白天做事,非得放晚上再做呢?自找的……”
柴蒙嘆道:“二公子做事,經常是這般日夜連軸轉,誰勸都不聽,他老說時間不等人。小小年歲可真是用功。”
張巒皺眉不已,質問道:“我說你,到底誰給誰當先生?你作為老師,平時都不管教他的么?”
“當不起,當不起。”
柴蒙頓時覺得面目無光,扛起東西便往后院去了。
“咦?怎么還走了?本想問問那什么織布機的事呢。”
張巒很郁悶。
又不好意思進去把兒子叫醒,只能在院子里隨便找個地方一坐,本想來個靜思己過,反省一下過往,結果沒一會兒自己也睡過去了。
張延齡跟張巒會面時,已經臨近中午。
“爹,怎么又沒去衙門應卯嗎?這么早就來了?平時要見你,基本都是日頭西斜時……”張延齡調侃道。
張巒抹了把臉,努力讓自己顯得精神些,這才開啟話題:“有件事,為父實在想不通,昨天又被李孜省好好分析了一通,心里始終不怎么踏實……我覺得還是提前問問你的意見才妥當。”
“什么事?”
張延齡隨口問道。
反正老父親求他辦事,已不是一次兩次。
習慣就好。
反之如果老父親什么事情都不告訴他,擅作主張,他反倒會很緊張。
張巒隨即便把覃昌的書信交給張延齡查過目。
張延齡粗略看完,好奇地問道:“這是誰生病了,還得勞動廠公覃昌來請?這官當得至少要比覃昌大吧?”
張巒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我靠,原來李孜省是因為這個才分析出是懷恩要找我看病?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神通廣大呢。”
“你就是為了這個煩惱?”張延齡略微有些驚訝,“是誰有差別嗎?總歸是個大人物,給誰看病不是看?”
“當然有差別,其他人能跟懷恩比嗎?每當想起要跟懷恩看病,我心就懸了起來!”張巒憂心忡忡地道。
張延齡見狀皺眉不已,問道:“還沒到約定的時候,連懷恩的面都沒見到,你就糾結起來了?”
“是啊,不糾結都不行。”
張巒一副受氣包的模樣,苦著臉道,“說起來自打給先皇治病后,已經許久沒人拿我會治病這事兒來求我了,現在覃昌突然來這么一手,我一時有點兒招架不住。你也知道我是啥水平,這宮里有的是醫術方面的行家,你說我在人前給懷恩這樣的病患問診……不容易露怯嗎?”
張延齡笑道:“擔心個甚?連太醫院的國醫圣手你都能輕易給糊弄過去,現在還擔心起懷恩了?”
“那不一樣。”
張巒一臉認真地解釋,“懷恩這家伙鬼精鬼精的……要是他覺得我壓根兒不會治病,甚至暗地里試探我,我若沒及時反應過來,甚至還被他帶進溝里,回頭他攀咬我一口,誣陷是我把先皇給治死的呢?故此,我再怎么小心謹慎都沒錯。”
“呵呵,所以爹你不打算去咯?”
張延齡笑著問道。
“這不是來聽取你的意見么?”張巒鄭重其事地道,“你說去我就去,你說不去我就不去,總歸得有個應對方略。”
張延齡道:“爹,如果真是懷恩生病,他自己為何不來?反倒要讓覃昌居中請托?”
“這個……”
張巒想了半天,也沒說出情由。
“那就說明懷恩不想讓人知曉他得了病……那事情又是如何被覃昌知曉的呢?既然覃昌都知曉了,那陛下是否知道懷恩的病情?”
張延齡接連拋出問題。
張巒越聽越頭大,最后不耐煩地道:“嗨,你說那么多干嘛?這些情況我上哪兒知道去?”
張延齡解釋道:“爹,你得明白一件事,給懷恩治病,不能暗地里治,得明著來。知道的你是在為人治病,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跟懷恩密謀什么呢。
“你是文臣,還是外戚,跟內臣接觸一定得公開透明!還有,如果治不好,懷恩因病而歿,到底算誰的?這些都必須得考慮清楚!”
張巒呆若木雞,過了好一會兒才搖頭苦笑:“兒啊,我全聽你的還不行嗎?你就告訴我該怎么做吧……”
京城東華門外一處食肆內。
這天一大早覃昌就把這里全部包了下來,這是他一個干兒子家里開的店,得知他要來,這個干兒子甚至把全家人都發動起來熱情迎接。
但覃昌卻沒心思去理會這所謂的“父子親情”。
在宮里,大太監認干兒子這事兒稀松巡查,覃昌自己也知道,他現在身為司禮監首席秉筆及提督東廠太監,在皇宮內話語權非常重,才會受到如此禮重,一旦自己失去權勢,恐怕這些干兒子全都不會待見他。
正如上一次他失勢時府門無人問津一樣。
“怎么樣?張國丈來了嗎?”
眼看約定好的時間很快就要來臨,就在覃昌百無聊賴之際,覃吉乘坐馬車而來。
覃昌看到風塵仆仆的覃吉,詫異之余不由皺眉問道:“不是讓你在宮里守著嗎?你來此作甚?”
覃吉解釋道:“我是來通知你,懷公公一時來不了。今兒宮里沒什么大事,陛下去查看新工坊的落成,據說第一批料子已經下來了,懷公公跟著陛下一塊兒去的,不知何時才能有空閑出宮來。”
“壞了,壞了。”
覃昌猛一拍腦門兒,搖頭道,“我忘了懷公公隨時都有可能會被陛下指派差事,未必會按時而來。光是約定好了時間和地點,但因期間懷公公服侍陛下而存在的變數,很可能導致事情最終功敗垂成。”
覃吉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張國丈因閑暇時間比較多,隨時能來,所以問題不太可能出在他身上?”
“哼!”
覃昌白了覃吉一眼,沒好氣地道,“張國丈忙不忙我不知道,這次好歹是我親自相請,想來他不會不給咱家面子。唉,我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真是操碎了心。不過,這都快到時間了,怎么張國丈還沒現身啊?”
說話間,覃昌又放眼望向窗外。
此時他的干兒子出現在樓梯口位置,探出頭來問道:“義父大人,這是您的朋友嗎?要不要再準備些酒菜?”
“不用了,人還沒到齊呢!”
覃昌回答完,隨即代為介紹,“這位是司禮監覃吉覃公公,他乃東宮舊臣,與陛下關系極為親近。”
“嗯?”
覃吉一臉懵逼。
我出宮之事,那絕對屬于機密中的機密,怎到你這兒還給介紹上了。
要是讓人知道咱司禮監三巨頭稍后可能會聚攏在這彈丸之地,再加上個位高權重的張國丈,會不會被歹人一鍋給端了?
“噔噔噔……”
覃昌的干兒子趕緊上前來,沖著覃吉便跪下來磕頭:“小人平保,見過覃公公。”
覃吉雖然有些膈應,但還是笑著道:“虎父無犬子,果真是一表人才。”
“嘿,我說你還是正經說話吧,這個又不是我親兒子。”
覃昌皺眉喝斥。
“是是,不過要真是受你熏陶,學得你五成本事,將來也必定大有可為。”
覃吉繼續在那兒敷衍。
“小人謹記公公的話,以后定不辜負您的期許,用心做事,為朝廷做事。”平保繼續磕頭。
覃昌一擺手道:“好了,既然見過了,這邊還有兩位重要的客人沒到,你先下去等候,沒吩咐不要再露臉了。”
“是,孩兒這就下去恭迎。另外……內子想上來給您老敬茶,您看……”
覃昌皺眉不已,拒絕道:“兒媳婦的心意,咱家心領了,讓她守好婦道,別沒事總想著出來拋頭露面。”
“是,是。”
平保心想,我這是哪里說錯話了嗎?為何干爹突然不高興了?看來我得小心侍候,別讓幾個大人物不悅。
隨后便恭敬退了下去。
寒門國舅 第五百六十一章 算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