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骰子怪人灰燼小姐,如果我是柯明野

兩人一前一后，一個蕩著蛛絲穿梭在高樓大廈、大街小巷之間，另一個則是坐著雨傘緊緊追在它的屁股后邊。

場面猶如貓抓老鼠一般令人忍俊不禁，不少路人紛紛抬頭望頭望去，拿起手機咔咔拍照。

從街道上亮起的閃光燈越多，哥特裙少女的神情就是惱火，她心想自己一定是被這個怪東西耍了，要不是它上次幫了自己，她才懶得理會它呢，這種怪玩意該死哪兒去就死哪兒去！

雖然她恨不得立刻追上這個怪東西，把它斬于馬下，但問題在于骰子怪人如今多了新的配置：背后伸展開來的一對機械蜘蛛腿，幫助它在高樓上穿梭爬行。速度較之以往要快上一整個檔次，堪稱質變級提升。

如果灰燼想追上它，那定然需要大幅度加快速度。

這樣做難免會對沿途的路人產生困擾——說不定飛過天空時會讓附近一座高樓的玻璃幕墻盡數破碎，在城市里下起一場浠瀝瀝的玻璃大雨，又或者蕩開的魔力漣漪吹翻了哪座高空作業平臺，導致上方的工人墜亡。

她的名聲已經足夠狼藉，再添上這么一筆賬單怕是吃不消，又得被三個師傅抓去開會拷打。

于是這位哥特裙少女干脆放慢速度，像是動畫里的小魔女那樣坐在灰姑娘的傘身上，靜靜地跟隨在骰子怪人后方。

不多時，骰子怪人落在了禁止進去的廢城區的一角。

魔法少女灰燼見狀，收束灰姑娘的傘面，纖細的身形緩緩下落。裙袂搖曳著垂去，耷拉在她白皙的膝蓋上，不再隨著上空的氣流而擺動。

她抬眼望去，只見前方是坐落于廢城區的一座廢棄火車站。

在進站口處，她短暫地跟丟了骰子怪人。心中不知道它在搞什么鬼，于是便放緩步伐，左右環顧，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四周寂靜一片，好似能聽見銀針落地的音響，她的腳步聲格外清晰。最終她穿過冷色調的走道，來到某座陽光明媚的站臺，停在了一節車廂前方。

這節車廂獨立于列車之外，就這樣孤零零地停在銹跡斑斑的軌道上。烈日的照映下，灰塵仆仆的窗戶上晃動著斑駁光影。

哥特裙少女遲疑了一會兒，微微蹙眉，她能感受到怪東西就藏在這節車廂里頭，甚至沒有隱匿氣息，像是明擺著在等她進去。

她提前將一張魔法卡牌隨機一閃握在手心中，隨后挪步踏向鋼制的踏板，登上了車廂。

進入車廂的那一刻，她微微挑眉，只見前方一片昏暗，看不見車廂深處的景色，但能看見一具灰色的人形輪廓正坐在最深處的椅子上，微微歪著腦袋，雙手并攏抵著下巴處，就像是EVA里的碇司令一樣。

借著門外投來的陽光，依稀能看見地面上正排列著兩行未點燃的蠟燭。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哥特裙少女開口問。

話音剛落，她驀然聽到了“啪”的一聲響指，隨即地上那兩行蠟燭逐一點燃了起來，散發出了明亮的光火。從她的腿跟到裙裾、臉頰一一被照亮，籠罩在溫暖的燭光，像是被一片暖洋洋的海洋包圍入其中，直勾勾地墜入海的最底部。

車廂燈火通明，像是夜晚的摩天輪那樣，氣氛引人入勝。

隨后，坐在車廂最深處的骰子怪人臉頰也被照亮。它的臉龐緩緩變化，模仿出了一個少年的樣子，一個柏子妮最為熟悉的人的模樣。

“我想你應該更喜歡這幅臉龐，畢竟這可是你最喜歡的好哥哥，同時也是我們環京的可愛小藍鳥——藍鸮。”

骰子怪人頂著柯明野的臉，語氣詭秘地說著。

“你敢頂著這張臉在我面前多待一秒鐘，我就殺了你。”

哥特裙少女的臉龐猛地沉了下來，清冽的雙眼被下垂的發絲遮蔽。她的瞳孔中泛著兇光，像是擇人而噬的怪物。

“好的，一秒了，你怎么還沒殺了……”

骰子怪人話音尚未落下，迎接著它的是一道足以撕裂耳膜的槍響。

“嘭——！”

槍響落下，漆灰的魔導子彈從灰姑娘的槍尖暴掠而出，在空氣中回旋著射向骰子怪人。

好在骰子怪人有所預料，于是微微向左偏過了腦袋，那顆子彈從他的臉頰劃過，在“柯明野”的臉上劃出了一條猙獰的血痕。

怪東西壓低面孔，摸了一下臉頰上的傷口，難以置信地說道：“天啊，簡直就是瘋了，你特么的居然舍得對這張臉開槍？”

“最后警告你一次……馬上變回來。”

“好好好，那我變回來就是……”

怪東西話還沒說完，又是砰砰的兩道刺耳的槍響。

隨即兩顆魔導子彈迎面射來，一顆從它頭頂劃過，另一顆打中了它的肩膀，把它釘在了車廂的墻上。

整座車廂都在猛烈抖動著。

怪東西張大了嘴，一邊把柯明野的臉變化成原狀，一邊壓低面孔陰郁地說著，“真的是瘋女人，你就不能稍微理性一點么？”

灰燼緩緩從發縷中抬眼，幾乎一字一頓地問：

“你還敢？”

“不敢了不敢了……”

說著，怪東西抬起雙臂作投降狀，嘆了口氣，“誰還敢模仿你親愛的藍鸮哥哥？話都還沒說呢，就差點把我送上西天了，這就是兄控的恐怖之處么？”

“我現在正在氣頭上，你最好快點說明找我做什么……否則我可能會忍不住一刀把你的頭砍下來。”

灰燼壓低雨傘，一邊從灰姑娘的傘部底部取出灰姑娘，一邊冷冷說著。

怪東西垂下雙臂，坐回了車廂內部，雙手手肘抵著左右兩個座位的椅背。

“你真的不看地上么？”它幽幽說。

灰燼聞言，垂目望向車廂的地板。

只見那兩行蠟燭中間用蠟筆寫著一行大字“HappyBirthday，環京最可愛的哥特裙小姐”，下方還附著兩個顏色不同的愛心，一個是藍色，一個是紅色。

她說：“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怪東西不以為然：“對，你的生日是八月十五號，但我這不是提前慶祝你生日么？”

“提前慶祝的生日有什么意義？”灰燼諷刺著。

“說的好像在你生日當天，你會愿意見到我一樣，那會影響你的心情不是么？”怪東西聳肩，“我這不是自知自己不討喜，所以提前了半個月給你慶祝生日。”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灰燼頓了頓，“不過別以為這樣我們就是朋友了，你干的那些壞事我沒有忘記。”

“將功抵過，不行么？”

“那你也得保證以后不再干壞事。”

“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我是間諜。”

“間諜？”

“對啊，為了混入鐘表客創建的反派聯盟，我一直在努力違背自己的本性，佯裝成一個無惡不作的壞人的模樣。”怪東西說著，掩面而泣，“但其實我是一個好人，一個比誰都更善良的人。所以在被迫干那些壞事的過程中，我的心里其實比誰都要更加自責、痛苦，簡直都快他媽的悲傷逆流成河了。”

“你以為我會信么？”哥特裙少女冷笑著問。

這么長時間的相處下來，她算是知道這個怪東西的尿性了：

你以為它在撒謊的時候，它其實沒有在撒謊；你以為它沒有在撒謊的時候，它反而可能正騙你騙得來勁。

怪東西聞言，臉色迅速恢復平靜。

它頗感無趣地聳了聳肩膀，身體向后傾去倚在沙發背上，不以為然地說：“時間會證明一切，信不信由你。”

“我要走了……今天不砍你。”灰燼頓了一下，聲音漸低，但依舊極具侵略性，“但我警告你，別再變成他的模樣。”

說完，她轉身離去，身影緩緩消逝在車廂之中。

“噢，沒耐心的女孩。”

怪東西凝視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隨后緩緩從身后端出了一份生日蛋糕，獨自一人享用了起來。

車廂外，灰燼在空無一人的站臺上駐足，側臉瞥了一眼燈火通明的車廂。剛剛骰子怪人一瞬將面部變回帶來的悸動，直到這時還未消除。

她閉上眼睛，心臟跳動得很快，那一刻的驚嚇仍然揮之不去。

半晌，她深吸了一口氣，心中咒罵了這個怪東西兩句，隨后緩緩睜開雙眼，抬起雨傘撐開了傘面，向著天空暴掠而去。

不多時，灰燼便回到了煙袋小學。

她一如既往在天臺上著陸，隨后走入教室，只見這會兒那個新人和她的貓頭鷹已經不見了，多半是回去了。

教室中只剩下一個人，是一位穿著圣誕風禮裙的金發少女。此時，小紅帽的腦袋正戴著腦成像頭盔，肆無忌憚地游玩著腦成像功能。

灰燼扶額一嘆：“你啊……”

小紅帽聽見她的聲音，迅速摘下腦成像頭盔，面無表情地說：“前輩，我只是在試驗頭盔有沒有問題。”

“我就說，你怎么可能那么執著要幫新人介紹腦成像頭盔，明明就是自己想玩。”

“不，我沒有，我不是。”

小紅帽說著輕輕搖頭，淡金色的發縷搖曳。

“還不承認。”

小紅帽抬起頭，無辜的藍眼睛盯著她看：“果然含著……”

“又來！”

小紅帽低著頭，改口說：“對不起前輩，是我貪玩了。”

“算了，所以她的腦成像測試結果出來了么？”

“嗯，使用記錄和生成的照片都在頭盔的文件夾里了，前輩你可以打開看看。”說著，小紅帽把頭盔遞向灰燼。

灰燼接過頭盔，微微皺著眉頭，低垂著眼看了一會兒頭盔背面的屏幕。

她對頭盔的操作步驟很熟練，快速確認了使用記錄、內置攝像頭拍下的施奈安的面部照片，以及她的腦成像畫面，隨后便關閉了頭盔的電源。

檢查過后，她松了口氣，把頭盔放到了桌子上，從口袋中拿出手機，向著西子月發去信息。

才不是灰燼：師傅，新人的腦成像測試通過了，沒有問題。

西子月：那就好，我要睡了，晚安。

才不是灰燼：現在可是早上啊！

西子月：睡眠中，有事請留言（自動回復）

哥特裙少女嘆了口氣，從屏幕上移開目光。想到剛剛骰子怪人化作柯明野的模樣，她仍然有些在意，甚至隱隱感到不安。

于是打開微信，抬起微顫的手指，向著柯明野發去信息。

柏子妮：你還好不？

柯明野：有病？我去晨跑一下還要咒我死？

柏子妮：滾，我這不是擔心你被骰子怪人抓了？

柯明野：你還是擔心一下自己吧。

柏子妮：老哥你吃早餐了么？

柯明野：還沒呢。

柏子妮：那等我回家，不許自己偷偷吃。

魔法少女灰燼發完信息，心情有所緩和，轉而扭頭看向一旁委屈巴巴的小紅帽。

半晌，她嘆了口氣：“能不能別這副樣子，我又不是故意兇你的。”

“那前輩請我吃甜點，我就原諒你了。”小紅帽低聲說。

“那下午請你，早上我有事。”

“真的么？”

“嗯。”

“好吧，那我原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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