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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七章 電影的時刻

更新時間:2025-03-09  作者:宋不留春
擇日走紅 第六百九十七章 電影的時刻
陳思琦也不是說跳起來就一定要做到某個位置。

只是,現在《跳起來》已經是國內頂尖雜志,月銷量在年度盤點之后,略有下降,但一月刊也還是穩定在了35萬冊。

對她來說,她始終相信一件事,做任何事情,都一定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如果認為“跳起來”做到現在這個成績,已經非常好了,從此就開始“守江山”,那可能江山只會越守越小。

“做藝術家品牌,一方面可以進一步提升我們‘跳起來’在各個垂類領域的知名度和影響力,另一方面,也可以幫我們跟各個領域的藝術家維系好關系。”陳思琦說,“策展,跨領域的合作,這些對他們來說,都需要一個專業的機構來幫他們打理,這也是我們‘跳起來’可以去開拓的方向。”

“不過,我們‘跳起來’現在并沒有這方面的人,需要做資源整合。”琳玉說。

“是。”陳思琦點頭,“我們先在內部進行挑選,看是否有合適的、可以培養的對象,如果沒有,就找獵頭公司幫我們去外面找吧。”

會一開完,大家作魚獸散。

琳玉她們幾個留下了。

她說:“這一次西圖爾,你怎么沒有陪嚴河一起去?”

“他這一次也只去待兩天,我就懶得去了。”陳思琦說,“這邊這么多事呢,今年的第二屆國際影評人電影節籌備得怎么樣了?”

“已經在跟影評人們聯系了,因為第一屆的反響不錯,我們今年的工作要好推進很多。”琳玉直言,“大家都知道這是一個什么樣的電影節之后,就少了很多顧慮。不過在選片方面,我在糾結,《大紅燈籠高高掛》和《熱帶雨季》有沒有必要選進來。”

“我們的電影節在六月,跟西圖爾挨得太近了。”陳思琦說,“不管這兩部片子會不會在西圖爾獲獎,它們都剛在西圖爾上過,已經經歷了一輪比較大的宣傳暴光和討論,我個人建議不要放進片單。”

琳玉點頭,“那我們的看法是一致的。”

陳思琦說:“倒是《熱帶雨季》導演黃天霖,我記得他之前的導演處女作在多倫多電影節的反響就挺好的,評價很高,或許我們可以把這部電影放進片單里放映,再把黃天霖請過來,做跟影評人的對談活動。”

琳玉說:“好,我去跟他的電影公司溝通一下。”

“只是有點可惜,嚴河這一次在《熱帶雨季》里演的是一個配角,不然,說不定他能直接拿西圖爾電影節的影帝。”徐子君說。

白雨問:“西圖耳電影節的影帝,也不是只評給男主角吧?我記得國際電影節一般評的都不是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主角,而是最佳男演員和最佳女演員,過去也有配角演員拿獎的。”

“說是這么說,不過,其實屈指可數啊,那真的得是那一屆的評委太過于喜歡這個演員。”陳思琦正說著,忽然一愣,因為她忽然想到,這一屆西圖爾的評審團里,可是有劉畢戈呢,“不會吧?”

她腦海中冒出來的念頭,有點讓她難以置信。

《大紅燈籠高高掛》的放映很成功。

而就如陸嚴河所預料的那樣,這部電影就是一部極為適合國際電影節的片子,媒體和影評人的評價極高,場刊分數一出來,直接躍居第一。

陳碧舸的表演也讓她被視為本屆西圖爾電影節最佳女演員的種子選手。

李躍峰在其中雖然只友情客串了一下,不過,沾著光,他也跟劇組一起出現在了西圖爾的紅毯和采訪席,第一次帶著作品出現在國際頂級電影節。

他本人很高興。

但讓他有點郁悶的是,除了國內媒體,并沒有什么人討論他在片中的出現和表演。

陸嚴河跟著劇組一起出席了幾個官方活動,完成了他的宣傳工作。

李躍峰又跟他說:“嚴河,你下次有什么電影需要我演的,像《大紅燈籠高高掛》這樣友情客串的,我也愿意,你多找我,我想多來這種國際電影節。”

這么直白地說他想要來電影節——

陸嚴河認識的一線明星里,好像也就李躍峰了。

某種程度上,李躍峰跟江玉倩是很像的。

這個像的概念,指的是他們對在面對自己的野心、欲望和對名利的渴求方面,非常坦率,不會裝得高風亮節、清麗脫俗。

陸嚴河笑著說好。

不過,他也直言:“你如果想要在國際電影節上獲得更大的關注,你應該去跟國內最好的藝術片導演合作,主演他們的電影,帶著自己主演的電影來,你得到的關注是完全不一樣的。”

李躍峰:“我倒是想,我經紀公司怎么會允許我去降低片酬、花好幾個月去演一部文藝片,只有你的片子,OK,他們不會廢話。”

陸嚴河:“那這個當然得靠你自己去爭取,之前顏良想要演一些自己的想演的戲,他的經紀人也不同意,都是談判了很多次,最后互相讓步,顏良配合他們的工作,他們也會給顏良一點演自己想演的戲的機會。”

李躍峰:“那是顏良知道自己想演什么戲,我說實話,我看劇本的能力吧,就那樣,我覺得好的劇本,別人不一定覺得好,或者以后我要是碰到不錯的劇本,我找你問問意見?”

“可以。”陸嚴河點頭,“我也可以給你推薦劇本,只是我很怕給人推薦劇本,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別人總覺得我推薦的劇本就一定能成,這讓我壓力很大,我只能從劇本的層面去判斷,這是一個好劇本還是爛劇本,這個角色適不適合演,有沒有挑戰性,但你也知道,電影能不能成,劇本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導演,是班底。”

李躍峰:“如果是你推薦來的劇本,他們差什么,我都會愿意用我自己的力量去給它武裝起來,真的,我甚至愿意自己投資。”

“你別沖動,有一說一,文藝片,十投九虧,包括我自己也是這樣。”陸嚴河說,“我個人其實給國內不少小成本片子都投資過,很少能真的盈利的。”

李躍峰驚訝不已。

“真的嗎?大家都說你是一個眼光非常準的人,你也會有失手的時候嗎?”

“當然,我又不能未卜先知。”陸嚴河說,“這要你自己想清楚,我知道你可能并不是那么地真的把電影藝術當藝術,但你會演戲,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你到一個好導演的手底下,你會是一個好演員,所以我才跟你說這些,盡管你自己沒有那么多的藝術追求,可你能夠幫助到一些還沒有成名的導演,但問題就在于,它絕對不是一部電影兩部電影就能成的,你要做好長期努力沒有回報的準備。”

李躍峰沉吟片刻,問:“那你覺得,即使長期努力也沒有回報,我也應該去做嗎?”

“應該。”陸嚴河點頭,“你是一個會演戲的演員,你不僅僅是可以做一個流量明星而已,人都會慢慢地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失去最原始的因為外形而帶來的人氣、關注,這個時候,你更需要行業影響力、需要演技,需要更通俗意義上的社會的認可。你如果能夠在這些年里,通過自己去身體力行地扶持起來很多文藝片導演,即使最后你沒有拿任何獎項,這個行業看待你的眼光也不一樣,這都是你可以握在手里的東西。更不用說,從世俗價值而言,你也許能靠著一個好作品,拿獎,進一步提高自己的影響力,甚至是成為一個更大的演員。”

“好。”李躍峰點頭,“你既然這么說,那我就去做。”

“哈?”

“我很信任你。”李躍峰說,“只有你會跟我說真話。”

“不可能吧。”

“真的,我跟公司說我想演一點更嚴肅、有價值的片子,他們覺得我不是那塊料,沒有必要浪費時間,還覺得會影響到我本身的人氣和商業價值。我有時候去跟其他的導演、制片人聊,他們雖然嘴上都很歡迎我去演他們的片子,但我其實感受得出來,他們對我的定位就是一個大明星,能夠拉來投資,幫項目獲得更大的關注。”李躍峰說,“你沒有瞧不起我功利的目的,還能肯定我的演技,還愿意幫我,只有你。”

陸嚴河:“那你相信我,隨著你慢慢打開你的圈子,你會遇到更多愿意幫你的人的,以前肯定是你太固步自封,把自己關在一個圈子里、不跟別人交往了。”

李躍峰:“那我也承認,我不是一個善于跟別人打交道的人,有的時候,我默認所有的同行都是競爭關系,我也不想跟他們成為朋友,太假,我一直覺得,演藝圈里是沒有真正的友誼的。”

陸嚴河:“我呢?”

“我說實話,如果不是我跟你的差距太大,我也不會覺得我們之間是真的可以成為朋友。”李躍峰誠實地說。

陸嚴河笑了笑,“我不知道你是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也許這跟你從一開始進入這一行所遭遇的事情有關系,但是,你的想法會改變的,真的。”

李躍峰聳聳肩膀。

“希望吧。”

陸嚴河:“回頭來幫我演部電影吧,男二號,怎么樣?”

“誰是男一號?”李躍峰問,“我可不給比我差的男一號當墊腳石。”

陸嚴河哭笑不得。

李躍峰就是李躍峰,他從來不掩飾自己的想法——哪怕這樣的想法,他明明可以用一個更委婉、更不傷害他自己形象的方式說出來。但這恰恰也是陸嚴河明明跟他的性格天差地別,價值觀也不怎么相同,但是仍然能夠成為朋友的重要原因。

“李治百。”陸嚴河說。

李躍峰沉吟片刻,猶豫了一下,說:“行吧。”

“你放心,不會讓你吃虧。”陸嚴河說,“這部電影,成績肯定不錯。”

李躍峰:“是嗎?”

“是的。”陸嚴河點頭,“而且,你肯定也會受到很多的關注,不會是墊腳石。”

“行。”李躍峰說,“那你回頭把劇本給我,我去跟公司說,讓他們不要為難。”

“沒事,公對公就行,如果他們因男二號之外的原因要推掉這部電影,那這家公司眼光不行。”陸嚴河說,“你也可以考慮換公司了,各個方面我都不需要你給友情支持,一切都按照市場行情來就行。”

李躍峰有些驚訝地看著陸嚴河。

“你要知道,就算我演男二號,如果不打招呼的話,公司也會按照我正常演電影的片酬開價的。”

“開吧。”陸嚴河點頭,“只要不是獅子大開口,我做任何影視項目,都不希望任何參與者吃虧,除非從一開始就不盈利,我就明確地告訴大家,這不是一個商業項目。”

李躍峰嘆為觀止地瞪著陸嚴河。

“你要不要這么夸張?”

“你跟我說實話,所以我也跟你說實話咯。”陸嚴河說。

李躍峰:“你真的讓人佩服,我對你是真的服。”

陸嚴河笑容燦爛:“以德服人嗎?”

“如果你只有德,那我也不是那么服。”李躍峰說。

陸嚴河:“……唉,有時候我也希望你不要對我這么直接。”

晚上,陸嚴河跟剛剛趕到西圖爾的黃天霖和黃峰見面了。

黃峰已經開學了,是專門請了假。

他可是《熱帶雨季》的第一主角,他不可能不出現。

他們兩個之所以這么晚過來,其實有一個很關鍵的原因,他們公司沒有那么多的預算,可以讓他們在這里住這么久,他們甚至回去的時間跟陸嚴河是一天。

明天放映活動結束以后,黃天霖和黃峰就會在后天離開西圖爾。

這也是獨立電影很窘迫的地方。即使入圍了西圖爾電影節的主競賽單元,他們其實也無法那么容易地去享受電影節的榮光。

陸嚴河請他們一起吃晚飯。

這并不是黃天霖第一次參加電影節,不過,西圖爾電影節主競賽單元,這可以說是每一個想要拍藝術電影的導演的圣殿。

黃天霖根本沒有想到,《熱帶雨季》這部電影能夠有這樣的成績。

這才是他的第二部電影。

陸嚴河見到黃天霖以后,明顯感覺到他有些興奮和緊張。

“明天放映,導演,是不是很期待?”

黃天霖:“已經失眠了好幾個晚上了。”

“我也有點緊張,我之前完全沒有想到《熱帶雨季》會來西圖爾。”陸嚴河說,“你太牛了,第二部作品就入圍了西圖爾的主競賽單元。”

黃天霖:“這不是沾了你的光嗎?”

“是嗎?我怎么不知道?”陸嚴河笑言。

制片人袁海笑,說:“如果不是你演了,西圖爾的選片團隊不一定能注意到我們這部電影。”

“原來我還有這個作用。”陸嚴河笑,“本來我今年西圖爾都沒打算來了,畢竟《大紅燈籠高高掛》我只是編劇,結果突然告訴我,《熱帶雨季》也入圍了。”

“那你必須得來,我們都得靠你撐場子呢。”

“不會,相信我,隨著《熱帶雨季》放映之后,黃導就會被全世界認識了。”陸嚴河說,“我現在無比期待看到《熱帶雨季》這部電影的成片,之前看了一些片段就讓我很期待。”

袁海對陸嚴河神秘地笑了笑,說:“你會感到驚喜的。”

“啊?”陸嚴河驚訝,“驚喜?”

袁海說:“天霖在剪輯片子的時候,對你的表演部分贊不絕口。”

陸嚴河:“是嗎?”

他轉頭看向黃天霖。

這位一開始還對他參演非常不情愿的年輕導演,此刻卻把頭撇向了另一邊,仿佛什么都沒有聽到一般。

陸嚴河問:“是什么驚喜?”

袁海:“你明天看到電影就知道了。”

陸嚴河見袁海不肯現在說,只好作罷。

他轉頭看向黃峰。

“《小鬼當家》這部電影,你拍得開心嗎?”

小孩眼睛亮得跟夜明珠似的。

“好玩!”黃峰非常興奮,“我喜歡!”

陸嚴河就猜到了,黃峰拍《小鬼當家》的過程,肯定會開心不已。

里面那么多捉弄人的道具,平時哪有機會一個個親自嘗試。

黃峰問:“他們說,這部電影還會拍續集,是嗎?”

陸嚴河點頭:“是的,我們準備今年暑假再拍一部,不過這樣一來,你可就沒有暑假了。”

黃峰:“我不需要暑假,我想拍《小鬼當家》。”

一開始,《小鬼當家》本來是準備一年一部的拍攝速度,但是,后面大家考慮到,黃峰正在發育,真一年一部的速度,可能拍不了兩部,黃峰就長成一個少年了。

雖然說,長成一個少年也不是不能拍,但終歸還是不如小孩子的時候那么有意思。

所以,最終決定一年拍兩部。

黃天霖當然也知道《小鬼當家》這部電影。

他問:“這部電影是準備拍幾部?”

“我自己有一個完整的三部的想法。”陸嚴河說。實際上,是因為他只看了三部。他想了想,說:“如果這個電影系列市場反饋一直很不錯的話,后面可能會一直拍下去,不過,后面可能就會請別的編劇來寫劇本了。”

黃天霖點點頭。

“估計電影上映之后,黃峰就會成為中國最紅的童星了。”

陸嚴河點頭。

他也這么認為。

黃天霖問:“你們不會讓他吃虧吧?”

陸嚴河搖頭,“他的每一份合同我都是看過的,他媽媽也看過,我不敢說他拿到的是最好的待遇,但是一定不會吃虧。”

黃天霖聞言,似乎也就直接信了,點頭。

“不是吧,我就這么一說,你就信了?”陸嚴河說,“那你問什么,我隨便忽悠你一下也行了。”

“你不會的。”黃天霖說,“你沒有必要這么做。”

陸嚴河心想,他這還不叫以德服人了?

一個兩個的,都這么信任他的人品。

如果說《大紅燈籠高高掛》的放映,陸嚴河的心態是穩如磐石,根本沒有什么額外的擔心,那《熱帶雨季》的放映,陸嚴河就忍不住緊張了。

前者是陸嚴河眼中“必然會成功”的作品,后者,卻是實打實的新人新作,不知道會得到什么樣的評價和反饋。

電影一開場,就是黃峰的側臉。

完全靜默的影像里,陸嚴河光著膀子,靠墻坐在地板上,手里拿著一本書,正在看。

午后的陽光從窗外斜切進來。

是熱帶地區才有的那種干燥感。

陸嚴河精瘦、黝黑,但是仍然英俊,眼神有點松懶的桀驁不馴。

一種帶著幾分凌厲的英俊、野性。

黃峰時不時地問他一個問題。

他基本上就一個字或者兩個字的回答,似乎不是很耐煩。

這樣一個鏡頭,就成為電影的片頭。

導演、制片人等等信息依次浮出。

陸嚴河被自己出現在銀幕里的形象給驚訝到了。

他其實有點沒有認出自己來。

跟平時的他、其他電影里的他非常不一樣的形象。

從形象上來說,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當地的少年。

當片頭過去,外面響起一個女孩喊他的聲音。

他馬上把書往地上一扔,起身去套衣服。

“你去哪?”黃峰稚氣地問。

“你自己在家待著。”陸嚴河扔下這么一句話,就走了。

黃峰露出失望和失落的表情,來到窗戶邊上,看到他哥哥和一個女孩離開的畫面。

他的眼神很童真,也很無辜。

電影就這樣開始了。

坐在黑暗的放映廳里,陸嚴河跟著光影而感受著這個故事。

哪怕這是他完全知道劇情發展的故事,他也完全沉浸其中。

黃天霖的鏡頭語言,有一種非常東南亞的感覺。

視角很小,畫面很干凈,配樂幾近于無,但是又有著一種夏天的風鈴感,時不時地冒出來撩撥你一下,像風,像一只飛到屋檐下的蜻蜓。

陸嚴河之前一直覺得,黃天霖的拍攝節奏和畫面風格很像王家衛,但是,這一刻,陸嚴河又覺得,其實,他的電影整體氣質更像是枝裕和。

只是鏡頭語言更像王家衛。

電影的故事情節其實非常簡單,但是,透過黃峰這樣一個小孩的視角,很多事情就發生了變化。很多事情,比如一個爭吵,或者是簡單的幾句話,落在黃峰這里,就成了天大的事情。

電影捕捉到了黃峰每一次細微而敏感的反應,于是,母親在家中操勞的不易,哥哥對于外面世界的渴望,這個家庭在維持表象之下,似乎隨時會崩解的不安感,都被無形放大了。

當電影放了一個小時之后,陸嚴河非常吃驚地發現了一件事。

為什么他的鏡頭那么多?

陸嚴河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最重要的兩場戲,一場跟母親的吵架、被扇耳光的戲,一場離開這個家的戲,竟然都還沒有出現。

前面很多只有一兩秒的短鏡頭,都被黃天霖剪了進來。

本身沒有什么的鏡頭,卻因為黃天霖總是把它放到黃峰的反應鏡頭前面,所以,突然他在每一個鏡頭里的反應,就有了不一樣的故事和含義。

黃峰的鏡頭,讓陸嚴河“本身沒有什么”的鏡頭,有了很多的東西。

最讓陸嚴河印象深刻的,就是身上那股少年人對這個家庭的排斥和依戀的矛盾心態。

他必須要說,他自己在演的時候,至少在其中很多個鏡頭里,他并不是在表現這種狀態,但是,被黃天霖這樣一剪輯,忽然就有了一個主題式的意義。

而隨后發生的跟母親的爭吵,跟弟弟在那個晚上無聲的交流,以及最后他自己一個人對這個家的告別,突然就被提升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層次。

最讓陸嚴河沒有想到的,是電影竟然在他離開這個家之后,就只剩下最后一場戲。

一個風平浪靜、陽光灑滿房間的午后。

黃峰問哥哥去哪兒了。

媽媽說去外面了。

黃峰問哥哥什么時候回來。

媽媽說等你長大一點他就回來了。

黃峰站到窗戶前面,看了看片頭的那個地方,他看到了之前和哥哥見面的那個女孩正在往他們家張望。

他驚喜地跟她打招呼。

她卻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轉身跑了。

黃峰有些不解。

媽媽問你在跟誰打招呼呢。

黃峰搖頭,沒有說。

他又走進了他的房間。

他走進去之前,鏡頭給了媽媽一個虛景。

媽媽抬手擦了一下眼角,動作很輕。

像是在擦眼淚,但信息給的不是那么明確。

黃峰沒有看見。

他走到墻壁前面,上面有他和哥哥標記身高的數字。

他自己背對著,用手記錄了一個位置,然后轉頭看了看。

這一次手落在的位置,比上一次紀錄的地方高了一點。

他就笑了起來。

電影就到這里戛然而止。

結束。

一陣輕柔的音樂響起。

陸嚴河深吸一口氣。

黃天霖對劇本、尤其是劇本的后半段做了很大的刪減。

但是,這樣一來,電影更加簡單,表達的情緒也更加集中了。

這就是一個少年的成長、迷惘,一個普通家庭的變化。

沒有任何的說教表達,也沒有任何強行賦予的時代和社會意義。

然而,陸嚴河看完之后,內心深處卻有一種微堵的滯澀感。

是因為他想到了很多自己的童年,同時,感到了一種人與人之間的無奈。

離開,留下,親近,疏遠,爭吵,和解……

《熱帶雨季》表達的其實是人與人之間最細微的那種情感變化。

陸嚴河特別感動的,是黃天霖沒有用這部電影去試圖講所謂原生家庭的痛和恨,太多電影講這些的。

他沒有去指責一個少年的憤怒離家,也沒有去指責一個母親不懂如何和自己孩子溝通,不理智的處理方式,他用一種明明“分開了、離開了”的方式,去講了一個“他們仍然是家人”的情感結果。

即使電影里哥哥沒有回來,但是,就像黃峰最后抱著期待、相信哥哥馬上就會回來了一樣,作為觀眾,是相信哥哥會回來的。

就像人都會成長一樣。

周圍的掌聲如海潮一般涌來。

陸嚴河站起來,把黃峰直接抱了起來,轉過身,面向大家。

身后觀眾席上的掌聲更加熱烈。

陸嚴河轉頭去看黃天霖,這個從見第一面開始就很傲氣的年輕導演,竟然眼眶泛紅,正在偷偷擦眼睛。

希望晚上還能有一更!

擇日走紅 第六百九十七章 電影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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